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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惊战驾月影随动 闻悲声乡邻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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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家这里早准备妥当,封德裕只当是马车,不曾想梁千总竟派战车来了,只见两匹稍子是一模一样的灰老鼠(马场培育的一种马骡子,银灰色,因其速度、耐力超强,机敏勇敢,当地人给起了个灰老鼠的名字)掌辕的是一匹大灰马,战车是铁底盘,桪子木的车架。

    战车、战骑与月色浑然一体,银饰铁器闪灼夜光,好个威武!

    战车刚停在封家门口,一个半大小子抱了一抱子麦草就往车上放,被封德裕一把喝住:“不敢放草!”

    那小子抱着草愣在那儿,纳闷道:“铺上又暖和又软和嘛!”

    傍边的人也悄悄告诉他:“落早不吉利。”

    那小子只是不服气,一个劲地嘟囔着:“都是烂眼子的白话!没见过瓜房子,场房子的地铺都是麦草铺的!”

    万氏张罗着在车厢里放了被褥,几个小伙子把朗师抬到车箱里,封德裕坐到朗师身边,把朗师揽到自己怀里,说声:“走!”只见向子君松开缰绳,挥舞马鞭,在空中一甩一声山响:“驾!”

    大灰马一声嘶唳,两匹灰老鼠奋蹄向前奔驰。这三匹战骑为一个战术组合,平日里一起训练,一个槽里拴着,都由向子君驾驭,马通人语,心有灵犀,人车马号令一致,动作协调,真正的所向披靡!

    现如今又是轻装,沿着驿道风驰电掣,不到半个时辰就从蒿子川到了西安州,西安州到朗家水虽是便道,因那封德裕一个劲儿地唤着朗师的名字,生怕一时过去了,向子君丝毫不敢松懈,已然策马奔驰。

    到了朗家水,进了庄子,封德裕给向子君指着路径。忽然,车驾前方一个人影,向子君看的仔细,虽在月光的阴影里。但是一袭白色长衫煞是惹眼,身姿婀娜,像月中仙子飘然而至。眼看着就要撞到了,情急之下一脚踩住刹车。这战车的刹车是四把尖铁,装在底盘下面,落闸时四把尖铁就像四付犁铧插入地下,战车顿时成了一挂铁犁,定住了。陔门滩的硬地被生生地犁出一尺深的一道壕,两匹灰老鼠疾驰间被猛的刹住,龙套一拽,前蹄跃起一人多高。

    向子君赶紧从车驾上下来,心想:“这下完了!恐怕都成肉泥了!”

    到前面看时竟什么也没有,又在车轮下面和马蹄子下面仔细看了,也没有。

    封德裕以为战车出了状况,一个劲儿地询问原委。向子君的注意力都在那月中仙子身上,自然没有顾得上封德裕的问话。又在车盘底下和周围仔细寻了半天,抬起车闸,回到驾坐,随有些不甘心。自言自语:“真是奇了怪了!”转身又问封德裕道:“刚才前面明明一个人,我看要撞上了就赶紧刹车,咋就不见了呢,你可看见了?”封德裕心思道:“深更半夜的哪来的人呢,怕是看花眼了。”

    大灰马也受了惊扰,向子君在座驾上刚一挥鞭,便衔着镲子打着响鼻一仰头一声嘶鸣,奋蹄疾驰。只见鬃毛飞扬,微风炫起,月影随动。

    向子君赶紧勒缰绳刹车:“吁…。”

    一时间,整个庄子都被战车惊醒了,满巷子狗叫声。

    本介的三弟本推起来开了大门,封德裕进来,见到李氏拉着手哭诉道:“大侄女不得了了,天塌了个窟窿!本介不行了!”

    李氏一听直觉五雷轰顶,一个坐墩子倒下了。

    清早,李氏目送丈夫走出庄子,到了去往后山里的小路上,望着本介远去的背影,内心一阵焦虑,不禁额头上沁出了一股热汗。回到家本来计划着要张罗几个当家子妯娌来准备宴席上的食材呢,一心慌竟无心搭理了。随领着小叔子和小姑子到场里打荞麦,忙乎了一天。晚上吃过饭早早就安歇了。

    睡到半道里忽然惊醒了,从房后面传来了夜猫子的叫声,夜深人静,很是凄惨。

    李氏心里不觉打了个寒颤。

    那夜猫子的叫声越去越远,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似笑非哭的声音。

    这时,就听见庄里的狗乱哄哄的叫了,心想:“深更半夜的庄里咋来生人了?”紧接着一阵敲门声,李氏慌忙起来,直觉胸口象打鼓一样。来到院子里听了封德裕的话一时怔住了,双腿一软就瘫倒了。

    等李氏回过神来,向子君和本推等人将本介抬到了上房里的炕上。李氏移过灯盏,在灯下看时:只见本介满头热气,身上象水洗了一般,满手鲜血,牙关紧闭,已经不省人事了。

    李氏看了不由得眼泪淹心,一口气没憋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喊“早晨出门的时候人都好好地,这咋就说走就走了呢,我的可怜的夫呀。”

    两个小姑子爱儿和改范儿姊妹两个也跟着哭了,婆婆封氏也颤颤巍巍过来了,娘们四个抱做一团,哭天喊地,悲痛欲绝!

    庄里人听到哭声,悄悄结伴而来。朗家当家子长房里“本”字辈的文、武、德、才四兄弟及家人都到了。

    本文慌忙过来拨开李氏等人,上前仔细查看,发现本介尚有一脉气息,随放声怒道:“这人还在呢嘛,哭啥来!”

    顿时鸦雀无声!

    本文是个中医,给本介把了脉,发现脉象微弱,脉息时有时无,竟是中风的迹象。因事情出的蹊跷也不敢明言。

    又仔细检查了身上,发现右手中指破了。

    本文疑惑地看着封德裕。

    封德裕小声解释道:“那会儿我看本介一口气上不来了,赶紧掐人中,我家老二也在跟前呢,想必是掐中指的时候掐破了。”

    封德裕也是万分愧疚,蹲在地上不肯起来,老泪纵横,恨不得钻到地里去。

    蒿子川的封家和朗家水的朗家也是好几辈子的儿女亲家了。互为姑舅表亲,称呼起来要么是“他舅!”要么是“娃姑父!”,颇为亲密。本文知道封德裕不会说谎。随宽慰道:“老舅别难过了。”等语。因对本推等人说:“看来晚上要熬夜了,把炉子架得旺旺的,给老舅炖酽酽的茶来。”

    向子君因驾着战车,丝毫不敢大意,只守在车驾跟前。本来要立即回营,只因主家都在摆弄病人,也不好打扰,找不到空隙辞行。随给大灰马和灰老鼠饮了水,把臃脖扎绳子松开檫了脖子上的汗水。战车最是稀罕之物,跟前围了不少人给他帮忙。

    眼看着三星就到后半夜里了,本文安排李氏姑嫂姊妹也去歇息。上房里本介跟前轮流守着。

    把本介这里安排好,本文又对李氏说:“蒿子川老舅不回了,给安排着歇息去,门口的军士这里不方便就去我家安歇吧。”

    李氏这才出来看见门口停着战车,随给向子君行礼道谢。

    向子君执意要回军营复命,大家也不挽留。封德裕过来拉着向子君的手千恩万谢,又说了改天再去军营里酬谢的话。

    众人都围着战车叮叮铛铛地把向子君送到巷子口,向子君拱手作揖道:“众位留步!”遂上了驾坐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