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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见雪鸣一脸的不屑,说道:“流寇不好对付,他却要留下来过皇帝瘾,自然是犯了忌讳。不过谁能不做皇帝去做贼呢?而且这伙叛军能把那么坚固的苏苑城拿下来,这就不简单了。四里八乡的各种匪徒强盗当然要去投靠啊!这也是早就想到的事情。”
雪鸣神情严峻:“谁说不是呢?旻江以南虽是富庶之地,却一向龙蛇混杂,虽然如今叛军没到的地方,各处城池还算安分,就怕叛军一到,会出不少内应!”
雪月不以为然,冷笑道:“你们这些官们可真是……事情还没有起,就先认定人家会反,那不就是逼着别人反吗?”
雪鸣一愣,旋即沉吟:“你说的也有道理……”
雪月却不依不饶的说道:“有道理是自然的,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这平头百姓都懂,你以为那些官们不懂?左不过就是这么分最简单,有事情时也好推诿。”
雪鸣见雪月不快,连忙哄劝道:“你说的都对,你是我薛家智多星,我遇事都听你的就是。”
雪月被他逗得莞尔一笑,问道:“那官军这边呢?怎么应对?”
雪鸣答道:“叛军停住脚,官军自然也能站住脚。东粟国的援军已经到了苏苑城外,在城外扎营,预备围城。北边是帝京的援军镇卫军,统领是皇族益珊,带了镇卫军东路军从帝京南下,迎头痛击北上的叛军。我看以后的局势,慢慢可以变好,只看练兵筹饷两件大事,办得如何?”
雪月看了雪鸣一眼:“照这一说,粮价一定会涨?”
雪鸣点头:“那当然。这是铁律,只要一动刀兵,粮价一定上涨。做粮食生意的,如果囤积得好,能够不受损失,无不大发战争财。”
“这就是了。”雪月欣慰的说道,“我们现在这个办法,倒真的是帮了水秀河帮的忙。”
雪鸣笑道:“如此一说,小十七来拜我,我可以好好的坐着受礼了?”
雪月撇撇嘴,说道:“终究是人家帮咱们的忙!待会儿十七来了,可不许你拿架子!真的拿自己当叔叔高人一等了!”
雪鸣见她宜嗔宜喜,模样煞是惹人喜爱,一是想要讨她欢喜,另外歇十七自家师侄,当然不能亏待,于是连声答道:“我知道了,知道了。”
不过今天雪鸣却没有见到歇十七,他有要紧事赶去珍花城,派了人来送信,约好了在珍花城为他们接风洗尘。
歇十七对自己爽约的行为甚是抱歉,派人送来许多新鲜时令水果蔬菜肉类米粮,还有各类的玩器用具,算作自己的赔礼。
雪鸣本就不想专门受歇十七的礼,他嫌麻烦。如今歇十七不来,倒是正中他意。
因为要等樊桂和刘根回来,画舫本来就走的慢,如今更慢了,又走了四五日,待樊桂和刘根赶上来,才加速赶到珍花城。
珍花城靠海,直接归帝京管辖,与穆蓝神国隔海相望。所以珍花城也是震旦帝国的自由贸易区,各色各样的人和货物都在这里聚集。
他们的船停在珍花城的东门外码头,船只明显的多了起来,有许多挂着蓝黑色的,旗面正中绣了一头金黄大狮子旗帜的船只混杂其中。
那是穆蓝神国的旗帜,穆蓝神国里自然没有神仙,而是他们的国家,信奉穆蓝神,神国没有皇帝,由八个王国组成,每个国家的国王是世袭家族,由穆蓝神殿指定继承人。
雪月与桂卿站在甲板上指指点点的看着岸上的繁华,雪鸣在不远处看着雪月和桂卿,与身旁的樊桂和刘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公事和闲话。
船刚刚靠岸,就看见有人在码头上招手,雪月眼尖,回头对雪鸣笑道:“大哥!是十七!”
今天天有些阴霾,云层压的极低极厚,有偶尔飘过的雪沫子飘过,划过人皮肤时,又冷又腻。
可雪鸣却觉得雪月的笑容里有光透出来,仿佛日光。他手搭凉棚看了看天空,暗想今天的确是阴天啊?
雪鸣喃喃的对走过来帮他披披风的寻芳说道:“寻芳啊,小雪去世很久了,我很想念。”
寻芳听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心里却没有莫名其妙,他轻声细语的笑道:“大人的干妹妹也很好啊!”他看了一眼雪鸣,用若无其事的语气说道,“歇老爷子觉得她能给大人当家。”
此时已经跑到船头上立着的雪月,对岸上的歇十七也报以同样的手势,那边跳板还不曾搭妥,歇十七便三脚两步的踏上船来。
雪鸣已经走到雪月身后,他离开河帮以后很少回去,偶尔一次也只是去看看大哥就走,歇老爷子知道他不喜迎来送往,歇十七平时很忙,所以自打歇十七做了帮主,雪鸣还没有见过歇十七。
雪鸣对歇十七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他没有离开河帮时,不声不响的站在歇老爷子身后的腼腆少年,甚至连相貌都是模糊的。
眼前的这个被称为帮主的人却是英俊不凡,气宇轩昂,豪爽中夹杂着几分说一不二的冷冽之气,连雪鸣这样挑剔的人也禁不住暗暗点头,暗道果然权力养人。
歇十七对着雪鸣倒头就要拜下去,雪鸣早有准备,急忙上前搀扶住歇十七,连说不敢当。
震旦帝国等级分明,民见官就算不是特别正式的场合,也是要行大礼的,只是雪鸣品阶并不高,歇十七却是水秀河帮帮主。
河帮并不是一城一帮,而是以一段河为一帮,水秀河帮的名字,只能说明帮主在水秀城,实际上水秀河帮的势力,差不多囊括了东粟国的东部,一直延伸到珍花城。
歇十七却执意的单膝虚着地,膝头在甲板上点了点,这才随着雪鸣的搀扶站起身来,说道:“您是十七的师叔,十七如果不磕这个头,老爷子那里,我过不了关。”
河帮最讲辈份,雪鸣听他这么说,也就罢了。问道:“都预备好了?”
“都好了。”歇十七答道,“我叫北门高盛会馆留了上好的屋子,清歌榭坊也关照过了,马车在码头上,师叔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