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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地与宅院事宜都已经打点妥当,馒头铺子也盘了出去,家里也还没来得及买什么新家当,只让皮婶子来挑拣看哪些能入她眼的,尽数送了她,剩下的便全不要了。秦瑞早就等得心焦不已,好不容易盼到启程那日,急急赶了驴车去接秦宝珠她们。
时值暮春,□□迷人。只要出了城镇,官道两旁尽是绿油油的农田,有时还能看到戴着笠帽的农人在水田里俯身插秧。远处山色染新绿,在蔚蓝的天空下浓郁得化不开,看得人心情舒畅。
出行的头几天,,秦宝珠她们一行人还十分新奇,时不时撩开帘子看向外头,一边调笑着一边欣赏车外的□□,丝毫不觉赶路有多辛苦。可没多久,当常喜儿开始晕车时,那日子就不太好过了。驴车每行一段,就要停下来让常喜儿下车大吐特吐一番。后来去到一个颇为繁荣的小城时,秦瑞请了大夫过来诊脉,开了一些晕车的药煎来吃,却效果不大,常喜儿该吐的时候还是吐。
待常喜儿又一次在道旁吐完,被莲蓉搀扶着爬进车厢时,秦宝珠看着她吐得苍白的脸色,不禁十分担忧:“那大夫的药怎么一点用处都没有?到下一个城镇落脚的时候请瑞管事再找一个大夫吧。”
常喜儿无精打采靠着莲蓉坐在车厢最里头,病仄仄地说:“其实我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不用浪费银钱再找大夫。”
到傍晚投宿在一处府城时,秦瑞还是立即去城里的医馆请了大夫过来。秦宝珠拿着药单看了看,发现还是那几味,跟先前的大夫开的药并无很大的不同。心知这晕车也只能靠常喜儿自己慢慢适应,只得摇摇头。如今她能做的,只是让人好生照顾常喜儿而已。想到此,她招来莲蓉,仔细询问了常喜儿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形——这几日都是莲蓉在照顾她。莲蓉一一都答了,连许多细微之处都没有忽略,这让秦宝珠十分满意。她日日与常喜儿在一处,不是不知常喜儿的状况,如此多此一举地询问,无非是看看莲蓉伺候常喜儿是否上心而已。
“我素来便知你是个心细的,喜姐儿交给你来照顾,我很放心。”秦宝珠沉吟说道,“你与豆沙当初是一起来我们身边伺候,但说到底,你才是我亲自挑选的。经过这么些时日,我看得出来,你比豆沙更聪明机灵,伺候人更周到。”
莲蓉听得秦宝珠如此赞扬,面上立刻露出喜色,秦宝珠看在眼里,心里道,毕竟还是个九岁的孩童,什么心思都藏不出。想到此,她又继续道:“等我们回到京城的秦家,你与豆沙肯定不会都跟着我,有一人要去喜姐儿那儿的。喜姐儿心思单纯,身边需要有个伶俐的人儿,你过去吧。”她身边就只有莲蓉及豆沙两个可用之人,如今还不知秦家那边是个什么状况,豆沙年纪小,又有些胆小,最好便是先将办事更为妥当的莲蓉放在常喜儿身边,而她秦宝珠两世为人,总归要比常喜儿要占便宜一些。
莲蓉飞快抬眼看看秦宝珠,见她神色不似平常般随和,竟像带了丝严厉,于是立刻将心里的那点儿不情愿压下,恭顺地应声道:“是,单凭姐儿做主。”
秦宝珠满意地点头,她不是看不出莲蓉刚才的不愿。其实不必多想也知道,去到京城那边,常喜儿只是寄人篱下的孤女,就算顶着个主子的名头,也比不及秦宝珠这个正经的秦家女儿。莲蓉不愿去跟着常喜儿,那也是人之常情,秦宝珠倒不以为忤,但不能让她带着不愿之情去常喜儿那边,于是她又话里话外敲打了一番,见莲蓉把那点子不该有的心思全都去了,这才放她出去。
投宿之时,秦瑞给秦宝珠和常喜儿各订一间房,莲蓉与豆沙分别在房里伺候。此前虽未明说让莲蓉跟着常喜儿,但因常喜儿晕车,一直都是莲蓉在旁伺候,自然她这些时日也是住在常喜儿房里的。稍晚时,常喜儿已经歇得好许多,秦宝珠带了莲蓉的卖身契去她房里,当着莲蓉的面儿将卖身契交给常喜儿。莲蓉见此,看向常喜儿的目光更加温顺了。秦宝珠心里暗暗点头,再看立在自己侧边的豆沙,并无甚么异色,似乎没将眼前之事再自然不过的模样。她暗想,也不知豆沙是太小不懂,还是真的老实。不过无论如何,这两个丫头的去向已成定论。
