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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灼笑道:“这是迟早的事。”
“你还真觉得她能带兵打仗啊?”顾长安看谢无争也跟看疯子似的,他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这一个个的都疯了可如何是好?”
谢无争听到这话,连忙道:“我好得很,顾兄不必担忧。”
“阿灼有此谋略,已是胆识过人,此番去了北境,哪里能真的让她一个姑娘家家的上阵杀敌?”他轻声道:“保家卫国自该我等男儿冲在前面,待我修书送与谢家舅父,召回前几年辞官归隐的旧部与家将,齐聚北境,保我大兴国土不失,百姓安宁。”
顾长安闻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这还差不多……”
秦灼听到两人说这话,不由得满心无奈。
谢无争固然没什么男女偏见,但是身为男子要保护女子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知。
虽说秦灼先前种种行径都足以说明她与寻常女子不同,可在无争看来,她再厉害也只有十七岁,不能去做这种事,而且这场战事关系到整个大兴万民的安危,不容有失。
无争想着让谢家人召集旧部家将齐聚北境攻抗外敌,也是好事。
毕竟这种时候,多一个有用之人,就多一分胜算。
秦灼也没跟他多纠结这事。
反正这时候说一千道一万,都没有去北境打一场胜仗管用。
“秦灼,你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了?”顾公子瞧见秦灼走神,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
“我在想怎么物尽其用?”秦灼说着从袖中掏出那块玉令牌来,拿在手里细细端详着。
此令乃墨玉雕琢而成,通体发黑,雕云纹,刻着“风云令”三字。
“这是……”谢无争凑近看了看,“大兴朝开国皇帝留下的那块风云令?”
秦灼抬眸看向谢无争,“是,无争知道风云令?”
“幼时听母后说起过。”谢无争从小是谢氏亲自教养,许多课业都是谢氏讲与他听,反倒比少傅和先生们教的二皇子知晓得更多。
他说:“此令只有开国皇帝用过,后来天下安定,此令便被封存,虽代代相传,却再也没有哪一任皇帝拿出来用过……”
谢无争说这百年来大兴朝的官员机制越来越完善,朝事有丞相与三省六部与皇帝商议定夺,兵马由持虎符者调动,近几十年来,各地节度使的权利越来越大,连虎符都没了用处。
更别提闲置了几年的风云令。
“不过……”谢无争说着忽然话锋一转,“这风云令在开国皇帝手中时,是可以用来调动兵马,号召群雄,令天下俯首之物。”
秦灼想了想,缓缓道:“听起来倒是比虎符还好用。”
她本来是想着,从皇帝那里骗个信物来,到了北境可以掌管那数万兵马跟北漠对抗就行。
谁知道,冯河那个老东西和稀泥,竟还让她拿到了这么有用的物件。
“既然用处这么多。”她说着,忽然福灵心至,“那我从京城去北漠,经过各地,拿着这个风云令跟他们要点钱粮,也不过分吧?”
“这……”谢无争听到这话,不由得愣了一下。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笑道:“不过分,阿灼做什么都不过分。”
秦灼手里把玩着风云令,心思一转,目光就落在了顾长安身上。
谢无争跟着看向顾公子。
在一旁听得心惊不已的秦怀山也跟着看了过去。
“不是……”顾长安被看得莫名其妙,“你们刚刚还说什么过分不过分的,怎么一下子都盯着本公子看?看什么呢这是?”
秦灼抬手在公子爷肩膀上拍了一下,“长安啊。”
她郑重其事地同顾长安道:“眼下有桩极其重要的事,要交于你去做。”
“什么事非要让本公子去做?”顾长安看秦灼这样,瞬间就警惕了起来,“让别人去做不成吗?”
秦灼道:“不成,这件事除了你,旁人恐怕都做不成。”
顾公子听到这话,其实心里还挺高兴的:
旁人都做不成,只有本公子能做成的事,听起来还不错。
但他也知道秦灼这人坑得很,心里再高兴,也不能在她面前表露半分。
顾长安抬起一张宠辱不惊的脸来,“究竟是什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秦灼道:“你且带着顾家家仆先行一步去北境,探探从京城到北漠之间的各座城池里到底还有多少存粮……”到时直接把能带走的全都带走。
最后一句,她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这算什么只有本公子能做成的事?”顾长安一听就有点恼了,“各城粮仓里有多少粮自有官吏报至京城,账册粮册记载分明,你且设法取来一看便知,哪用得着本公子专门去查?”
