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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我自谈笑寻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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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也不算是装睡,一开始睡得还迷迷糊糊的,后来渐渐清醒过来,听你说得挺、挺那什么的,就不好打断你……”秦怀山听了半天秦灼的肺腑之言,此时心情复杂得很。

    这女儿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却是他看着长大的。

    秦灼又多骄傲,秦怀山这个当爹的自然知道。

    若非他睡着,秦灼肯定不会说这么多心里话。

    哪怕她在王媒婆带人上门逼嫁那天开始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性子平和了许多,对他这个爹爹孝顺又贴心。

    可更多时候,秦灼像是在弥补什么,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冲在最前头,自己一个人扛着担着。

    与他说话,大多也是安抚、哄他高兴居多。

    他们之间处的不像父女,反倒更像是秦灼在养弟弟儿子似的。

    秦怀山知道,自己这个做爹爹的是真的没什么用。

    可他能做的,也就是不给女儿添麻烦。

    不管怎么样,都比前几年在永安杏花巷父女两快闹成仇人的样子好。

    可秦灼以为他睡着时,说的这一番话,彻底让秦怀山明白了自己在女儿心里有多重要。

    他心里既欣喜,又愧疚,忍不住泪流。

    秦灼见状,也顾不上想别的了,赶紧拿帕子给秦怀山擦眼泪,然后把人扶着坐起来。

    她无奈道:“爹爹,你知道你这会儿哭像什么吗?”

    秦怀山接过帕子,胡乱抹了抹,含糊不清地问:“像什么?”

    秦灼见状,不由得开口道:“像苦盼多年,终于看到孩儿浪子回头的老慈母。”

    “我呢,算是逆女回头,终知孝父,其实也算是件好事吧?”她问了秦怀山这么一句,而后又自己把话接上了,“您呢,以前受了那么苦,以后就都是平安康乐的好日子了,咱不用哭,得笑。”

    “笑,对,不能哭,要笑!”秦怀山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险些又被秦灼这话招得笑着哭,哭着笑。

    他情绪一时很是失控。

    秦灼看得有点慌,“爹爹……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可不能这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啊……”

    她说着,连忙设法把秦怀山的情绪稳下来。

    当爹的眼睛红肿。

    做女儿的,眼里也泛起了水光。

    好在秦怀山到底是个男子,在女儿面前落泪也觉得丢脸,也没有哭太久。

    秦灼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心道:好在已经把想说的话都说了。

    要是说一半留一半,下次还要再来这么一遭,那可真是神仙都遭不住。

    两人各自平复心情。

    好一会儿都没开口说话。

    屋中寂静悄然。

    屋外的婢女侍从已经起来忙着洒扫做事,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和动静。

    “是晏倾来过了吧?”秦怀山抬眸看向秦灼,忽地开口说了一句。

    秦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

    秦怀山呼吸平缓,极其自然地说:“你啊,从小到大,就只听得进晏倾的话。”

    也就只有在这件事上,他才能够得着那句‘知女莫若父’。

    秦怀山难得能说女儿几句,当即又道:“定然是晏倾来过,提点过你,你当着他面装作一点不在意,转头却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挺对,又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这才跑来爹爹这里是不是?”

    秦灼:“……”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爹爹这次被案几砸了头之后,人都变聪明了许多。

    秦怀山全都说中了。

    但她没好意思承认,试图辩解道:“我做错了的事我本来就会认,会改,这同谁说的有什么干系?”

    “若换做旁人说你做事冲动、脾气不好,你还不得跳起来踹人家两脚?”秦怀山一脸‘你什么样我这个爹还不清楚?’的眼神看着她,直接道:“你还会在这反思、自省?”

    “我……”秦灼被噎了一下,强行争辩道:“我会!”

