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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三人嬉闹,去时只有长亓跟泮兰两人,泮兰想着姚寻的老母亲,若是让她知道她儿子已逝,魂魄有损,该是何等心碎,长亓与泮兰隐身回了延绯镇,长亓抹去了姚母的部分记忆,只让她记得自己的儿子从家离去,再无归来。
“如此也好,虽然也会心伤,但也好比白发人送黑发人。”泮兰道。
“走吧,我们去澜苍海。”长亓道。
水晶仙庙再无水晶仙,当凡人知道求拜水晶仙再无用之时,就开始将病痛的折磨迁怒到水晶仙上,延绯镇水晶仙的庙堂被砸得面目全非,而其他地方刚要建的水晶仙庙堂也被推倒,水晶仙的故事渐渐淹没,而陈老爷一病不起,只留下个小儿由乳娘照管。
延绯镇外的一个荒郊,偶尔有人见到一条蛇徘徊在一个土堆之上,一代又一代人过去,延绯镇没落,只有蛇一直守在那里,从未离开。
人世如何,与神仙无关,澜苍海的魂魄仍未醒来,而长亓跟泮兰也踏上了去往魔界的路途。
乩魔山上穹光笼罩,而魔神正在玩一朵花。
“千寐,够了啊,你说你堂堂魔界魔神,整天拿着朵花,今天一朵明天另一朵,你不如改名叫花神。”仓邪道。
“我看魔神这称呼挺好的,不想换,来,你看,这是我新培植出的沁泉花,确切的说应该是十年前种的,今天开了第一朵,本尊预备给它长久寿命,花开四季不败,再加点浓香,制成干花后香味可持续三载,嗯,你说再加点啥好,凡人都喜欢长生,那再给它能治凡尘白病能助灵者修为的功效,完美。”千寐道。
“额......你怎的不让它还能变幻颜色形貌,一天变一种呢?”仓邪道。
“行啊,就这么办!深得我心啊仓邪,下次我还要培植个忘鄉花,你可一定要来。”千寐道。
“免了,我更愿意看我的玄都花。”仓邪道。
“你那桃花有什么好看的,一年四季就那样,凡间的桃树也就活那么三四十年,还得费力去种,我这多好,改日送你一山。”千寐道。
“别,我不喜欢花行吗,你祸害完汜水,又想着来祸害我,不然这样,你去找长亓。”仓邪道。
“别提了,这小子几千年前来找我培植一盆稀世寒兰,结果没有送出手,在我这里对着兰花那是一言不发买醉了三个月,说实话,我是不敢喊他来看我的花咯。”千寐道。
“哎,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就别记着啦,我们四人谁跟谁呢,只可惜如今再怎么样都只有我们三个人了。”仓邪道。
“汜水陨落那日我曾经去幽冥界看过,可幽冥研华殿空无一人,我曾留了一封吟花信,两日后汜水座下的神官来找我,说他被派去帮幽冥鬼王修缮鬼殿了,冥神陨落时他还远在幽冥界极西的碧落崖挑河间木。”千寐道。
“幽冥鬼王?那个追了汜水几万年结果硬是被汜水认成小弟那个?”仓邪道。
“可不就是他嘛,他这些年倒是没少在幽冥界搞出些乐子,汜水陨落如此大事,他倒一反常态没把幽冥界翻了天。”千寐道。
“襄王有梦神女无情,这鬼王也算痴心人,当了一群鬼的头目,不愿投胎,徘徊鬼界几万年,就为了报答汜水的恩情,可汜水都说她不记得自己给过他什么恩了。”仓邪道。
“这事说来话长,当时他可被整个幽冥界嘲笑,都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堂堂神女岂是他一个鬼觊觎的。”千寐道。
“也幸好他厉害,不然这幽冥界的鬼一人一口吐沫,能把他喷死。”仓邪道。
“他从一个人人可欺的小鬼变成如今的鬼王,大多都因为汜水,可如今汜水不在了,他可别心灰意冷跳忘川了吧。”千寐道。
“跳了忘川他也死不了啊,据我所知他原本也不是人,是燃灯上古佛座下的一只楔尾雕,在燃灯上古佛涅槃前因为犯了错自愿被贬下凡尘永世轮回,这可是个狠人,你说轮回那么十世百世的也就够了,他非要永世轮回,也不知当时脑袋犯啥抽了,不懂,不懂。”仓邪道。
“那照你这样说,汜水还真不一定比他大。”千寐道。
“小弟都认了几万年了,你现在去说人家该当大哥?”仓邪道。
