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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八十亩地有多大?用平方来计算足有二十五万三千个平方,相当于36个标准足球场,有天安门广场一半还要多一点。这么大的面积又不耕种全部用来盖房子搞建设的话,工程量并不小。
一大早张太岳就带上工具领了几个人去了地头重新丈量,以作规划。
围着地头转了几圈获得了第一手详细数据后就很快返回驻地,把自己关在屋里专心致志开始规划起自己的根据地来。
张太岳将这块地命名为川沙基地,然后罗列出需要建立的几大区域,
首先自然是居住区,已知的常住人口包括三百新军,一千凤阳流民少年,还有一百多位南京来的工匠及家属,再留些余量,按两千人的容量设计。
这年头没什么高楼,即使有也很少超过三层,且都是砖木混合结构,下面是砖石,上面是木头建的,而且有很多符合当今时代审美的讲究,华而不实,
张太岳对建造漂亮房子不感兴趣,只想要实用结实,要不是这年头没有水泥和预制板,防水材料、上下水也不行,他都想按照后世的六层筒子楼来建,丑点不怕,最起码省地方。
这时候恰好六叔从县城里回来,领回来一位据说是本地最好的建筑工匠,一个背有些驼的老者,姓王,有专业人士在,自然好过自己闭门造车,连忙请了进来,
张太岳说了自己的要求,老王未免有些惊异,像眼前这位主顾不要求风水朝向,不需要美观不追求华丽风格,几乎什么都不要求,只求实用简单少占地方,确实罕见。
待老王拿出自己曾亲手建过的各种房屋楼阁的图纸来,张太岳把他所有引以为傲的得意作品无一例外全部给否了,当中包括他在苏州府帮几家豪门大户建的那些美轮美奂的漂亮府邸。
最后只选出了一张,却是这年头最普通的乡村民房,全砖结构的二层建筑,青砖灰瓦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这是几个意思?老王有点懵。
“就这种房子,两层,给我连成一行,户外楼梯和通道,屋内一丈二宽,一丈五长,每层十五户,一行就是三十户,这边建六行吧,”张太岳给出的尺寸是按后世的大学生宿舍略为放大,同样是一个房间八个人,这是集体宿舍区,并在区域图上标出大概位置,
“还是这种两层房子,完全一样的,这边建四行,”这回是工匠和军官宿舍,唯一区别是一人一间,有家属的可以多分个一两间,一切从简,反正都不是来享受的,
“这里是客房,就按……嗯,就按你这个来盖吧,”张太岳说着从老王的图纸里抽出一张,略为像样点,基本相当于此时普通小地主家的二进小院子,有正房、厢房的那种,“盖两套,放在这里,”
这是预备来客人住的,比如义父还有他那两个结拜兄弟。
“公子啊,俺们都可以对付,那你住哪啊?”看了半天的六叔插了句话,
“我住……”张太岳本来想说我也住宿舍,但一想到自己实在没必要做这种平易近人以身作则的姿态,还是与大家保持一定距离和神秘感的好,就临时改口道:“那就加一套,三套”
“这边是食堂,要求可以同时容纳两千人吃饭的地方,老王你看该弄成啥样?宽敞点,样式普通就行,放在这边,”
老王琢磨了一下拿过铅笔在纸上画了个草图,普通的通畅大平房,拐角处连着的小点的平房是厨房,张太岳看了看,又在区域图上比划了一下,觉得没问题也直接拍板定了。
接下来是规模同样不小的茅房、水房、马房,还要预留出打井的地方,这里虽然挨着江边,但直接喝江水肯定是不行的,不过这些张太岳本身也不怎么懂,就提出要求,然后让老王拿主意出个方案来。
然后是工坊区,暂时分为化工坊,枪炮坊,铁匠坊,玻璃及陶器坊,
