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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也!比如我们多派些懂种田的人去帮助他们,烧老林子开荒地,林子没了或者小了,他们没有地方打猎,时间长了射箭工夫是不是就不行了?长期在地里耕种没机会骑马,是不是来去如风的机动力和马上功夫也没了?就辽东那肥得直冒油的黑土地,再有明白人指点,还不种啥啥丰收,就算万一遇到灾荒,我们大批量的援助他们,让他们吃饱穿暖,是不是就更懒了?熊大哥可以算下,不用说九边,单单辽东一地每年耗费的银粮够养活多少女真人的?富富有余吧,”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除了游牧民族因生存环境的恶劣练就的野蛮强悍这主要因素外,还有一条,也同样至关重要,那就是不能让他们当中出现志向远大能力出众的强人,比如契丹人耶律阿保,女真人完颜阿骨打,蒙古人铁木真、忽必烈,还有就是现在的努尔哈赤,大哥你仔细回想一下,数十年前,辽东随便下去个千户或者游击,到了女真人的部落还不是想杀就杀,想抢就抢,为何短短几十年形势就急转直下?不就是因为李成梁这狗杂碎替女真人培养出了一个对我大明了若指掌又能力超强的努尔哈赤么?还为了自家荣华富贵养寇自重,坐视甚至纵容努尔哈赤统一了原本一盘散沙还很弱小的女真各部,把他们拧成一股绳,一夜之间变得无比强大,养虎为患终被虎伤,”
“太对了!说得好!”熊廷弼拍着大腿直叫好,“不过对于努尔哈赤这种已然势大的强人,贤弟可有应对之法?”
“有,那就是定点清除!对付女真人不需要屠戮殆尽搞种族灭绝,那样有违天和非仁义之道,只需要对任何冒出头的强人实施定点清除!扶持昏聩无能之辈掌权,方可不战而胜,”张太岳说顺嘴了,连古文都懒得说了,直接现代汉语,
“何为定点清除?”
“说白了,就是在预定的时间预定地点,对目标人物实施肉体消灭,刺杀、暗杀、毒杀!无所不用其极!”
“那努尔哈赤现在怕没那般容易杀吧?”
“世上无难事最怕有心人,大哥可以这样想,给你两千人加一笔银子来执行定点清除任务的难度大呢?还是给你十万兵马,经年累月的苦守坚城等着女真人来攻的难度大?前者你失败多少次都可以重新再来,但后者你哪怕失败一次,恐怕都可能会万劫不复全线崩溃。而且当年秦皇防备那么森严,不一样还有荆轲、高渐离和张良么,努尔哈赤总比不上秦皇吧?订好计划严加保密,渗透、潜伏、协调配合,再辅佐以精良军国利器……”
张太岳等于站在俯视历史的角度给熊廷弼展示了超越时代局限,完全就是马后炮前置的全新视野,也让熊廷弼如同第一次**的童子鸡,兴奋得难以自己,同时也被张太岳各种层出不穷的新观点新见解给炸懵了。他呆呆地不错眼珠的盯着张太岳看了好半天,一句话不说把张太岳也看毛了,莫非我脸上有大米饭粒?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没有啊。
比刘备还关公的2.0版猛张飞熊廷弼突然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幽幽地叹道:
“兄弟啊,你跟老哥说句实话,你究竟是何人?你要是不告诉我,老哥恐怕今晚都睡不着觉了我,”
“我……”张太岳差点没冲口说出我乃明末边军一小兵来,不过那样有点太过装币,太过不够诚恳,还侵犯别人版权,遂正色道:“大哥只要记住,兄弟是和大哥一样,同样是想振兴我大明,哪怕粉身碎骨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的同道之人!至于别的,小弟真的暂时不能说,或许几年之后我会原原本本告诉大哥我的来历,”