“噗......好吧好吧,这么隐秘的事你哪里找来的。”千寐道。
“这不上次长亓找上古卷轴,我刚好翻到了记载楔尾雕的那一页,这卷轴神奇的很,能一路记录过往现世,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他这一世就是幽冥鬼王顾有倾。”仓邪道。
“这莫不是他成鬼王前凡间的名字?”千寐问道。
“对啊,若不是我看了这卷轴,这四界恐怕没人知道他的名字了,别人都称他为鬼王,汜水叫他喊的好像是小七?”仓邪道。
“这个我知道,汜水曾说这名字是她取的,喊得顺口,就没改了。”千寐道。
“汜水她可,真随意啊哈哈。”仓邪笑道。
“这样看来,他要么转世投胎,要么长留幽冥,可怜,可怜。”千寐道。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路都是他自己选的,也不知他记不记得自己前世的记忆,若带着生生世世的记忆永入轮回,其间苦楚真的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仓邪道。
“你不是说长亓今日来吗?我们都聊了大半天了,他怎的还不来。”千寐道。
“就快了?”仓邪道。
***
泮兰跟长亓安放了姚寻的魂魄后,从天界往魔界的入口暗幽泉而去,这下泮兰记得从幽冥界入天界时那腕带的梗,拉住长亓的手让他变变颜色。
然而长亓疑惑地抬起右手,手腕空空,这本该遇两界通道自动显现的腕带竟然没有。
其实不怪长亓不知道这四界新规,他想去哪里,靠着瞬移之力顷刻间就能到,过什么两界通道,他今天是被泮兰他们带着走的。
泮兰急道:“来不及了,公子,我给你变一个啊。”
长亓饶有趣味地盯着泮兰给他变出来的黑色腕带,对泮兰道:“好丑,你好歹给我打个蝴蝶结。”
泮兰:“......”
众兰草:“......”
几人顺利过了暗幽泉,泮兰回望“暗幽泉”这三个大字,问建兰道:“上次我们本来打算从幽冥界去魔界的,那两界通道好像跟这个名字一样啊?”
“我看你不仅傻,记忆也不好,那明明叫暗亭泉,怎么就一样了?”建兰用一副看猪队友的样子看着泮兰。
“额,原来差一个字,那人魔两界的通道叫啥?”泮兰勤学好问。
“问我就对了,本精灵的话绝对可信,人魔两界的通道就叫暗映泉。”建兰得意得吹起了口哨。
“人界通天界呢?”泮兰又问。
“天阙。”建兰答。
“人界通幽冥界呢?”泮兰再问。
“殊途。”建兰再答。
建兰本遇接着答,好好显摆自己见识广博,然而泮兰不问了。
“怎么不问了,问完了吗?完了快给本精灵鼓个掌,姐妹们!”建兰抬起了她智慧般的天鹅头,额,其实就是她最中间那片叶子,要是开花了,当下定然抖两抖花瓣。
时间静止三秒,然后,蝴蝶兰率先带头踩着自带鼓点跺起了脚。
泮兰尴尬地望着长亓干笑,举着爪子好半天拍不下一个掌......
话说过了暗幽泉,就到了魔界最热闹的集市四海集,这里什么东西都可以交易,只要你肯卖也不怕没人买,例如飞禽走兽海鸟虫鱼,丹青水墨古玩佩剑,美女小妖内丹修为,当然,还有重口的,买几个娈童,吃点刚宰的鲜血淋漓的生肉,等等等等,嗯,此处省略两百字。
泮兰和一众兰草们好奇地四下张望,起初都是些风雅的折扇玉器古玩,然而往后走突然看到一只巨大的螃蟹,只见这螃蟹挥舞着大钳子,嘴里喊着:“利落大剪,切下去保证肉嫩血鲜整齐养眼,只需要付十万魔币,就能享受一整只腿的美味。”
“我来我来,我先买一只!”“我也要,我要两只!”此刻有一个女妖花枝招展的挤上前来,抛着媚眼道:“我没钱,我给你按摩一月,你给我尝一条腿怎么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
泮兰本也跟着笑,听着那大螃蟹说“成交”,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就凝住了,那大螃蟹利落地切下了一条......他自己的腿,切口果然整齐,一会儿才流出来鲜红的血,这螃蟹的血不像其他螃蟹那样先是透明色再变蓝色,直接就是鲜血一样的红!