化工坊必须远离人群和火源还要相对独立的一块区域,设在靠江边的最角落,这应该只是暂时的,毕竟这玩意既是严重污染又有一定的爆炸危险,
张太岳的想法是等他想办法拿到周围的田地,单独围出一片来再搬迁。
厂房要求是高举架,通风和采光必须保证,火药及化学品仓库也有些特殊要求,个别操作间还要求防静电和火星,现阶段只能采用全实木结构,连地面也得铺木地板。
张太岳在纸上估算了下,列出了现阶段需要的几间厂房和仓库的规制要求,让老王结合现在的实际给出方案,这个比起宿舍来要麻烦许多,足足研究了一个时辰才最后确定下来。
至于枪炮坊的厂房要求就没那么高,足够宽敞就好,铁匠坊和玻璃陶器坊大部分设施都是在户外,需要的房子不多,很容易处理,没用多久也一一落定。
不过谈到码头的修缮还有开渠引水架水车时,老王说这个他干不了,得另外找懂行的河工,还介绍了一位本地的手艺人,六叔赶紧又去找人,顺便也要找打井的师傅过来,这边至少要打两到三口井,一口饮用,一口给化工专用。
靠近江边的另外一侧,则是仓储区,主要是为了卸货方便,不过也要预防水患,地基要加高,至少加高到本地有记录以来的最高水位线上,仓房本身倒很简单。火药和化工仓库不放这边而是在化工坊区域内。
最后是教学和办公区,张太岳图省事,只是把宿舍的二层楼款式的房子加宽一倍跟后世的标准教室面积差不多,设立了20间教室,
办公室干脆也照搬宿舍的样式,反正他这边没准备占据整个松江府,不需要大规模的行政机构和太多文职人员,一行15列与宿舍同款同规格的二层小楼足够了,必要时也可以当宿舍和仓库。
再有就是围墙、正门和四个瞭望塔楼,这个要求也不高,有限防御即可,真要有大规模的敌人来攻,龟缩在里面是肯定守不住的,必须得御敌于外,倒是靠江边这一侧容易被江上甚至是海上来的敌人渗透突袭,属于目前防御的薄弱环节,但在火炮没有研制出来前,却也没有太好的防御办法。
建筑类的项目全部定下来之后,张太岳直接整体全包给了老王,由他自己组织施工队伍,要求是保证质量,还必须得尽快完工,最好是多处同时开工。
让老王报价,老王吭哧了半天才说出个数目来,总建筑面积近15万个平方,才要了一千六百两银子,真心不贵,就是工期太长了点,竟然要一个半月到两个月。
张太岳明白老王是想多赚点银子不想找太多帮手,就挑明了说,我给你两千两银子,你多找些人来,务必在20日内完工,其中宿舍区必须在10日内完工,这二百号人总住在大车店里也不是个事儿。
老王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答应下来。接下来就需要老王列出单子,这边好安排去买材料。
正巧六叔这边也把河工和打井的人找来,张太岳就叫六叔带着老王下去研究备料一事,又喊来金不换让他组织全部新军,自家的马车不够坐就雇几辆马车,都弄到工地上先把整块地清理平整出来,需要铁锹和石滚之类的工具就去县里买,把皮尺和绳子也带上,平整完再按照他给出的平面图预先分好区域。
等这边六叔买的材料陆续运到,就得留下几人守夜看管,可以带行李,晚上点堆火。至于伙食暂时让大车店准备,这边派马车送。
金不换得令出去后,张太岳又转头和河工、打井的两个工头研究起来。这一弄又是一个多时辰,才把码头修缮、水渠水车和打井的事情定下来。跟老王一样,承包制。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的时代,生产效率极其低下,饶是张太岳紧赶慢赶的往前赶着,几支工程队伍也拖到了第三天才正式进场。不过也正好给这边备料的时间,上海县是个小县,很多物资材料都叫六叔等人给买光了都没够,部分物资还有缺口,不得不跑到更远的松江府城去买。
