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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小巷转角。
昏黄的路灯在水雾的作用下照明效果变得微乎其微,仅存的亮度只在其四周散发着光,余下的尽是晦暗无明。
冰凉的雨打在GORE-TEX制成的外衣上啪啪作响,男子双手插兜低头快步地在巷子里穿梭着,黑色的夜黑色的衣,从黑色里走出又没于黑色。
这是一条肉眼很难望到尽头的弯曲长巷,两堵墙间距只能容下两人并行,男子在巷口看了眼被雨一遍遍洗刷着的铜制路牌,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啪!”
寂静的夜,除了落雨外,在巷子里传出了清脆地金属撞击声,男子抬起头看去,右侧的凹陷墙体处,有着微弱的光亮。
“你迟到了。”低沉的声音不夹杂任何情感,字正腔圆下细听带有一丝丝沙哑。
“马尔斯那里出了点小状况。”男子舒缓了口气说道,由于光线太暗他并不能完全看清声音主人的模样,只能隐约地瞧见对方坐在石板上,手里拿着火石钢轮式打火机,一条腿伸在外面,西裤皮鞋。
马尔斯这个代号让隐藏于墙壁凹陷处的黑影神情不由得一滞,他将打火机收起来,声音平淡地说道:“他怎么了?”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男子倚靠在黑影对面的墙壁上,任由雨水洗刷着自己,开口道:“Yankee那里,你完成的不错。”
明明是夸奖的话,但被男子说出来不仅毫无感情,还仿若南极点一样冰冷:“朱庇特很满意,家里已经决定进阶你为少校,恭喜你,普鲁托。”
“天佑吾王。”普鲁托点上一支烟,橘红色的烟蒂在黑色的雨夜中格外刺眼:“这是我应得的奖励,是用了二十一年的自由换来的,是吧,尼普顿。”
“自由?”尼普顿听到这个词不由得一笑:“听起来还真是个新鲜词。”
“说吧。”普鲁托将刚刚抽过两口的香烟仍在了脚前的青石板上,任由大雨淋漓:“唤醒我什么事。”
“关于青山医药集团。”尼普顿盯着普鲁托一字一顿地问道:“所有的事,你都有坦白对吗?”
“我知道的。”普鲁托侧了侧身子,斜靠着墙壁,同时收回了大长腿,使自己完全隐藏在凹槽内:“每个任务不都是已经完成了吗?你有疑问?”
“那关于Berumotto的事呢?也都说的清楚吗?”尼普顿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说道:“你们不清不白的关系已经超出了暧昧的范畴,所以,你有坦白吗?”
“如果家里对我有怀疑。”普鲁托瞥了一眼尼普顿说道:“可以召我回去。”
“并没有。”尼普顿笑笑,主动化解尴尬道:“我只是出于好奇,毕竟几年的耳鬓厮磨下,我担心你的忠心会变质。”
普鲁托闻言并未回答,只是别过头,不再去看尼普顿。
见普鲁托不愿多谈及关于Berumotto的事,尼普顿也没有继续追问,他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扔给对面的普鲁托说道:“老生常谈,既然他们把你派回到了曰本,那么你就继续跟进这个犯罪组织好了,密涅瓦会全程配合你做事,相关的资料和经费都在上面。”
“什么时候结束?”普鲁托接过信封,看向尼普顿一字一顿地问道:“请给我一个真实的期限。”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傻的问题。”扫了一眼普鲁托后,尼普顿说道:“但我可以再重新告诉你一遍,只有死亡才是终点。”
“我们为了什么?”
“为了心中永恒的正义。”尼普顿掷地有声地回答道:“别忘了,剑和盾奏响的福音,那是来自天国的钟声。”
“正义?可笑!”普鲁托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年我双手沾过的鲜血自己都数不清楚,你管这个叫正义?”
“铲除罪恶的同时,有些不可避免的牺牲也是值得的。”尼普顿淡淡地说道。
“所以。”普鲁托猛然站起身,他走到尼普顿面前,直视着他浅蓝色的眸子,厉声道:“你们收养孩童,以杀戮来培训忠诚,再派遣到各地充当特工,这也是为了正义?!”