    “你会什么这样神气?要喊得这么大声?”就在秦灼不小心提高了嗓音说了‘我会’两字之后,顾长安推门而入,走了进来。

    “长安?你才睡多久,这就起了?”秦灼瞧见顾公子来还很是诧异。

    毕竟昨夜几人凑在一起,顾长安他们都天亮才去歇了。

    这会儿才上午,满打满算,才过去两三个时辰。

    “说出来本公子自己都不太相信,自打开始做生意之后满脑子都只有银子,每日天不亮就不起,夜间狗睡了本公子还在打算盘,今日几乎是天亮才躺下的,偏偏身体像是不由我做主似的,这个时辰就醒了,想再睡会儿愣是怎么都睡不着。”顾长安一边说着,一边走上前来。

    公子爷其实醒了之后一看窗外天色,惊得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这些时日都是起一大早就去处理生意上的事,已经很久不曾睡到这么晚了,起来之后才想起自己在大殿下府上,今早才躺下的,可再睡回去是不可能了。

    来秦叔这又碰上了秦灼,全部如实说有点没脸,就随口扯了两句。

    他抬手摁了摁额头,“反正都睡不着,我索性就起了,过来看看秦叔。”

    秦灼看着眼前的顾公子,莫名地有点欣慰。

    这才是大兴朝未来巨富该有的样子啊!

    不知不觉间,顾公子已经褪去从前那满身的纨绔败家之气,逐渐开始日日记挂着正事。

    她笑道:“你还是真是关心我爹爹啊。”

    顾长安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我秦叔人多好,我不关心他,难道关心你吗?”

    秦灼不同他争这些,转身走到桌边到了两杯水,一杯递给秦怀山。

    一杯自己端着慢慢喝。

    说了这么半天的话,还真有点渴。

    顾长安看了看秦怀山,又看了看秦灼,“不过……你这眼下黑的,难道是一直没睡,在这陪着秦叔?”

    秦灼“嗯”了一声,没有细说的打算。

    秦怀山哭过,眼睛还红肿着,怕被小辈看出来,也端着茶杯低头喝水不说话。

    “你几天没好好睡了?”顾长安都有点看不下去秦灼这熊猫样,“不是说秦叔只需要好好休养就能恢复吗?你这连夜守着,别秦叔还没好,你先倒下了……”

    顾公子平时同秦灼说话随意惯了,怼人的话到了嘴边,才想起来人家现在是公主殿下。

    自己不过是个商户之子,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想怼就怼。

    公子爷话说到一半就此打住,暗暗吸了一口气,改口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了,要珍重身子。”

    秦灼听到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连水都不大想喝了。

    她把杯子搁在一旁的案几上,随口道:“我没事,待会儿就去补觉。”

    话声未落,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杜鹃的声音随之响起,“二爷的药煎好了,奴婢来送汤药。”

    “进来。”秦灼说着,接过了秦怀山的茶杯放到一旁。

    “是。”杜鹃应声端着刚煎药的汤药进屋,送上前来。

    秦灼伸手就想去端汤碗。

    结果被顾长安抢先一步,先端走了。

    “去去去,你都没睡觉,脸色差的像鬼,汤碗端的稳吗?小心烫着我秦叔!”顾公子到底还是没习惯秦灼的身份,一下子就忘了要对人家有礼一些。

    他端着汤碗,坐在榻沿上,用汤勺舀着汤碗喂秦怀山。

    这公子爷从前拿做过伺候人的事?

    也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筋,这样殷勤?

    秦怀山觉得有点怪异,连忙道:“我、我可以自己喝药的,不用喂。”

    他说着就伸手从顾长安手里接过了汤碗,吹凉一些喝一口,没一会儿就把一整碗药都喝完了。

    顾长安接过空碗,放在杜鹃拿的托盘上,跟在自己家似的吩咐道:“拿走。”

    杜鹃看了秦灼一眼,见自家小姐习以为常,低声应了一声“是”,便端着退下了。

    “等会儿。”顾长安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打盆热水来,伺候着你家小姐梳洗梳洗。也不知道她到底熬了几宿,这鬼样子怪伤眼的。”

    杜鹃闻言,不由得再次抬眸看向秦灼。

    这位顾公子刚来长宁侯府的时候,还装作是为来晏公子医治的大夫,刚开始还装装样子,同跟济世堂那位女大夫吵翻天连样子都不装了,后来更是索性把西和院当做了酒楼厢房,想回就回,想走就走。

    今日在此,当着小姐和二爷的面,反倒是他更像这府邸的主人。

    小婢女心下思量着,望能从小姐这里瞧出个几分意思来:这位顾公子究竟是不是这里的主人?

