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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罗氏已经显怀,整日安坐家中养胎,更仗着肚子要求这样那样的吃食。殷氏不以为杵,每日里不是汤水就是鱼肉给她补身。自满月宴后,秦宝珠再没见过罗氏,但从常顺娘和翠姑的闲聊里,她能想象得到罗氏倚仗着身孕在常家如何耀武扬威。
这日天暖气清,秦宝珠在床上使劲练习坐起。她早就会翻身了,可是还不够力气坐起来。无论她如何使力,总是差那么一点儿。常顺娘用过朝食,却见女儿忙得满头大汗,笑对翠姑道:“瞧瞧阿雪,如此小便这般执着,长大可了不得。”
翠姑顺着她的意思道:“姐儿乖巧极了,好像总知道别人想什么似的。如今也不用把尿,小解大解前总是看着人哼唧,平时也不哭不闹,没见过这么可人疼的。”
“我家阿雪就是贴心。”常顺娘把秦宝珠抱起来给她穿棉袄,顺道吩咐翠姑,“大嫂的胎儿也坐稳了,你去拿上前儿让你准备的补品,咱们回娘家探探大嫂。”
秦宝珠高兴地晃晃小手,原来是要出门呢。这些日子以来,常顺娘几乎是足不出户,因罗氏怕她冲撞了自己腹中孩儿,她甚至连常家也不曾去过,自然连带秦宝珠也没怎么能出去放风。
“夫人,今早我去买菜的时候,恰好看见老夫人和舅奶奶出门呢,好像是要去娘娘庙上香祈愿,可能现在还没回来。只不过……”翠姑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夫人真要把那燕窝也拿去吗?上回舅奶奶在您屋里换了衣裳后,燕窝就短少了,我怕是她现在都还没吃完呢。”
秦宝珠一听,好奇心大起,这事她没听提起过,可能是往日常顺娘和翠姑谈论的时候她睡着了。
“你这小妮子,怎的上次我说的话你不放心上!”常顺娘正把方才帮秦宝珠穿了一半的小棉袄除下,听到翠姑如此说,停下手中的活儿,正色道,“以后你莫要再提这事了。那燕窝跟我之前点的数对不上,许是我点错了。就算真是嫂子拿了又如何,有了身子自然嘴馋,就当送给大嫂补身子也是不为过的。你要到处嚷嚷,最后丢脸的还不是我的娘家。下回你要还是再提这事儿,可休怪我生气!”
秦宝珠不由感叹,罗氏居然贪心到去偷东西,也难怪上次满月时她使劲去扯她的珠佩,该不会是想据为己有吧!她天马行空想着,当回过神来,那燕窝的事情已经揭过,只听到常顺娘吩咐翠姑多注意点隔壁,一见母亲回来就过来告诉她。
过了晌午,秦宝珠刚睡醒在揉揉眼睛,就见翠姑进来和常顺娘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常顺娘点了点头,回头见女儿醒了,忙抱起来喂奶。尔后又收拾了一下自己和秦宝珠,都穿上外出的衣裳,然后抱了她往外走,翠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竹篮子挽在手上随着。
秦宝珠瞧见那篮子挺沉的,看样子这份要送的礼还真不轻,想来是要去隔壁常家了。她那不让人省心的舅母的肚子应该也挺大了吧?秦宝珠想起满月那天罗氏那浑身的酸馊味,没来由抖两抖。
不多时,常顺娘就走到常家了。出生这么久,秦宝珠还是头一次来这。常家和秦宅格局差不多,也是两进的小院子,但要稍微小些,院门大开,不似秦宅般轻易不开门。房舍有些年头了,看着很旧,而且到处是灰尘,看得出来许久都无人打扫,只有常走动的地方磨得光亮。庭院里光秃秃的,凌乱堆着几垛木柴,也不知是常木匠的木料,还是日用的柴禾。还有一群黄色的小鸡在院子的空地里叽叽喳喳的,各处偶见它们黄黄绿绿的排泄物,所幸并不多,否则熏人得很。厨房门口还随意堆放着几个筐子里头,还有些蔫掉的蔬菜,殷氏正蹲在那儿挑挑拣拣。
