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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查案过程里,自己的加入其实是个意外。
沈浪在脑子里复盘,如果自己不来青州,这件案子会怎样进行。
首先是书信的问题,从宋长山家里搜出的书信其实破绽很大,邓志业等人审问过宋长山和沈老爷之后,一定会发现那封所谓的证据定然是割补修葺而成,至于割补修葺的手段到底是怎样的,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因为至此,宋长山的嫌疑便已经洗清。
而后,北镇抚司没有收到举报的事情,必然也会落入邓志业眼里,只要穆峰和魏飞尘在,东方轮必然会带他们到相王府。
巧合的地方在于,相王正好不在青州,而是去了前线。
相王是个武痴,对打架上瘾,前线有战事,上赶着去自然也是情理之中,但,还是太巧合了。
在明知道巡抚队伍会来青州查案的时候,相王藏了那么多要命的东西,他真的放心离开么?
只要邓志业等人注意到那四棵青铜巨柱,东西搜出来是迟早的事。
只不过有自己在,让案子的进程加快了许多。
有些时候,事情不能看过程,只能看结果。
过程是可以设计的,在高手手中,甚至可以设计的天衣无缝。
那么,怎么来判断这件案子是不是人为设计的?
很简单,看结果便可。
结果对谁最有利,那便是嫌疑最大的人。
这件案子的结果对谁最有利呢?
宋长山。
宋长山是立命境的儒家修士,他当年立的命,必然是为国为民。
他调任青州一年,青州便大改模样,但是,青州最大的蛀虫——相王还在,相王不仅和蛮族做大量交易,还搜刮青州民脂民膏无数,侵吞军饷税银无数,有这样的蛀虫在,纵使宋长山本事再大,也从根子上改变不了青州的现状。
所以,在青州最想除掉相王的人,就是宋长山。
但是,相王身为亲王,且是武圣级的高手,宋长山一人根本无法与之抗衡,所以,他自导自演一场劫粮案,让相王最终落入法网。
这么一想,似乎整件案子的脉络瞬间清晰起来,巡抚队伍办案之所以如此顺利,盖因一切的破绽与漏洞,宋长山都提前安排的明明白白。
但是,劫粮的时候,那些歹徒手段狠辣,杀了不少护卫粮队的人,这样的做法又不像是宋长山所为。
但若不是宋长山,也未免显得相王太无脑了一点。不过相王是武痴,武痴一般都没有脑子,但他府上有谋士啊,比如那个宇文河……
沈浪一时陷入了某种怀疑当中。
这时,门外一阵响动,进来了几个人。
那当先一人精神抖擞,面相方正,正是宋长山。
宋长山刚跨进门来,便一眼看到坐在堂中的沈浪,而后径直向他走来。
“这位可是沈浪沈参谋?”宋长山坐到沈浪对面,抚须问道。
“回宋大人,正是草民。”沈浪起身行礼后,复坐下来,为宋长山斟了一杯茶。
宋长山上下打量他一番,笑道:“沈兄生了一位好儿子啊。”
“沈兄”自然指的沈老爷,沈浪微笑道:“宋大人是来找我爹的么?我爹刚睡下,我去唤他下来。”
宋长山却摆摆手,道:“不用,老夫是来找你的。”
“找我?”沈浪有些诧异。
宋长山颔首道:“听邓大人说,此案水落石出,老夫得以沉冤昭雪,贤侄居功甚大,老府自当要来感谢。”
“哪里,”沈浪道,“若没有我,此案真相大白也只是时间问题,大人不必感谢草民。”
宋长山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沈浪话中的弦外之音,呵呵笑道:“令尊与老夫乃是世交,贤侄不用叫我大人这么生分。”
沈浪只好道:“是,宋伯伯。”
宋长山点点头,道:“贤侄智谋过人,邓大人对贤侄很是重视啊。”
沈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谦虚道:“宋伯伯过奖了。”
宋长山抿了一口茶,道:“贤侄此来青州,对青州民生如何看法?”
沈浪道:“青州城繁花似锦,堪比京城,据说,这都是宋伯伯的功劳。”
宋长山顿了一下,摇头笑道:“有时候,所见和所实相差甚远,青州城表面上一片平和,实则,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更莫说青州城外了。老夫当年调任过来时,一路走下来,沿途流民无数,饿殍遍地,虽说青州地处边关,但也本不至于此。贤侄觉得,造成青州这副模样的原因在何?”
说着,他看了沈浪一眼,不等他回答,继续道:“如果青州是一艘大船,那么船上的蛀虫太多,这艘船迟早就会倾覆。老夫所衣所食,皆是百姓所赐,当时老夫便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青州百姓日子好过起来,为此,付出再多也无不可。”
沈浪沉默了一会儿,道:“宋伯伯说的是。”
宋长山呵呵笑道:“贤侄既是仙留学院弟子,将来少不得入朝为官,老夫和贤侄也算师出同门,令尊昔年又对老夫有大恩,日后但有难事,老夫定然相帮。”
“多谢宋伯伯。”
接下来,便是些家常事,宋长山久不回京,很感兴趣的打听了一番京城的事情,不过沈浪也是个外来货,知道的并不多。
聊了一会儿,宋长山便告辞,如今他官复原职,很多事情亟待解决,闲不下来。
沈浪将宋长山送出门外,有些失神的看着这位封疆大吏身影消失。
刚才宋长山那话说的明白,只要能铲除相王这个蛀虫,牺牲一小部分人,也是值得的,甚至要牺牲他自己,也并无不可。
所以劫粮案确实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苦肉计,而那些死去的护卫、家丁、镖师、商人,都是这场计谋中不得不少的一部分。
这便是大儒们眼中那个爱民如子,性直刚硬的宋长山么?
沈浪神色复杂,前世的思想让他心底里并不同意宋长山这种做法,甚至有些心寒,但也许这个时代,确实只能这样吧。
他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曙光,呆了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