大螃蟹一连切下四条腿,面色丝毫不变,切完了一边递蟹腿,一边拿着大钳子数钱,而那买蟹腿的三个人当场吃得津津有味。
“好腿,我明日再来吃。”
“每天只卖八条,明天趁早。”大螃蟹道。
很快又有人直接买下了剩下的四条腿,泮兰愣神的功夫,大螃蟹的八条腿就卖完了,当下有人喊:“你那两个大钳子卖不卖,我出双倍价!”
“不行不行,卖完了我怎么走路,我指望着用这两大钳子倒立回去呢。”大螃蟹道。
“啊哈哈哈哈哈。”周围又是一阵笑。
而边边立着的女妖说道:“奴家可以变回狐狸,驮你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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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螃蟹的两个大蟹钳终究没卖,女妖变狐狸驮着螃蟹的场面也看不成,众人毫无新奇地看着大螃蟹倒立带着女妖走了,这下场面静了许多。
这场面都是泮兰从未见过的,泮兰张大嘴看着他们,待他们走完,动了动嘴,感觉口轮匝肌都酸了。
“公子,螃,螃蟹......”泮兰费力道。
“这螃蟹是一只生足蟹,这八条腿砍了第二天又能长回来,没问题。”长亓道。
“还,还能这样。”泮兰道。
“泮兰,你不会被吓着了吧,你好歹忘川之源一介仙灵,被螃蟹断腿给吓傻,回去不得被忘川的小鬼们笑死。”多花兰道。
“啊,你也是一株兰草,你不怕吗?”泮兰道。
多花兰踌躇道:“我,我,我好像有点晕血......”
众兰草精灵们正想笑,就见多花兰直接倒在地上......
最后泮兰只有把多花兰扔进乾坤袋里,啊,这真是,自己都没人安慰还要照顾别人。
大螃蟹走了,很快又有新的人占了摊位,这次这个是来卖修为丹的。
泮兰走向前去,刚才的阴影还没散,但自己不久前爬九卿山就为了一颗能提升五百年法力的仙丹,没成,这次又遇到了,机不可失啊。
“老伯,这修为丹怎么卖?”泮兰道。
“老伯?你看着我很老吗?”
泮兰看着人家鬓间几缕白发心中腹诽,违心的喊了一句“大哥”,续道:“大哥,你这修为丹怎么卖啊?”
“我这修为丹一颗便能补一千年法力,看在你这声大哥的份上,我卖你十万魔币一枚。”
“又是十万,”泮兰默了默,突然想起来最关键的一件事,自己没钱,她看了看兰草精灵们,很显然,她们几株幽冥界的灵草连忘川都没出过,哪里来的魔界的魔币。
长亓在一边看着,他正在纠结,纠结自己要不要帮着这个傻草作弊,用法力幻化出的魔币虽不能长存,但是维持那么十天半个月不被发现还是完全可行的。当然魔界为了防止有人用假币扰乱四海集秩序,已经用了一种特殊的材料制作暗纹嵌刻在魔币里,这材料刚好出自天界虚天之境的星陨,只要暴露在乩魔山的穹光之下,就能现出暗纹,这方法还是自己跟魔神千寐一起合计的,新的魔币制作出来后千寐可是高兴了很久,嚷着要送自己几千万的魔币,当然,没收!而好巧不巧乩魔山穹光乱照魔神也不管魔界众人愿不愿意能覆盖多远覆盖多远,这四海集就在穹光伸出的大爪之内,所以识相的,没谁敢拿假币来四海集混。长亓对这魔币的制作方法可是了然于心,唯一麻烦的是自己现在手里并没有星陨,这不,做天神的好处显现出来了,凭空造物也是可行的,帮,还是不帮?
然而没等长亓思考出结果,就听泮兰问道:“大哥,我身上没带钱,可以用其他东西换吗?”
“没钱?嗯,这四海集的东西也不是非要拿魔币来换,交易嘛,只要买卖双方心甘情愿,这交易就能达成。姑娘,你打算拿什么来换啊?”
