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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眼万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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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音洞

    玄光君跪在持莲菩萨的面前,不断磕头请求菩萨网开一面,将无双从天牢之中放出来,从轻处置。

    “玄光,够了。此次无双残害同门,有违人伦。她擅自去那低维地球,扰乱时空秩序。她对你情根深种,行事癫狂,甚至妄想炼化两昧真火成为人类,不顾苍生社稷,实在是天理难容。你告诉我,这桩桩件件,哪一条冤枉了她?”持莲菩萨微微皱眉,看起来有些不悦。

    玄光君匍匐在地,语气有些颤抖:“菩萨慈悲,弟子玄光作为上昧真火的主人,德行有缺,没有管教好她,请让我代她受过。”

    “你莫要再说,本座自有考量。待仙火无双闭门思过后,便会放了她。”持莲菩萨说完后,拨动了一下手中的莲花法器,将玄光君送出了潮音洞。

    这时,妙喜仙姑从洞外走来,告知了持莲菩萨方才在天牢内发生的事,菩萨大怒。

    瑶光得知无双被囚禁后,特意偷偷从西天赶来求情,只得持莲菩萨一句冷漠答复:“你已非师门人,莫管师门事。”便将她打发了走。

    紫竹林

    小童子和光自那日被无双用仙火灼伤后一直昏迷不醒,浑身冒着热气。他的皮肤一直不断开裂,冒出来细密的血珠,接着再结成黑色的痂,然后脱落,如此循环。

    所幸他炼化的烈火有快速治愈重伤之效,而凡火使得他生命力十分顽强。狄仁杰看起来双目赤红,衣不解带地守在小童子的床榻边上,细心照料着他。瑶光此番是偷溜回紫竹林,急匆匆赶来探望和光一眼后又回了西天。

    仙火不仅可以灼伤身体,也能直接燃烧作用到生灵的灵魂深处,是所有鬼魅魍魉的克星。这一次无双的全力爆发让小童子伤到了灵魂本源,却也是让他窥见了不一样的天地。

    小童子此时身处于一虚无的空间内,面前出现了一个黄绿色光团,晶莹如玉石。这里边隐隐有迷雾旋转,时而发散,时而聚合,在光团中不断变换着形状。花草虫鱼,飞禽走兽,不同星系与维度,应有尽有。但更多的,还是人,各种各样的肤色与国籍,包罗万象。

    小童子好奇地伸手触碰了一下这个光团,触感柔软细腻,紧接着他与这个光团融为一体再被挤了出来。

    灵魂本源也可称“真我”,是一切生灵得以立身的根本。无论是智慧生物或土石草木,皆有“真我”的烙印,“真我”可化身万千。

    而小童子自己仅仅是“真我”体验的一个角色罢了。那一个个不同的角色就像是“真我”在修行的万千法门,若是其中一个法门修炼得走火入魔,那么“真我”的功力就会倒退。若有法门修炼得功德圆满,那么“真我”的功力就会扶摇直上,更上一层楼。

    就这样,小童子在这虚无的空间内,开悟了。

    此时,普陀山上方日月当空,七彩霞光在云层之上闪耀涌动,最后凝聚成一只凤凰。那无比的威压使普陀山众人感到仿佛有大山压身,仙娥们修为不够,齐齐被这威压暂时打回了原型。天地间传出一阵阵能量波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向小童子所在的大殿内。

    小童子已经醒来,一对黑瞳仿佛荡漾着无边的灵气,隐隐有红光闪过。

    三位菩萨齐齐出现在小童子居住的大殿外,另两位菩萨落后观世音菩萨一步,站在她的两旁。

    其中一位是从未露过面的“鱼篮菩萨”,面庞眉清目秀,樱桃小口,蟠龙发髻像乌云,十指尖尖像嫩笋,要比那月上嫦娥还要美三分,手里提着一鱼篮。

    狄仁杰与小童子见到三位菩萨连忙恭敬下跪行礼。

    观世音菩萨缓缓开口道:“天有异象,祥瑞之兆。如今和光已经证悟空性,位列仙班。他也从一枚孔雀吊坠进化成为一只真正的孔雀,得凤凰血脉。吾便赐予你一法号曰‘孔雀童子’。”

    小童子恭敬答道:“谢观世音菩萨赐我法号。”

    观世音菩萨略微颔首,手上凭空出现一把通身是火的扇子,接着说道:“此扇名为‘天怒’,蕴藏着盘古开天时无尽的怒气,内藏有一火凤凰的灵识。此仙器与你有缘,便赠予给你。”

