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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3章 她一定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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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魏紫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回了他一句,“顾大人,您还记得自己今年多少岁吗?”

    “二十一啊,怎么了?”顾长安这话答得极快。

    他也没多想。

    二十一,年轻着呢。

    孙魏紫道:“本朝大多数男子二十一岁的时候,都已经当爹了,您不知道吗?”

    虽说男子年满二十行加冠礼,但是大多出身好的公子哥,十六七岁的时候,家里就会派美貌婢女到身边去,教他通晓人事,做通房侍妾,二十之前就娶妻纳妾的也大有人在。

    二十出头,儿女双全并不稀奇。

    但顾长安和朝中许多还没成亲的年轻大臣,这几年跟着陛下东奔西跑,一心扑在政事上,别说娶妻生子,连个姑娘的手都摸不着。

    顾长安方才那话说出来,简直就是送给小牡丹笑话的。

    他顿了顿,又把搁在桌上的蒲扇拿了起来,再开口的时候,说话声音就轻了许多,“撇去年轻轻轻的爹这几个字不说,你只听我风流倜傥、俊朗无双不行吗?”

    “行。”孙魏紫展颜,笑面如花。

    有时候,她也能理解为什么陛下这么“宠”顾大人。

    连她都忍不住对这人好一点,“说了这么多话,口渴了没?我再给你倒杯茶?”

    “好。”顾长安将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把空杯子递给她,“有劳。”

    “这会儿倒是有礼得很。”孙魏紫给他倒茶水的时候,里间忽然传来些许动静。

    “姐姐可是醒了?”她探头询问了一声,里头没有应答。

    她直接把蓄了八分满的杯盏塞到顾长安手里,“你在这坐着歇会儿,别弄出声响来,更不要进里间来,免得惊到她。”

    顾长安接过杯盏,也没出声,只朝她点了点头。

    孙魏紫转身,挑帘入里间去了。

    果真是林婉醒了,她撑着榻沿要坐起来,打量着此时的处境,乍一见孙魏紫,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这里是客栈,什么名我给忘了,反正就在蒋氏医馆边上。”孙魏紫见她张嘴又没出声,就自行把她可能想知道的先说了,“你放心,我这次从家里出来带足了银钱,不管是住客栈还是治病买药都是够的。”

    林婉还是没出声。

    孙魏紫见她嘴唇干得起皮,便给她端了一杯茶水送到榻前,“昏睡了这么久,渴了吧?来,先喝点水润润嗓子。”

    林婉有苦难言,双手接过杯盏,捧着慢慢喝。

    孙魏紫见状,坐在了榻边,柔声同她道:“姐姐的事,我听说了一些,你放心,这世上有天理公道在,你要好好活着,一定能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林婉闻言,落下了两行清泪,浑身发颤竟是连连杯盏都端不住了。

    孙魏紫连忙接过杯盏,放到了一边,抱住了她,轻声安抚。

    林婉这一哭,倒是肯出声了,“真的还能拿回来吗?”

    孙魏紫刚要应声,又听她问道:“纵使钱财府邸能拿回来,那我父亲阿娘的性命,还有我这两年所受之辱,又该让他拿什么偿还?”

    不曾想这里头还牵扯着两条人命,孙魏紫闻言,不由得一愣。

    但很快,她就回过神来,愈发认真地说道:“只要姐姐所言为真,自是要他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林婉闻言,哭得越发凄惨,断断续续跟孙魏紫说起她家的事来。

    林父为她招的上门女婿名叫李玉泉,落第举子,家贫,刚到古宁县的时候贫病交加,饿晕在路边,是林父将他救了回来,替他寻医问药,好生看顾。

    李玉泉二十出头,说家中父母离世,已无亲人,得林父如此大恩,愿认作义父,尽心服侍,以作报答。

    李玉泉读过书,样貌生得也端正,在林父林父林母面前又孝顺有礼,林家只有林婉这么一个女儿,林父又年纪大了,便想着认作义子,不如招作女婿。

    林婉自幼长在深闺,读过女戒,学的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再加上李玉泉有意示好,这亲事就这样结成了。

    起初李玉泉对二老极好,待林婉也温柔,一家子和和睦睦的。

    谁知这样的好日子只过了半年,林父林母便相继因病离世,李玉泉的发妻幼子找上门来……

    林婉良善,得知自己被李玉泉骗了之后,还是收容了他的发妻幼子,可她的日子却从那两人进门之后,变得凄苦难捱。

    若非是到了绝路上,谁会去寻死呢?

