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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只觉得眼前突然人影一晃,不由心里暗赞了一声:好快的身法。
自从将他从终南山请来,武松还没真正见过上官令出手。
之前劫杀完颜杰律一战,虽说上官令也在,但武松和他是分居山谷两边,也没有机会见识到他的身手。只是后来听说,他一人就斩杀数十名金兵,身手端是了得。
而只是刚刚那一纵,武松也确信,此人武功的确深不可测。
虽然静觉是佛门中人,并未起杀心,但五十招之后,贺连山变化已尽,还是渐落下风。而此时,上官令又突然出手,他已是难以顾及。
但贺连山浸淫八卦掌数十年,又历经恶战无数,临阵对敌的经验和反应也着实不差。只见他连忙脚下急旋,欲以身法避开这一掌。
不过,这一掌来得太快,饶是贺连山身法极妙,在两大高手夹击中愣是寻出一丝空隙,让身上要害避开了这一击。但左肩还是被击中了。
贺连山脚下一个趔趄,向后倒去。
静觉见状,已然停手不前。上官令却是得势不让,欺身再进,两掌连出,快如闪电。
贺连山此刻步伐已乱,又丢了重心,只能勉强翻掌上托,以一招“白猿献果”招架。
可惜,果才献到一半,托盘却已翻了--上官令在眨眼间翻掌为刀,右手力劈而下,瞬间将贺连山合托的双掌切开。紧接着右掌顺势而进,如利刃般直戳对方咽喉。
和静觉苦战了六十余个回合,贺连山本已是接近力竭,又突遭上官令闪电连击,这下再也抵挡不住,掌尖正中其咽喉。
贺连山瞪大了双眼,捂住了自己的脖颈,似想呻吟,却发不出声音。
直至气绝。
“阿弥陀佛。”静觉大师不禁低唱佛号,低首而拜。
上官令两招之内就击毙了贺连山!
虽说是有静觉大师先消耗在先,又是二人合力围攻,但上官令出手之快、之准、之恨,还是让众人大吃一惊。
且不说此人武功之高,绝不在静觉和令虚之下,单这份痛下杀手的利落,这院中诸人怕也是无人能及。
怪不得他当年是江湖第一赏金杀手。
上官令俯下身去,用贺连山的衣襟擦净手上的血迹,然后站起身来,旁若无人地走了。
临出院门前,还扔下了一句话:“放心,这条人命不收钱。就当是送给诸位的了。”
众人一时皆沉默不语。
静觉、令虚等人并无意立取贺连山的性命,他们还想从贺连山嘴里问出一些情报,其中最关键的就是,康王是否已经知道他们准备半路解救圣驾的计划。
武松虽有心杀他,但也自问无法像上官令这般出手果绝。
只有亥言心里暗赞,还是这位“金算子”做事爽快。像贺连山这种妄称一代宗师,实则卑鄙阴险的小人,也恰恰怕的正是上官令这样的人。
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何况,亥言也不觉得上官令就是恶人。
贺连山被立毙的结果其实还有一个好处:赵季瞬间老实了。
他原本心里打好了算盘,自己是奉康王之命办事,甚至往冠冕堂皇上说,这是在行监察之职。就算自己和人命案有关联,也至少应该先收监,再通过正常的刑案流程定罪,即使要想杀了他,按大宋律法也该上报提刑司核准才行。
不过,看着贺连山死不瞑目的惨状,赵季也明白了,在这群江湖人士手里,律法也是可有可无的。就算赵知州不杀他,武松等人也未必会放过他。
所以,不用打,也不用吓,赵季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包括是贺连山和苏沐白将金国王子在相州的消息传递给了康王,而那家陈记布行就是收集和传递消息的据点。
也包括是康王下的密令,让他们里应外合,协助金国高手救走了完颜杰律。
也包括是他配合贺连山在普鸣凤的药瓶中投下血隐之毒,嫁祸栽赃。
还包括康王一直想除掉武松,这也是他以利相诱,再将苏贺二人留在群雄中的一个重要原因。
至于他还有没有同伙,赵季则犹豫了一下。毕竟,若是被一窝端了,康王日后必定饶不了他。
但他也清楚,以亥言的精明,不可能相信整个相州城内驻军中只有他一个内应。就像亥言不仅神不知鬼不觉地跟着他到了布行,还把自己和掌柜的密谈内容听得一清二楚,自己却浑然不知。
在赵季眼里,这个小和尚简直如同鬼神。
赵季的招供让亥言更加确信,康王已经知道群雄准备半路救驾的计划。只是,康王究竟知道了多少,如今还不得而知。
好在,眼下内鬼已除,群雄完全可以重新调整计划。而且以康王对江湖人物的认知,他也不可能想到武松等人会采取四人奇袭,这种极具风险的方式。
唯一不利的就是,倘若康王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金人,这势必会让金人更加谨慎和小心。
除掉了内鬼,查明了真相,普鸣凤也得以洗清了冤屈,这本应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群雄却高兴不起来。
短短数日,又有三人接连殒命。想当初在庐州聚义时的群雄,如今已经折损了大半。除了静觉大师之外,十位掌门只剩下了五位,而数百弟子几乎已尽皆战死。
而经此一难,群雄的心情也更加复杂。一直并肩杀贼的队友中,居然暗藏着内鬼,还不止一个,这甚至比死更让人心寒。
感到心寒的还有赵不封。
