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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五的葬礼是邵四一手操办的,操办得特别奢华。好像所有的神都知道邵五会死一样,眼神不见悲切,却是安然的。
好像是在说,她终于死了。
她就不应该继续活着。
说实话,邵四不喜欢他们这种眼神。
其实在他们的计划中,邵五是不会死的。只是,秦唐拥有可以逆转时间的道具,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一发可以降灵魂击碎的子弹送入了邵五的心脏里。
邵五灵魂碎裂,再也活不过来了。
虽然他们最终赢得了游戏,但他们失去了邵五。
这场游戏是绝对公平的,进入游戏后,被剥去神格的他们就像是一个卑微的人类,为了赢得游戏,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都可以失去。
登出游戏之后,他第一时间去往神殿,和妈妈报告战况。
妈妈好像对邵五死亡这件事情毫无意外,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
【邵五太脆弱了,她不配成为我的女儿。】
【我还可以设计一个更完美的孩子。】
【真奇怪,人类母亲失去了女儿,不应该悲伤吗?】
【为什么我连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邵四在灵堂待了一夜,在天将明未明的时候,离开了灵堂。
好像所有的神都知道邵夫人不喜欢这个小女儿,只是来看一眼就离开了。
邵一看到了他,主动迎了上去。他看着他的眼睛,迟疑了一下,冷静地问道:“你怎么了?”
邵四觉得有些好笑,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我能有什么事,该有事的都可以躺在了冰棺里。”
邵一看着他的笑容,一点都笑不出来。
邵四轻松地说道:“你怎么不进去?”
邵一的脸色阴情不定:“我还没准备好。”
邵四眼睛半阖,语气懒洋洋地说道:“你总是准备不好。”
邵一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他们走在长长的街道,月光温柔地倾撒在他们的脸上。
今晚没有下雨,风很干躁。
邵四稍稍抬了抬头,问道:“今晚为什么没有下雨,难道她真的不会感觉到难过吗?”
邵一没有回答邵四的问题,换了一个话题:“今天邵二有去找过妈妈。”
邵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他淡淡地问道:“她有什么事情吗?”
邵一顿了一下,缓慢地说道:“她……她希望延长婚期。”
邵五刚死,邵二希望延长婚期是理解当然的。他神色恍惚了一下,问道:“妈妈同意了吗?”
邵一摇了摇头,语气轻浅:“她没有同意,婚礼照常举行。
邵四沉默了一会儿,一直没有说话。
他怎么可以对妈妈抱有什么希望,自从邵五搬到养老院之后,他就不把邵五当做是她的女儿了。
【邵五太懦弱了,她不配成为我的女儿。】
邵一轻声说道:“我听说,你把碎魂枪送给了陆景深,为什么?”
邵四垂眸,语气平缓地说道:“我只希望能他能把一颗子弹送入妈妈的心脏。”
邵一和邵四在街道上走了一夜,在一个路口分道扬镳。
邵一回到了家,发现邵三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他了。
邵三看到他回来,一脸疲惫地说道:“你去参加小五的葬礼了吗?”
邵一的脸色沉得像是要掐出水来,他忍耐住了悲伤的情绪,语气平平地说道:“没有。”
邵三轻轻点了点头,并不觉得意外:“以后,你不需要再做心理准备了。说实话,你每次穿着一身黑西装出现在疗养院门口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搞笑。”
邵一声音沉稳:“你这次过来找我,不是只是想嘲笑我这么简单吧。”
邵三勾了勾唇角,她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我来找你,是因为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妈妈希望我和二姐一起结婚。”
邵一的神色有些复杂:“就这么着急吗?”
邵三点了点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但妈妈觉得我会有幸福的婚姻。”
邵一觉得有些烦躁:“如果你不想结婚的话,我可以和妈妈……”
“不用了。”邵三粗暴地打断了邵一的话,她语气艰涩地说道:“我们都很清楚,我们没有左右妈妈的决定。”
“你这样去找她,只是会让她更讨厌你而已。”
邵一沉默半晌,他确实什么都改变不了,他一直是一个不合格的哥哥。
他谁都保护不了。
邵一感觉到有些挫败,他抬眸,语气毫无波澜:“第二件事呢?”
邵三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但是她确实哭不出来:“第二件事,我们马上又有一个弟弟了。”
邵一觉得有些无法接受:“邵五刚死,她马上又要……”
邵三点了点头:“她并不会因为邵五的死感觉到悲伤,她会重新再创造一个比我们更优秀的替代品。”
她停顿了很久,才一字一顿地说道:“哥哥,我们又要有弟弟了。”
邵四和邵三分别之后,并没有选择回家,而是走进了那家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本来就是妈妈为邵五特意建造的。
邵五死了之后,这家疗养院就空掉了。
他想,这是他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他走进了那栋楼,空气中还是那种难闻的消毒水味,目及之处还是那些破烂不堪的病床。那些输液架仍然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陈设还是和他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不过,他想要找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走上了四楼,走进了邵五最长待的那间病房。他推开了那扇窗户,看到了那棵梅花树。
这是妈妈亲自为她种植的梅花树,现在已经完全衰败了。
他关上窗户,转过头,看向邵五最长睡的那张病床。
那张病床已经空了,邵五没有坐在上边。
他走到了病床旁边,看到床单被铺得平平整整,一点褶皱都没有。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躺了下去。
他其实一直没有感觉到邵五已经死了,邵五是神,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当子弹射穿邵五心脏的时候,他绝对她没有死。当他看着她躺在冰棺里的时候,他也觉得她没有死。直到现在,他看着空荡荡的病房的时候,他才有这种感觉。
邵五已经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邵四闭了闭眼睛,又重新把眼睛睁开。他怔怔地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小五,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他走出疗养院,心里想着,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他不会再来这里了。
邵二刚刚睡醒,就听得到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打开了,看到了盛怒的林高格。
在这种时候,邵二并不想见到他,她冷冰冰得问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林高格一吧抓住了邵二的手腕,愤怒地说道:“我听说,你昨天去找了邵夫人,说要延迟婚期。”
邵二甩开了林高格的手,声调提高了些:“关你什么事?”
