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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黄昏。
“全体教众,马上到正殿集合,本座有要事宣布!”
当传声鹰盘旋在落霞谷上空,一遍又一遍地传达着林梓墨的命令时,沈念瑶正在演武场习剑。
“这家伙,又搞什么名堂?”她小声嘟囔了一句,隐去泉泽,小跑着往大殿赶。
踏进殿门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射了过来,或探究、或惊诧、或羡慕,就连睡眼惺忪的,也瞬间醒过神来。
沈念瑶被看得双颊微红,慌忙垂下眸子,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个阵仗……林梓墨所谓的要事,该不会与我有关吧?
“瑶儿,过来!”林梓墨冲她招招手,“这个表彰大会,是为你而开的。主角姗姗来迟,可让我们好等啊!”
果然!这泉泽剑主的头衔,还真是块金字招牌,居然能让我这个新教徒,享受如此大的排场!
“有劳尊主费心了。让各位弟兄受累久侯,是属下的不是。”沈念瑶缓步行至台阶前,诚惶诚恐地俯身下拜。
林梓墨神色微动,缓缓从主座上站起身来,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沈念瑶跟前,郑重地弯腰扶起她。
“你既是泉泽剑主,按规矩,理应就任左护法。他们都是你的下属,稍待片刻也是应当的,没必要道歉。”他噙着一抹得体的笑意,动作也极尽温柔,眼神却是冷淡的。
话音未落,只听殿内咋舌之声四起,众人面面相觑,却碍于君威,不敢多话。
沈念瑶只觉芒刺在背,赶忙客客气气地拱手,进言道:“谢尊主美意!只是……属下入教时日尚短,阅历不足,贸然担此重任,无异于揠苗助长,有百害而无一利。还望您收回成命,换个别的赏赐吧。”
“这却为难了!本座若允你之请,岂不违背了先父的嘱托?是为不孝啊!但若强人所难,恐怕也难以服众……”林梓墨略一停顿,悄悄递了个眼神给黎鸿。
黎鸿会意,立刻接话:“尊主可以先兑现昨夜庆功宴上的承诺——先将沈念瑶提拔为您的近身护卫,让她历练几年,观其后效,再擢升为左护法。”
“如此也好!这样安排,想必教中上下都不会有异议。”林梓墨拍了拍沈念瑶的手,又补充道,“从今往后,你便贴身侍奉本座,照顾我的饮食起居,把护卫和侍女的职务,都一并担待了。”
?????
脑海中飘过无数个问号,内心千万只草泥马呼啸奔腾。
我就知道!这个大魔王突然转了性情,采取温柔攻势,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让本姑娘既当保镖又当保姆,想榨干我的价值是不?算盘打得挺响的呀!
在你眼皮子底下当差,不就是在阎罗殿边缘反复横跳吗?这是赏赐还是受罪?
沈念瑶咬了咬牙,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冷冷地抬起眼,却正对上林梓墨狡黠的目光。
他的眼睛亮亮的,眉毛微微上挑,一副请君入瓮的得意样儿。
好啊!既然退无可退,那就应战吧!看是你墨瘟神运筹帷幄,还是我沈念瑶媚行天下!
“谢尊主恩典!属下遵命!”
正欲俯身下拜,林梓墨却突然托住她的手肘,上前两步,走到沈念瑶身侧,与她并肩而立。
雪花润肤膏的香味扑鼻而来,林梓墨忽然心情大好,温温柔柔地再次开口:“本座再许你个特权——从今往后,瑶儿在教中可免行跪拜礼。”
沈念瑶诚惶诚恐地随着他转过身,心下惊疑不定,但依旧规规矩矩地谢了恩:“谢尊主!”
林梓墨轻轻颔首,复又将目光转向殿内众人:“其实,今天召集大家过来,主要是想请各位一同见证,泉泽剑灵的诞生。”
“谢尊主诚邀!属下能亲身见证这千古幸事,不胜欣喜!”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殿宇。
“瑶儿,你先把泉泽剑放到窗前的架子上吧。”林梓墨低声嘱咐,“要竖着架好。”
“是。”沈念瑶听话地照做。
此时,夜幕已然降临,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静静淌落在剑身上,衬得那些不起眼的暗纹愈发熠熠生辉。
“现在,将你的法力注入剑柄末端的灵石里,借助月华之能,催生剑灵。”林梓墨又指挥道。
沈念瑶点点头,当即施起法来。
一股淡蓝色的灵力笼罩在泉泽周围,剑身逐渐变得虚恍。片刻后,竟化作一娉婷少女,踏着满地细碎的月光,步履轻盈地走上前来。
眼如水杏,秋波暗合,额间一枚蓝莲花钿,更衬得她冰姿玉骨。
她身着一袭白衣,裙摆如雪花般铺散开来,背对着殿内众人惊叹的目光,坚定地来到沈念瑶面前,盈盈一拜:“泉泽剑灵,参见主人!请主人赐名。”
“啊?赐……赐名?”沈念瑶被这突如其来的请求弄懵了。
“剑灵视主人为再生父母,赐名也是理所应当。”林梓墨耐心解释道,“瑶儿,你且好好想想,为她取个朗朗上口的名字,以便称呼。”
沈念瑶思索了片刻,斟酌着开口:“我看你气质清冷似雪,又降生在魔教与仙门博弈的关键时刻,不如就叫……傅弈清吧!”