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莲蓉和豆沙支使出去,秦宝珠才对疑惑不解的常喜儿道:“日后去了京城,你身边不能没人。你哪儿都好,就是性子太憨,容易吃亏。所以我把莲蓉给了你,她聪明伶俐,肯定会成为你身边得力之人。”
常喜儿本想推辞,听得秦宝珠如此一番说来,觉得甚为有道理。她以前听说大户人家规矩多,每走一步都要战战兢兢,所以自从甘明镇启程以来,心中忐忑。如今秦宝珠将莲蓉给了她,必然是为她好。想到此,她似松了一口气般笑道:“如此谢谢宝姐姐了,我正担心去了京城那边,不知怎么应对呢。”
“什么应对不应对的,那儿也是你亲姑姑家,是你宝姐姐我的家,你就当成自个家一样,没得这样担心的。至于莲蓉,你有什么事可以问问她,但也不要太依赖了,毕竟你才是她的姐儿,该做主的时候就要做主,不要那么软绵。否则,养个奴大欺主就不好了。”秦宝珠殷殷叮嘱,常喜儿心眼太实,她实在不怎么放心。
“我晓得了,一定会多注意的。”
姐妹俩在驴车上颠簸了一整天,特别是常喜儿,坐车时吐个没停,这时说了一会子话,均觉得疲惫不已,便都各自歇下不提。
许是后来那大夫开的药起了效用,又许是常喜儿渐渐习惯了坐驴车,随后几日,常喜儿晕车之症大为减缓,不再吐得天昏地暗。秦宝珠松了一口气,脸上的忧色被笑容取而代之。甚至连秦瑞也送了一口气,再这般吐下去,都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到京城。再过两三日,常喜儿完全恢复了正常,又如往常那般跟秦宝珠说说笑笑。
只是他们这边才刚放下悬着的心,秦宝珠居然也开始晕车了!她这回吐得比常喜儿更甚,连酸水都一股脑儿倒出来。莲蓉似往常般乖觉,在旁又是递水又是帮她擦嘴,小意服侍。只是秦宝珠看在眼里不甚喜欢,把正经主子抛在一边。这算是什么事!她看看常喜儿,见她毫无所觉,只得端起厉色,横了莲蓉一眼,微侧一下头,没有喝她凑过来的水,只对豆沙道:“你怎的如此惫懒?”此话一出,莲蓉立即瑟缩了一下,讪讪地把水杯给扶秦宝珠坐起身的豆沙。豆沙诚惶诚恐,连忙喂秦宝珠。她本不是懒惰之人,只是莲蓉老抢在她前头干活,她也不好如何。现今还因此让秦宝珠不快了,心中害怕,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用心伺候。
投宿时秦瑞照旧让小厮寻来大夫,秦宝珠吃了几副药,也如常喜儿当初一般不见成效,几日下来,人都被折腾得瘦了。她整日躺着,吃不下饭也不想动,一点力气和精神头都没有。看到常喜儿急得不行,她反而还劝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前几日你不也是这样,过些日子就自个好了。”
只是她这晕车比常喜儿的持续得更长,眼看着快到京城了,明日不停地灌药,还是无甚好转。连秦瑞都看在眼里,忧在心里,可是毫无办法,只得尽量让驴车行驶得平稳一些。
这日因驴车太慢,他们错过了宿头。眼看天色快暗,秦瑞心急如焚。若是只有他们这些大老粗,风餐露宿不算什么,可现在带着姐儿,而且姐儿还生了病,他不敢大意,必须要有个地儿投宿才行。再次担忧地看一眼天色,他终于下定决心,敲敲车壁说道:“姐儿,天色将暗,可如今离下个镇子太远,我们天黑之前恐怕是赶不到了。不过这个地方小的先前来过几次,知道不远处有个小村庄,咱们可以去那儿投宿。只是待会山路颠簸,还请您忍一忍。”
秦宝珠正闭眼假寐,听到秦瑞在外头这么一说,只是有气无力地睁开眼,却见常喜儿、豆沙及莲蓉三双眼睛齐刷刷望着自己,不禁想笑,可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只能是看着常喜儿点点头。
