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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春蕊一直知道国家很大,土地很广。
小的时候,杜志浩曾经和她讲过。
庆城大吧,然而放在全国里,就好像一头牛身上的一根毛。
她之前虽然知道国家大,但是没有什么概念。
在她看来,庆城就已经够大了,却也只是牛身上的一根牛毛。
那整个国家有多大?苏春蕊想,那肯定大得仿佛一整个世界,无边无际。
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苏春蕊从来没有想过,杜志浩竟然会考学考去世界的另一头。
原本来找他,只需要在村子里面跑上几分钟。
等到他去外地读书,两个人中间隔着的,便是五十多个小时的火车。
苏春蕊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坐过火车,只记得偶然见到铁轨,冰冷的铁轨伏在土地上,路过庆城的旁边,听说火车像是大虫子一样,而铁轨则是事先规划好的路线,火车一直趴在铁轨上面走,跑得比车还要快。
五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在现在的苏春蕊心里,像是王母娘娘在牛郎织女之间用簪子划下的银河,像是永远到达不了的彼岸。
“我放假的时候,肯定会找机会回来的。”
杜志浩一想到要走出这冰天雪地,出去读书,他便斗志昂扬,别说他和苏春蕊之间只是还未挑明的感情了,就是成家有孩子,在这一刻也不足以让杜志浩有任何留恋。
出去看世界,是每一个人少年时期都有过的梦想。
“而且,你也可以攒钱过来看我,等我在大学呆一段时间,到时候摸清了周围有什么好玩的,带你去玩!”
杜志浩只顾着兴奋地规划未来,却没有看到苏春蕊眼底掠过的一抹哀伤。
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以后竟然只能一年才见一面了,苏春蕊知道出去读书是好事情,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外泄,影响了杜志浩的心情。
她笑着听杜志浩讲述以后的一切。
无论是杜志浩,抑或是苏春蕊都没有发现,在杜志浩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涯计划中,完全没有苏春蕊的存在。
倒也是,五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不富裕的家庭,哪里是说想回来就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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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杜志浩那边回来以后,苏春蕊便回了苏家。
发现苏秋实已经回了家,他屋子里面的灯已经亮了起来,门却紧紧地关着。
苏春蕊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起之前周封嘱咐过的事情,将父母叫到了一旁,和他们说了周封的意思。
听完苏春蕊传达过来的话,刘丽华感动得直抹眼泪。
“没想到周书记能这样惦记咱们家,我们知道了,肯定支持你哥哥的决定。”
苏军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次秋实能考得这么好,谁都没有想到,即使是周书记不说,我们也不想放弃,再来一年,我们家便能多出来一个大学生,这是苏家之前从未有过的!”
用周封的话将父母的心全都安抚好以后,苏春蕊掀开了门帘看了苏秋实的房间一眼。
只见昏暗的夕阳下,苏秋实的房间已经燃起了灯来,房门紧闭。
大家都能理解苏秋实的心情,即使在吃饭的时候,母亲也只是去门前敲了敲门,问了一句。
苏秋实只是说自己不饿,刘丽华便再也没有劝过。
最后在锅里面给他留下了一个面饼,如果他一会儿饿的话,便有吃的。
第二天,苏春蕊是被院子里传来的争吵声吵醒的。
她昨天熬夜绣完了一件衣服,起得自然晚一些,听到争吵声,她揉着眼睛来到了屋子外面。
看到背着包袱的苏秋实的时候,整个人都醒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苏春蕊上前阻拦,苏军已经关好了院门,生怕苏秋实力气大,挣脱了几个人,直接离开了。
“你们都放开我,我昨天晚上好好地想过了,我感觉学习还是不适合我,我去城市里,找个厂子工作,这才是我这个年纪应该做的!”
苏秋实显然也是一晚上没有睡好,他的眼眶深陷,此时抿紧着嘴唇,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包袱,不顾家人的阻拦,便要离开。
苏春蕊这才后知后觉地听明白。
原来苏秋实是想进城打工。
他是想放弃明年的高考!
清楚了这件事情的苏春蕊,抱紧了苏秋实的腰更不能松手了。
“哥!你听我说!”
苏春蕊知道他最崇拜的人是谁,连忙将周封之前嘱咐的事情告诉了苏秋实。
“周书记说了,你很聪明的,只要继续学习一年,总是能上大学的,到时候你考的结果,指不定要比现在还要好。”
苏秋实的睫毛颤了颤,他动摇了一瞬间,但最终还是冷下了声音,说道:“这一年的时间,我努力了,其他人不是也努力了吗?到时候再虚度一年,最后还考不上的话,我岂不是又耽误了一年?难道这一年接着一年,我就要和高考耗下去了吗?”
苏春蕊看苏秋实态度坚决,心里知道任何人都劝不动他,只有村部那位才可以。
她咬了咬牙,跑到了门口,打开门钻了出去,然后又从旁边推来了两个装地瓜的麻袋,将门挡上以后,才转身朝着村部飞奔过去。
周封在处理文件的时候,隐隐地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高喊着:“周书记!周书记!不好了,周书记!”
早上的村子很安静,她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村庄里显得很是突兀。
周封出了院门,正好赶上了苏春蕊气喘着跑过来。
见到了周封,她顾不上害羞或是什么的了,一把就抓住了周封的手,努力地平息着自己的呼吸。
苏春蕊刚刚起床,什么都没有完全整理好,便出了房间劝架。
此时头发披散在身后,长长地直到腰际,棉袄系串了扣子,露出了她细长的脖颈,在晨光下闪着细腻的光,宛如鹿儿般大的眼睛此时眼底满是惊慌,冰凉的手紧紧地攥着周封的手掌。
“我哥!我哥他不想继续准备读书了,想要进城打工去!”
周封这才明白为何苏春蕊如此惊慌,他皱起了眉头,沉声道:“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我现在就去。”
说完后,周封转身回屋,扯过了一条围脖,围住了苏春蕊露出来的脖子,随即转身快步离开了。
苏春蕊平复着呼吸,有些怔愣地摸了摸脖颈间多出来的那条围脖。
还带着屋子里面的热气,暖烘烘地贴在她的脖子上。
在凛冽的寒风里,苏春蕊莫名地安心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