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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淑娟怕吓着儿子,赶忙警告闺女道:“别吓唬小鸣,怎么扯到娶人家闺女了?”
耿静嘿嘿一笑:“我这不是逗他玩吗?人家傅雨珊的爸妈都是医院里的专家,养的闺女自然很优秀,不一定看得上咱家小鸣呢。”
耿建华叹息道:“我们家是普通工人,张大夫是大医院的专家,社会地位相差太大。要不是小鸣,我们怎么可能跟人家攀得上关系?唉!”
耿建华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是却真切揭示了现实社会的残酷真相。耿天鸣不禁回忆起前世父亲勉励他学习的那些话,其中有一句他记得最清楚:对于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读书是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
周二早上第一节课是语文。高一四班语文老师姓甄名文杰,是学校里有名的笔杆子,曾经在多家报纸杂志上发表过文章和小说,在诗词和古文上更是颇有造诣。
今天讲到古诗词时,甄老师特意从《红楼梦》里挑出了一首词:枉凝眉。只听得浑厚的男中音诵读道: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
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
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
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
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甄老师声音极其富有感情,抑扬顿挫的诵读声回荡在静谧的教室里,让人不禁浮想联翩,恍惚身处红楼梦中。
“甄老师原来是个性情中人!”耿天鸣正在暗自感慨,无意间却瞥见身旁傅雨珊的眸子里竟然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林黛玉乃是绛珠草转世,原著曾经中提到:“那绛珠仙子道:他是甘露之惠,我并无水还他,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给他。”
因此林黛玉多愁善感,经常落泪是她的经典常态。如今傅雨珊有感而发也泛起了泪珠,难道她也是林黛玉性格的女孩不成?
耿天鸣偷眼观瞧,细细端详之下,傅雨珊跟林黛玉的扮演者还真是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白玉无瑕的瓜子脸上,一双纤纤细眉下美眸微翘,恰似一副古典美女怯弱含羞的美图。
原来傅雨珊长得像林黛玉呀!耿天鸣暗自惊讶道:“可是平日里她的性格可不像多愁善感的人,总是面带笑容风轻云淡的模样,人缘也好的不得了。跟独来独往的林黛玉哪里有半分相似?”
难道她是装的?其实内心深处就如林黛玉一般,渴望着被人宠爱,被人关心?
耿天鸣禁不住来了好奇心,对身旁这个娇小的女孩产生了极大的兴致。
“耿天鸣!你说一下对林黛玉的看法。”耿天鸣正在盯着傅雨珊遐想间,忽听甄老师一声断喝,他赶紧收回神思站了起来。
前世高中就读时,省实验中学的老师安排他们专门研读过《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所以耿天鸣对她熟悉的很。想到自己的观念有点惊世骇俗,于是他小心问道:“老师,我能实话实说吗?”
“当然!”甄老师冷冷道:“我看你一直瞅着人家傅雨珊同学,是不是你觉得她像林黛玉呀?”
同学们登时哄堂大笑,傅雨珊羞的恨不能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耿天鸣却不觉得丝毫丢人,厚着脸皮道:“老师,您说的没错。刚才我发现傅雨珊同学长得很像电视上的林黛玉,所以才仔细观察她。”
甄老师笑道:“你的眼光不错,的确是有些像。”
同学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傅雨珊羞的脸更红了,一气红到了脖子。
耿天鸣却梗着脖子道:“但是,傅雨珊可比林黛玉优秀多了!”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速来以管理严格著称的梁水一中课堂上,竟然有男学生敢公然夸奖女同学?简直是胆大包天,包天胆大!
甄老师也没想到他会胆大至此,顿了顿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耿天鸣堂而皇之解释道:“林黛玉是封建社会贵族阶级的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即便她长得漂亮也罢,多愁善感也罢,本质上却是不劳动只享受成果的社会寄生虫。根本没资格跟我们这一代有理想、有道德、有文化、有纪律的四有新人相提并论。所以说,论优秀,她比不上在座的每一位女同学。”
耿天鸣的话又一次震惊四座,全班同学都佩服的看向了他,女同学眼里已然是一片火热。
甄老师没想到耿天鸣的观点如此新颖,眉头一皱道:“不能这么说,她的文学造诣还是很高的。”
耿天鸣笑道:“您说的没错,但是您想过没有,林黛玉的文学造诣是建立在千千万万劳动人民的辛苦劳作上。如果没有广大劳动人民的劳动付出,他们怎么可能衣食无忧的寄情山水吟诗作画?”
“这个……”甄老师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得摆了摆手道:“你先坐下吧。语文课我们只讲文学,不讲其他。”
耿天鸣刚一落座,前排的萧妍扭过头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耿天鸣,说得好!”
萧妍是四班的学霸,入校成绩排名全班第一。她的同桌李子卿则排名第二,可能是老师出于强强联合的考虑,才安排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因此两个人是班里硕果仅存的唯一男女同桌。
李子卿也吐槽道:“风花雪月能当饭吃吗?我们现在需要的是发展经济解决老百姓的温饱问题,而不是什么无病呻吟。”
甄老师见他们几个在底下窃窃私语,用力敲了一下讲台道:“想说什么站起来说,不要在底下开小会影响课堂纪律。”
李子卿吐了一下舌头,麻利地转回身子正襟危坐。耿天鸣暗道:“前排的两个学霸不但学习好,思想上也比一般学生成熟活泛,看来绝不是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
傅雨珊恼他不分场合公开让她丢脸,冷着脸不再搭理他。下了课,孙东岳在旁好心提醒道:“鸣哥,你得罪了我姐姐,我我想帮也帮不了你。你自求多福吧。”
耿天鸣瞥了一眼近在咫尺却冷若冰霜的傅雨珊,淡然一笑自言自语道:“美是需要赞赏的,每个人都有欣赏美的自由和权利。我宁愿被老师责罚,也要大声地赞赏身边美丽的风景。”
九十年代初期的高中生相对比较保守,很少有像耿天鸣这般胆大妄为,敢在教室里公然夸奖女孩子。
萧妍听在耳里,不免有些嫉妒,扭回身故意问道:“耿天鸣,你刚才说的什么美丽风景,也包括我吗?”
萧妍长相普通,身材粗短肥硕,在女孩子里可以算得上毫无姿色可言。如果耿天鸣认为她也称得上美丽,此前的一番话便不攻自破,证明全是一派虚假的骗人谎言。
耿天鸣敏感觉察到她话里的圈套,呵呵一笑道:“美丽不止外表,还包括内涵。你可是我们全班第一,我们能不赞赏吗?当然包括你了!”
萧妍闻言服气道:“真有你的,我都信了,厉害!”
傅雨珊见他连萧妍都能哄的高兴,小嘴一噘道:“油嘴滑舌,真是讨厌!”
耿天鸣趁机大着胆子伏在她耳边道:“她只有内涵,你却是内外兼有,才貌双全!”
傅雨珊直接呆了,这家伙,还真是脸皮厚的什么话都敢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