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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薛峰他们四个人躺在西屋,合计着再有一天把薛峰家里的麦子收割完了,就一起到王得贵家里去割麦,后来又聊到了学校那次打架的事情。
程杰半开玩笑地问王得贵:“大家都在传说,自那次打架后,申怡心就开始和你谈恋爱了。王得贵,你得告诉哥几个一句准话,到底真谈了没有?”
王得贵“嘿嘿”地一直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惹得赵泽和程杰一个劲地挠他的痒痒……
谈及这件事,薛峰便觉得自己的心有点隐隐作痛。
那次打架事件之后不久,王得贵和申怡心谈恋爱的流言,便在学生们中间流传开了。
这让他感到难受至极。
他甚至后悔那天晚上自己为什么不能表现得如王得贵一般勇敢,为什么没有挑头去打架。
这样的话,和申怡心谈恋爱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对于申怡心,薛峰总是猜测不透。
本来寒假里,因为收鸡的事和申怡心偶遇,她又对自己说了关心的话。
薛峰相信开学后,他们之间一定会有更多的沟通和交流的机会,他还确实为此兴奋过好一阵子。
但实际情况却是,回到学校的申怡心还和以前一样,几乎不与他说话,好像寒假里根本就没有发生过在她家收鸡的那一幕似的。
这让薛峰的情绪一直十分低落。
紧接着又因为打架的事,传出了她与王得贵谈恋爱的传言。
薛峰的心里便五味杂阵,心情坏到了极点!
多少次,他都想当面问申怡心:学生们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可自己又凭什么问人家,申怡心又凭什么要告诉自己?
他倒是可以问王得贵,可是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是因为流言得以确认,而更加懊悔和痛苦吗?
还是知道了传言是假的后,而高兴呢?
即便是假的那又如何?那也无法证明申怡心内心里就不喜欢王得贵……
半个学期来,薛峰始终徘徊在矛盾、懊悔和痛苦之中。
薛峰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申怡心。
其余的三人,见薛峰半天了没有搭腔,捅了捅他。
薛峰翻了个身,把头朝向了另一边,说:“睡吧,不早了,我都瞌睡了。”
黑暗里,他闭上了眼睛,鼻子一酸,一股热流顺着眼角滴在了枕头上……
第二天一大早。
薛峰起床后,见灶房里母亲一个人在灶房里忙乎,随口问了一句:“我爸呢?”
母亲说:“昨天夜里就被你堂哥叫走了。说是爷爷病了。”
刚走进灶房的薛英听闻此语,出了灶房就往大门口跑去。
还没到门口,大门开了,只见父亲带着一脸的疲惫走了进来,薛英急忙问:“爷爷咋样了?”
薛奎向里面摆了摆手,意思是到屋里说。
薛英只好跟着父亲进了灶房。
母亲给父亲端了碗凉开水,父亲“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母亲接过父亲手中的碗,问:“他爷到底咋样了?”
薛奎用手往下捋了捋胸膛,说:“昨个夜里就送到县医院了,抢救了一晚上,算是醒过来了。”
薛英一听,“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母亲一把把薛英揽到了怀里,说:“这女子,着急慌忙地哭什么!先听你爸说完嘛。他爷到底怎么了?”
