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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狗剩和薛奎是一个生产队的,农业社的时候常在一起干活,平日里两家人也还处得不错,婆娘们还时常在一块纳鞋底、拉家常。
但今天母亲没有给任何人情面,在王狗剩的家里,把王小明的父母数落得体无完肤。
王小明还想狡辩,梗着脖子说:“我又没说错……”。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狗剩一个耳刮子给搧了回去:“你懂个屁!”
王小明便悄没声地躲到墙根,抹眼泪去了……
王狗剩又一个劲地给母亲说好话:“肯定是我们两口子说小话,被这小子给听去了,那些话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小娃娃说啊!真要那么做了,我两口子还是人吗?嫂子,你消消气,不要和一个小娃娃见怪。完了,我好好再收拾他,保证今后他再也不敢胡说啦……”
王狗剩婆娘一开始不吭气,见王小明被打了,就想护着自家娃娃,说:“薛奎家的,你也太得理不饶人了,娃娃是错了,说了不该说的,可你都寻到学校去了,骂也骂了,我们都不说啥了,你还寻到屋里来了!你到底要咋样?”
母亲更来气了:“我还要咋样?娃娃不懂,你们也不懂吗?你敢说那话不是从你们两口子的嘴里传出去的?!”
眼看着两个女人要吵起来了,王狗剩瞪了自家婆娘一眼:“你把*嘴给我夹紧!”
王狗剩婆娘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拉起王小明,进里屋去了……
王狗剩说:“嫂子,今天这事怪我们,娃娃婆娘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我们见怪。这样,嫂子你先回去,晚上我专门过去,给你和我哥道歉,你看成不?”
人家话说到这份上,母亲也就解了气,便领着薛英回了家。
一路上,母亲反复给薛英说:“英子,人家胡说,你可不能信,更不能上心。再要有人胡说,你就告诉妈,妈还给你找他!”
薛英跟着母亲,在学校和王小明家这一番折腾下来,觉得母亲做得有些过头了。
本来她只是一时在学校受了气,想在母亲跟前发泄一下而已。
没想到母亲的反应这么强烈,不仅找到了学校,还找到了王小明的家里。
更为奇怪的是王小明父亲王狗剩的反应,这要放在别人身上或是别的什么事上,你在学校骂了我娃娃,还要再找上门来,不和你翻脸才怪!
王狗剩却一个劲地说自家人的不是,居然还要登门道歉!
这是哪门子怪事?莫非……莫非王小明说的都是真的?
天呐!薛英真不敢再往下想……
她虽然脸上不动声色,对于母亲的安慰和叮嘱,薛英只是顺从地点点头,好像个没事人一般,心底里却暗暗下决心要把这件事彻底地弄个明白。
傍晚时分,王狗剩真的提着两盒点心上门了。
薛奎刚从果园回来,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等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后,便把王狗剩拉到了院子里,说:“他叔,这事是我婆娘做得不对。小娃娃嘛,难免拌两句嘴,说几句不该说的话,这怂婆娘还找到家里去了,弄得你家里不得安生。女人家家的,你不要见怪啊,这事应该我给你道歉。”
王狗剩说:“哥,你这话说的。本来就是我家娃娃的错,不该当着英子的面说那话,怎么你这还……”
薛奎说:“什么该不该的,小娃娃嘛,退一万步来说,这事瞒得了一时,总瞒不了一世吧?早早晚晚英子不是总要知道吗?早知道了也好,还省得一天天老提心吊胆的,怕说漏了嘴。”
王狗剩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哥,这不是怕英子还小,接受不了嘛,给你们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这点心,你看我都提来了……”
说着,就要把点心往薛奎的怀里放,薛奎一把制止了:“他叔,你这就是打我二狗的脸哩,多大个事嘛!我要真收了这点心,我成啥人了?这样,这点心你提回去,该退该吃,是你自己的事,回去给他婶带句话,这事对不住了。”
说罢,推搡着王狗剩出了门。
回到屋里,薛奎二话不提,吃饭看报看电视,都跟往常没什么两样。
直到看见东屋灭了灯,婆夫两人躺炕上了。
薛奎才说:“他妈,今天这事你做过了。”
婆娘一下午其实早就回过味来了,说:“那咋办?”
薛奎说:“这事,你要把它当成小娃娃胡说,安慰英子几句,可能也就了了,英子也不会上心。今天你这么一闹,本来没有的事也让你给坐实了,英子怕是瞒不住了。”
婆娘便捂着被子哭了起来:“这可咋办呀?一听英子说那事,我就急慌了,一下就没有分寸了,这可咋办呀!”
一个全家人隐藏了十多年的秘密,终于要在这一刻揭开了。
……
那是冬天的一个夜里,大雪弥漫,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
一家人早早就上了炕。
三岁的薛峰折腾了一起,很快就进入了香甜的睡梦,薛奎和婆娘孟美珍盘着腿坐在炕上掏棉花,有一搭没一搭地谝着闲干。
大约十点钟的样子,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拍门声,同时一个女人在大声地喊叫:“美珍,美珍,开开门!”
