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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柔苑走后，长澈久久不能平静，她痛心失望李柔苑的私欲背叛，伤心难过父皇和邺国将士的惨死，父皇也许到最后都不曾知道是曾绕他膝下的李柔苑的手笔。
忘情不知家何处，恩赐野狼无所报。
长澈靠在墙上，闭上眼，泪水忍不住往下落。
脚上的伤口不知为何异常疼痛，还似有遍及全身之兆，不久她便痛的全身冷汗淋漓。
牢门再次打开，有人迈步走进来。一双锦靴出现在长澈视线内，她缓慢抬头，见着一身藏蓝锦袍的宋沅谨下颌紧绷，眼神冷冽，俊美绝伦，冰冷绝伦。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七尺碎的滋味如何？”宋沅谨盯着她，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长澈颤抖着，看了看那铁环，原来那倒钩上淬了毒。
七尺碎？
这毒的名字还真是不负其名，七尺身躯如同碎裂。
不知道与凌迟比哪个更惨。但与当胸一剑比，相信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
疼痛已经让李长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和行动，她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额头，脸上，身上全是汗。
她实在疼的受不了了，就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最后想用头去撞击坚硬的墙壁。
宋沅谨轻蔑一瞥，冷冷提醒：
“你若是撞墙死了，接下来要遭殃的，你该知道是谁。我不介意让那么多人为你陪葬。”
闻言，李长澈眸子恢复些许清明，双手紧紧抱住头，抑制住要去撞墙的冲动。
这毒太过凶悍，她真的受不了了。
嘴唇哆哆嗦嗦着几次张张合合，最后极沉、极颤抖的声音向宋沅谨问道：
“你到底要……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宋沅谨听着有些难听奇怪的声音，嫌恶的看那丑陋不堪的脸一眼，冷哼道：
“放过你？不可能。”
长澈很绝望，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怎么样都不放过她吗？
淑贵妃，朝晖公主，她死了，他为她踏平邺国，成了他心里永不磨灭的白月光，她却要因此承受比死更难百倍的折磨和痛苦。
“六皇子如此在乎……朝晖公主，为何要让她……来邺国……和亲呢？”
听见这话，宋沅谨下颌绷的更紧，冷冽的眼中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痛。
长澈捕捉到，心上顿时跟着一痛，果然还是做不到心不动心不痛。
她心下自嘲一笑。继续道：“六皇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当真可歌……可泣，流传千古。只是听闻虽然朝晖公主只比……咳咳，六皇子大三岁，但按辈分算起来，她却是……六皇子的……姑姑。……可惜了。”
宋沅谨转头，暴怒的像一头狮子。
他一脚踹向长澈，长澈立即被踹出去老远，若不是有脚上的铁链，说不得会飞起来。
她重重跌在地上，胸口顿时血意翻涌，口中喷出一大口腥甜。她没有喊痛，也许是太过疼痛，疼痛到感官已经麻木了，她呵呵笑着。
“六皇子这般姿态……是被说中心事，所以……恼羞成怒了？”
“找死！”
宋沅谨的怒意更甚。
手中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长剑直抵长澈胸口。
长澈看着那离心口仅寸余的剑尖，内心很是满意，她快成功了。
他不准她自尽，那如果是他杀了她，那应该就不会累及全城百姓了吧。
“这等皇室虐恋、秘闻，……若写成话本子，肯定大火……大卖大赚！咳咳……”
“闭嘴！”
话落，寒光刺入李长澈胸口。
她闭上眼，等着那最终的解脱。
等了半天，预想的冷剑穿心而过没有发生，她睁开眼。
宋沅谨收了剑，怒极反笑的看着她。
“想激我杀了你，想解脱？不会让你如愿的。
来人哪，把她丢入水牢！”
他走近李长澈，冰寒的道：“激怒我，该想想后果，明天你是否还敢有勇气这般胡说？”
很快两个侍卫走进来，他们解开李长澈的脚环，粗鲁的一路拖着她然后丢进水牢。
入水的瞬间，伤口的剧烈疼痛让她差点晕过去。
现下已是深秋，冰水寒凉刺骨，泡在其中，如被冰冻，她越挣扎，心中越绝望。
一天一夜后，宋沅谨步入水牢，命人将她捞起来。
李长澈直挺挺躺在湿哒哒的地上，泡的全身发胀发白，若不是侍卫试了下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任人看了都觉得应该是个死人。
虽然还有呼吸，也是进气比出气少，宋沅谨命人给她喂了一粒药丸。
她心肠狠毒，胆大妄为，胡言乱语，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死了。
药效起来了，李长澈渐渐苏醒。她看到眼前的宋沅谨，吓得条件反射的坐起来，身体不住的往后挪。
“怎么，知道怕了？”
宋沅谨很满意李长澈现在的反应，怕他，惧他，不敢再胡说八道。
李长澈抱着自己，双目圆睁，眼里盛满恐惧。
她不想再被扔进水牢了。
宋沅谨斜眼看她一眼，不经意间，发现她脸的下颌处有什么东西浮起。
他示意旁边的侍卫沉剑，沉剑立即领会，走到李长澈身边，李长澈转过头。
“公主，你还是配合点吧，省得吃苦。”
李长澈还是极不配合的拼命躲着。
宋沅谨极不耐烦的走上前，伸手抓住她的衣襟，很轻松的便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逼得她连咳了好几声，蹬着脚尖才勉强站好。
宋沅谨一手用力遏制住她的下巴，让她的头动弹不得分毫，另一只手用力一扯，脸上被水泡过后的易容面具很快被揭下来。
去掉易容后的容颜清晰展现在他眼前。
鹅蛋小脸，苍白如纸，眼中恐惧，颤抖不已，虚弱的轻轻一捏就会碎，即便如此，仍掩不住倾城之色。
宋沅谨呼吸瞬时一窒，手上一松。
这张脸竟与那人一模一样。
长澈身体虚脱的往下掉，在将要砸到地面时，一只手接住了她。
“小澈？”宋沅谨在确认着。
长澈转动眼眸，望向宋沅谨，心下苦涩，终于还是被他发现了啊。
她头脑昏沉，身体如同火烧，止不住的连连咳嗽。咳着咳着，嘴中腥甜越来越多。
七尺碎的毒加上冷水长久浸泡，引发陈年旧疴，自幼体弱多病的她，现在身体已经不成样子了。
那血在苍白的脸上越发显得怵目和恐怖。
“你怎么会是嘉安公主？”
她虚弱的道：“……我也不希望我是……小澈。咳，或者小澈只是小澈……不是李长澈。可是，我是。”
如果她只是嘉安公主李长澈，她就不会遇见他。如果她真的毒杀了淑贵妃宋朝晖，她也能坦然接受这一切，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做恶被惩，天经地义，因果报应，理应如此。
可她没有杀她，他笃定她杀了她。
如果她只是月澜山小澈，她就不会来到庆临，不会亲身体会至亲惨死、亲人背叛、山河飘摇、国破家亡的惨剧，也不必扎心亲眼见证一场他的痴狂，他的轰轰烈烈。
可她是小澈，也是邺国最后的嫡公主，李长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