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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宝珠对秦贵珠的身份有些好奇,一开始她觉得可能是常顺娘在京城生的女儿,可看常顺娘对她不甚亲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淡了,而秦贵珠对常顺娘也看不出什么孺慕之情,反而是恭敬更多些。她想起自己的父亲秦持重还有两个小妾,以前还住在甘明镇那个秦宅时就听说那两个小妾先后都怀有身孕了,看秦贵珠的年纪与她相差不大,莫不是其中一个小妾的亲女儿?只是,为何自己回来京城的秦家,秦贵珠还要过来跟常顺娘屋里一起等着她这个同是小妾女儿的长姐?那时听说还有一个小妾也怀上了的,那另外一个孩子呢?而且这么些年过去了,秦持重的嫡妻也应该有了自己的孩子才是,又在哪里呢?
秦宝珠满腹疑问,却不好问出口,此时听得常顺娘对她说道:“阿雪,你还有亲弟弟耀哥儿,我前不久生的,不赶巧他现在睡了,晚些等他醒来你就可以见到了。”说到这个儿子,常顺娘的脸上都能温柔地滴出水来。秦宝珠听到自己有个亲弟弟,心里没来由泛起一丝温暖,想到以后有个跟自己流着同样血的小弟弟在身边,她脸上带起了笑意。
常顺娘此时语气一变,淡淡地继续道:“另外你还有个三妹妹,闺名唤作真珠的,是府里的姨娘所出,现在却不在这儿,可改日再见。至于你祖母那边,待会稍加洗漱后,你去给问个安。你父亲外头有事,晚些时候才回来,到时候再说罢。”说完,她又对秦贵珠道:“郝姨娘身子不舒坦,你也在这儿许久了,赶紧回去伺候吧,毕竟你是她生的,有你在旁她也好得快些。”
原来另外那两个妹妹真的是庶出的女儿。听常顺娘话里的意思,秦持重的嫡妻似乎无所出呢。只不过,怎的常顺娘这番做派,倒像是正经嫡妻似的,莫非真的母以子贵?秦宝珠实在纳闷。
秦贵珠离去后,常顺娘拉着秦宝珠与常喜儿说了一会子话,无非是问姐妹俩这些年如何艰难云云,说着说着常顺娘又忍不住落泪,旁人好一阵劝慰,这才展露笑颜。见女儿面上显出疲惫之色,常顺娘忙让瑞儿媳妇带她们去早准备好的院落。还没起身呢,外头就有人报说老夫人屋里的香楠来了。常顺娘闻言,面色一冷,那方才的柔情顿时消失不见。
香楠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虽然作丫鬟的打扮,却比瑞儿媳妇还要显得富贵,一看就是秦老夫人身边得力的。她目不斜视地进了屋子,给常顺娘福了福道:“老夫人让奴婢过来跟夫人说一声,她留了三姐儿在屋里跟她说话解闷。三姐儿跟大姐儿改日再相见也不迟,反正都住在同一屋檐下了,迟早要见面的。老夫人精神头不大好,大姐儿刚到家来,旅途劳顿,今个儿就不用去拜见她了。”秦宝珠听那香楠话里话外的称呼,不免吃惊,竟好似常顺娘是秦持重的正妻似的。难道这么多年来,常顺娘真被扶正了?
