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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吕管家不禁神情一凛,赶忙恭敬的还礼道:“先生请了,家主正是建此庙的吕善人,鄙人为吕府管家,我家少主于四日前中秋大宴之际连喝了两坛辽东烧刀子,当夜大醉,第二日一早便腹痛不已,疼的满床打滚,撕心裂肺,目前已经多方延医治疗,就连永平府的名医贾华佗都束手无策了,至于先生适才所说的蹊跷之处,鄙人不懂医学,实在是说不明白,敢情先生随我入府一看如何,我家少主平素为人侠义,慷慨豪爽,并未做过什么亏心之事,不想竟遭此莫名之难,真的是让人痛心不已呀。”
说着说着,吕管家不禁哽咽了起来,他是看着少主人长大的,少主去年刚刚加冠,怎么现在眼看着连命都要没了呢?
陆修远看着泪眼婆娑的吕管家,心头也是一紧,济世救人本就是陆修远立世的准则,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于是他也不做过多客气,真切的对吕管家一拱手,说道:“少公子病情紧急,烦请管家带路,咱们宜早不宜迟。”
吕管家听罢是又欣喜又焦急,三两下就让人添置好了其他的礼佛贡品,之后便一边引路一边陪着陆修远和朱古力往城东的吕府走去。
吕府坐落在永平府城东,是一个颇为奢华的大宅子,前宅的厅堂面积很大,用于接待来往客商,应付官面人物,后宅则用于家人自住,吕管家带着陆修远和朱古力是从后门直接进到后宅里面的。
一进后门,陆修远迎面便看到一个用太湖石叠成的假山,假山里面嵌空玲珑,四周高高低低衬着许多参参差差的树木,树木两旁的墙上苍藤绿苔,斑驳缠绕,假山顶上立着一个亭子,上面书写着三个鎏金大字“惬意亭”,亭两旁的柱子上则挂着一幅对联,上联是“放眼园林,风月平章小自在;”下联是“忘情鱼鸟,春秋笑傲足勾留。”
绕过假山,又穿过一道拱门,三人来到后宅的第二进院子里,这个院子与之前那个颇具人文气息的院子大相径庭,此处放眼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空阔的圆形演武场,演武场西侧是箭堋枪架,只见架子上十八般武器森森排列,晃晃插满。演武场东侧则是一个二层小楼,楼名阅武楼,一楼正厅也挂着一幅对联,上联写着:“陈元龙豪气横飞,乐此春夏续书,秋冬射猎;”,下联则为:“谢安石雅人深致,敢云将军好武,稚子能文。”
吕管家带着陆修远和朱古力绕过演武场,便走进了阅武楼,进得楼来,穿过正厅之后就来到了后面的一个厢房,还没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哼哼悠悠的哀叫声,这声音与吕管家描述的痛苦哀嚎显然相去甚远,想来应该是患者已经被病痛折磨得精疲力竭,无力哀嚎了。
一进屋子,陆修远就看见左手边坐着三个灰白须发的老者,均是医生打扮,正在那里彼此攀谈着,厢房深处则是一张新搬进来的卧床,卧床两侧吊着帘子,中间一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医生正在给少公子诊脉。
陆修远仔细观瞧,只见此人眉若利剑,目若朗星,身材极为矫健,一副英武不凡的面孔此刻正陷入沉思,在他身旁则站立着一个同样健硕的青年,此人比正在诊脉的医生略年轻几岁,衣着朴素,目光深邃而锐利,脸上流露出一种刚毅和果敢,背后背着一支嵌玉青竹杖,一看就是武林人士,而且绝非庸庸碌碌之辈。
吕管家请陆修远在靠右侧的枣木椅子上坐下,朱古力则自觉得背着医药箱站在一旁,随后吕管家就出去请家主去了。
陆修远朝屋里众人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随即便静静的坐在那里听几位老者议论。
一位花白胡子,身材瘦削个子稍矮的老者,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正在诊脉的青年医生,一边侧着身子跟身边另一位同样身材瘦削花白胡子个子稍高的老者说着话:“薛老啊,我看这吕公子得的还是饮食积滞之证,确切的说就是酒积之证,你想啊,吕公子之前可是喝了足足两坛辽东烧刀子,这酒本来就烈,定然是难以消化的,故而积滞在了吕公子腹中,我觉得可以用调胃承气汤配保和丸来治疗,像这种病,年轻医生可未必看得出来呦。”
被唤做薛老的老者,用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也偷偷瞥了一眼正在诊脉的医生,然后对矮瘦老者说道:“姜老啊,这次恐怕你是要走眼喽,你想啊,你说的那种积滞之证是以腹部脐周疼痛为主,而这位吕公子虽说开始也有明显的腹部疼痛,但现在脐周附近的疼痛已经很轻啦,目前其疼痛的部位主要集中在右下腹,这样看来,说是积滞显然是没有道理的。”
说完,薛老故意停了一下,一种想刻意隐藏起来的骄傲情绪呈现在脸上,之后薛老稍稍抬高了声音,仿佛故意说给正在诊脉的医生听似的,继续说道:“依老朽看,这位少公子所得的应是血痹之证,其本来就有瘀血留滞在右下腹部,平常疼痛的并不明显,然而在大量饮酒之后,酒产生的热毒与右下腹的瘀滞相合,就成了现在的瘀热互结之证,而此时距离少公子发病又过了几天,瘀血凝滞的更深重了,显然已经成了血痹之状,所以才如此难治,老朽以为当用大黄蛰虫丸攻之下之,即可治愈!”
那位矮瘦姜老看着高瘦薛老的那种掩盖不住的傲慢表情,心理本来就不舒服,虽然他也觉得薛老说的有些道理,但还是不自觉的杠了起来:“我还是觉得是酒食积滞之证,这个病因很明显,至于你说的血痹证,其发病部位应该在右侧胁肋之处才对,那里的空腔才容易存留瘀血,而不应该在右下腹,右下腹就算有瘀血也积不住的,没道理,没道理的……”,姜老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的摇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