薛奎看了看身后的小板凳,一屁股坐了下来,这才说了起来……
原来,昨天夜里,爷爷去上茅房,起身提裤子的功夫,只觉得头晕目眩,一头便栽倒在了茅房里。
奶奶半夜醒来,看爷爷的被窝敞着,喊叫了半天也没人应声,到茅房一看,爷爷倒在里面,推搡喊叫都没有反应,就慌了神,急忙出去拍开了邻居三丑家的门,三丑过去一看这状况,先打发婆娘去喊叫大狗,自己和奶奶先把爷爷弄到了炕上。
大狗和堂哥很快就赶到了爷爷家,爷爷已经是不省人事了。
大狗一边打发堂哥去喊叫薛奎,一边跑去喊叫四娃开来了四轮拖拉机,连夜就把爷爷送到了县医院。
“那医生说他爷到底咋了?”母亲问。
“中风。幸亏抢救的还算及时,天亮前就醒了,意识也恢复了,只是半个身子还不能动。”薛奎说。
“那你咋回来了?不在医院待着。”母亲问。
“大哥现在医院,我回来拿东西,他爷看样子一下子是出不了院了,你给我准备东西,我先去妈那块拿衣服。”薛奎说着,起身要往外走。
“一会我也要去医院。”薛英听说爷爷醒了,已经住了哭。
“一会东西收拾齐了,咱一块去。”薛奎说着,已经出了院门。
王得贵在一旁看见薛峰一家人心慌意乱的状况,知道今天肯定是割不成麦子了,便把薛峰拉到了院子里,告诉薛峰:今天他和赵泽、程杰,先去给他家去割麦子,待这边爷爷的事处理完了,随时喊他,他们再过来收割这边的麦子。
薛峰心思不在这儿,也没有听进去,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母亲在灶房看见王得贵他们要走,便出来让他们先吃了饭,都做好了。
王得贵几人硬是给推辞了,快步离开了。
屋里剩下的三人,谁也没有心思吃饭了。
母亲和薛英去收拾日常用的东西了,薛峰便坐在院子的台阶上发愣,只待父亲回来,一起去医院看爷爷……
县医院病房里。
大狗和二狗两家子人把不大的病房挤得满满当当。
爷爷躺在病床上睡着了,胳膊上正扎着针管输液。
两天没见,爷爷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脸色苍白,眼眶和面颊都深深地陷了下去,显得削瘦了很多。
薛英自进了病房,就一直坐在床边,双手紧握着爷爷输液的那只手,不停地搓揉,还不时地背过脸去抹眼泪。
在家里,这女子和爷爷最亲,此刻看着爷爷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娃是真心疼哩!
薛英打小就在爷爷家住,在自个家里住得时间,反而不如在爷爷家的多。
每天早起,爷爷给薛英泼油茶、做早点,晚上放学晚了,爷爷还会在学校门口守着。
记得薛英上五年级时的一个冬天早晨。
爷爷做好了早饭,叫薛英起床,吃过早饭,薛英就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冬天的天亮得晚,爷爷收拾了碗筷,看外面天还不亮,一看表,才知道看错时间了,把夜里2:30看成了6:10分,就急忙跑去学校找薛英,连件厚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披。
到了学校,看见校门还锁着,爷爷就在校门口大声地喊叫薛英的名字。
薛英本来已经从校门上翻入了学校,正在教室里点着个小油灯读书,听见爷爷的喊叫,跑到学校门口,看见爷爷三九寒冬的,却只穿了件单衣,急忙要脱自己的棉衣,爷爷却说什么也不让薛英脱。
薛英说:“那您赶紧回吧。”
爷爷说:“要不你也回吧,离天亮还早哩!”
薛英说:“来都来了,回去也睡不着了,我就在教室看读会书,爷爷你赶快回,天怪冷的!”
爷爷这才转身回去了。
看着爷爷寒风里步履蹒跚的背影,薛英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还有一次,薛英那时大约四五岁的样子,有几日爷爷感冒了,怕传染给薛英,所以不肯让薛英跟着自己睡,每天晚上父母下地回来后,爷爷就会把薛英送回家来。
一天傍晚,父亲前脚刚进门,爷爷就领着薛英进了门,可英子却死活不肯让爷爷走,哭闹着要回爷爷家睡。
父亲心里烦,就骂了薛英两声,这下子爷爷不干了,满院子追着父亲打。
……
不多时,爷爷醒了,看见满病房的人儿,急得胡乱摆手。
大狗和二狗知道爷爷想要说什么,便凑到了爷爷的脸边。
“你、你、你们、都、都来干、干什么……”爷爷嘴里明显不利索,咧着嘴、流着口水,声音也很低。
二狗把耳朵伸到了爷爷嘴前,才听清楚:“屋、屋里都、都忙、忙着收、收火麦哩……”。
二狗便把嘴凑到爷爷的耳边说:“不忙,麦都收得差不多了,就是再忙,您住院了,我们哪能不在呢!”
爷爷听完二狗的话,嫌自己说话费劲,索性不说了,只是使劲地朝门外摆手,意思是叫他们都回去。
二狗见这么多人待在医院,确实也不是办法,况且爷爷一下子也出不了院,病房人多了反而会加重老人的心理负担。
于是,便把大狗拉到了病房外,商量着由兄弟俩每人一天,轮流着来照看老人,其他人都回去收麦去。
该干啥干啥,等火麦拾掇利索了,大家再来。
薛英却说什么也不肯走,要留在医院伺候爷爷。
二狗没办法,对大狗说:“英子留在这儿也行,反正屋里收麦也不指望她,咱俩该咋轮还咋轮,有她在,咱们还能抽空打个盹。”
也就由着薛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