“我知道了。大姐儿是晚辈,既然母亲说她精神头不好不必去问安,那便不好去打扰了。明日我让大姐儿早早去请安便是。”常顺娘脸上挂着微笑,不过那笑意并未达眼底。
香楠走后,瑞儿媳妇才引了秦宝珠与常喜儿去安顿。还未踏出屋门,又被常顺娘叫住:“被香楠这么一搅和,我差点忘了,阿雪你且先回来下。”秦宝珠只得又回去常顺娘身边,瑞儿媳妇则与常喜儿先行去了。
常顺娘道:“娘看你身边那丫头一团孩子气的,想必伺候人也不够仔细。我从屋里拨个人给你,她跟了我也有一段时日了,□□好了的,必能好好伺候你。”说罢,朝桃花点头示意一下,桃花立刻掀帘子出去,不一会儿带进来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长得不算出众,但看着很稳重。
常顺娘招那丫鬟到秦宝珠身边,对秦宝珠道:“以后杏仁就是你屋里人了。”说罢,当着杏仁的面儿将她的卖身契给了秦宝珠。
杏仁连忙跪下给秦宝珠磕头,口里说道:“奴婢拜见姐儿。”
秦宝珠暗道她娘好手段,这样一来,就算杏仁有什么旁的想法,可亲眼见卖身契在她秦宝珠身上,她就不得不放弃所有的小心思,而对她忠心耿耿。
常顺娘见自己这边也没什么事了,见女儿也确实很疲惫,便让桃花从里屋取出一个匣子,带秦宝珠去早准备好的院子。她之所以额外再给秦宝珠一个丫鬟,不但是看豆沙年纪小还不能担大任,而且还是在女儿身边放一个仔细稳重的人,省得被那些个庶女姨娘算计了去。
不多时,瑞儿媳妇回到常顺娘屋里,见她端着杯茶发愣,脸上又是忧伤又是不忿的神色,连忙上前给回话说常喜儿已经安顿好了。常顺娘放下茶杯道:“西厢那边虽然不是正经院子,但好几间房舍合在一块,还有个小围墙,喜姐儿住着也是够了。你让家里头那些下人仔细点,可别怠慢了去。”
瑞儿媳妇应下,又问道:“那二姐儿与三姐儿那边……”
常顺娘冷笑道:“我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就招人眼红了。贵姐儿还算本分,真姐儿真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竟然还妄想要个独立的院子!她若真攀上毕氏也就罢了,可惜还没等真的收她养在名下呢,毕氏就去了。那还真是可惜!如今老夫人对她一日比一日偏宠,她还真当自己是嫡女了。不用管她,我已经跟老爷那边说过了,老爷也跟我一个意思。庶女跟姨娘能住一块已经是格外开恩,咱们家就这么几个院子,再没有别的空院给真姐儿和邬姨娘。她若来闹,你直接跟她说继续和贵姐儿、郝姨娘共用一个院子便是。至于老夫人那边要是问起,我自有计较。”
瑞儿媳妇有了常顺娘这番话,便安心了。她如今是内宅的管事娘子,对于秦真珠的许多事,由于有时有老夫人的意思在,她也不好处理。
主仆二人都不愿再说秦真珠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自然不免要说起秦宝珠,瑞儿媳妇问:“奴婢方才回来时看夫人面带不愉,可是为了姐儿的事?”
“可不是,我刚才看姐儿瘦得跟个竹竿似的,竟比贵姐儿还要矮,身上脸上无一处不粗糙,看着我就心疼!想当年我走的时候,她还是粉团一般的娇嫩人儿,白白胖胖的,可如今……也不知道她这些年怎么过的。我当无论如何也应该带她一起进京的。说到底,还是我这个做娘的不是。而且你家秦瑞的信里头说,姐儿还被拐子拐走过,那些个杀千刀的,一定饿过、打骂过我的姐儿……”常顺娘用帕子擦擦夺眶而出的泪水,她的宝贝女儿,这些年受了多少苦!
瑞儿媳妇劝道:“夫人也别自责了,您当年那也是身不由己。姐儿在甘明镇是吃了不少苦头,可当年要是跟着您一起来,恐怕连小命都要丢呢。”
“也是,”常顺娘想起往日自己受过的苦楚,显出一股强烈的恨意,“当年我那未出世就被害死的苦命儿子,还有在庄子里那几年备受□□的日子,我决不会忘记!这个内宅里的人,没有人能摘干净!”常顺娘双手紧紧攥起,心里暗暗发誓,如今我终于成为正妻,一定会好好保护我的一双儿女,为我那苦命的孩儿报仇!
