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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青从菊花商会的玩具厂的厂房里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他站在空旷的前坪处望着开始透着光亮的天际。晨风微凉,他没有感觉到舒爽,鼻腔里都是血腥的味道,也许身上也沾染上了吧。他厌恶的脱下外套扔在车的引擎盖上,转头望向不远处的守卫,招了招手问他们要了一根烟。
他深吸第一口烟的时候,仿佛世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一身疲累。他晃了晃脑袋,身体可以疲倦,但是脑袋不能放松。他刻意保持了与车的距离,站的笔直,不想让自己靠在车上陷入到舒适的状态。他望着慢慢燃烧的烟丝,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变异人与孙登科一定有着某种非常密切的关联,意料之外是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在查变异人,从昨天晚上的表现来看,新冒出来的人与孙登科并不是一伙的。
孙登科的目的是什么呢?孙登科不惜在自己的地盘上搞这么多事是为了借自己的手,把变异人放到台面上来来查,而变异人恰恰又与他自己有着密切的关联,这两者从常理上是说不通的,查到最后结果都是他自己。这样做没有任何的意义。
三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物证袋,里面躺着一块褐黑色的人皮,这是在沉雁的时候孙登科提供给他的物证。按照孙登科的说法,他的父亲孙大义与逆生会有着极为隐秘的关系,难道逆生会也与变异人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联?如果按目前线索的顺序是,要查孙大义的死就必须要查变异人,要查变异人势必就要查孙登科,要查孙登科就一定要查逆生会,那么逆生会呢?
对,焦点依然要回到逆生会!
菊花商会虽然在鹿都的商界根深蒂固、盘根错节,但无论如何也还做不到在整个贵族圈一呼百应。既然孙大义都能被肆无忌惮的除掉,那么在他的身后就一定还有其他的力量,这个力量或许就是逆生会。如果孙登科说的是真的,他没进入这个组织也许就还没有到真正意义上继承他父亲的地位,所以,孙大义被吃一定属于突发事件!作为儿子的孙登科把矛头对准的逆生会,那么这一切就能解释的通了。孙登科并不畏惧逆生会,反而要借助警方的力量把逆生会翻到明面上来,那么他的目的就很明确了——就是替父报仇!
替父报仇?
三青忽然觉得自己想通了。喉咙有些干涸,他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却让他的喉咙有些刺痛。刺痛能让他保持更加清醒。他忍不住笑了笑,虽然他非常不喜欢孙登科这个人,却不得不佩服此人是个极为聪明的对手,表面上凶案接连发生在自己的地盘,暴露在明面上,伪装成一个受害者;实际上是暗渡陈仓,好在暗中行事。既避免了陷入类似孙大义那样危险的境地,又可以帮助三青在明面上大张旗鼓的查逆生会,这实在是一步一箭双雕的好棋。妙就妙在镜花堂酒楼戚美美的突然出现,时间、地点、事件都刚刚好,出入案发现场非常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过度注意,显然会变成自己与孙登科之间的秘密联络桥梁。但是让他费解的是,戚美美说的“神恩如海,神威如狱”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三青弹去燃了一大截的烟灰,烟灰轻飘飘的落在地上,风一吹就不见了踪影。
那个意料之外的小廖,他又怎么会忘记呢。这恐怕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在叶双闯进警察署之前,他一直认为警察署是铁板一块,可是现在自己的属下都出现了内奸,自己却没有丝毫察觉,这不得不让他感到毛骨悚然。有一个说不定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从某种角度来说,在没有出现变异人事件之前,重案科,不,是自己,一直处在他人的严密监视之下。
冷汗湿透了他的衬衣,晨风一吹让他感觉到一股寒意正在肆无忌惮的渗进他的皮肤。这些人隐藏的如此之深,一定是酝酿着某种更为可怕的目的。可如今却因为变异人而主动跳了出来,这说明变异人的出现触碰到了他们的某些神经,迫不得已铤而走险。
难道是反叛者?叶双的人?