    顾长安坐在外间,听里头的那人低声哭诉。

    他听见小牡丹时而温声细语地宽慰,时而义愤填膺地要为那人伸张正义。

    这寂静长夜,小牡丹却活像了分身了好几个人。

    顾长安轻轻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酒意上涌,奇怪的是并不困。

    他忽然想起,孙魏紫不高兴了就来找自己说“吵一架”的样子。

    还有她人前侍候陛下时,条理分明,进退得宜的模样。

    若是以前,他肯定不敢想孙大小姐还有抱着人,温声细语的模样。

    今夜,恰好遇见,让他对小牡丹的印象又添一面。

    这一面,温柔里带着锋芒。

    到了天光将亮时,里间渐渐没了声响。

    顾长安悄悄起身,走出门外,抬头给在外头等了太久已经开始打盹的小厮敲了一记爆栗。

    小厮醒过来神来,连忙道:“大人!大人我……”

    “嘘。”顾长安把食指放在唇边,“轻点声,等到这个时辰犯困是常事,我又不是来责怪你们的。”

    几个小厮闻言都有些不好意思,纷纷压低了声音问:“公子有何吩咐?”

    “可是饿了?小的让人给您做些吃的去。”

    “孙小姐在里头照顾昨儿救下来的那人累着了?小的进去替她?”

    “还进去替她呢,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顾长安轻声道:“去驿馆调两个婢女过来帮忙。”

    “是,小的这就去。”其中一个小厮应声去了。

    顾长安转头,朝站在左边的小厮道:“你,下去跟掌柜说一声,客栈我包了,不许旁人搅扰。”

    “是。”小厮早就习惯了自家公子在外头的做派,当即应声,往楼下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折回来问:“公子,咱们包多久啊?”

    顾长安想了想,“先定半个月。”

    小厮连忙下楼去同掌柜的说。

    顾长安坐了大半夜,腰酸背痛的,忍不住伸展了一下手臂,又吩咐小厮去帮他备衣冠。

    身上带着酒气,这一夜没沐浴更衣都快馊了。

    他得赶紧洗一洗。

    小厮们十分利落地去办了。

    掌柜的知道客栈里来了位财神爷,亲自带着小二上楼来伺候,解释了一番天将亮,原本住在客栈里的人也不好赶出去,要包下整间客栈,也得等明日。

    刚好孙魏紫他们隔壁这间,还空着,就让顾长安先住着。

    顾大人如今也是讲道理的人,点头应了,就进客房去沐浴更衣了。

    这边又送热水,又送衣裳的。

    因着他特意吩咐过的缘故,动静倒也不大。

    孙魏紫安抚好林婉,看着她睡下,这才起身走到了外间。

    其实她也很困了。

    想着顾长安还在外头坐着,这才起身出来看一看。

    谁知人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杯子是空的。

    蒲扇放在了椅子上。

    她出门去看,只见两个小厮还在门外。

    孙魏紫道:“他呢?”

    小厮指了指隔壁的客房,“大人在屋里呢。”

    孙魏紫又问道:“他睡下了么?”

    小厮道:“还没。”

    孙魏紫原本想让小厮去通传一声,但现在又不是在宫里,隔壁客房就这么几步路,也不太讲究这些。

    她就自己走过去敲门了。

    敲了三四下,没人应声。

    她也不好直接推门进去,就走到过窗边,朝里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就看见了顾长安正光着身子坐在浴桶里沐浴。

    水里飘着花瓣,热气把顾长安一张俊脸熏得有点红。

    孙魏紫见到这一幕,不由得愣了愣。

    里头的顾长安恰好洗完了,站起身来,他一抬手就对上了孙魏紫的视线。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清晨的些许微光落在孙魏紫身上。

    让顾长安清清楚楚地看清了她的脸。

    惊心之余。

    顾长安猛地一下坐回了浴桶里。

    孙魏紫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连忙转头看向了别处。

    只听得“啊”的一声惊呼。

    这一声,却不是孙魏紫喊的。

    而是里头的顾长安喊的。

    听着还是痛呼。

    “公子!公子怎么了?”守在门外的两个小厮连忙冲了进去。

    原本想赶紧回房,避开这尴尬的孙魏紫也站在了原地。

    她也不好在转头去看,只能站在窗外,“你怎么了?”