三支工程队伍加起来足有数百人,算上张太岳这边的人,五百多人在工地上忙碌开来,端的是人声鼎沸热火朝天。
张太岳把所有新兵和南京带来的工匠及家属也带来了。新兵分成几组,一部分负责维持现场秩序,一部分负责运输及调配物资,更多一部分给了铁匠组和玻璃陶器组打下手,几位铁匠需要在指定位置建炉,打造一些必要的工具和铁件,
玻璃陶器组需要建立两座烧窑,一个用来烧陶器,另外一个是由张太岳提供耐火材料配料的高温玻璃窑。
剩下的几个连同南京工匠们的家属都编到了后勤组,埋锅造饭,煮溜砖缝的糯米汁,还负责送水,这时候刚开始挖井,只能把长江水烧开了给大家喝。
这边闹出如此大的动静,附近村子里的孩童和闲人纷纷跑过来看热闹,不过整个根据地都用绳子拉了警戒线,有手持长矛的新兵警戒,在外面看热闹可以,绝对不可以进到绳圈内,放哨的新兵也接到命令,除非必要,否则不允许与地方百姓有言语交流。
不过开工第二天出了个小插曲,这块田地所属的川沙里正跟上海县衙的户房胥吏找上门来,说是要见这块地的新东主胡氏,被哨兵用长矛指着拦在了绳圈外,
立刻有新兵向坐在马车里居中指挥的张太岳通传,正巧六叔去了松江府买材料不在,张太岳不想和当地这些乱七八糟的地头蛇打交道,就把金不换叫过来叮嘱几句让其过去处理。
其实这年头的规矩还是很多的,按规定田地都是有籍的,分官田和民田,是登记在衙门的鱼鳞册上,无论官田还是民田都是要叫税赋和徭役的,官田重些,苏松常一带一直是大明的税赋重地,从太祖开国一直到崇祯亡国,税赋始终是排第一的,
主要原因就是这边官田比例高民田少,不过到了大明中后期,苏松常这边的土地情况也和全国其他地方一样日趋糜烂,各种土地兼并和侵占甚嚣尘上,
就拿张太岳买的这块地来说,之前乃是籍没官田,就是所谓查抄不法没入官府的田地,正是海瑞抄徐阶家的几十万亩里的一块,
然而这么多年被各种手段七转八弄的给改成了民田,而且无论是税赋还是徭役这里面门道特别复杂,各种瞒报、隐报花里胡哨的手段层出不穷,这当中自然少不了负责收税的地方衙门层层盘剥上下其手,
一句话,只要你有权有势,就可以少交、不交,甚至依靠这个牟利。
这块地的前主人陆绍芳本身是生员,可以免徭役,税赋按规定也可以免一部分,只是比举人要少很多,这块地虽然大,但真正适合耕种的面积只占一少部分,所以卖价才会这么便宜,以往陆绍芳都是在征粮纳税的时候使些银子打点下胥吏,会比正常情况少交不少。
张太岳可没那闲功夫为这点小钱跟地方小角色扯皮,告诉金不换,一切照旧,以前陆绍芳给多少好处交多少税赋照给就是了。
穿着飞鱼服跨着绣春刀的金不换趾高气扬的走过去,还是没放那几个人进来,而是直接来了句——我家大人说了,以前陆绍芳给多少,咱们也给多少,以后没事少来啰嗦,我家大人办得可是要紧的差事,没工夫搭理你们。
“这……恐怕不好吧,”那户房胥吏面色难看地道,他本来是想过来讨些好处的,没想到连正主都见不到,多少有些心有不甘,
“别特娘地给脸不要脸啊,那是我家大人心善懒得跟你们这班小人计较,要叫劳资来说,一文都没有,没跟你们要银子就不错了,快滚!”
金不换说完还对跟前的两个哨兵补了句,这几个家伙过会儿要是还不走就给我拿枪往身上戳,戳死了算我的,说完扬长而去。
“是!”两个哨兵打了立正叫道,本来竖起来的长矛又重新给支上了,瞅这瞪着眼睛恶狠狠的架势,一点都不像开玩笑,是真要往身上戳啊。
那胥吏和里正赶紧灰头土脸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