秦灼摇了摇头,“光看册子没用,底下那些官员弄虚作假的事多了去了,还是顾公子用你那永安第一败家子的名头,以酒肉声色去结交各城掌权之人,从他们口中套处实情更靠谱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顾公子脸上浮现了‘无语’两个字,“你想让本公子帮你做事,你还当着本公子的面,说本公子是永安第一败家子?”
秦灼看顾长安气的不轻的样子,原本想开口说两句好话安抚安抚他,结果一开口先忍不住笑了。
她一笑就憋不住,怕顾公子更恼,只能别过头去,轻咳了两声。
秦灼缓了缓,才回头看着顾长安道:“昔日败家子,今朝栋梁才。如此这般,难道不是更显出了你顾长安厉害?”
顾公子每次听到她文绉绉地说话,有点头晕,“听着好像那有那么一点道理。”
谢无争见状,连忙对顾公子一顿夸。
秦怀山也没闲着,跟着说了几句。
“行吧。”顾长安觉着交酒肉朋友,听歌赏舞同人打交道确实是自己的长项,就应下了。
几人说完这事。
谢无争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开口道:“此事非同小可,到时候一定会闹出大动静来,随行的人不可能毫无察觉,若是皇帝安排人沿途监视你的动作,一有异动就报回京城,到时行事难免束手束脚,这次负责送去北漠和亲的送亲使须得是我们的人才好。”
秦灼早已经想过这事,笑道:“此事无需担心,送亲使这一职,我心中早已经有了人选,再没有人比他更合皇帝的意。”
“阿灼是说……”谢无争沉吟了片刻,猜测道:“晏倾?”
秦灼不紧不慢道:“晏倾。”
两人几乎同时是开口。
声落后,相视一笑。
谢无争道:“晏倾的确是最好的人选。”
晏倾曾当众被秦灼羞辱,满朝皆知两人已经反目,若是他做送亲使,替秦灼在皇帝面前遮掩,便能少去许多麻烦。
而且晏倾足智多谋,同去北境,一旦开战,他便是现成的军师。
秦怀山有点担忧道:“但皇上那般多疑,能如你们所愿,让晏倾做送亲使吗?”
秦灼道:“皇帝不愿意,那我就想办法让他愿意。”
这几天发生的几桩大事,晏倾都在场,足以说明他虽然官位不高,但已得皇帝赏识。
哪怕他回回都站在角落里,众臣商议之时,他也不怎么出声。
可他才十九岁,这样年少,就能同皇帝的那些心腹站在一起,普天之下再没第二个人能做到。
这一次的送亲使,皇帝就算没有直接定下晏倾,心里必然也会将他当做人选之一。
秦灼如今要做的,就是让皇帝下定决心,让晏倾做这个迎亲使。
她这般想着,忽然心思微动,开口问秦怀山,“爹爹前几天不是说想回长宁侯府陪着老侯爷和老夫人吗?我在宫里耽搁了两日,今儿才回来,恰好这会儿有空,陪您回去走一趟?”
秦怀山本来想说秦灼在宫里肯定也劳心费神的没歇息就不要跑来跑去了,可他一抬头就瞧见自家女儿眸色清亮,像是在打什么主意。
明显不是专门陪他回长宁侯府看长辈,而是另有打算。
他心下暗暗叹了一口气,“好,你有空陪我回去,那是再好不过了。”
秦灼听秦怀山这样说,便转头朝门外朗声道:“来人,备车。”
谢无争温声道:“既是回长宁侯府看望长辈,我去让人备些珍玩补药给你带去。”
“好。”秦灼点头道:“无争有心了。”
顾长安见状,先一步出门去,“那就这样吧,本公子也要准备准备出发了。”
顾公子说走就走,秦灼想多嘱咐他几句都没来得及。
她只能无奈地看着公子爷快步离去的背影,扶着秦怀山一道出门。
刚出了前厅,杜鹃和采薇迎面而来。
秦灼瞧见她两,才想起那狼少年来,问两个小婢女,“初五呢?怎么没瞧见他?”
