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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秦宝珠领着四美回荷院,豆沙见状怔愣了一下,这四个女的一看便知是用来干什么的,如今尽管她算是荷院管事的,却不好安排。想了想,她还是到秦宝珠跟前请示:“不知姐儿要如何安排那四人?”
秦宝珠恹恹的提不起劲,随意道:“只要不让她们在我跟前晃,你安排了便是。”
她被四美膈应得心里头不舒坦,岂料没几日更膈应的糟心事又寻上门来。
一年多前秦老夫人身子就不大利索,早免了家里头小辈日日请安。秦宝珠虽不喜欢这个偏心又自私的祖母,可面儿情还是要维持的,是以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萱堂请安,至于秦老夫人见不见她,那又是另一码子事了。
这日恰逢十五,她照例早早便去了萱堂。丫头往屋里头禀报后,秦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出来请她进去:“老夫人还在梳洗,说外头风大,大姐儿且先进屋里避一避。”
秦宝珠跟着那嬷嬷进去,心里头奇道:“因着赐婚,耀哥儿作为秦家唯一的男丁,却从此与官场无缘,祖母对此颇有怨气,全撒在自己身上。每回来萱堂请安,祖母不是将自己晾在院子里头变相罚站,便是找借口使身边的嬷嬷训斥,总之就是不待见自己。如今召自己进屋,却不知又为何事。”
正兀自揣测时,秦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慢腾腾出来了。一段日子不见,她更见苍白老态,人也干瘦干瘦的,脸上皱纹多了许多,而往日里穿在身上合体的衣裳,如今却显得十分宽大。秦宝珠听闻她得的是消渴症,换而言之,便是现代的糖尿病,若是在现代,好好吃药,再保养下,活到七八十没问题,可在这个时代是药石无医,唯等死而已。这不过是个被病痛折磨的老人。秦宝珠心头一软,问起安来也带上了几分真诚。
秦老夫人朝秦宝珠点点头,在榻上半坐半躺,倚在缂丝面的大迎枕上,立时就有丫鬟拿张薄毯给她盖好。她又好一阵咳,喝了大半杯温茶才缓过来,这才开口问道:“大姐儿备嫁,准备得怎么样了?”
不知她为何突然关心起自个备嫁的事情,秦宝珠以不变应万变,老老实实答道:“四季衣裳已经做了几套,被褥荷包也绣了泰半。”她不擅针黹,四季衣裳里只亲自做了贴身衣物,其他都是下人给做的,而被褥荷包之类要绣的,她更是直接上常喜儿的绣坊定做,等做好了她再戳几针意思一下。至于嫁衣,倒无须她烦恼。她要嫁的是世子,世子妃是外命妇,朝廷对嫁衣自有一套规程,向来都是由王府那头准备的。
秦老夫人对此似乎也只是随口问问,并未再纠缠这些,反而是口风一转,关心起秦宝珠院子的下人来:“你嫁过去便是世子妃,那样的人家跟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户大有不同,身边须得有得力的人,替你办事打点,以及拴住世子的心。”说到这儿,秦老夫人很有些气息不稳,大口喘了好几口气才又缓过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宝珠哪里还不知她的是意思,无非就是要塞人过来而已。这一个二个的,她都还没拜堂呢,就迫不及待往她屋里塞人了。常顺娘是她亲娘,平日里对她关怀有加,她虽不喜,但也不忍拂逆那番好意,将人领回去,阳奉阴违便是。可秦老夫人又怎么好意思把手伸得这么长?她大概是忘了以前是怎么对自己的孙女的,说出这番假惺惺的言语也不脸红!难道她看着是个傻的?秦宝珠心里恼恨,面上还是装着乖顺:“劳累祖母担心,可前几日娘亲就安排几个人在我身边了。”
秦老夫人面上一僵,她满打满算这事儿肯定能成,没想到常顺娘早已先下手,更没想到秦宝珠一口回绝了她。不过姜还是老的辣,秦老夫人当做没听见秦宝珠的拒绝,自顾自说道:“那些外姓人哪里靠得住!我看啊,就让三姐儿陪你过去。万一有个什么事,你们姐妹俩还可以互相帮衬、互相商量。古时便有媵妾陪嫁之制,更有娥皇女英的佳话,今有你庶妹相随,岂不美哉?”