常喜儿这才朝外头说道:“瑞管事做主便是了。”
没过一会儿,果然觉得驴车颠簸起来,秦宝珠只觉胃部好一阵翻滚。她知错过宿头全因自个,便强忍住不适,咬紧牙关躺着不动。可驴车好似爬上了山,那路越来越颠簸,秦宝珠的胃里已经翻江倒海,大有喷涌而出之势。她再也忍不住了,猛然坐起,一手死死捂住嘴巴。想要叫停车,可她深知自己一张嘴就非要立即吐在这车里不可。常喜儿前些日子晕车好些天,自然知道秦宝珠这时已到了忍耐的极限,慌忙让外头的人停车。
还未等车停稳,秦宝珠迫不及待冲出车厢,趴在车辕上对着地面一阵好吐。她晌午时胃口不好,没吃多少东西,后来又吐了几次,早把胃里清空了。如今再吐,都是酸水而已。最后吐到头晕眼花,浑身发软,这才罢休。一阵山风吹来,让她脑子清醒不少。抬头看看四周,果然是在半山腰上,侧前面是一片颇为平整的空地,余下都是半人高的杂草和灌木,很是茂盛。
她直起身,有气无力地靠在车厢门边,接过豆沙递过来的帕子擦擦嘴,又呷几口水漱漱带着酸味的嘴巴,再喝下一杯温热的开水,这才觉得胃里的痉挛好了些。不过这会儿,又起了尿意。
“瑞管事,麻烦再等一下,我想小解。”对着一个大男人说这些,秦宝珠有点尴尬。
秦瑞了然地点点头,并未说什么,让小厮取来踏凳。秦宝珠放脚下去,孰料方才吐得浑身无力,才刚站起身便脚下一软,朝前倒去。也亏得在她身后的豆沙警醒,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拉,她才没摔到地上。
常喜儿见此,颇不放心。她单手撑住车辕跳下来,扶住秦宝珠道:“宝姐姐,我陪你去吧,待会你要是晕在山上就糟了。”
秦宝珠笑道:“我哪里是这般娇弱的人儿。”不过她也确实没什么力气,便没有拒绝常喜儿的好意。豆沙原也想跟着去的,可秦宝珠素来不习惯上厕所时有人在旁盯着,便让她在车上等。
她俩走入草丛,那些杂草看着有半人高,可她们都是瘦弱的孩童,自然都被杂草差不多给遮住了,只露出个头顶来。她们一路走一路费力地分开杂草,待到一个离驴车较远,又能看到驴车的地方,才停住脚步。刚好在那儿有两棵小灌木,中间是一块小小的光秃的土地,恰好能容纳两个人站立的大小。
常喜儿知道秦宝珠的习惯,先钻进旁边的草丛等她。秦宝珠见周围没有人影了,才悉悉索索解下裤子,迅速解决完,系好裤子,才喊常喜儿。话音刚落,常喜儿又从旁边的草丛里钻出来。秦宝珠抬头看看挂在西边的太阳,觉得山风又冷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觉得里头带着点莫名的腥味。她摇头甩掉这莫名的想法,嘴里说道:“咱们快上车吧,否则天黑前赶不到村里就糟了。”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加快脚步返回车子所停之处。走得近时,杂草矮了许多,她们一眼就能看到驴车静静停在前边,豆沙及莲蓉不知何时已经从车上下来,都站在车子的旁边。秦瑞则跟一个小厮一人坐在驴车一边的车辕上,不知在说着什么。秦瑞去甘明镇时是带着两个小厮的,寻到秦宝珠后,已经打发一个先回京报信。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模糊的叮当声,像是许多铁器交击所致。秦宝珠一怔,朝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却只是一大片杂草和稀稀拉拉的几棵树木。想到刚才似乎闻到的腥味,她隐隐有些不详之感。秦瑞也似乎感觉到不妙,脸色亦是一变,朝着秦宝珠和常喜儿叫到:“姐儿,快回来,我们要赶紧离开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