她刚回来的时候光顾着跟无争他们说正事,一时间没顾上初五,这会儿闲下来才发觉回来这么久了,连初五的影子都瞧见,着实有点奇怪。
杜鹃小声道:“初五……初五睡了。”
“睡了?”秦灼看了一眼天色,“这才下午。”
“小姐是不知道啊。”杜鹃道:“这两天您进了宫一直没回来,初五在屋里待不住,老是上房上树要出去,估计是要找您,奴婢几个也拿他没办法,只能让无争公子点他的睡穴,醒了就给他吃点喝点,要是闹就接着点睡穴……”
采薇在一旁轻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小姐回来就好了。”杜鹃紧接着又道:“我去把初五弄醒,他看见您回来了一定很高兴,不会再闹了。”
“算了。”秦灼抬手揉了揉眉心,“我跟爹爹要回一趟长宁侯府,初五还睡着,就让他睡吧,等我从侯府回来再说。”
“是。”杜鹃和采薇齐声应了。
片刻后,两个小婢女说要跟着一道回长宁侯府看看。
秦灼想着这她两本来就是长宁侯府的人就带着一道回了。
马车候在了门外。
谢无争差人送了一些珍玩宝器、灵芝人参什么放到马车上,秦灼就带着秦怀山几人去了长宁侯府。
到侯府的时候,已是傍晚。
秦怀山进门之后,直接去了居鹤堂。
秦灼跟着一道去看老侯爷和老夫人,父女两刚给长辈问过安。
老侯爷和老夫人正起身还秦灼的礼。
秦大夫人跟秦知宏,以及他们的一双儿女秦生玉、秦生兰就都赶了过来。
两边各自道过安好。
秦灼看秦大夫人很是不安,神色惶然,含笑问了一句,“北山猎场一别后,数日不见,大夫人可还安否?”
“臣、臣妇挺好的。”秦大夫人赶紧朝她福身回话,半点也没了先前看见秦灼就想鸡蛋里挑骨头的样子,恭恭敬敬地说:“有劳殿下挂念了。”
秦大夫人也没想到,这去北山狩猎一趟,秦灼这个不知道哪来的野丫头,忽然就摇身一变成了大兴的嫡公主。
金尊玉贵,谁见了不得行礼问安喊声千岁?
要知道先前,她一直都觉得秦灼占了长宁侯府大小姐的身份都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这辈子才能有幸鸠占鹊巢。
谁知人家是凤凰落进鸡窝里。
还有府里这位二爷,看着老实木讷,胆小怕事,谁知是个闷声干大事的。
十七年前她无故失踪,害的秦知宏和她这个做大嫂的一直被人怀疑是为了世子之位谋害弟弟。
结果秦二爷带着公主走天下,养龙育凤去了。
秦大夫人心里那个苦啊,想说也说不出。
秦灼看秦大夫人一脸苦闷之色,大概就能猜出这人心中所想。
她轻狂惯了,受不得人强加管制,先前没少同这位大夫人起争执。
但秦灼先前同秦大夫人起冲突,最大的原因是以为十几年前秦怀山在京城失踪的时候跟秦知宏夫妇有关,心有怀疑难免看他们不爽,现在既已知晓不是她们做的,自然也就没什么深仇大怨。
至于那些小打小闹的事儿,就可以略过不提了。
更何况秦灼以后是同这长宁侯府的人没什么关系了,可秦怀山还得跟他兄嫂相处好几十年。
她不能让爹爹夹在中间难做。
秦灼当即双手交叠朝其行了个半礼,“先前我在侯府叨扰数月,给大夫人添麻烦了,还望海涵。”
“臣妇身份低微,不敢受殿下之礼。”秦大夫人见她如此,不由得更慌了,身子福地越发低,就差钻地缝里去了。
秦大夫人额头冒汗,心下道:秦灼做了公主殿下才几天,这性子怎么说变就变?这是先礼后兵吗?
上来先是客气有礼,面上带笑,然后下一刻就要怪罪下来,报复先前在这侯府里受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