“是!清儿谢过主人!”她又冲沈念瑶磕了个头。
“清儿,他叫林梓墨——陨天魔教现任教主,是你的顶头上司。快见礼!”沈念瑶对傅弈清眨了眨眼,疯狂暗示。
“属下傅弈清拜见尊主!感谢您,为我寻了个这么好的主人。”
“免礼。”林梓墨抬手示意她起身,“去跟诸位教众打个招呼吧!”
“是。”傅弈清依言转过身去,向教众们福身见礼,“见过列位同僚。”
在一片惊艳的目光中,程风施施然走上前来,拱手还礼:“在下墨澜剑灵——程风,恭候姑娘已有千年之久。欢迎你莅临落霞谷。”
“有劳程公子久侯,别来无恙。”傅弈清柔柔一笑。
二人视线交错,分明是初见,却像阔别多年的老友般,无比亲切与熟稔。
“人们常说,剑随心舞。剑灵的形象,也代表了主人的心性——傅姑娘生得冰清玉洁、脱俗逸世,可见你的主人,也是一位品貌卓绝的女子啊!”
“程公子过誉了。”傅弈清被他夸得面颊发烫,害羞地垂下眸子,谦虚道,“公子的主人也不遑多让。”
哎呦!这恋爱的酸臭味!又是甜到发齁的“清风cp”官方供应糖!
沈念瑶咂咂嘴,立刻化身一线磕糖小达人,羡慕不已的同时,也在心里对林梓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瞧瞧人家!同样是对剑,同样是天定姻缘,同样是等待千年,程风情商多高?嘴多甜?一张口就夸了两个人,既哄得准老婆春心荡漾,又奉承了我,还不显刻意。
再看看你墨瘟神,整天摆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腹黑脸。不说话好歹还能舔舔颜,一张口准能把人气出高血压!再英俊的脸蛋儿,到了你身上,都能被折腾得面目可憎!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被安排成你的准媳妇儿!
才暗暗吐槽完,就听到殿内有人哽咽着哭出声来——
“老夫与先主相识于微时,一万六千多年来,见证了教中的风波与变迁。如今,能亲眼见到墨澜、泉泽两位剑灵聚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若真能在有生之年,洗雪我教背负的恶名,为先主平反,那老夫……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老先生的一番肺腑之言,也触动了各大教众的心伤,他们纷纷抹起眼泪,七嘴八舌地发起言来——
“当年,先帝明离莫名其妙地带人上门兴师问罪,那场突如其来的屠杀,让我失去了妻儿。没突围出来的弟兄,稀里糊涂地就成了冤死鬼!太惨了太惨了……”
“等我们得知原委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数不清的黑锅就像雨点一样砸过来,谩骂和诅咒铺天盖地,我们甚至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紧接着,一道逐出仙门的圣旨,更是彻底将揽星教钉在了耻辱柱上!”
“颠倒黑白还不算完,继帝明远,竟然连咱们的家人都不放过!揽星教三千教众,拖家带口数万余人,除了逃进落霞谷的八百人外,全部被诛杀!那一天,仙者魂飞魄散的荧光,把暗沉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
大家越说越激动,语气也逐渐染上了哭腔。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殿宇内,如同一口振聋发聩的巨钟,吵得沈念瑶的耳朵嗡嗡直响。
什么什么什么?传闻中恶名昭著的陨天魔教,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血海深仇、不白之冤?
原来剧本里设定的真实世界,居然是这个样子?那我之前看的都是个啥?追剧追了个寂寞?
如果他们说得都是真的,那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是谁?谁才是本剧真正的幕后大boss?
这究竟怎么回事?谁来跟我解释清楚?难道原剧是假的?或者这个世界是假的?我到底穿来了个什么鬼地方?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崩溃之际,忽然有只手紧紧捂住了沈念瑶的耳朵,温柔地将一切嘈杂隔绝在外。
『难受的话,就不要听。』林梓墨传音入密,平稳的声音里,有种慰藉人心的力量。
沈念瑶的心蓦地一软,眼眶含泪,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林梓墨报以微笑,继而转头看向吵吵嚷嚷的教众们,拧紧眉头,身上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威压,惊得众人立时噤声。
“别吵了!把咱们的小救星都嚷嚷烦了!”他语气冰冷,不满地嚷道,“夜幕降临,该布星的都布星去!吵吵闹闹,吓唬一个姑娘家,成何体统?”
“是!属下知罪,这便挂夜当值去了。”众人诺诺地应了一声,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
“瑶儿,你也累了!我送你回房休息。”林梓墨绅士地将手递了过来,语气轻柔。
沈念瑶心弦微动,一时间竟分不清,这是真心还是假意,只下意识推脱道:“不敢劳烦尊主,属下可以自己回去。”
“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总归放心些!”林梓墨不容分说地拉过沈念瑶的手,护着她走进了夜色里。
跨出殿门的时候,他悄悄回过头,向黎鸿轻轻颔首。
黎鸿同样点头示意,还冲他比了个OK手势——第二场戏,完美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