常顺娘提了提裙摆,她没想到往日干干净净的娘家如今脏成这般,还穿着及地石榴裙过来,还真怕裙摆一不小心扫到什么就不妙了。
殷氏一看到常顺娘,立刻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这才迎上去笑道:“二姐儿怎么得空来了?家里的鸡都宰完了,今儿早上才又买的小鸡,给你嫂子备着坐月子。院子里脏,仔细弄坏了罗裙,快随我进屋。”说着,帮常顺娘把裙子又提了提,顺手就接过秦宝珠,把她们往上房大厅里带。
“早就想来看看娘和嫂子了,只是此前一直都不方便。如今听说嫂子的胎已经坐定,我这才挑了个好日子亲来看看我未来的外甥。”常顺娘环着殷氏的手,亲亲热热的宛若回到了做闺女的时候。
待到大厅里坐下,殷氏把秦宝珠放在大腿上面对着自己,凑上来就要亲秦宝珠的小嘴。秦宝珠早就见着她那口黄牙,吓得直躲闪。可殷氏那双手就如同铁钳一般牢牢把她钳住,真是避无可避。幸亏,此时罗氏扶着腰迈了进来,殷氏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罗氏的肚子上,这才解救了秦宝珠。
“大哥儿媳妇,怎的下床了?昨个儿晚上不是说肚子不舒服吗?慢慢走,别摔着我的小乖孙。”殷氏把秦宝珠往常顺娘怀里一塞,立刻快步迎上扶住罗氏,小心翼翼伺候她在椅子上坐下。
秦宝珠紧紧抓住常顺娘的衣裳,脸色有些发白。她还有点后怕,方才殷氏太过着急,她差点掉在地上。常顺娘略抱紧了女儿,心疼地轻轻来回抚着背来安慰她。
用得着这么夸张吗?秦宝珠暗自腹诽。再看殷氏,笑得像朵花儿一样往厨房去,说是刚炖了鸡汤给罗氏补身子。罗氏这时看见翠姑手中拎着的篮子,一双眼紧紧盯着,恨不得立刻掀开上面的布看看里面有什么好吃的,忙唤住殷氏道:“娘,前儿大夫不是说我要多吃些补品么?”
殷氏顺着罗氏的目光,也注意到了翠姑手臂上的篮子,便折回来说道:“二姐儿是不是带了补品过来?”
翠姑也是识相,把盖着篮子的花布揭开,并把篮子递给殷氏道:“这是夫人给舅奶奶和您准备的补品。”
“这是我给大嫂特意挑的,都是安胎的药材。另外还有几味是给娘补身子的,用纸包着,娘可别弄混了,要是大嫂误食了可不得了。”常顺娘补充道,
“省得。”殷氏笑眯眯提着篮子下去。
罗氏瘫坐在椅子上,秦宝珠在常顺娘怀里偷眼望去,只见她不复往日的清瘦,如今养得珠圆玉润。此刻,她的右手不断在自己明显偏大的肚子来回摩挲。常顺娘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的肚子,说道:“嫂子,您这肚子实在是过大了,平日里还是多些走动,少吃些才好。否则,生产的时候可遭罪了。”
罗氏闻言,脸上顿时显出不高兴的神情,直把常顺娘一番好话当成是咒她,立刻语气就有些不善了:“我这个是男胎,自然大些,不碍。”
秦宝珠觉得奇怪,莫非这罗氏想要个男丁想到魔怔了,她如何就能如此肯定自己怀的是男孩?
常顺娘知罗氏误会她的意思了,便不再相劝,扯些别的无关紧要的话题,以免说多错多,白让小肚鸡肠的罗氏记恨。
不多久殷氏端着个托盘回来,上面两大碗油汪汪、热腾腾的鸡汤。罗氏一看,眼都直了,也不待殷氏开口,伸手就拿了一碗顺势喝了一大口。秦宝珠疑惑地看着她,这人难道都不怕烫吗?