“少校。”尼普顿伸出手边为普鲁托整理着衬衫上系着的领带,边义正言辞地说道:“阳光照不到的黑暗里,正因为我们负重前行......”
“Shit!”普鲁托用力地推开尼普顿,他迅速地从西服里衬内掏出贝瑞塔92F型手枪顶在了尼普顿的额头上:“我们比他们更可恶不是吗?只不过我们是以国家的名义犯罪而已,就像曾经的德雷克爵士一样。”
“杀了你,我的噩梦就该结束了吧?”普鲁托自问自答道:“哪怕在监狱里自由的空气呼吸起来也比现在不明不白地活着要好很多。”
“亲爱的少校。”尼普顿愣了一下,紧接着他握住了被雨水打湿了的枪管,哈哈大笑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你要知道,同样是恶稔罪盈,一个是国葬,一个是曝尸荒野,活着的时候不能够去选择,难道死的时候也要那么悲凉吗?”
“我赌你不会开枪。”被枪指着额头,尼普顿一点也没有害怕,他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了香烟叼在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方便的话,打火机借我用一下。”
“Damn?it!”普鲁托猛然推开了尼普顿,同时对着幽深地巷子连续开了数枪,直到打光了弹夹中的子弹。
“不要想那么多。”尼普顿走上前拍了拍普鲁托的肩膀,悠悠地说道:“怎么样都是活,与其懵懂迷茫,不如活着带一点目的性,你又何须管它是正义还是邪恶?只要你坚持相信你做的就是正义的事业,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
“自欺欺人。”普鲁托甩开了尼普顿的手,重新回到凹陷处坐了下来。
“低端的骗术骗别人,高端的骗术骗自己。”尼普顿说道:“你又何必纠结这些呢,这样的你,一点也不像能和那个女人匹配的男人呢。”
“尼普顿。”普鲁托转过头看着尼普顿:“我只问你,我除了死亡,什么时候能结束无止休的任务?”
“其实少校。”尼普顿没有直面普鲁托的问题,他语气平缓地说道:“你不觉得吗?生活其实是很无聊的,然而带着任务去过每一天难道不是件有意思的事吗?”
见普鲁托沉默不语,尼普顿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开口说道:“无论怎样,习惯你不习惯的习惯你会习惯。”
“对了。”止住了脚步,尼普顿看了一眼普鲁托说道:“马尔斯的烂摊子交给密瓦涅接手了,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尼普顿离开后不久,在Swaine?Adeney?Brigg雨伞的遮挡庇护下,凹陷墙体处的普鲁托熄灭了烟蒂,缓缓地站起身,与漆黑的小巷融为一体,迈着均匀的步伐朝另一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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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黑色的捷豹XJ40行驶在雨夜寂静的公路上,飞快的车速带起积水阵阵涟漪。
“这就是你万无一失的计划?”普鲁托边开车边拿着爱立信GH398在讲电话,目光所致尽是昏暗,雨夜飙车也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是的,难道还有别的方式要比不可抗拒的灾难还要干净自然吗?”声频的主人带着娇笑,以极其妩媚的口吻说道:“相信我,普鲁托,没有人能够让密涅瓦失手,就算是那个让你极其忌惮的所谓的高中生侦探,在我的面前也不过就是个喜欢卖弄的小鬼头而已。”
“但愿如此。”普鲁托闻言不置可否,想了想他还是叮嘱道:“还是谨慎一下,莫要大意,之前......”
“之前的事。”密涅瓦打断了普鲁托的话,带有几分埋怨的语气说道:“十亿円的大生意你就那么草率地交给了马尔斯,就他那和身体完全相反的脑容量,被一个高中生看出端倪也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但我可是有着和胸前36D一样大的头脑,所以亲爱的,把你的担心收起来,一次失败不代表什么。”
自卖自夸还不忘踩一脚同僚的话语听的普鲁托直撇嘴,不过既然密涅瓦这么保证,他也不再好说什么,即使他不否认那个高中生小鬼头有着惊人的洞察力,但那又怎样?