秦宝珠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秦老夫人这是连遮掩都不遮掩了,找上她直言让她接纳秦真珠,与之共事一夫!甚至还搬出娥皇女英的例子,是要她给秦真珠一个平起平坐的位子吗?莫非她看起来像个好捏的软柿子?她就是再贱,也没有把自己的妹子推荐给自己夫君的道理!
深呼吸几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秦宝珠冷冷道:“祖母不是不知,三妹妹德行有亏,名声已毁,静王府又怎能接纳有不贞名声之人?再说了,三妹妹早与姚家表哥定了亲,静王府若是横插一杠,岂不背负夺人/妻子的恶名?而三妹妹恐怕也会被世人指指点点,说是为攀附权贵毁掉婚约。咱们秦家诗礼传家,几辈子的清名也会因此毁于一旦!因此,祖母所言,请恕孙女难以从命!”既然秦老夫人和秦真珠不要脸面,她也不客气,这番话也算是诛心了:一是直言秦真珠品性低劣,攀龙附凤;二是暗指秦老夫人年老糊涂,纵容孙女败坏家声。
秦老夫人万料不到秦宝珠不但直接拒绝她的提议,还明里暗里挤兑她糊涂办坏事,她抬手指着秦宝珠直喊:“你……你……不肖儿孙……”秦宝珠说得有理有据,一时间她竟拿不出话来应对。
秦宝珠怕她还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也不顾她阴沉的脸色,行礼兀自告辞而去。秦老夫人更是在后头气得直喊:“不肖儿孙!家门不幸!”
秦宝珠气呼呼地冲出萱堂,再待久一点,她都要怕自己压抑不住怒气,跟秦老夫人吵起来。
萱堂去过了,她还要上榴园请安。快到榴园时,她已经逐渐平静下来,琢磨着这事一定要先跟常顺娘通通气,否则秦老夫人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父亲那边又有话说了。果然,常顺娘得知来龙去脉后,怕秦持重责骂秦宝珠,吹了不少枕边风,把此事化于无形。
且说秦真珠派人探听,得知秦宝珠一口回绝她作为媵妾陪嫁过去的提议,气得把自个屋里的瓷器都摔碎了。她真是恨哪!为何赐婚为静王世子妃的不是她?那个村姑事事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她已经勉为其难放低身段甘愿为妾了,那个村姑凭什么拒绝!
想她费尽了心思,又有姨娘在旁帮衬着说话,才说动了祖母撇开姚良笙那个穷酸,又绕开那个狡诈的常顺娘,直接跟秦宝珠提出让她作为陪嫁一起去静王府,可那个土包子秦宝珠居然连祖母的命令也不答应!
锦霞见她气得一张如花俏脸都扭曲了,寻机悄悄挪向门口。她要避一避,顺便让桃园的粗使丫头进来收拾,再留在这屋里,要是待会秦真珠把气撒在她身上可就不妙了。岂料秦真珠余光一下子瞟见她退到门口,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顺手抓起手边最后一只花瓶扔过去,口里还怒骂道:“你这贱蹄子死去哪?”
锦霞不敢躲闪,任凭花瓶砸破自己的额头:“我去找小丫头进来收拾一下。”
“好吃懒做的东西!过来自己收拾!”锦霞是秦真珠身边的大丫鬟,这些琐碎的活本来无须她亲自动手,秦真珠正在盛怒之中,自然不管不顾找由头来发泄。
锦霞低着头,慢吞吞走到秦真珠面前,依旧是柔声问:“姐儿有……”后头“什么吩咐”四字还未说出口,秦真珠兜头就给了她一掌,打得她跌在碎瓷片上,身上手上扎出不少伤口,她顾不得受伤,立即跪在地上认错,省得遭受更多皮肉之苦。
哪知秦真珠发作起来更是变本加厉,顺手拔下头上一根尖利的镀金钗朝她身上好一阵猛刺,一边刺还一边骂。锦霞疼得满地打滚,大声喊饶命。
邬姨娘的屋子离得不远,她原先听到自个女儿的屋里摔东西噼里啪啦的,晓得她又有什么事不顺心了,也不以为意。孰料那屋里的动静越闹越大,还不时传来求饶声。
邬姨娘无奈地叹口气,急急赶去秦真珠屋里。一看满地狼藉,锦霞浑身伤痕累累躲躲闪闪,自家女儿握着一支带血的发钗追着人戳。她忙上前拉住秦真珠:“好了,气也出得差不多了。”然后转头看向锦霞:“还不滚出去!刚才的事你要是漏出去半个字,就别怪我把你卖去窑子!”
