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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也是,毕竟厉天雷有九十九个徒弟,进了泰山县的地界,应是很容易就能遇见泰山派弟子了。
而韩掖此时也反应过来,那自称周玉山的少年身上的青色长衫,颜色和裁剪款式都与大师兄祝剑心所穿的一样,看来真是泰山弟子了。
周玉山见来者不善,立刻双掌翻于腰侧,双腿微弯,做出了如山一样的姿势,问道:“北郊路上的两名官兵和一群山贼,果然是你们所杀?”
“下一个就是你了!接招!”
石镇焱大喝一声,向前扑去。周玉山见状,身子向上微微一纵,大步向后跃去。腿上动作看着缓慢,但身体移动速度却是极快,两步便撤出到了客栈门外。
三鹰自然不会轻易放走泰山弟子,立刻纵身追了出去。韩掖也紧随其后,起身向外冲去。
门外,周玉山和石镇焱已经在路中间缠斗起来,郭冲和汪鹤声则站在一边观察着,尚未出手。很快,客栈里周玉山的家人,以及几个恰好经过的村民,也围在了路旁。
此时周玉山早已架起双臂,掌腕相承的挡下了石镇焱的几次连续抓击,不过就算韩掖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出,那年轻泰山弟子的修为还是不能与垛山三鹰相比,几回合下来,已无法再硬接那暴戾的鹰爪,于是周玉山再次用出了山一般的架势,迈开诡妙的步子来躲避攻击。
此招一出,效果立现。只见周玉山在石镇焱周围似慢实快地游走着,虽一时无法找到反击或制胜的机会,但却将对手的攻击尽数躲开了。
看到这里,一旁的韩掖,以及周玉山的哥哥和父母都暂时松了口气,心想就算不能取胜,只要拖到官兵或者其他泰山弟子赶来,便有救了。
不过三鹰可是没那么多耐心。石镇焱双爪越舞越快,利风呼啸,甚至在手指处发出了空鸣声。接着,郭冲也按捺不住了:“荡山掌法果然精妙,连排行八十九的弟子都如此了得。可惜,我们没时间细细欣赏了。”
说完,郭冲身子往前一倾,飘向了周玉山。
韩掖见三鹰里最强的迅鹰也出手了,急忙喊道:“喂,你们前辈怎么能以多欺少!”
“玉山,小心!”周玉山的哥哥也叫了出来。
但不管指责还是提醒都无济于事了,郭冲这一加入,战局立现高下,周玉山提着一口气奋力躲过了几下致命的鹰爪后,脚下步子一乱,身形变缓,被郭冲一指点在了后肩处!
周玉山急忙向前奔出两步,转身,接着便是一声剧烈的咳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玉山!”
“玉山啊!”
自己家人的担心自不必说,周围村民大概也从未见过泰山弟子的落败场景,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表情。
周玉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显然已受了内伤。他一言不发地紧盯着面前的秃鹰和迅鹰,嘴角的鲜血反而令他的眼神更显倔强了,原本淳朴的少年此刻却是满脸的坚毅之色。
狠辣的垛山三鹰又岂会给对手喘息的机会,一招已中,更不多言,立刻追击而上,郭冲一个兜绕封住了周玉山的后路,石镇焱的鹰爪也已抓至身前。
眼看那年轻的泰山弟子就要被开膛破骨,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闪过,将石镇焱直接撞飞开来,接着又将周玉山拉到了路边。
众人立刻围了上去,有的在关心周玉山的伤势,有的已经认出了那救场之人。
“玉山啊,你没事吧!”
“啊,是吕大侠!”
“吕大侠来了!”
那被称作吕大侠之人也穿着泰山派弟子的衣服,但跟祝剑心和周玉山不同的是,衣服的尺寸可要大出好几个码了。那是一个高大威猛的壮年男子,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简单的彪悍,而是紧实孔武,充满力量又不失灵敏。在宽大的骨架下,不怒自威的粗犷五官同时也能轮廓分明,犹如刀刻的神像。再加上向后散开的蓬松头发,那压迫感简直山神岩魔降临一般!
“师兄!对不起,我技不如人,给你们丢脸了!”周玉山被家人搀扶着慢慢坐到地上,一脸懊悔地说道。
“你的移山式已经练得很不错了,慢慢运气冲穴疗伤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了。”那壮汉说了句安慰的话,然后转身面向了三鹰,“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三位应该是垛山三鹰吧。却不知为何要远赴千里来犯我泰山?”
三鹰已在路中间站成一排,刚刚被撞开的石镇焱更加暴躁了:“你也是泰山派的?报上名来,然后一起受死吧!”