这时殷氏端着余下的另一碗放在常顺娘旁边的小桌子上,说道:“二姐儿怎的这么瘦?你也喝一碗补补。”
常顺娘笑着点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罗氏阴阳怪气道:“小姑家可不比咱们,这些寻常的鸡鸭鱼肉想必也是腻了。哪像我……”她放下喝了一半的鸡汤,眼睛斜睨着自己的肚子,“为了咱家的香灯,可要好好补补。”
常顺娘哂笑说道:“我这几日犯了春困,不怎么有胃口。嫂子是双身子的人,确实要补多点。”说罢,看向翠姑。翠姑会意地把那碗鸡汤端到罗氏旁边的小桌,罗氏这才满意地继续吃汤。
若是往日,殷氏早就对罗氏如此做派恶言相向,如今却是笑着应道:“正是,正是,二姐儿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大哥儿媳妇肚里是我们常家的男丁,自然应该多照顾些。”她也寻了个凳子在罗氏旁坐下,笑容满面看着儿媳妇大口嚼肉。
秦宝珠有些鄙视罗氏那吃相,龇牙咧嘴左右撕扯,完全没有顾及旁人在场,而那殷氏竟仿佛觉得她就应该如此似的,丝毫没有不悦。
“今儿早上,我在娘娘庙求了个好签。”罗氏吃完鸡汤,心满意足打个饱嗝,这才开口聊起来,语气里尽是骄傲。
殷氏也不待她说完,喜孜孜插口说:“可不是,上上签呢,说是定能添丁,真是娘娘保佑。”说罢,也不知喃喃自语念些什么,隐约听得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之类的。秦宝珠自来到这个时代,虽见的人不多,却好几次听过这儿的人念的这句,大约是请什么神佛保佑之语。至于那什么娘娘庙,秦宝珠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生男生女岂是求个签就能决定的?
常顺娘静静听着她们喋喋不休的欢喜之语,心中所想却是跟秦宝珠的差不多。想当初她刚怀上的时候,也去了娘娘庙求签的,解签的也说过她腹中的肯定是个男丁。如今看来,不过是胡诌罢了。可现在殷氏与罗氏正在兴头上,她也不好做恶人泼冷水,只盼她们日后不要过于失望才好。
秦宝珠打个呵欠,本来她还想多听听她们聊聊,以便多了解下这个时代,可殷氏和罗氏一个劲地把娘娘庙的事翻来覆去地讲,而她娘则是一个很好的听客,只适时应和两句,更激发那婆媳二人对于娘娘庙的谈兴。
这到底是什么朝代呢?秦宝珠模模糊糊地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醒来,人已经躺在自家的床上了。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她便忍不住哼唧几声,右手往床上撑起,一使劲居然翻过身来了,恰好看见常顺娘放下一封拆了一半的信,脸上有忍不住的喜悦。定是爹爹的信来了。秦宝珠也忍不住微露笑容,为常顺娘欢喜。
果然,常顺娘迫不及待喂完秦宝珠,左手把她轻轻揽在怀里,亲一口女儿的小脸蛋,逗笑道:“咱们娘俩一起来看看你爹爹的信,离开这么久,他肯定要想死我们阿雪了呢。”说罢,才取来信展开细细读起来。
秦宝珠窝在常顺娘怀里,恰好也能看见信笺上的字。她睁大着眼睛一看,也乐了,那上面的字跟她所知道的繁体字并无不同,她虽不会写,却是能读懂的。
这封信并不长,秦宝珠扫几眼就看完了,内容也很简单,无非就是问候常顺娘和她的近况,又说了自己最近准备再参加乡试,所以近期都不会来甘明镇,让常顺娘不必担心,等乡试结束一定会回来看她云云,旁的也没多一句了,也没说为何如此之久才来信。秦宝珠很怀疑,若是乡试不中也就罢了,若是中了乡试,爹爹肯定有各种应酬,到那时焉能记得这小小甘明镇的常顺娘和女儿?况且,也不知是否错觉,她总觉得有什么事爹爹故意没写在信上。
常顺娘把这封信看得宝贵异常,看了又看,读了又读,才小心翼翼按原样折叠好并装进信封,亲自把它放进妆匣,仔仔细细收好。
一封来信一扫这些日子以来的抑郁,让常顺娘容光焕发,连走路都比平日轻快不少,这不得不令秦宝珠大叹爱情的魅力。当以为日子又要平静下来的时候,孰料没几日,又有人从京城带来了一封信。
“夫人,是瑞儿。”翠姑把信递给站在床边的常顺娘,语气里有些担心。
“终究,还是有旁的事……我前儿就一直想,那么久都没来信,肯定有什么不好的……”常顺娘把信笺取出,手上不由自主地使劲,抓得信笺有点变形,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翠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