泮兰摸了摸乾坤袋,里面除了昏过去的姐妹多花兰,空空如也,泮兰无奈地缩回了手,但此刻脑中却灵光一现,好似有人曾教过自己一种术法,可以点燃魂香,造出美丽的记忆幻境,进入记忆幻境的人可以放下世间一切烦恼,治愈心灵,凡燃完一炷香从幻境里出来的人比往日更加做事积极精神有力,堪比再世灵药。但这魂香极为难制,并非需要耗费多少法力,而是它消耗制作者的精力,往往制作一根魂香就要睡足整整三天才能醒来,所以只用在一心求死毫无求生欲的人上。要说为了区区一颗修为丹,睡上三天三夜,也不知算不算划算的买卖,但泮兰对成神这事有些执念,若能早一日成仙,恐怕睡上百日也不带眨眼的。
泮兰凭着记忆凝成了一支青色的香,点燃后,香烟飘到了卖修为丹的人的口鼻中,只短短三秒,泮兰就将烟灭了,对他道:“如何,我拿这个换你一枚修为丹。”
只见那老伯一脸神清气爽喜笑颜开,连连叫好,与泮兰交换了魂香后竟连剩下的丹药也不卖了直接高兴的收摊走了。
泮兰暗暗记着时间,半个时辰后若自己不能找到地方睡着,恐怕就要倒大街了。泮兰匆匆拉着长亓就要走,然而她完全没见到长亓变了的神色。
泮兰拉着长亓往集市前走,走了十分钟才见到了魔肆。
“肆家,住店,两间房。”泮兰踏进门道。
泮兰没钱买修为丹自然也没钱住店,但傻乎乎单纯的她以为前面一个搞定了,这件事也能用魂香解决。
“姑娘,六万魔币。”肆小二道。
“可以赊账吗?走的时候结。”泮兰道。
“我们这里概不赊账的姑娘。”肆小二为难道。
泮兰正欲再说道说道,却见长亓递过来一把钱,正是六万魔币。
泮兰震惊地望着即墨予,“公子,你,你有钱?”
然而她的话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泮兰讨了个没趣,收了肆小二的门牌号,就上楼了。
长亓跟在后面,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复杂,黑色眸子里隐藏着万千情绪,是痛苦,是失望,是绝望,是悔恨,但那所有伤痛之下带了一份怎样也无法忽视的希冀。
“丙字号,丁字号,公子,你住哪间,我累了,要睡三天觉,公子你不用管我的,但办完事了别忘了回来接我啊!”
慧兰道:“你是猪吗要睡三天?”
泮兰心想,猪就猪吧,先睡觉要紧,于是也不回慧兰,直接对长亓道:“公子,你睡丙字号房,我睡丁字号房,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啊。”
长亓木然地接过写着丙字号三个字的木牌,在泮兰将要关门的一刹那伸手抵住,呆呆地看着泮兰道:“你们去丙字号房,我有事跟泮兰说,说完了你们再回来。”
泮兰和众兰草们望了望,所谓的“你们”目测是指的兰草精灵们。
长亓把门牌号扔在地上,也不管兰草们怎么拿它开门,直接就将门关上了。
泮兰不明所以,看着长亓道:“公子,什么事啊?”
泮兰看着眼前之人目光怪异,眼中似带着潮气,他慢慢伸手抚了抚自己的眼角,这举止实在过于反常。泮兰曾听说魔界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即墨公子莫不是不小心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于是泮兰施法画了一张符,贴在了长亓的手上。
“定!”
然而长亓轻易将它撕了。
泮兰心想,完了完了,莫不是遇到了厉害的,这可怎么办啊!
在泮兰焦急得团团转时,额头却触上一丝冰凉,泮兰震惊地抬头,即墨公子不知何时已经离自己很近很近,近到她可以看清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面容,还有那薄唇,刚刚那是,吻?