    “先把窗关上!”顾长安坐回浴桶里,撞到了腰,忍不住痛呼出声,这会儿小厮来扶,他出声说的第一件还是关窗。

    他先前从来没在沐浴的时候,被姑娘偷窥过。

    完全没想到什么样的姑娘会有这样的癖好。

    荒唐如秦灼,也没有荒唐成这样过。

    孙魏紫站在外头没走。

    两个小厮把顾长安从浴桶里捞出来,帮他更衣,扶着他坐在软椅上。

    “啊……”顾长安的腰一碰就疼,坐都要小心翼翼的。

    小厮问:“公子,要不要小的去请大夫?”

    “现在要紧的是请大夫吗?”顾长安没好气道:“外头那个还站着没有?赶紧让她进来,我今儿非要问清楚不可!”

    小厮刚要应声。

    听到顾长安说话声的孙魏紫,敲门三声就自己进来了。

    “我不是故意偷看。”她先说清事实,而后才说:“我不知道你在沐浴,而且你沐浴……怎么不关窗户?”

    “你还怪上我了?”顾长安一听这话,不由得瞪大了一双桃花眼看他。

    孙魏紫自知理亏,也不好与他分辨,只低声道:“我不是怪你。”

    “你不怪我是吧?”顾长安道:“那我要怪你。”

    孙魏紫闻言顿时:“……”

    左右两名小厮闻言,有觉得自家公子有点那什么。

    顾长安收回揉腰的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斟酌许久才开口道:“说吧,你肖想我多久了?”

    他问这话的时候,脸还有点红。

    也不知是沐浴时热气熏红的还未褪去,还是方才撞着腰,疼红的。

    亦或者,他问出这话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好意思。

    “什么?”孙魏紫却被他话给惊着了。

    完全没心思去想他为什么脸红。

    “什么什么?”顾长安握紧了扶手,“你偷看我沐浴都被我逮了个正着,你还装什么?说!你是不是一直在肖想我?”

    孙魏紫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但她着实被惊住了。

    一时间都忘了分辨。

    顾长安见她不语,当即又道:“且不说你之前总是动不动就来同我说话,光说这回出京,你早不出京晚不出京,偏偏要与我同行……”

    顾长安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把自己和小牡丹先前的那些事都回顾了一遍。

    她明明有那么多人可以吵架,偏偏每次都只找我!

    她编了个陛下密旨的由头跟我同船渡!

    她还偷看我沐浴!

    她一定是喜欢我!

    没跑了。

    顾长安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自己先前急着娶夫人,光着急这事了,也没仔细看看身边这些人。

    他不由得心道:若是早点发现她对我的心意……

    “等等……”孙魏紫听他越说越离谱,不由得开口打断道:“我以前找你吵架,你也找我吵架,那叫切磋。还有我都跟你说了,我是奉了陛下密旨……”

    她出门在外,提到陛下的时候,嗓音都压得格外低。

    偏生此时小牡丹嗓音一低,顾长安越发觉得她是心虚。

    “好了,别说了,我都知道。”顾长安看她说着说着,脸都红了。

    他心道:小牡丹到底是个姑娘家。

    也不知肖想我多久了。

    话说回来,她喜欢我,眼光这么好,也怪难得的。

    好不同意找着机会一同在外,鼓足了勇气了偷看我沐浴。

    还被我当场揭破了。

    这怎么下的来台?

    这转眼间的功夫,顾长安的心情就从沐浴被人偷看的愤怒,变成了怎么给喜欢我的姑娘一个台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