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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兽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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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奴抱着范希源,从后面的螺旋梯走了下去。

    下面的空间相比上面就显得有些窘迫了,里面堆满了一些物资。木架子上也摆满了瓶瓶罐罐,上面还贴有标签,闻起来还有一股浓浓的药香味。这里应该是储藏室了。

    角落里一张窄床,一盏微弱的油灯。

    看上去非常简陋,床单虽然已经洗的发灰,却却整理的干干净净。

    茶奴将范希源放置在床上,此刻的范希源浑身已经湿透,头上的豆大的汗液止不住的往下流。他紧闭双眼,双颊通红,张大着嘴呼呼的出气,像是置身于桑拿房一般,身下的床单很快就被浸湿了。

    茶奴再次搭上了他的脉搏。片刻,茶奴像触了电一般将手收了回来,有些吃惊。他似乎也受到了范希源的影响,空气有些闷热,放下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青铜鬼面的面罩。

    无风,无外力。油灯的火光摇曳,有些不稳定,把茶奴的青铜鬼面也映衬的诡谲莫测。他转过头望了一眼楼梯口,有些犹豫,踯躅是否要把这里的情况通报给喝茶人。

    茶奴站了片刻,像是笃定了某件事情,竟退后几步靠在墙边坐了下来,重新戴回了兜帽,又变成了一堆不起眼的垃圾。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已经足够引起了他的兴趣,完全超过了楼上的决断。多少年了,他都几乎要忘记热血沸腾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此刻,他要拼命压制住这种冲动,他需要更多的观察,观察这个神秘的年轻人。

    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惊喜发生。

    静悄悄的,只剩下范希源不均匀的呼吸声,似乎正在经历某种发热,从嘴里呼出来的气都带有很高的温度。

    不一会,范希源的身体开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抽搐,没有规则的抽搐。他眉头紧锁,紧咬着牙关,像是在经历些什么,让他非常煎熬。

    范希源是在煎熬。

    那些未知的咚咚声从有节奏的鼓噪声,转变成了毫无章法的变奏,这些声音纠缠在了一起,让他无法分辨。他随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在往下坠,往下坠,往下坠,坠向一个无底的深渊。他感觉自己就要发疯了,这些声音就像一群受了惊吓的野马,嘶吼着四处乱奔;除了脑神经的错乱,心脏跟着咚咚声的节奏狂跳;他恐慌,他想呐喊,却什么也喊不出来,或许他确实喊出了声音,是被那些咚咚的声音给掩盖了。他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四周除了无尽的虚无,他什么也抓不着,就这么往下坠,往下坠,坠入无尽的未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会,抑或是过了很多个一会。

    范希源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会被这些咚咚的声音折磨成疯子,要嘛就会在这个无尽的坠落中下沉,永无止尽,无论哪一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

    要放弃挣扎了吗?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简单,注意力莫名其妙的分散以后,这些念头竟让他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渐渐的,他开始能从那些杂乱无章的咚咚声分辨出节奏来,咚——咚咚——咚咚——咚——有两组咚咚声,不对,还有一个声音,听起来比前面两组咚咚声要虚弱一些,应该是咚——咚咚——咚咚咚——

    原来是这样,范希源忽然间想明白了。让他混乱不堪的声音竟是由三组不同的咚咚声相互重叠了在一起,它们本身的节奏并没有发生变化,而是突然加入了两组咚咚声,不分先后的叠错在了一起,三组声音似乎有些争先恐后的意思,已然分不清谁是音头谁是音尾。

    范希源庆幸自己是个音乐爱好者,能在濒临奔溃前听出咚咚声的节奏来,他舒了口气,定下神来,尝试着让自己理清楚头绪,慢慢恢复自己有序的心跳。

    也许是有夜叉王的加持,他很快就将咚咚声与自己的身体区隔开,就像电脑硬盘分区一样,系统盘终于干净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似乎有种自己就要坠落到底了的感觉,憋了口气,双手在两侧的空气中一拍,就像拍在水面上一般,迅速借力,将身体翻了过来,轻轻柔柔的落了下来。

    是的,他到底了,落在平地上。

    然后他就看见了三颗蛋——三颗不大不小,篮球大小的像鸡蛋形状的蛋。

    今时今日的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再凶险再诡谲的事情他也见识过了,眼前的不过三颗蛋而已。

