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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政当然不会真的熟睡,只是默默地静听着,逐渐怒火满胸。
当初被黄世仁威逼,就已是受到秦会指使的贾士贞四处搜寻壮士的结果。
黄世仁有意激恼聂政,本意不过是让他打砸一番,不得再在世间平静地安身。这样,才可被贾士贞及秦会收服。
但没想到的是,连番受辱的聂政不堪忍耐,干脆杀了黄世仁。
贾士贞就假意带领黄家人捕捉聂政,而出手杀死黄家人,以让聂政放心地与他相好。
带着老娘和姐姐聂荌去到魏国都城大梁,意外结识阳刚、阳坚兄弟,当然也是做戏。
贾士贞更趁机把阳坚找来的肉食中下毒,想立即毒杀聂老娘和聂荌,以让聂政放心供秦会驱使。
聂老娘身死,聂荌侥幸得活。贾士贞等人也就听从聂政之命,到几国交界处开了饭铺过活。
秦会带着严仲子到来时,明显发觉聂政对于姐姐聂荌的挂念之情不可断。
离卫既然知道即将身死,就拒绝了聂荌的情感。秦会见状无奈,就逼迫离卫做出恶事而被聂政杀死,他也就有机会示爱于聂荌。
聂荌终于答允,聂政也就放心。秦会计谋得逞,终于安心出使秦国。
一切如他所愿,回去秦国游说,当然也不是安抚而是伺机而动可知。
听到这里,聂政眼中冒火,拳头攥得“嘎巴”直响。他恨不得反身一拳打死这个愚忠于秦会的人,但又被这人死死按住了。
“阿政留我命!此事无论怎样,阳谋不再活就是。或者明日冲杀时,你先杀死我好了,但此时不可。容我做完一件事!”阳坚低声恳求着。
聂政毕竟不忍杀死往日里只作好兄弟一样相处的阳坚,再听他不断恳求,只好暂且忍耐。
“你们作恶多端,哪里是豪侠,分明是罪徒!”聂政低声喝骂。
“心念生出做事信条。深陷其中时,何以分辨清楚?只以为自己是侠士,只要报恩销事就好了。”阳坚哀叹着轻声说。
聂政还想再骂,阳坚低声提示:“既已如此,只好继续行事。阿政不必恼恨,明日自见分晓!贾士贞回来了。”说着,他翻了个身,闭目睡去。
贾士贞一边还是作呕着,一边迈着踉跄的步子走了回来。
聂政心中连连怒吼,但为心存一丝秦会前去迎娶聂荌的侥幸,而忍耐了下来。
贾士贞进屋后,听了一下聂政、阳坚的动静。见无异样,他也就躺倒床榻,沉沉睡去。
聂政暗念着来到战国的一系列遭遇,不禁暗叹不断:吃尽了苦头,受尽了愚哄。与我相见的,除了老娘和姐姐之外,哪有一个人良善之辈?!
这样想着,他恨不得立即起身杀死贾士贞和阳坚,逃回诚信大饭铺,寻找到姐姐聂荌,和她一起潜入平凡人间过活。
但不能耽误姐姐终身啊。人活一世,好容易来到人间,怎可为我不能享受人间之乐?我又不能带给她什么,是她在这个世间中真实的弟弟啊!
秦会,能不能如约娶姐姐呢?应该可以的。姐姐那么漂亮贤惠,哪个男子不痴情呢?
哎,即便秦会违约,姐姐也只是再伤心一次罢了!以后也必能找到好人家的,我自可大放宽心。
我的眷恋,是我爱恋上了她,肯定想事会有偏差的。
至于刺杀韩傀还是谁,我都不在乎了,本来也是要守诺的。韩傀、秦会、严仲子,甚至韩国国君,哪个不是奸险狡诈的?哪个不该死?
身处乱世,我作为豪客来到此地,就是要屠灭罪恶的。
不断在心中安慰着自己,聂政好呆再次睡去。
“阿姊,天色太晚了。要不要休歇一下?你,你脸色实在难看。”伴行的一人,举着火把劝说着。
聂荌的脸上,已经再次蒙上了灰暗之色。这是她焦虑弟弟聂政,一路快速辛苦跋涉之故。
聂荌叫停了车子,走了下来。
旁边的人扶住了身子打晃的她;她躬身向众人肃揖后,笑着说:“诸位一直伴行,我感激万分!前面不远已是阳翟城,我自己前去就好,绝不能让诸位与我一起冒险。”
众人听罢,挺胸高呼:“相处已久,愿同赴死!”
见众人义勇,聂荌泪水潸然落下。
望着前面明月照耀下,在夜色中显得银白色的道路,聂荌不作声地上了车子。
众人吆喝一声,驱赶着牛车继续加紧赶路。
早晨的秋风刮得似乎更大了一些,但天气却因此晴朗。
湛蓝如洗的天空中,一排大雁列成人字形,高鸣着鼓翅飞向东南方的朝阳。
阳翟城外西郊,松柏、榆槐等高大树木掩映下,一道河渠从西、南、东三个方向,穿过一座巨大院落。这就是韩国祭祖及训学之处,称为“泮宫”。
祖庙在一处大殿内;大学,即指贵族子弟聚集起来,学习“礼乐射御”等学科的场所。
在司礼官员的唱和引导下,韩国国君进入大殿祭拜了祖辈。
仪礼已毕,国君缓缓走出大殿。
仰望天空,阳光透过他头戴的冠冕前端九根彩丝编成的垂旒照进去,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心中生出对自己的极度认可,对世间无边天地的无尽渴求,他暗暗地再次祷告列祖,能够让他带领韩国,称雄世间。
称雄世间,需要的首先不是武力,而是雄心壮志之下的恢弘谋略。
对此,国君当然认同,并且尽力而为。虽然仍有诸多不如意,但他还是信心满满,觉得已走在大道上,成功不远。
韩国国君再亲自祝拜了后,转身面对站在阶下的文武官员。
高台的两侧,是肃立整齐的数百名兵士队列。他们或者手持旗仗,或者手持长戈大戟,身上的甲衣透发着黯淡的太阳反光。
韩傀整理好衣袍,率领文武官员近前向国君致礼。
司礼官员高声引导拜礼程序,众人纷纷舞拜。
面对如此恭敬的场面,国君自得之情油然而生。他的眼光,越过礼拜的群臣,向远方眺看。
这样的场面,真是英武君臣欲要大展宏图的景象,令人肃然起敬。
司礼官员引导已毕,再大声唱导,邀请国君前去大学巡视。
众官员在韩傀的指示下,躬身施礼着分开站立两侧,让出道路。
国君点点头以示回礼,迈开平稳的方步,走向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