    只见这把扇子自主在这屋子里绕行了一周,似有灵智,稳稳落在了小童子的手上。

    普陀山天牢

    无双是被忘情水泼醒的,方才半梦半醒中一直感到有针锥般的刺痛,全身上下像是被白蚁蚕食,又酥又麻,疼痒难止。

    她浑身都是细碎的鞭伤,一盆冰凉的忘情水泼下来,刺骨冰寒混着血,细密的疼痛感一瞬间淌过四肢百骸。无双的全身冒出白烟,发出‘呲呲呲’的可怖声响。

    妙喜仙姑此时站在持莲菩萨身旁,左手持一条打神鞭,右手捧着一个玉瓶。

    “这忘情水金贵得很,凡人求之不得。如今却一盆盆地往我身上浇,算不算暴殄天物?”无双强咽下喉里的一口血,发誓不在她们面前服软。此时,受尽折磨的她低垂着头,跪坐在牢笼里,再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动弹。

    “无双,本座只想让你喝下这忘情水,然后此事便揭过不再追究。可你却一而再的执迷不悟,本座便只好让你好好尝一尝这情执所带来的痛苦。”持莲菩萨淡漠地说道。

    无双此刻抬起头,对上菩萨的眼,竟看到那种视生命如草芥的藐视,刺得她心口一疼。

    无双盯着持莲菩萨愤怒说道:“你是高高在上的菩萨又如何!你可以伤害、折磨、禁锢我,但你能左右我的思想吗!我憎恶你,唾弃你这个扭曲而可怖的菩萨!你这样剥夺我们自由,残害我的意志,跟那些妖魔有什么区别?”

    “执迷不悟。”持莲菩萨看着苟延残喘的无双,眼神里仍旧没有一丝怜悯。

    妙喜仙姑此时又抽了无双一鞭子,说她不敬畏神明。无双被打趴在地上,脸贴着石地,抽搐好几下,迷糊间,看着她们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瞧不见,彻底消失眼前。

    玄光君每天都会来潮音洞门口跪拜,一跪就是一日。小童子自从醒来后也随着玄光君一起,日日求菩萨放了无双。

    云层里的金光深深浅浅地透出来,正巧照在玄光君的背影上。小童子跪坐在他身后,觉得那一袭白衣看上去甚是孤单。

    玄光君开始喝起了酒,他每日除了跪着就是回清风殿喝酒。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恨自己没有早点看穿无双的心思。如果可以,他想带她远走高飞。管他世间熙熙攘攘阳光道,我便要和无双一条独木桥走到黑。

    直到有一日。

    “玄光君,你进来,菩萨有话跟你说。”妙喜仙姑从潮音洞内走出将玄光君唤了进去。

    潮音洞内

    持莲菩萨看着玄光君,轻轻说道:“玄光,你实话告诉本座,你对无双可有情意?”

    玄光君愣了一下随即道:“回菩萨的话,我只当无双是我的嫡亲妹妹,别无他意。请菩萨给我一机会探望无双,让她绝了这心意。”

    持莲菩萨紧紧盯着玄光君的眼睛,似乎可以看穿他的心,缓缓说道:“本座许久没见你的仙剑,你将它召唤来给我瞧瞧。”

    玄光君此时脸色大变。原来那仙剑名曰“情殇”,剑出鞘,天昏地暗。情已殇,此恨不绝。

    持莲菩萨当年将这仙剑赐予玄光时,未曾告知他这“情殇”的奥秘——炼化此剑之人,七情六欲将被封印,修炼之速则可大大提升。玄光君先前如木头般不通男女之情,也是受这仙剑所制,然而双生之爱总能突破层层束缚。

    然而,剑主一旦动情,此剑将自动封剑。自玄光君对无双真正动情那一日,仙剑便再也不能出鞘了。

    “师父,我求你,饶了我们吧。我可以让无双打消变成人的念头!甚至你让我和无双此生不再见也可以,你放过她!求你了!”玄光君此时哭得极为狼狈,他爬到持莲菩萨的脚下,苦苦哀求。

    “够了!”持莲菩萨摇了摇头,面色沉重,“本座念你还未陷得太深,先将你情根拔除。”

    妙喜仙姑奉命将玄光定住,从脊背处取走了他的情根,玄光君一时没反应过来,只觉酥麻。瞬时,他脑中如走马灯般闪过每一帧与无双一起度过的画面,而后无双就从他的记忆里消失了。他不再记得这个人,但还记得自己对她的这份爱。

    望着一脸冷漠的妙喜仙姑,玄光冷笑道:“你何不将我的金丹一并取走?”

    妙喜仙姑面不改色:“我不是要取你性命,只是要让你们知道自己错了。”

    “我何错之有?妙喜仙姑你告诉我,爱一个人,有罪吗?”即便是被取走了情根,玄光君坚定依旧。

    妙喜仙姑摇了摇头,无奈道:“菩萨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怎么就不懂呢?”

    持莲菩萨见玄光被拔除情根后,依然执迷不悟,“你给我沿着普陀山的脚下,一步一叩拜,直到山顶,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