林高格定定地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我这么辛苦把你从那种地方弄出来,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如果不是他,她还被关在监狱里。
邵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完了吗?如果说完的话,你可以离开了。”
林高格皱紧了眉头,沉下声音问道:“你不会还在介意我和施然的事情吧,自从我们有婚约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她了。”
“而且,你不是也帮陆景深作弊了吗?”
“我们扯平了啊。”
邵二垂下眼睫,语气决绝地说道:“不是因为这件事。”
林高格还是有些不明白,他缓了几口气,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邵二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邵五。”
林高格觉得邵二有些不可理喻,他想过邵二很有可能说话你骗他,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理由。
绝对不可能会是这样的理由。
林高格变得冷静下来,他低声说道:“你和邵五应该只是名义上的姐妹吧,你不会关心她。”
“不止是不会关心她,你还不会关心你身边的任何神。”
“你只是不想和我结婚,正巧邵五死了,你理所当然的把她当做是挡箭牌。”
“她真实可怜啊,就算已经死了,还是要被你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利用。”
邵二的眼神完全冷了下来,她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定定地看着他的眼镜,目光凶狠:“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林高格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笑着说道:“你不是不敢杀我,是不会杀我。”
“你一旦杀了我,那就证明,我说的是对的。”
“你真的利用了邵五的死。”
林高格把话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邵二迅速地关上门,脸色如常把身体陷进了沙发里。
其实,林高格没有说错,她确实是利用了邵五的死。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邵五已经死了,她已经没有办法再怪她了。
施然没有想过,林高格还会过来找她。
他就坐在了那张最常坐的沙发上,目光在她身上慢慢聚拢。
施然一时间摸不准林高格的想法,但是他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施然有点摸不准林高格的想法。
他沉默了好久,视线微微下移:“你还可以给我弹筝吗?”
施然有些不安,她着急地问道:“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听我弹筝?”
林高格垂下眼睫,语气难掩失落:“你不愿意吗?”
施然心里有些犹豫,没有马上回答林高格的话。
林高格叹息道:“我马上就要结婚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听你弹筝了。”
“这样,你也不愿意弹给我听吗?”
施然表情痛苦地说道:“你不是喜欢上她了吗?你可以让她弹给你听。”
林高格摇了摇头:“她不会给我弹的。”
施然脑袋一片空白:“为什么?”
林高格轻笑起来:“因为她不喜欢我。”
施然轻轻闭了闭眼睛,语气坚决地说道:“我给你弹最后一曲,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就算你来,我也不会再见你的。”
林高格释然地笑笑:“我知道了。”
施然欠了欠身:“请容我准备一下。”
她又换上了那身衣服,端坐在古筝面前,完整地弹了一首曲子。
她把曲子弹完之后,她站了起来,朝着林高格深深地鞠了个躬。
曲终人散,他们真的不会再见面了。
林高格苦笑着:“看来,你真的已经不喜欢我了。”
施然怔住,语气浅淡地说道:“以后我也不会喜欢了,你不会属于我。”
林高格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可是怎么办呢,邵二好像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
施然的双眼变得通红,她把头垂得低低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架古筝上。
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她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可是,我们并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林高格轻轻地笑着:“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是,我以前经常在你这里过夜。”
“我以为她不喜欢我,不会在意这种事情。”
“我低估了她的嫉妒心。”
“她现在已经因为这件事和我闹脾气了。”
“你说,我要拿你怎么办呢?”
施然十指紧攥,她抬起头,看向林高格的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要杀了我吗?”
林高格摇了摇头:“我不会杀你,我只是想把你的灵魂抽取出来,保存到容器里,拿到邵二的面前,请求她的原谅。”
施然的脸色一片灰败,她失魂落魄地说道:“是这样吗?”
林高格走到了她的面前,抬起手,把手盖到施然的头上。
施然感受着林高格手心传来的温度:“会疼吗?”
林高格没有被抽取过灵魂,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只是说道:“谁知道呢,或许吧。”
他把施然的灵魂抽取了出来,存放到容器当中。
施然没有了灵魂,呆呆地站在那里,双眼失去了神采。
他最后看了那架古筝一眼,终究该是没有舍得砸烂它。
这么好听的声音,他这辈子都听不到了吧。
他带着施然的灵魂,走在街道上,阳光温柔地倾撒在他的脸上。
今天,又是一个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