    “别看我了。”秦灼却没空理会小婢女的心思,随手一挥,“就照我们顾公子的意思去做。”

    “是,小姐。”杜鹃应声,再抬头看顾长安时,心下俨然有了思量。

    小婢女走后,顾长安摸了摸下巴,忍不住同秦灼道:“本公子怎么觉着你家小婢女方才看我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哪里怪?”秦灼揉了揉眼睛,笑道:“她看你,还不是因为你生的好看?”

    “这倒是。”顾公子对自己的长相从来都没有异议。

    两个字:好看!

    四个字:好看至极!

    “不过……”顾长安细想了片刻,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她好像把本公子当成你家的什么人了?”男宠?还是未来夫婿?

    两种都不好!

    公子爷不愿意!

    “当成我家的就我家的呗。”秦灼困得不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摸到椅子坐下,“咱两谁跟谁啊?”

    患难兄弟,生死相依!

    她往椅背上一靠,慵慵懒懒,随意至极道:“我爹就是你爹!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顾长安闻言,顿时睁大了一双桃花眼,气呼呼道:“秦灼,你个不要脸的!”

    公子爷气的一张俊脸都涨红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没安好心!”

    “对对对,我对你不安好心。”秦灼豁出脸去不要,徐徐笑道:“我图你财图你色,还图你一生气就逗我乐。”

    顾长安气的当朝要炸:“!!!”

    靠在床榻上的秦怀山都有点看不下去了,给秦灼递了一个“别逗长安了”的眼神。

    “秦叔!”顾长安像是忽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座大靠山在似的,转身走回榻前,同秦怀山道:“你看秦灼!”

    顾公子打不过秦灼又说不过秦灼的委屈样,实在招人疼。

    秦怀山不得不开口替他说句话,“阿灼……”

    秦灼抬眸看向两人,笑问道:“玩笑话而已,顾公子怎么还告状呢?”

    “谁要跟你开玩笑?”顾长安气的不想理她,但话已经说到这里,不接话反而险些输了气势一般。

    顾公子心里说着: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

    他看着秦灼,气势十足地开口道:“本公子的人和钱你别想,你爹我倒是挺想要的!”

    秦怀山闻言,一时有些傻眼:“什、什么?”

    秦灼懵了一下,缓缓地“啊?”了一声。

    顾长安方才为了找回场子,说话嗓门巨响。

    话说完了许久,屋子里还回声阵阵。

    秦怀山和秦灼这父女俩,一个满脸惊诧,一个表情复杂。

    秦灼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把你当兄弟,你却想要我爹?”

    “不是、本公子不是那个意思……”顾公子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之后,自己都懵了。

    他急着解释,俊脸涨地绯红。

    原本极善言语的一个人,这会儿愣是说不清楚。

    秦灼还在火上浇火。

    她一脸凝重地朝顾公子道:“顾长安啊顾长安,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秦灼!”顾长安气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知道喊她的名字了。

    秦怀山见状,生怕顾长安被气出个好歹来,连忙出声制止,“阿灼,别闹长安了。”

    “好好好。”秦灼应着自家爹爹的话,就忍不住笑出声来,起身朝顾长安抱拳,行了一礼,缓缓道:“长安啊,方才我是同你闹着玩呢,别恼我了,成不成?”

    顾长安瞪着她不说话。

    顾公子心想:

    秦灼这姑娘真是太招人讨厌了!

    再也没有比秦灼更恶劣的姑娘!

    秦灼见他还是不高兴,当即又笑着补了一句,“别不高兴了,长安。”

    她说:“与君同走人生路,几多苦,我自谈笑寻欢喜,横舟渡,笑看世间万种荣与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