壮汉稳步走到三鹰面前,沉沉说道:“不才吕擎山,为泰山派掌门厉天雷之弟子,排行第二,请指教!”
第二!这是仅次于祝剑心的泰山派第二弟子?难怪如此有威慑力。不过祝剑心是翩翩公子的风格,代表的是侠义的潇洒意境。而这位二弟子吕擎山,则明显是武力的象征,令人一看便热血沸腾,就算以一敌三,应该也很难预料谁输谁赢,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想到这里,韩掖登时兴奋了起来。
果然,垛山三鹰也不敢再轻敌,更无时间再恋战,三人一起攻了上来。
吕擎山后发先动,向侧面一冲,避开被围攻之势,先与石镇焱的双爪对了一掌。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石镇焱竟完全被掌法所震,低吼着连撤数步才稳住身子。
但三鹰也不是等闲之辈,一招之际,吕擎山的左手手腕已被烈鹰汪鹤声趁机捏住,只消指上施力,吕擎山的腕骨怕是要当场碎裂。
郭冲见同伴已得手,便也停下了攻势,将右手手指虚放于吕擎山身前,以做威胁。
“清刚碎骨指的寸劲果然厉害,我竟无法以蛮力挣脱。”吕擎山称赞道。
“哼,说这种话也太过谦了吧,你可是一掌就废了我们一人!”
听汪鹤声这么一说,众人立马又看回了石镇焱,只见那暴躁秃鹰躬身站立,双臂下垂,每只手上都有两三根手指已血肉模糊,行将断裂!
“不要跟他硬拼!”石镇焱的声音有些沙哑,表情也变得愈发狰狞,“老郭,老汪,小心周旋,我已无法再战,先走一步!”
石镇焱说完,众人对吕擎山更加敬佩了,一掌便打得敌人只剩逃跑的心思。
不过接下来一幕,却顿时令所有人惊恐不已。只见石镇焱再次抬起右手,嘶吼一声,将两根还没有被震断的手指插入了自己的头顶!
秃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倒地了。谁也没有想到,“必见生死”的规矩还可以这样来执行。
郭冲看着死去的同伴,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淡淡说道:“中原泰山派果然不能轻易招惹。老汪,咱俩只能拼一把了。”
话音一落,郭冲立刻一指点了出去。
汪鹤声也开始发力,捏着吕擎山左腕的手指上传来咯咯作响之声。
一边被能够致残的碎骨指限制了行动,身前又是足以致死的点穴手,这种境况完全无法想象该如何脱身。
秃鹰一死,战斗立刻就进入了这等以命相博的状态。
不过吕擎山竟没有丝毫的慌乱或挣扎,而是将身体慢悠悠地晃动起来,那奇怪的动作似乎就是刚刚周玉山所用的招式,不同的是,吕擎山的双脚始终立在地面,只有连同双臂在内的上半身在动,而且招式运用得也明显更娴熟,那魁梧的身体在看似缓慢的晃动下,竟出现了山峦层叠般的幻影!
奇招之下,碎骨指已捏不进分毫,点穴手更是一有触碰便被消解。郭冲和汪鹤声连连发力,却都如泥牛入海,燕落深山,一去便杳无声响。
围观众人已是目不转睛,毕竟泰山派最强弟子的身手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当然,这里面也只有周玉山能看出个中门道,赞道:“移山式竟然还能如此使用!”
不过此刻的韩掖却没法将心思完全放在观战上了。他自是不愿再看到泰山弟子或官兵路人无辜被杀,但另一边,三鹰虽不是善类,也有搭救性命和夜路同行的缘分,现在他们不惜自尽也要让这场战斗以生死见分晓,如此,真不知该如何期待这一战的结果了。
踌躇间,战场上的三人又过了几招。郭冲与汪鹤声贪于进攻,又不见效果,急切之间,终于被吕擎山抓住一丝空隙,翻掌一挥,将二人远远弹开了。
二鹰喘息片刻,定了定神,也不多说话,立刻又发起了攻势。不过这一回没有再强攻,而是在吕擎山身边周旋,看来是想一边消耗,一边寻找破解移山式的机会。
汪鹤声将碎骨指转为擒拿手法为主,时不时扑上前去对吕擎山形成掣肘之势。迅鹰郭冲则不愧是三鹰中武功最高的,施展着不输移山式的诡妙身法,一边如陀螺般绕着吕擎山兜圈,一边又像个不倒翁,身体前摇后摆,不断用出刁钻的点穴手。
二鹰这一番变通,立刻令战局看起来重回了势均力敌之势。吕擎山也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了,虽仍是立于原地,也要双掌翻飞,身形舞动,连拆带挡,连消带接。三人斗得精彩,却也十分胶着,令人看得有些着急。
正当众人以为比斗还要持续一阵时,吕擎山竟突然在激烈鏖战中开口说道:“垛山三鹰不愧高手之流,但时辰已深,我只能领教至此了。两位前辈,得罪了!喝!”