泮兰惊吓般抚了抚胸口,心道:“怎么可能,泮兰你胡思乱想什么,公子如天神,怎能被自己肆意亵渎。”
耳边传来声音,低哑的,磁性的,惑人心神,却在这刻让泮兰受到了惊吓。
长亓宠溺的看着泮兰低语:“在想什么?潆,这么久不见,你竟变傻了,傻到我都认不出你。不过没关系,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爱的潆,是凤族尊贵的公主殿下,从此以后,我会保护好你,再不让你......”消散在我眼前,成为永远也无法握住的风。
“凤族公主?”泮兰道。
“你不记得了吗,你就是天外人间凤族闾丘氏的公主,闾丘潆啊。”长亓道。
“天外人间,公子你不是说你是天外人间即墨族的人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还有,公子你肯定认错人了,我叫泮兰,我就是忘川河畔的一个兰草精灵,吸收忘川之源的灵气百年才成为了一株灵草,再修炼四百多年飞升成了小仙,我与这个凤族的公主,绝无任何干系的。”泮兰道。
“不,你会制作魂香,那是我亲手交给她的法术,世间再无任何人会,你怎么可能不是她。”长亓道。
“公子,这也不一定啊,法术这个东西,总有人能学来的。”泮兰道。
“不,我认识的闾丘潆美貌善良,当初有人一心寻死,她为了救他用尽办法也不能让他改变寻死的心,我便为她创出了能唤醒心灵重燃斗志继续活下去的魂香,这世间除了我跟她,再不可能有人会。”长亓笃定道。
“好吧,公子,我告诉你我怎么会的,在兰草中我飞升的其实算早的,可这早并不是因为我有天赋,我飞升前四周出现了许多光华,就像点点荧光,我的身体吸收了它们,这些荧光就好像养料一样,能助我力量大增,后来我就一下子成仙了,我自己都难以置信,而且我还得到了一些莫名的记忆,这些记忆在我需要帮助的时候就会闪现出来,比如今天,我没钱买修为丹,那记忆就告诉了我制作魂香的办法。我想公子说的定然是这记忆的主人,公子所说的人在何处,无功不受禄,我想把记忆还给她,顺便谢谢她。”泮兰道。
“她已经,在几千年前,陨灭了。”长亓道。
“啊对不起啊公子,我不知道,可是,”泮兰斟酌着出口,“可是斯人已逝,陨灭的人怎可能再回来,若她还活着,定不忍见公子如此伤心,公子,我真的不是她,既然她是公子重要的人,公子不如把我的记忆拿去,说不定可以在记忆里见到她。”泮兰道。
“记忆,记忆之华,神,汜水,魂补大法,难道,难道你真的不是她......”长亓突然想起来汜水曾偷偷跟着自己去了天外人间,说不定她真的偷学过如何制作魂香,而记忆之华只有神明陨落时才有,目的是为了在陨落前留下讯息,告知未尽之事。
长亓失落的走了,泮兰看着他孤独的背影,竟传来几分心痛,想要冲过去挽留他,可她终究没有踏出一步。半个时辰就要到了,泮兰找到床榻,沉沉睡去。
一众兰草们试图去捡起木牌,然而一个一个试了都大呼不行,最后春兰道:“我们一起试试?”
五只兰草精灵们每人伸出一片叶子,喊着号子:“一,二,三,起!”
看着木牌慢慢被托起来兰草们高兴极了,然而还没高兴多久,有开门声响起,木牌“啪”的一声掉了。
“公子,你出来啦!”蝴蝶兰道。
然而长亓不理她们径直从旁而过。
“你们有没有觉得即墨公子今天有点不对劲?”慧兰道。
“好像是比从前气场更强大了?”春兰道。
“不对,明明更冷了,我觉得一股冷风往我身上吹。”蝴蝶兰道。
“你个蠢货,那是门开着吹过来的风!”建兰道。
众兰草齐齐望向泮兰的房门,慧兰道:“好像哪里不对?”
众兰草互相看了看,而后齐齐冲着长亓离开的方向道:“公子,你的门牌号!”
然而眨眼间长亓便消失在原地,兰草们只来得及看到他最后一片衣角。
魔神千寐跟人神仓邪在乩魔山等得花都谢了,魔神已经无聊到把他的花变形变色再变形,而仓邪就支手搁着下巴盯着他千寐手里的花。
不知过了多久,仓邪道:“你闻闻,是不是哪里有酒香?千寐,你魔界竟然藏着好酒不告诉我!”