“我知道你是那位爷派来的对不对?你身上的玉佩我认识,在那位爷身上可不止一次见过,”熊廷弼笑嘻嘻一脸八卦的样子,简直有点颠覆了他在历史中留下的光辉形象,
“不是,”张太岳断然否认,“我并非万岁爷派来的,不信等你面圣之时可当面问过,小弟绝无半句谎话,”
“算啦,既然兄弟都说了我们是同道中人,那别的就都不重要,老哥不让兄弟为难也不刨根问底了,不过你来湖广所为何事?方便透露不?说不得我还能帮上一二也不定呢,”
这个可以有,熊廷弼那可是楚党栋梁,虽然罢了官但在湖广一带那绝对还是强人大佬级别的,张太岳现在最发愁的一是兜里银子不够二就是武昌府一带没有强力帮手,这送上门来的好事焉能拒绝,不过他还是抓耳挠腮故作犹豫为难之态,好半天才神神秘秘小声道:
“君子相交当以诚相待,大哥既然问起,那兄弟也不瞒你,我此行乃是要去大治买些铁矿和生铜,”
被吊足了胃口满怀期待的熊廷弼一听说只是买铜铁,不由得面露失望之色,道:
“铜铁又有何稀奇,还得让兄弟千里迢迢跑这么远,”
“大哥有所不知,小弟目前正在督造一种用于定点清除老奴努尔哈赤的军国利器,非大治铁矿精炼出来的苏钢不可,”
“是何等军国利器?”熊廷弼立刻来了精神,他虽是清流文官却以勇武善战而青史留名,据说能双手左右开弓放箭,还力大无比,
“兄弟督造的乃是一款可以在二百八十步内,精准射击并破甲且中者几乎必死的超级火铳,开火速度极快,可以连续打放,间隔只有一到两息,”
“怎可能!”熊廷弼闻言瞪大眼睛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按他所掌握的情况,目前大明军中装备的鸟铳有效射程仅有三十到五十步,破甲距离只有二十步,还不能破重甲,即使笨重的鲁密铳也只能打到一百步且破甲距离只有五十步,而且这两种火铳填装极为麻烦,最熟练的火铳手也要百息才可二次装填完,所以才要采用三段射击法来增加射击密度。
“一切皆有可能!大哥请看,”张太岳说着从怀里掏出铅笔和一张硬纸片,现场图文结合给熊廷弼讲解了后装金属弹膛线步枪的射击原理,甚至连回转式枪机快速上膛的原理也简单讲了,反正对于熊廷弼来说,他能明白怎么回事,却绝对造不出来,
“厉害啊!这……要是给我大明将士都用上……”熊廷弼听过后两眼放光,目眩神驰地在那想象着大批悍勇无比的建州骑兵下饺子一般被放倒那一无比振奋人心的场景,整个人都有些痴了,
“那个,恐怕不行,这玩意造价太高了,光给辽军一部装配上估计都得把大明整个卖了,可能还不够,”张太岳兜头一管黄尿把熊廷弼的白日梦给当场呲醒了,“能造个百十来把找机会把老奴杀掉就行,”
“唉……想来也是,可惜,噫?你这什么笔?倒有些稀奇,”熊廷弼反应总是慢半拍,才注意到张太岳手里的铅笔,连忙夺过来试了试,发现非常好用,比毛笔字轻松多了,
“这个叫铅笔,兄弟没事琢磨出来的,画图打个草稿什么的比较方便,大哥要是喜欢,回头叫人给你送一批来,”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那就送一批来吧,”
“还有,先前兄弟所言兹事体大,这世上除了大哥就几乎再无人知晓,所以还请大哥保守秘密,”
熊廷弼再次瞪起眼睛不错眼珠地呆呆盯着张太岳望,又是好半天一言不发让张太岳差点再伸手到脸上去找大米饭粒,莫非是想和我比谁先眨眼?小样滴谁怕谁啊,来吧,张太岳突然少年心性发作,同样不错眼珠回瞪回去。没想到熊廷弼突然暴起一把拉起张太岳的手就走,力气大得差点没让张太岳双脚离地,还把他臀下椅子带倒发出咣的一声巨响,连先前一直陪着后来熬不住趴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睡着的胡沁都被惊醒,楞眉楞眼不知发生何事,
“大哥你慢点,你这是咋地啦?”
