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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会见婆伽摩罗,是满皇宫的大事,接见事宜早早地准备,只为今日。
早朝已多日不见裴苏御,今日却不得不见。商栖迟仿佛昨夜一夜未眠,容色瞧着很是憔悴,故遮了厚厚的一层脂粉,天还完全黑着便赶来了临江仙。
“今日面见的可是胡部的王,咱们大梁的皇帝气色绝不能差了,听明白了吗?”商栖迟盯着稻香,稻香深深地埋头,“好了,本宫还有事。皇上,臣妾晚些亲自来接您。”
风风火火地离去,裴苏御看着镜中自己。
“闻到了吗?”
“没有。”
商栖迟的身上,没有雏兰香。
裴苏御淡淡地弯起嘴角,像只睥睨一切又孤清傲世的青狐。稻香不能看他的脸,一看就会心跳,不是心动,也不是心悦,只是心跳。裴苏御的这张面容,足以动容万千男女。
“门外的守卫,可还是那帮人?”
稻香答道:“不是了,昨天换班过后,就再也没见过之前的那帮人,这次看着像是普通的护卫。”
稻香的话音刚落,敲门声忽然响起,稻香立时噤声,向门处看去。
裴苏御淡然得很,“开门吧。”
稻香退下去,透过门缝,大致描摹了下门外人的身影,她有些忐忑,轻轻推开了门。
稻香失声,下意识忘记了伪装:“伯……伯乔大人?”
稻香戴着面纱,伯乔认不出她,还以为是哪个普通的宫女,他语气有些急:“皇上在吗?”
稻香立刻退开一步:“在。”
伯乔踏步而入,携着夜半的寒霜。
“皇上!臣——”
所有的话折断在嗓子眼,看见裴苏御手腕和脚腕上的铁锁时,伯乔怒不可遏,跪地道:“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赎罪!”
伯乔结结实实地磕下,震感传到稻香的脚底,她关上门,跟着走进来,安静地退到一旁。
裴苏御的心境已非昔日可比,他平静地望着他,浑身透着股肃杀的气息。
“的确是来晚了,但还不算太晚。”裴苏御的抛去从前春风化雨般的嗓音,以银孑的声音说话,“起来吧。”
“谢皇上。”伯乔起身,拔出宝剑,砍断了锁链。
裴苏御的手脚重获自由,他本能地拧动两下:“眼下门外,可都是你的人了?”
伯乔道:“皇上料事如神,昨夜商氏的人的确撤去大半,臣便趁机偷梁换柱,换了进来。”
裴苏御道:“知道商氏的人往哪边去了吗?”
“东边。”
“东边……”裴苏御瞧望了眼,又收回了目光,“胡部那边有什么动静?”
伯乔道:“婆伽摩罗等人一直待在朝廷安排的驿站里,期间并未与人有过来往。”
裴苏御屈指敲着桌沿,像在勾勒暗光。
“周意找到了吗?”
伯乔道:“找到了。臣听从皇上的旨意,一直派人盯着商将军府,昨日终于盯到了皇上描述的人,郑钧南。”
朝山宗宗主,杀害琼英派满门的罪魁祸首。
裴苏御一下一下点着桌沿,像在一笔一笔地算着总账。
伯乔道:“郑钧南昨日终于出府,去了一趟镇北将军府,臣派去的人跟着他,果然看到了周公子。”
裴苏御凉飕飕地道:“镇北将军府,商氏还没放弃明宿?”
伯乔眸光阴暗,俊毅的面容泛着冷光:“明宿此人花言巧语,十分狡诈,想来不知同商栖迟说了什么,让商栖迟又一次放过了他,不过这一回他也没那么轻易地躲过去,商栖迟教人打了他一百大板,到现在还下不了床。”
裴苏御冰冷说道:“找机会就做掉他,这种人留着终究是隐患。”
伯乔铭记于心,道:“是。”
席商欲联手解决婆伽摩罗,婆伽摩罗没准早就提前得到了消息,今日必是一场大乱,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裴苏御起身,对稻香道:“唤平生过来,该动身了。”
稻香领命。
伯乔看着她身影,终于回过味来:“她是稻香?”毕竟往来信件这么久,他知道接头人是谁,只是方才没有认出。
裴苏御说是。
伯乔诧异:“她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裴苏御道:“嗓音没有毁,但是容貌的的确确毁了。是商栖迟。”
伯乔对她的恨意愈加,握紧了剑柄。
裴苏御安抚道:“杀她是迟早的事,我们要有耐心。”
伯乔压下怒火,遵从地说是。
没过多久,平生前来,不等见到裴苏御,他已红了眼眶。
“皇上……”平生跪行到裴苏御身旁,“皇上……您别生奴才的气……奴才知错了皇上……皇上……”
裴苏御低首扶起他:“你先起来。”
平生应声而起,抽噎个不停。
“皇上您还好吗?听稻香说,皇上受了伤,伤势还不轻。”
裴苏御温柔地笑笑,恍惚间,平生仿佛回到了从前:“我已经没事了,你莫要担忧。”
平生耸动着肩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伯乔冷眼看着,怎么从前他就像瞎了眼般,半点瞧不出来呢?
平生仿佛注意到伯乔的目光,他转过头,眼眶里还都是泪花:“伯乔……你还好吧?力拔姑娘她……”
伯乔硬邦邦地说道:“头七已经过了,我已经节哀了。”
平生一怔,有些不懂他为什么这么说,态度还这么恶劣。
“伯乔……你……”
伯乔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平生,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平生有些呆:“昨天晚上……我在……我在自己的寝殿啊……稻香姑娘可以作证。”
稻香不明所以,只答:“昨夜亥时,平生大人的确在自己的寝殿内。”
平生错愕道:“稻香姑娘?你能说话?”
稻香低着头,眼珠忽而上抬,长长的眼睫下,墨色眼珠深不可测,像是能把人吸进去。
平生有一瞬,碎掉了某层屏障。稻香只差一点点,就将真正的他,勾了出来。
伯乔又问:“昨夜子时,你也在自己的寝殿吗?”
平生皱起眉头:“伯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我?”
此刻平生的表情有多天真,伯乔便觉得自己有多愚蠢,竟傻傻地相信了他这么久!
“你身上的雏兰香呢?哪儿去了?”
平生垂死挣扎:“什么雏兰香?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伯乔低吼道:“昨夜稻香去你的寝殿,身上佩戴着雏兰香的香囊!那香味浅淡,持久性却极强!若非你有意除去,今日怎会没有了?!你还说你昨夜一直待在寝殿半步未出?说!你去见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