    这三颗蛋一字排开,他听的清清楚楚,咚咚的声音就是从这三颗蛋里发出来的。

    三颗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外表粗砺不堪,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一般。周身被黄泥覆着,只不过看上去挖出来有一段时间,表皮已经变得比较干燥,除了能发出咚咚的声响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范希源咽了口口水,往前走了几步,想要对土蛋观察的更加仔细些,却发现越是接近咚咚声就越大,恍惚间三颗土蛋还有震动的迹象。

    范希源试着又走近了几步,三颗土蛋确实有震动,而且越近震动的越是厉害,一个比一个厉害,土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挣脱出来,那些咚咚的声音就是里面发出的撞击声。

    范希源绕着土蛋走了两圈,发现它们也仅仅是震动的厉害,并没有什么危险。他伏在一颗蛋听了听,除了咚咚声之外,根本听不到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他又挨个依次听了其他两个蛋,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一会就失去了兴趣。心想与喝茶人决断这么重要的时刻,自己居然会被三颗蛋困扰了,顿时有些气闷,懊恼的飞起一脚将一颗蛋踢飞了出去。

    这一脚严格说起来并不重,但是这颗蛋就像是射出去的子弹一般呼啸着飞进了黑暗,这黑暗就像是没有边界一样,隔了许久始终听不到回音。

    他向四周望去,除了无边的黑暗,也就只剩下眼前的两颗土蛋了。说来也怪,将其中一踢飞以后,剩下的两颗蛋竟然迅速安静了下来。

    杀鸡儆猴?

    范希源心头一荡,这两颗蛋还通人性?

    通人性又能怎么样呢?环顾四周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根本无路可走,他试图向其他方向跑了几步,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原地踏步,无论他怎么费力的往前奔跑,剩下的两颗蛋始终就在他身边。

    折腾了一会,范希源气馁的坐在了地上,他显然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叶双,也许叶双说的是对的,带他来魇市根本就是个错误,之前还信誓旦旦要求她把自己当成可以信赖的搭档,说出的话还没凉透,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就在这个档口,他忽然间警觉的站了起来,侧耳听去似乎从黑暗中有什么声音穿了过来。

    是破空的声音!速度很快!

    可在他的正前方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身旁的两颗蛋再次呱噪起来,范希源忍不住向它们斜眼望去,就在这一霎那,破空之声就已经冲出黑暗迫在眉睫,已避无可避。

    说时迟那时快,范希源左手掌本能的已经切了出去,嘭的一声闷响,像是切在一堆碎玻璃碴上,只感觉到手掌一阵剧烈的刺痛,一击得手,他借着手上的劲向旁边滚了出去。

    范希源翻身迅速站起,终于看清楚了来物,眼皮跳了一下。

    滚落在地的竟是刚才那只被他一脚踢飞的蛋,又自己弹了回来。

    明明没有听到任何的回音,这颗蛋居然自己飞回来了。他忍不住哑然失笑,却被手上的刺痛给打断了,抬手看去,左手掌被刚才的格挡给划破了几个口子,还挺深,白肉都翻了出来,血流了一地。

    与此同时,范希源惊奇的发现,与身后的两颗蛋咚咚声突然变得更加急促,暴躁相比,沾染了他鲜血的蛋却安静的没有了任何声音。

    范希源用嘴吸去了手上的污血,心想:难道是我的血能够压制这个蛋?

    蛋发出的咚咚声确实很烦人,于是,心下拿定了主意,决定再试试看是不是自己的血能对这个蛋产生压制的作用。

    他走了过去,蹲在两颗蛋的跟前,正准备将手上的血涂抹在蛋上时,他听到了一声“咔嚓”声。

    在这个空间里除了咚咚声,不会再有其他的声音,这一声“咔嚓”让范希源非常警觉,寒毛都立了起来。回身望去,前面的蛋赫然裂开了。

    蛋居然自己裂成了两瓣!

    范希源犹豫了一下便飞奔了过去。

    蛋壳是开了,可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从里面散发出来。

    邪恶的味道,范希源皱起了眉头,这个味道似乎在那里闻到过。

    范希源捂着鼻子仔细观察了一下蛋壳,蛋壳里外并无二致,就是用黄泥制成的,看起来并没有参杂什么特别的东西,唯一的差别就是里面的颜色要更黑一些。用手轻轻一碰,蛋壳便塌成了土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