倒没走远,而是来到大堂正中央一个供着关公像的佛龛前,熊廷弼扭脸无比认真的说道:
“雷兄弟,今日我老熊与你一见如故甚感投缘,想与你结拜为异姓兄弟,汝可愿否?”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就这样,张太岳刚与濮西金结拜没就多久,就又拜了一次,和上次不同的是,这回熊廷弼直接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割了两人手指喝了血酒。熊廷弼今年四十五岁,张太岳十六岁,不折不扣的忘年交,在彼此报生辰八字时,张太岳还是实话实说告诉熊廷弼自己也是武昌府人士,只是自小家败父母双亡,自己远走他乡多年,在武昌府再无故旧。
待两人礼毕,胡沁赶紧上来见礼,羞嗒嗒地冲熊廷弼叫了声大爷,张太岳连忙介绍道:
“此女乃小弟的爱妾胡沁胡氏,”
“什么妾不妾的,你还未讨老婆,那就是弟妹了,”熊廷弼说着从怀里掏了半天拿出一颗硕大的东珠来,递给胡沁,“来,弟妹拿着,大哥给你的见面礼。”
胡沁虽满心欢喜却也不敢接受,她要顶着“弟妹”的身份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说不得就是稽越,连忙推辞,倒是张太岳本就对大明礼法不怎么在乎,说既然是大哥送你的,你接着便是。胡沁这才欢天喜地的收下,心下对这位豪迈狂放的大哥印象好得不能再好了。
此时天色已经很晚,驿站其他人早睡了,三人也依依惜别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一大早张太岳就带着众人跑到驿站外的空地上进行日常训练,顺便也把耽搁了几天的射击训练给补上,熊廷弼不请自来,带着随从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等队列和体能训练结束后才把张太岳叫到一边说道:
“二弟的这个练兵之法为兄倒是头回见,不知有何玄机?”
“我这也不算练兵,只是培养手下的纪律性和团队协作性,顺便打磨下身子骨,大哥要真对练兵感兴趣,可以在半年之后寻我,那时候估计兄弟会开始正式练兵。”
“为兄家里尚有些事急着赶回江夏,特来向二弟道别,临走前想问问你在大治办事需要多久才能办完,好去江夏到我家里盘恒些时日,再有,也想问下兄弟可需要为兄帮忙?”熊廷弼道,江夏和大治虽然同属武昌府,但彼此间距离也有百多里路,
“大哥,兄弟此去大治看过即走估计只需两三日,只是兄弟在南直隶还有紧要事处理,这回恐怕没办法去大哥家了,不过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至于眼下嘛,还真需要大哥帮忙,不知大哥在大治当地可有信得过的人手可以介绍一个,未来兄弟这边需要长期从大治买铁矿和生铜,”
“兄弟需要什么样的人手?官面的还是商家?”
“最好是当地士绅,地头熟各方面都给面子的那种,”
“此事容易,为兄有一位同窗好友,姓廖名世杰,廖家在大治当地颇有名望,你先拿我的贴子去寻他,我一回到家再给他写封信嘱托一二,”熊廷弼说罢从怀里直接掏出张帖子来,
“好,信大哥就不用写了,我们兄弟俩结拜的事最好不能叫外人知晓,日后有人查问起来,大哥也可推说路上偶遇并不很熟来搪塞,”
“你一锦衣卫还怕人查?”
“不瞒大哥,兄弟所行之事乃万般紧要却又不能为人所知,所以很多事情都得小心谨慎,未来可能还会得罪许多权贵,之前在南直隶兄弟就得罪了魏国公,被建阳卫派兵追杀,若不是跑的快,恐怕小命都丢了,狼狈得紧,”
“哦,竟有这种事?兄弟究竟怎么得罪的魏国公啊,让他连脸面都不要直接派兵追杀?”
“也没什么,我就是打了他家的管事,然后当众骂了徐家的祖宗十八代,连徐达也一并骂了,”
“哈!兄弟你有种!敢在南直隶这样干,也难怪人家要干你,可需要为兄寻几位朝臣出来替你说项?”
“不用,还是那句话,一切保密,大哥真想帮我可以先借我些银子,当时急着逃跑,所有行李还有几位随从都落在了太平府,”
“自家兄弟客气个逑!借我是不会借,你要是直接要我就给,说吧,要多少?”
“那个……一千两吧,”张太岳道,自穿越以来他意外横财在身向来大手大脚惯了,但不知道自己这位下岗清流御史大哥身家几何,就没敢多要,历史记载熊廷弼可是被关在昭狱时答应给魏忠贤四万两贿赂以求活命,结果光说不给,魏忠贤一怒之下怂恿熹宗皇帝下令问斩,想来也富裕不到哪里去,
熊廷弼招手让随从从马上扛过来一麻包银子扔在地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面额一千两的本地会票塞到张太岳手里道,
“所谓穷家富路,这两千两小弟拿着,不够的话可以找廖世杰,或者派人到江夏找我,”
“好!那小弟就不客气了,”张太岳说着也从怀里掏出个信封递了过去,“这是昨晚那两首孤曲的律谱,另外还有一封信是小弟写给大哥的,不过请大哥务必要在回到江夏家之后方可拆看,且阅后即焚,切记。别的不多说了,大哥还请多多保重,”
熊廷弼接过信来也没多说,一行六人随即打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