就在三青想到这里时,思路被尚忠诚打断了。尚忠诚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从厂房里面跑了出来,手里依然握着那本熟悉的记录本。
“科长,这里的大致情况和镜花堂酒楼差不多,“尚忠诚快步走到三青跟前,翻了翻本子,把夹在里面的东西捧给三青看,依然是一张褐黑色的人皮,上面有逆生会的纹身。三青瞟了一眼没说话。
“只是在玩具厂被吃掉的人比较多,才刚刚清点完毕。“尚忠诚翻到另外一页:“所幸的是今天……不,昨天晚上加班的只有一班,加上班长和督导,共计二十二人全部……”
“通知下面的人,从今天起这个玩具厂和镜花堂彻底封禁,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入内。”三青深吸了一口烟,将烟头扔在地上。他失去了听下去的兴趣,不管被吃掉了多少人,这些人都已经变成了数字,再听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封禁?”尚忠诚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先回署里。”说完,三青将外套抄起来扔在地上,钻进车里,疾驶而去。
尚忠诚望着三青的车离开,转身正欲离开,又走了回来将三青扔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拍了拍,摊在手臂上,转身向厂房里走去。
天已经亮起来了,初晨的阳光正好,新的一天也意味这从这一刻又有了新的希望。只是这个世界的希望是真实的希望,还是虚妄呢?或许这个答案就躲在虚妄的背后,他们每个人都身处其中,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有的人想过,有的人没想过;有的人看的清,有的人看不清;有的人在赌,有的人在等;有的人在猜,而有的人在做。事实就是这样,无论他们愿不愿意,有没有人察觉,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旋转,他们是走向希望,还是滑向虚妄,没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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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青刚进警察署就被等待已久的两名警员告知,鹿都时报的记者莫兰已经被带到办公区的会客室了,毕竟不是明确的嫌犯,没有直接投到地牢区审讯,这两个警员脑子倒也没坏。他见其中一名警员身上还挂了彩,鼻子红肿,脸上还有乱七八糟的血痕,他皱了皱眉头:“遇到什么抵抗了吗?”
那名警员尴尬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低着头吱吱唔唔,旁边的警员就把当时的情况坑坑洼洼的说了一遍。
原来他们二人直接冲到第三区的报社以后,发现莫兰并未回报社,于是将报社的人都全部集中起来问了个遍,问出莫兰的住址以后,便去了第二区莫兰的公寓。一敲门,人还是不在,于是两人就撬门躲在了屋里留守。结果等了大半宿都没等到,就不知不觉睡着了。就在他们熟睡的时候被惊醒了,一个警员发现一个女人正在绑自己的双手,而另一个已经被绑的严严实实,还被堵上了嘴。惊慌之下与女人扭打在一起,没想到这个女人非常的彪悍,打起架来甚是生猛,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经过一番厮打最终女人还是被制服了,身上还是挂了些彩。天快亮的时候才返回署里。
受伤的警员忿忿的嘀咕:“这个女人太凶了,她明知道我们穿着制服,居然还敢用平底锅……”
三青面色铁青,没有再继续听下去,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向会客室走去。两名警员站在原地,噤若寒蝉。
三青很有挫败感,一晚上从被孙登科设计、内奸逃脱,然后带个记者回来问话都这么手脚不利索,让他很是懊恼又无可奈何。当他推开门走进会客厅时,先是诧异了一下,然后差点忍不住失笑。
他眼前的女人,身材娇小,短发圆脸,穿着一身小洋服。如果不是脸上有淤青,衣服也没有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看上去还有些可爱。可是此时,却像是只小母老虎,随时都会扑上来咬人。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私闯民宅、侵占它人财产,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女人瞧见有个没穿制服的人走了进来,顿时义愤填膺的站起来,冲着三青大声吼叫:“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鹿都时报的记者,我要曝光你们!我要曝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