“胡说,本尊的爱好从始至终都没变过,喏,”千寐摆了摆手中新变出的红色的花,“你想喝酒,回你人界去。”
“不对啊,真的有酒的味道,不信你闻一闻。”仓邪伸着鼻子一路闻,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疼得连连叫,眼泪都挤出来了。
待仓邪擦完眼泪,仔细看了看,这哪是什么东西,是自己跟千寐等了老半天的人。
“长亓,你,你你你......”仓邪捂着鼻子道。
千寐从座上下来,一路闻过来,越接近长亓,酒味越重。
“你又喝酒了?”千寐道。
长亓往前坐在地上靠在了桌旁,目光没有焦距,语道:“她曾说,喝酒只能伤身,解不了愁,而酒这个东西,碰了很难戒掉,因为习惯是很可怕的,你往往不经意间就再次回到原地转圈。她不让我喝,我就不喝了,可她欺骗了我,她明明不能伴我一世,却说要一直看着我不准我沉湎酒色。她走了,我赌气喝了三个月,可她没有来,我回到天外人间去给她赔罪,也得不到她的原谅,这么久了,我以为她真的回来了,到头来却只是奢望。”
仓邪在一旁听着,不知该作何劝慰,最终对长亓道:“不是,凤族已经灭了,那闾丘潆也已经死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之劫,一道不差,她没能撑到最后,是你亲眼看着她消散在你眼前,没有人能在这种情况下活过来的,这是她成神该经受的劫难。我以为几千年过去,你也释怀几分,怎的今日比那时还要看不开呢?”仓邪正要再说,却被千寐拦住,原来长亓已经睡着了。
“这,这算什么事嘛,他叫我们来商量事宜,他自己倒喝的不省人事。”仓邪无奈道。
“你人界忙吗?”千寐道。
“这几日不算太忙吧。”仓邪道。
“那好,我们下棋去。”千寐道。
千寐拉走仓邪,仓邪道:“不,不是,这......”
“走啦,天大的事,也打扰不了本尊今日要跟人神你下一盘棋。”
***
幽冥界有两大殿,一为冥神汜水所住研华殿,二为幽冥鬼王所住的鬼殿。研华殿在整个幽冥界的中央,而鬼殿就在研华殿的西方。
河间木乃沉水黑木,也是幽冥界特产的一种不腐不败能长留数万年的木,但只长在幽冥界极西的碧落崖,新修好的鬼殿用的就是这种木。
余香不散,梁木下负手立着一个男子,黑衣红底,低调奢华,眉眼如画。
“大王,自从您杀了嗜邪鬼和青獠鬼后,那些小鬼们都老实了,有几个想逃的,被属下们推下了忘川,现在没谁嚷嚷着要在幽冥界立殿称王了。”
男子没有回头,只摆手示意,前来禀告的小鬼就离去了。
以手握笔,丹青如绘,纸上眉眼初成。
“汜水,他们都说你陨落了,可我不信,你的神血还在我的心头没有散,若你真的走了,我也该随你一起消散。你看到这新修的鬼殿没,很好看,我都告诉你其实修不修无所谓了,可你还是要把你的神官魇俢派过来,为我伐河间木,这几根河间木在碧落崖都长了十万年了,比我跟你相识都要久,你竟舍得。现在想来,你是早已经安排好了,把所有人调走,你想要的是什么呢?汜水,幽冥界的祸乱都已经平了,说来惭愧,我最开始真以为你死了,你都不在了,我还管什么幽冥,所以搁了这么久,只处理了两个闹事的鬼。你要是知道,肯定又要说我仗势欺人了,可我若不能一直是幽冥鬼魂之中最强大的,我又如何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呢?你知道吗,幽冥界现在的能量很弱了,那些仙妖精灵们都走了,幽冥界真的就只有鬼了,从前我一直担心你喜欢仙神,不喜欢鬼魂,现在,我是不是可以独占你了?啊,真是,我又忘了,你不在幽冥了,你等我,等我来找你。”
往日一一浮现,顾有倾在凡世间轮回已不知多少个百年,每每回到幽冥等待新一轮的转世,与别人不同的是,他不用看三生石,死后就能忆起所有过往,但他唯一记不得自己曾是燃灯上古佛座下的一只楔尾雕。一世又一世,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没有人能留在他的心里。佛曾言,楔尾雕无心。然何谓无心?楔尾雕狂妄难驯,为逞一时之气甘愿永堕轮回,永世不入佛门。
神女高华,画不尽三分,顾有倾所绘冥神掬水图已成,画轴卷,心自珍,一缕黑烟闪过,鬼王带着图一起离开了幽冥。
乩魔山的一盘棋仍未下完,仓邪却已打了十多个哈欠。