锦霞瑟缩了一下,忍着伤痛低头退下,那隐藏起来的双眼却闪过一丝愤恨。邬姨娘母女忙着说话,也没注意。
秦真珠将钗子随手往地上一丢,跺脚愤愤道:“娘,你干什么帮着那个小贱人!”
邬姨娘把女儿按到椅子上,边帮着擦她额上的汗边说道:“娘的心肝,做啥气得这般厉害?你嫡母不是个好相与的,天天盯着这院子呢。刚才动静闹得这么大,让你嫡母知道了,又在你父亲面前嚼舌根,你父亲非要责罚你不可。再说了,这要传出去你打骂下人的名声,可就有损闺誉了。”
秦真珠听了,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立即落下泪来:“怎么着,我心里不舒坦不行吗?那个土包子抢了我嫡女之位,不然现在该是我去做静王世子妃!我都这么委屈愿意委身世子为妾,让祖母去跟那土包子说,她居然不答应!真真可恨!你看看家里头给我配的什么人,一个穷酸书生!我嫁过去就要吃糠咽菜了,这心里头不高兴打个下人怎么了!你不是我亲娘吗?怎的不帮我想想法子攀上一门好亲,反而一味瞻前顾后,怕这怕那?”秦真珠倒忘了,她口里的穷酸书生姚良笙是她自个害人不成反害己定下的。
“大姐儿当真不肯?居然连祖母的命令都违抗,难道是主母知晓了给她撑腰?真姐儿,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邬姨娘皱起眉头,她先前与秦真珠商议,就是怕常顺娘从中作梗,才游说了秦老夫人跳过常顺娘,直接跟秦宝珠提议媵妾一事。本以为是板上钉钉的,却不料那秦宝珠连长辈的话也敢不听。还有秦持重也是心偏的,秦宝珠忤逆祖母,居然连个训斥都没有,反倒常常找秦真珠的不是。
秦真珠咬牙切齿道:“我不管!眼见着那土包子的婚期近了,这不能拖!”她忽然灵光一闪,一条计策浮上心头,于是转怒为喜,一五一十跟邬姨娘说了。
邬姨娘听完却吓得冷汗直冒,一把捂住女儿的嘴:“小声点,仔细让人听了去!”她随即跑去打开门往四下里警惕地瞧了瞧,见没人才放下心来,回去压低声音道:“老夫人身体那么差,可不经折腾啊!”
秦真珠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心里头却在暗自耻笑自个亲娘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她心中有了计较,便想着趁热打铁,让锦霞去把事情悄悄办了,不料平日里一直在身边转的锦霞却久久不见人影。她叫来清扫屋子的小丫头去把人给她找来。可没等她喝完一杯热茶,小丫头回来报说锦霞生病了,自个刚去抓了药吃,如今昏昏沉沉躺在床上起不来。
秦真珠气得把茶杯往桌上一丢,除了骂声晦气,怨怪锦霞娇贵不经打,却也别无他法。她是晓得自己的,先前怒火上来,下手没个轻重轻易就能弄伤人。
她盯着小丫头,寻思着锦霞不顶用,自个的计谋却不好托给小丫头,怕她泄露出去。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身边没个得用的人,还得去求邬姨娘的帮忙。想好说辞,她亲自去了邬姨娘屋里。
母女二人关上门叽叽咕咕老半天,邬姨娘最终还是拗不过秦真珠,将身边得用的丫鬟杨儿派去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