“好吧。”想到这些,普鲁托也放下了紧绷的心弦,他开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我好买一份报纸或者守在电视机前观摩你的表演。”
“不需要这么刻意。”密涅瓦咯咯地笑道:“我会让全曰本都知道这件事,哪怕是与世隔绝的宅男也不例外。”
“搞这么大。”普鲁托抿了抿嘴唇,担忧地道:“会不会太高调了?”
“一点也不。”电话那头的密涅瓦歪头夹着手机,涂着指甲油悠悠地说道:“魁首五十岁的大寿,不热闹怎么行?”
“十日之后,我会通知克瑞斯去收钱,希望你不会让大家失望。”
见密涅瓦信誓旦旦,普鲁托也不再好说什么。
“如你所愿,我的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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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新宿高级公寓内。
习惯边吃早餐边看报纸的普鲁托被上面的头版头条给惊到了,某财团的私人游轮在濑户内海发生了爆炸,罹难者多达一百多人,其中不乏一些政客和各界名流。
缜密的计划,诡计多端的凶手,在警方束手无策之下,幸存游客中,有“曰本警视厅救世主”之称的高中生侦探仅用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宣布了这个惊天大案的告破,其原因不过是管家与主家的私人恩怨......
在遇害人员名单上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名字后,普鲁托难以置信地拨通了密涅瓦的电话。
“おのれ?o?no?ne!”声音的主人慵懒地抱怨道:“不知道这个时间我刚刚睡下吗?”
“让你处理两个人,你居然炸了一艘游轮?”普鲁托毫不在乎密涅瓦的起床气,他质问道:“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密涅瓦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反问道:“这耽误克瑞斯去收钱吗?”
“人命!人命!你懂吗?”普鲁托愤怒地对这个大胸女吼道:“一百多条无辜的性命,他们凭什么该死,我们不是恐怖分子......”
“婆婆妈妈。”密涅瓦语气不善地打断了普鲁托的话,说道:“拜托,你不要这么圣母好不好。”
“你......算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普鲁托无力再讨论这个问题,他缓了缓情绪道:“你怎么做的。”
“我绑架了那个管家的儿子,借用他原本就和主家的矛盾,给了他一些炸药而已。”
“就这?”普鲁托端着牛奶的杯子悬在半空,瞠目结舌。
“就这。”虽然普鲁托看不到,密涅瓦还是隔着手机点了点头说道:“你以为会很难?”
“被胁迫的杀人犯,那个高中生侦探没有质疑吗?”
“你是说那个爱出风头的小鬼头?”密涅瓦闻言嗤笑道:“虽然他脑子很好使,但却没什么穷追不舍的耐心,管家一认罪他就迫不及待地接受大家的崇拜了,他才不会分析犯罪的深层次原因,破案对他来说不是还事实一个真相也不是为死者鸣冤,他要的不过是万众瞩目的推崇罢了,啧啧啧,“曰本警察的救世主”,还真是个值得追求的头衔呢。”
“所以说。”普鲁托怔愣道:“一切结束了?”
“是的。”密涅瓦肯定地说道:“除非警视厅那些傻的可爱的警察叔叔们觉得此事有蹊跷。”
指望警视厅的警察?
想到这里,就连一向谨慎行事的普鲁托都不由得叹了口气,但凡他们挣点气,自杀率也不会那么居高不下了。
放下手机,望着窗外大朵大朵从空中掉落的雪花,普鲁托此刻却没有一丝完成任务后的愉悦,有的,只是内心不断挣扎着的,挥之不去的罪恶感。
在标榜的正义之下,他的双手上沾满了数不清的鲜血,就像这次一样,那个疯婆娘所谓的“完美计划”就是用一百多条性命不择手段地达到目的。
这样的嘉奖,难道不会受之有愧吗?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看到过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