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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河隔着窗看着里面竖起满身刺的少女,她眉眼如冰,他却柔情似火。
唐婉清捂着脖子咳的脸红脖子粗,苏软拍拍手转身欲离开。
窗外,窗内,视线猛地相撞。
苏软有一瞬间的慌乱无措,然后看见他抿唇朝她招手,看到他的嘴唇动了两下,“过来。”
仅仅几步的距离,苏软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手脚冰凉。
她掐着唐婉清脖子的那一幕,他一定看见了。
他会怎么想?
陆河看着低着头站在自己面前,刚刚到他胸口的少女,替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声音轻柔好似带着一丝叹息,“集合了。”
苏软一双眸子亮的仿佛能看见星辰大海,忽闪忽闪的,带着试探。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含笑,“从你说我的洗衣液味道好闻时就到了。”
苏软脸蛋成功爆红。
心里藏不住的小雀跃,他好像并不介意她怎么对唐婉清。
苏软见到陆河的父亲,是在期末考试即将到来的时候。
她打着伞一步一步踩着雪,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雀跃的往校门走。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上面下来一个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
打着一把黑伞。
友好的朝苏软笑了笑,走过来,“同学,你认识高三七班的陆河吗?”
四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极有涵养,从三分相似的眉眼中,苏软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应该是陆河的父亲。
那个他提都不愿意提及的父亲。
苏软礼貌的颔首,“您找他有事?”
男人从苏软的语气中察觉她的警惕,并未在意,依旧笑得儒雅,“我是他的父亲,麻烦小同学帮我跟他讲一声,我在对面那家咖啡厅等他,跟他母亲有关的事情,让他务必过来。”
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咖啡厅。
苏软看着他的笑,心里闪过一丝恍惚,陆河跟他这个父亲,真的一点都不像。
到班里的时候陆河正转着笔看着窗户凝神发呆。
苏软进座位的时候他看过来,“怎么来那么晚?”
苏软咽了咽口水,抿了抿唇。
陆河皱眉,“怎么?”
叹了口气,他的家务事她不懂,总不能凭着自认为他对他父亲的不喜就阻止他和父亲见面吧。
“我刚刚在校门口。”她顿了顿,“遇到了你父亲。”
苏软悄悄观察着陆河的脸色,见他本就紧抿的唇角愈加抿紧了几分。
“他说他在对面的咖啡厅等你,找你有点事情。”
陆河瞳孔深不见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他没动静,苏软很是为难,揪了揪早上认真扎好的小啾啾,“他说是跟你母亲有关的事情。”
果然,知子莫若父,陆河眉眼猛地一厉,然后站起身大步往外走。
一进咖啡厅,陆河就看到了那个坐在靠窗的位置悠闲自在的品着咖啡的男人。
他看起来过的很不错,唇角始终挂着不咸不淡的微笑。
职业使然,身在官场,他不得不左右逢源,见人三分笑。
陆河记得小时候陪母亲看星星的时候,那时他不喜欢父亲在外面对别人笑意吟吟,而回到家却一脸疲惫,揉着眉心一脸烦躁。
母亲搂着他对他说,“阿河,爸爸太累了,在外面对着别人笑了一天了,回到家就不用对着我们再笑了。”
母亲说,是因为那是家,所以父亲才可以放下防备露出自己的疲惫。
可现在,陆河看着从看到他到来就对他露出那令人厌恶的习惯笑容的父亲。
一阵恍惚。
拉开凳子,坐下,“我只请了一节课的假,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陆军林一点不着急,笑着招来服务员,问陆河,“你想喝点什么?”
陆河压下心底近乎迸发的不良情绪,忍住想要撕碎陆军林脸上笑意的手,“白开水,谢谢。”
陆军林看着陆河不耐的眉眼,表情有一丝裂隙,涌上怀念,“你跟你母亲越来越像了。”
陆河在桌上轻敲的食指猛地顿住,冷嗤一声,嘴角挂着的嘲讽直刺陆军林的心脏。
低头看了眼腕上的手表,陆河提醒道:“还有二十分钟。”
陆军林沉默一瞬,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陆河面前,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不见。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这些东西也是时候还给你了。
文件上的几个大字,晃疼了陆河的眼。
辰安股份转让书。
辰安,是母亲自己建起来的公司。
从名不见经传一步步做大,外公家是富裕人家,母亲十八岁成年礼那天,创办了辰安。
一个服装品牌,旗下涉及鞋子,首饰,各种女性饰品。
十几年的时间,辰安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样,是她一步步看着长大的。
母亲去世的时候,陆河还小,没有能力接管辰安。
但其实,如果陆军林现在没有主动拿着这份股份转让书找他,估计过不了太久,陆河也会去找他。
辰安,母亲一生的心血,不该落在这个让她绝望殒命的男人手里。
若是那样,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会不甘心吧。
陆军林知道陆河对他有着恨意,但他总觉得时间会消磨掉一些东西,父子之间,血浓于水,哪能真就老死不相往来。
陆河翻着股份转让书仔细看,看完之后拿起桌上的笔,笔锋流畅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签完字,陆军林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也在外面待了那么久了,该回家了吧。”
陆河抬眸,冷的能结冰。
陆军林继续道:“你知道外人怎么说我们陆家的吗,你搬出来也有几年了,也该闹够了,回来吧。”
桌上的白开水已经有些冷了,陆河端起来一口饮尽,空杯子咣当一声放到桌子上,“陆市长如今很闲啊,有时间在这跟我说些没用的话,不如回去关心关心你的老婆孩子。”
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毕竟,要是再落得个我母亲那样的下场,估计对陆市长的声誉不太好。”
陆军林的脸色猛地一白,“陆河,我们一定要这样讲话吗?”
陆河转身,离开时声音有些断断续续,“您觉得,我们该如何讲话,又能如何讲话。”
陆军林瘫在位子上久久没有起身,浑身没了力气,颓废的仿佛老了几岁。
他何曾没有后悔过,可他官居高位,身不由己。
逢场作戏再正常不过。
他这一生唯一爱的只有古惜。
可他如何也没有料到,那样性子柔弱的女子,忍耐之后,不曾给他一丝赎罪的机会。
她穿着洁白连衣裙躺在床上唇上挂着一丝笑得样子,是他这一生的梦魇。
他后悔过,也埋怨过,埋怨她没给他机会,埋怨她太过决绝。
他是真的喜欢她啊。
他们之间,曾是那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