“千寐啊,你这乩魔山哪里都好,就是不分白天黑夜,现在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睡觉了?”仓邪又打了个哈欠说道,“不行了,不行了,让我睡会儿。”
仓邪这一睡雷打不动,千寐费了好大功夫把他挪到一旁,而后左手执白,右手执黑,自己跟自己下了起来,不久之后场面焦灼,胜负难分。
千寐举着黑子,迟迟落不下去,此刻却有一只手从棋盒里拿出一颗黑子下到了棋盘之上,胜负斗分,黑棋赢了。
“妙哉,妙哉,为何我想了半天就是想不到?”千寐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迷局其中,自然解不了。”长亓道。
“说的好,长亓,你知我并不爱下棋,今日这棋局其实就是为你准备的。”千寐道。
“何意?”长亓道。
“很简单,我认为你不该继续沉沦于闾丘潆的死,她的死说到底是为了她闾丘凤族,与你并无多大干系,无论你欠了她什么,欺骗了她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经无法追悔,无论你做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你该放下了,幽冥界的事才是你此刻该去想去做的事。”千寐道。
“放下......我会放的,可我舍不得......你放心,今日之事再不会发生。”长亓道。
“仓邪已经跟我说了事情始末,那个女仙你有空把她带过来,合我们三人之力,或许能探到更多。”千寐道。
“她此刻就在魔界,不过她估摸着不睡三天醒不过来,我先去找魔界的红水晶,待她醒来后我再带她来见你们。”长亓道。
“睡三天,这么能睡?”千寐道。
“是因为她制了一支魂香。”长亓道。
“魂香,我好像听汜水说过。”千寐道。
“汜水如何说的?”长亓不动声色道。
“好像很多年前了,那天我邀她来看無颜花,她拿来了根青色的香,当时我问她干嘛的她就问我要不要试试,她说想让我参谋参谋制作成功了没有,她又不说是什么东西我哪里敢试,最后她说:‘好吧,我告诉你这叫魂香,你可千万不要在长亓面前......’”千寐说着意识到自己已经说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长亓得到确认,也无心再说什么了,果然汜水是会这个法术的,那么泮兰怎会是自己那个她呢?
“我走了,你让仓邪先回去吧,我找到红水晶了再来找你们。”长亓道。
千寐看着长亓这就要走了,腹诽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作为被瞒着的人怎么都不好奇好奇汜水为何不让告诉你吗?”人没影儿了,千寐心道:“你不问也好,我也不知道啊,汜水只说了个‘秘密’,哎不对啊,”千寐喊出声,“你之前不是说等她醒了带她过来,怎么现在变成等你找完了红水晶再过来啊?”
......
长亓走后,千寐开始收拾棋盘,棋子落进棋盒,清脆悦耳,千寐连丢了几下,见仓邪还是未醒,于是将棋盒拿到他耳边,抓起里面一把棋子叮叮当当放下。然而仓邪只动了动将耳朵掩住又接着睡了。
“我就不信我叫不醒你!”魔神千寐放大招了,运力拍在棋盘上,棋子飞到半空,跟石头一样把棋盘砸得乒乓响。
“怎么了怎么了下冰雹了?”仓邪总算醒了,迷糊的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看了看四周,似乎啥都没发生,那天上好像还有星星。
“星星出来了,半夜了啊,别扰我睡觉。”仓邪正要倒下去接着睡,被千寐阻止道:“哪儿有什么星星,别睡了,长亓都走了,你还赖在这儿干嘛,回你的玄都山去睡。”
“咦,”仓邪抹了抹眼睛,“这么快就走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千寐:“......”,“快滚,再不滚,本尊把你人界玄都山的桃树李树什么树都扒光,全部种上我的沁泉花。”
“别别别,有话好说,我走,这就走,魔神大人不用送。”
乩魔山魔神的魔宫是没有顶的,就是为了方便看穹光,千寐看着空荡的穹顶,感叹道:“哎,果然知音难觅啊,汜水走了,你们一个个都不是来看我的花的,”千寐的手上又出现一朵花,对着花道,“花儿啊花儿,有本尊陪你,本尊才是这世上最懂你的人,他们欣赏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