话说杏仁带着秦宝珠七拐八弯的,不多久便到了一处小巧精致的院子。院门上的匾额是“荷院”二字,进门迎面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春水青青,上头已经冒出不少青钱,可以想象得到夏日时莲叶田田、莲花娇艳的美景。围着荷塘还种了一溜的柳树,又长又柔软的枝条温柔地垂到水面上,当春风生起,柳条的末梢就轻轻拂过水面,荡起阵阵涟漪。一架朱红低栏的曲径从这头一直蜿蜒到对面,一溜粉墙黛瓦的房舍隐约在柳树翠绿的枝叶间。
现在日头已盛,桃花指点着路让秦宝珠弃了曲径,从旁边的抄手游廊绕过去,屋外已经站着几个丫头婆子了,一见秦宝珠,俱都上来行礼。秦宝珠含笑点点头,直接进了屋里头。外头那几个人待她进去,脸色立时有些不好看起来,有一两个大胆的,嘴里嘀咕说这姐儿真不愧是乡下长大的,抠门得要命,连个赏钱都没有。
屋里比常顺娘所居之处要小,但也分了明间和暗间,处处陈设都是簇新又精致,连那桌子上摆的各色果盘糕点,没有重样的,全是最新鲜的时令水果或刚出炉不久的糕点,看得出来常顺娘为女儿的居所费了好一番工夫。
桃花看秦宝珠在打量室内,便笑说:“夫人说姐儿哪里不满意,或者有什么还需添的,尽管说出来。”
秦宝珠摇摇头道:“娘已经想得很周到了。这样的屋子对我来说已经算是奢华,以前想着能有一床冬天能抵御寒冷的被子就很欢喜了,如今这样,我还有什么不满足?”
桃花见无他事,把刚才在常顺娘屋里取来的匣子交给秦宝珠,说是荷院里所有下人的卖身契,便告退了。她回去后将这番话禀给常顺娘听,又是引得好一阵落泪不提。
秦宝珠将匣子放在旁边的桌面上,顺便坐下,拈起碟子里的一块玫瑰糕吃一口,顿觉满颊留香。她一边吃一边问站在旁边的杏仁:“你叫杏仁,是吗?原先在我娘那里是几等丫鬟?”
杏仁略低着腰道:“回姐儿的话,奴婢是叫杏仁,在夫人屋里原先是二等丫鬟。姐儿要是不喜欢奴婢的名字,请姐儿重新赐名。”
秦宝珠没有给别人起名的兴趣,况且她实在不知怎么给人才好,但她知道在大户人家里头,主子给下人取名,那是给下人的脸面与恩典,既然杏仁都开口了,她自然也是要给她一个新名字的。绞尽脑汁想了许久,她才道:“要不你就叫五仁吧。”这五仁是她从豆沙的名字联想来的,是别扭了点,可她实在想不出再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名字。
五仁得了新名,欢欢喜喜谢了恩。秦宝珠这时又对她敲打一番:“你到我院子里来,又换了新名字,卖身契也在我这里,以后你要尽忠的人只有我。我这人平日里好说话,但底线不可触及。我最恨就是背主之人,你要是背叛了我,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当然,你要是忠心耿耿,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处。”五仁连声应了,对这个比她小的姐儿更不敢小觑。
“好了,我问你,”秦宝珠吃完一块玫瑰糕,又拿起一块红枣糕,直接问出自进府以来存在心底的一个疑惑,“我听你们称呼我娘为夫人,她可是正妻?”
五仁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回答道:“夫人就是正妻。”
果然是正妻……秦宝珠忍不住腹诽,为何一路上秦瑞从未跟她提过,害她在路上设想了许久,作为一个庶女在府中应当如何小心行事,才能让亲娘和自己过得更好,才不会招来嫡妻的怒火。可没料到,她居然不知不觉间就从庶女边嫡女了,在路上想好的种种完全无用武之地。
其实秦瑞并非故意不告知,而是他本就理所当然认为秦宝珠早知道常顺娘已被扶正,况且他一提起常顺娘,都是以“夫人”呼之,这种称呼,断没有用在一个姨娘身上的道理。
“那我娘是怎么被扶正的?我爹的元配呢,哪儿去了?”
五仁已把秦宝珠当成自己唯一的主子,自然知无不言:“奴婢不是府里的家生子,是夫人从庄子上回来后才被买来的。奴婢只隐约听说夫人几年前还怀过一个的,但不知为何六个多月时没坐稳胎流掉了。后来夫人就被送去了乡下的庄子,到一年多前原先的毕夫人没了,夫人才又回来,不久前才生下哥儿,尔后被扶正的。”
五仁说得简略,秦宝珠依旧感受到了常顺娘前些年的艰辛。也无怪乎,这么许久都没个音信带回甘明镇,想必在那什劳子偏僻的庄子连门都出不得吧!还有那个她无缘得见的弟弟或妹妹,也真是可怜,胎儿都六个月了,哪有坐不稳的道理,这里头必然有什么幺蛾子!
她秦宝珠这几年是过得不太容易,但也无非是吃不饱穿不暖,而常顺娘在这个京城的秦宅里,遭受这种种的不幸,必是更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