从赵季的招认中,他终于得知,在州衙之内除了赵季之外,还有两名副都头也是汪伯彦的人,或者说是康王的人。而在相州驻军中,还有一位营指挥使亦是汪伯彦埋下的暗鬼,只是赵季并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个。
不过,作为久历官场之人,赵不封比群雄更容易接受这些现实。或者说,他早就明白,尔虞我诈,阴谋暗算本来就是官场的一部分。
甚至对于赵季这样的人,他还不能杀了他,一是,大宋律法不允许,二是,此刻也正是用人之际,缺乏的就是赵都头这样的基层军官。这些人身上,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恶习,但这些人,却也是他和普通士卒之间的纽带和润滑剂。他又刚刚执掌相州不久,要想控制住军队,暂时还少不了他们。尤其是在眼下这个时候,
因为,赵不封已经隐约感到了大战将至。
自康王率军东去之后,在金兵北归的线路上,相州已是河北路为数不多的重镇之一。金兵一旦举兵北撤,必要取之才会安心。
这也正是他抓紧招募义军、筹集粮草的原因。
赵不封也自认有信心能驾驭赵季。像赵季这样的人,贪利寡义、现实是他们的缺点,但其实也是他们的优点。
贪利,则可以利诱之,现实,则更加明白眼前的利害取舍--康王已远在山东,如今又战势不明,他许下再多承诺也有无法兑现的可能。而只要还在相州,赵不封才是真正能决定赵季前途和命运的人。
孰轻孰重,赵不封相信赵季会想明白。
赵季自然也是识时务之人,而且不光保住了小命,还能继续当差拿饷,他自是千恩万谢,发誓效忠。
而赵不封也叮嘱他此事切莫声张,且当任何事都未发生。因为赵不封觉得,无为而治,或许是眼下对待其余内鬼的最好选择。
处置完了赵季,赵不封还要做一件同样棘手的事:去向普鸣凤请罪,或者叫解释。
不过略微让赵不封有些意外的是,普鸣凤并未过多责怪于他,只是假装赌了一会儿气之后,就展颜而笑,娇花重现。
普鸣凤也曾一度怀疑过赵不封,但如今误会已解,她也明白赵大人对自己是一片真心。
而赵不封此时也心中甚慰。他当初钟意于普鸣凤,不仅是因为她容颜美丽,更是看中了她有别于寻常女子的爽利和侠义。
尤其在这件事情上,赵不封看似铁面无私,实则是保护普鸣凤的做法,若是换了其他女子,恐怕早已负气绝情,把赵不封当成负心薄性之人了。
赵不封不禁将普鸣凤拥入怀中,一时间感慨万千。在这乱世之中,能得遇如此佳人,也算是一种莫大的慰藉。自己绝不能有负于她。
“今生能得遇娘子,真乃我赵某之幸。”赵不封低头抚触着普鸣凤耳边青丝道,“不如,唯汝之名,冠吾之姓。如何?”
此言一出,普鸣凤纵是一代女侠,也立时脸颊绯红,羞颜顿起,更加妩媚动人。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普鸣凤柔声回道,“一切听凭官人作主就是。”
“哈哈哈......”
赵大人准备迎娶普鸣凤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通判府,也暂时驱散了笼照在众人心头上的阴云。
虽然,曲正风等人尸骨未寒,但在这乱世之中,喜丧之事也顾不得许多风俗讲究。况且,众人都知道,赵普二人早已相情两悦,成婚只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罢了。
眼看吉日将近,通判府这边也热闹起来。众人皆忙着帮普掌门张罗着大婚所需之物,鸣鹤门掌门张怀步更是出手大方,拿出十两黄金送与普鸣凤作嫁妆。
按他的说法,我江湖各派也算是普掌门的娘家,岂能失了礼数,丢了面子。
听闻有喜酒喝,亥言也是高兴地成天在通判府各院乱窜,东瞧西看,瞅什么都新鲜。也难怪,他来凡间虽然不是第一次,但参加婚礼却是头一遭,自然好奇心大盛。
柳如烟和韩岳蓉则是忙着帮普鸣凤准备大婚之日的衣服、首饰诸物。
自从经历了这场风波之后,柳如烟也成了二位女侠的恩人,所以二人也已视她为姐妹。这几日里,三人几乎吃住皆在一处,也说了好些女人间的私房话。
普鸣凤能嫁给赵不封,柳如烟和韩岳蓉都打心眼里为姐姐高兴。
纵为乱世侠女,也需情归有处。
毕竟,女人不可能一直在外闯荡江湖。男人一辈子打打杀杀,那是事业,女人若是也如此,那怕就成事故了。
“一辈子闯荡江湖又如何?凭我手中三尺秋水剑,斩尽天下不平事!”柳如烟倒是颇有些不服。
“妹妹可别嘴上逞强,你和那武大哥之事,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姐姐我。”普鸣凤抿嘴一笑。
韩岳蓉也跟着道:“奴家虽没普姐姐眼光毒辣,但这点事倒也看得出来。自古英雄配美人,武大哥英雄盖世,正好配上妹妹这绝世容颜。”
不得不说,女人在这方面的观察力和直觉皆是无师自通。短短几日,数回照面,一两个眼神,普鸣凤和韩岳蓉就已经看出了其中端倪。
“哎呀,二位姐姐休要胡说,武大哥他是出家人......”柳如烟犹想争辩。
“他是不是出家人,姐姐我会看不出来?”普鸣凤道,“静觉大师才是出家人。”
“哦,对了,岳蓉妹子,以后可别再叫大师了,要叫武大哥。”普鸣凤故意板起脸对韩岳蓉道,“要不然,柳妹妹才真要恼了。”
“姐姐你......”
闺中密语,嬉笑打闹,自是一番岁月静好。
虽然短暂,却也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