说完,吕擎山低吼一声,终于迈开步子,以移山式游走起来。
这一动之下,立刻便能清楚地看到,同样是移山式,吕擎山使用出来何止高明了数倍。只见他如黄巾力士在御山飞行一般,以坚不可摧的平稳身姿来回健步穿梭,先是双掌交叉,一个缓步横行,将冲上来的汪鹤声硬生生顶了回去,接着立马变向前移,瞬间便追上了郭冲的速度。两个人影在黑暗中互相碰撞了几下后,呜的一声呻吟,那郭冲竟被一掌拍倒在了地上,中掌的胸口甚至能看到明显的变形,也不知断了几根肋骨!
“好!”周围瞬间爆发出了几声喝彩,所有人都明白,这一掌足以定了胜负,三鹰已无资本再战。
吕擎山收了掌,垂手而立。汪鹤声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但也放弃了继续进攻。再看郭冲,缓缓从地上坐起,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笑道:“山水庄陵,难怪以山为首,泰山派后生着实可畏。如此,我等平庸之辈已用尽自己的微薄笔墨,以后的江湖如何书写,就看你们的了。”
说完,不等吕擎山回话,郭冲双手在胸前一沉,体内迸出一股气流,散开的头发与残破的上衣都被直直吹起,接着便是一股鲜血从口中喷出!
迅鹰郭冲也倒下了。
“自断经脉吗……”吕擎山摇了摇头,看向了最后一鹰,说道,“你也要了结自己吗?能否告知为何来犯我泰山派?”
烈鹰汪鹤声应是三鹰里最冷酷寡言的了,此时也是没有与吕擎山交谈,而是从腰间摸出了一把小小的短刀。
“可惜,虽没有迅鹰的华丽或秃鹰的刚猛,但清刚碎骨指绝对是寸劲神功,是难得的异类武功。”吕擎山在叹息着,面露惋惜之色。但他也十分明白,此刻不管是询问讯息还是劝人惜命都没有用了。
果然,汪鹤声将那短刀在衣服上擦拭几下,然后将刀身一转,呈反手握法,眼看就要将刀刃戳向自己胸口。
“前辈,你们何必要立这种规矩!”韩掖实在看不下去了,喊道,“都说了,这也太奇怪了吧!”
汪鹤声的短刀停于胸前,歪头看了看韩掖,然后竟认真地回答起来:“小子,生于江湖,只要你是自己心中强者,便可凭仗自己的道义,立自己的规矩。这个义,既可以是你的仁义,也可以是我等的死义。莫再多说了。”
见汪鹤声竟突然有耐性来阐述心中道义,吕擎山反而多了份疑惑,对着韩掖问道:“你是何人?可也是来犯我泰山派的?”
“啊……不是……”面对这位身材炸裂、实力爆表的二弟子的质问,韩掖可没法像三鹰那么冷静,急忙解释道,“我只是碰巧与他们同路,我来这里是想加入泰山派的!”
“哼!”吕擎山冷叱一声,说道,“三鹰与泰山为敌,你又与他们为伍,怎可容你入我泰山派?回去吧,别妄想了。唉,可惜,明明是个俊逸少年。”
韩掖一听,急道:“喂,都说了只是碰巧同路啊,给个机会吧,吕大侠!”
“你可以来报名,但我一定会向师父谏言反对的。泰山弟子既要看武功,更要看人品。”又一次无情的劝阻后,吕擎山转身对周玉山继续说道,“玉山,今晚没事了,一会儿回山上疗伤吧。”
“啊,好的,多谢师兄帮忙!”
眼看泰山弟子们就要潇洒离去,韩掖突然灵光一闪,说道:“老汪啊,我可被你们垛山三鹰害惨了,现在连人品都被怀疑了,你们作为前辈,总得给我点补偿吧!”
“补偿?哼,你在说笑吗?”汪鹤声眉头一皱,反问道。
“不如这样,你与吕大侠再比一场吧。”韩掖提高了嗓音,继续说道,“他说泰山派不会容我,既如此,你来帮我训练吧。如果最后我能加入泰山派成为厉天雷的关门弟子,就算你赢。如果我没能成功,你再自尽也不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