婆娘孟美珍不禁疑惑,这“美珍”的大名,也就是在娘家时有人叫,自从嫁到了婆家,不论是家里人还是村里人,多数情况下,都称她为“薛奎家的”,几乎没有什么人知道她的大名。
莫非是娘家村来人了?还是娘家出了什么事?
这深更半夜的!
随着拍门声和喊叫声越来越急促,婆娘孟美珍也顾不上多想,一边答应着“来了来了”,一边急忙下了炕,一路小跑着去开门。
然而门外却没有人,映入眼帘的只有门闶阆里的一个大红色小褥子裹成的襁褓!
婆娘孟美珍跨过襁褓,把巷子两头各扫了一眼,确实看不见任何人,雪地上的脚印也被人故意踩得凌乱不堪。
她回过身来,小心地掀开襁褓的一角,一个熟睡的婴儿脸庞,立即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刹那间,婆娘孟美珍什么都明白了:这是把孩子送上门来了!
她想了片刻,依旧把襁褓包好,返身关了门。
院子里,婆婆披着个棉袄,站在自个屋门口,问:“谁喊叫你呀?这么晚了。”
婆娘孟美珍赶紧朝婆婆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婆婆看着孟美珍神神秘秘的样子,就跟着她进了屋。
“到底是谁嘛?你这神经兮兮的。”婆婆问。
“没人。”婆娘孟美珍回答,一边脱鞋上炕。
“什么叫没人?明明听见有人拍门喊叫你哩么。”男人薛奎盯着婆娘。
“没人就是没人,你们听叉了吧?”婆娘孟美珍头也没抬,自顾自地掏起了棉花。
“我们耳朵又不聋!妈,我跟你出去看看。”薛奎狐疑地看了看婆娘,翻身就要下炕。
“别去!”婆娘孟美珍急忙阻止:“外面真没人。”
“到底咋回事嘛?”薛奎有点生气了。
“真没有人,就是……就是门闶阆里放了个小娃。”婆娘孟美珍犹豫着说。
“小娃?什么小娃?”婆婆问。
“就是、就是人家给咱门上送下个娃。”婆娘孟美珍说。
“啊?那怎么行!下这么大雪,你咋不把娃娃抱回来。”婆婆显然急了。
“抱回来不就成咱娃了?我不想要。””婆娘孟美珍说。
“那要把娃娃冻坏了可咋办?先抱回来暖和暖和吧。”薛奎说着要下炕。
“放娃的人肯定就躲在哪块看着哩,看见咱不抱,说不定过一会儿,人家就抱走了。”婆娘孟美珍说。
“那可不行,咱要去看看,要是人家真走了,娃娃岂不真要冻死了!咱可不能做这事。”婆婆说着已经出屋了。
不一会,婆婆便抱着襁褓进了屋。
三人把襁褓放在炕边上,小心地揭开了两层小褥子,一个穿着一身红的小娃娃便呈现在眼前,睡得正香呢!
婆婆掰开小娃的双腿看看了:“是个女娃,看,还有个纸条!”
薛奎拿起纸条看了看,上面写着娃的生辰八字。
“娃娃刚出生三天,她父母真是狠心!”薛奎叹了口气。
“我看这女娃煞亲,二狗家的,要不,咱就养了吧?”婆婆看着孟美珍。
“我可不想养。我又不是不会生养。”婆娘孟美珍说。
“你生峰娃时,那血出的,没把人惊死!”婆婆说:“以后能不能生养还难说哩。”
“谁说的?医生都是唬人哩,真要想生,我就不信还生不了?”婆娘孟美珍脸胀得通红。
“那可不敢,咱首先要保大人安全哩。”婆婆接着说:“我看这娃娃怪可怜的,刚生下就被亲妈扔了,咱要不养,以后保不准碰上个什么样的人家呢。老天爷让她来到了咱家,就是和咱的缘分,咱可不能再把她扔了,做那没屁眼的缺德事!”
婆婆看来是打心眼里想让薛奎两口子把小娃养了。
“再说峰娃一个,以后也是孤单,没个照应。抱回来养着,一男一女多好!以后大了娃娃相互也有个帮衬。”说着,婆婆“嘿嘿”笑了。
其实婆娘孟美珍心里也在犹豫。
一年前,她还真怀过一个孩子,因为害怕生头胎时‘死过一回’的经历,自个儿偷偷去医院给流了,以后到底能不能生,她心里还真没有底,听婆婆这么一说,也就动了心思:“那、那……他爸,你说呢?”
薛奎看婆娘盯着自己,猛吸了一口烟,扔了烟头,说:“妈说得在理,这娃咱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