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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很久以前，我在人间游历之时听到的一个故事，思索数千年不得其果，曾与多人论道，所答均非我之所愿，今日与小姑娘有缘，讲与你听，或许孩提之口，会有不一样的答案......”
“此事发生在春秋战国之期，多国连年征战，百姓民不聊生，多有尸殍遍野，但仍有富贾乡绅夜夜笙歌，酒奢歌糜，国库因多年征战而无存量，此时杀一人以救万民，可杀乎？”
“不可以杀，一人与万人都是生命，生命面前同等珍贵，不能以多数人的利益而去绑架、剥夺少数人应有的权利。”小鱼微微抬起头，眼神稚嫩但却清澈。
“这么多年来，我听过无数回答，大多数回答皆与你不同，有回答杀一人以救万民为善的，有回答杀一人以救万民为恶的，你是为数不多回答二者皆不可杀的，有趣，有趣......”
石像缓缓转身上下打量着小鱼，娇小的身体却站的笔直，无形之间身体之上似乎萦绕着一个人的身影，但又仿佛是自始至终只有小鱼一人，感受到谛听的注视，小鱼向谛听拜了一拜，说道，“敢问谛听爷爷，我的回答已经完毕，您多年的困惑又是为何？”
“年少时我也曾与你一样，怀着一人与万人同救的愿望，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发现，无论自己多么努力，太多时候我甚至一人都无法拯救，自那时起，我一人独自游历近百年，想在人世间找寻一个答案。
时至大唐年间，佛教大盛，地藏法师唤我皈依佛教，普渡众生，感召于佛法宏愿与我之所想不谋而合，于是从此便追随地藏镇守极恶之地，此后数百年，受地藏影响我渐渐认为杀一人以救万民是善，杀万人而救一人为恶。
但是许久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情，令我记忆犹新，那是一年地府来了一名恶鬼，身犯滥杀重罪，据地府典录记载此人生前是一名杀手，专干收钱替人行凶之事，生前所杀之人数以千计，但我当时却从他的内心听到，他所做这一切却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自幼随母亲生活，父亲早年死于战乱，母亲一人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但身处乱世既无功名在身，又因出身卑贱而时常遭受欺侮。为了不再因为食物的缺失，母亲总是深夜偷食草木充饥，还一次次的骗他说自己有干粮，看着母亲日渐消瘦的样子，他毅然决然的走上收钱杀人之路。
他一直骗她母亲，说是在军营之中做的武将，每每将自己杀人所得钱财换做食物带给母亲，可是他母亲其实知道，儿子为了自己干的究竟是什么营生，悲奈之下只能将钱财尽数散去，以求为儿子抵消罪孽。时间很快有时候一眨眼便是一生，他自知罪孽深重终身未娶，但他母亲晚年最期望的却是儿子能成家，有人可以相伴终老，在母亲去世之时他也随之进入了暮年，挂念母亲在底下孤寒，便拔刀自刎紧随母亲来到地府。”
听到此处，一旁的小鱼和富贵无不动容，感慨于乱世之动荡，感叹于母子情深，小鱼也渐渐明白了谛听的困惑，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普通人来说都很难说的清楚，而谛听此时又与普通人有何不同呢？
“究竟‘杀一人救万人为善，杀万人而救一人为恶’还是‘杀万人救一人为善，杀一人救万人为恶’，小姑娘，你会选择哪个？”谛听注视着小鱼，此刻他想听听小鱼的回答。
“我始终相信，杀一人或杀万人没有本质上的不同，究竟是什么导致这样的问题出现才是我所好奇之事，是谁要害这一万人，那便惩治此人；如果是另外一个人，就招募勇士除掉他；如果是一个团体，就消灭这个团体；如果是天灾便去抗衡；如果是人祸，便去问责；如果是制度本身，那么便改革制度，重建制度！”
“哈~哈~哈~，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姑娘啊~”谛听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多年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畅快，但笑过之后转而严肃了起来，“虽然你的回答很有趣，但是你并没有直面回答我的问题，想要从我这里离开，我需要听到你的选择。”
“谛听爷爷，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在我看来是你有些过于执念了。”小鱼说完吐了吐舌头，“你想听我的答案，而我的答案却未必是你心中的答案，就像过去了这么久，其实你并不是想听我活着别人的答案，你是想让别人或我说出你自己的答案，但既然您一直在追问我的答案，那我就试着回答您的问题吧。”
“愿闻其详。”谛听此时面露欣喜之色，过了不止千年从未如此期待过一个回答。
“我是一个小姑娘，七岁的小姑娘，我爱钱，我想挣很多很多的钱，因为我想给自己买好多好多好吃的，我要给自己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我要给祈黛奶奶买双鞋，我要给富贵买好多好多小鱼，我要存很多很多钱，我想让我的父母知道没有他们我也可以过的很好。
您总一直问我善恶如何选择，而我的选择便是坚持自我，杀一人救一人也好，杀一人救万人也罢，终究是在杀人，而杀人是不对的，这是每一个小孩都知道的事情；救一人也好，救万人也罢，但如果不能解决问题本身，那么终究还是没有结果，救人与杀人无异！
太复杂的事情我想不明白，我只知道当我有一个奇点币的时候，我会留着自己花，当我有100万奇点币的时候我依然会自己花，如果说需要把我的钱分给众人一起去花，这样称之为善的话，我不这么认为，如果世界变成这样那么还会有人去努力赚钱吗？同样的道理，我有喜欢的东西我会努力想办法，去赚钱买它，但如果这时有人振臂一呼号召众人来帮我筹钱，让我买到我所喜欢的东西，这亦非我之所愿。对于我来讲，这个世界是崭新的世界，我所喜爱的努力获取想要事物的过程而非结果，如果这样可称作是善的话，那我只能说或许是吧。”
“所以你的回答是，这是恶，而非善。”谛听略带疑惑，望着小鱼。
“如果非要我回答，是的。”小鱼坚定的回答道。
“你的回答我很喜欢，或许就像是你说的那样吧，历经千年，我所一直在苦苦追寻的答案，恰恰是我内心早已就有，但却无法正视的答案啊......”
此时的谛听仿佛陷入了深思之中，过往千年如浮云般在眼前匆匆略过，只见谛听忽而眉头紧皱，转瞬又平复舒展，仿佛千年过往已然释然，“小姑娘，你过关了。”
“耶，太棒了，小鱼，你真的是太棒了！”此刻的富贵突然像活过来了一样，欢呼雀跃的奔向小鱼，一把扑到小鱼的怀中。
“小姑娘，你还记得先前我曾说过，我有话说要说与你听吗？”此时的谛听满面的疲态，似乎已经无法维持太久，连说话的气力也消散了许多。
“谛听爷爷您讲。”小鱼恭恭敬敬地站着，望向谛听。
“你的体内封印着巨大的能量，从你一刚进来我便听到了一个不属于你的声音，但这个声音与你颇有渊源，愿你能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愿你能够永远记得今天你说过的这番话......”说完谛听转身望向了富贵，“你的内心已然被仇恨填满，希望小姑娘的善良与单纯能够抚慰你内心的仇恨，你俩注定有缘，望彼此珍重......”
“或许你们此刻并不能理解我话的深意，但是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就此一别此生再难相见......”
“谛听爷爷......”虽然没有相处太久，而此时的谛听不过是石像而已，但是从小缺乏感情经历的小鱼却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小鱼身边的人真的太少了，所以小鱼时刻想抓住任何一个可以交谈的人，但大多数人却似乎都像谛听一样，小鱼下意识用力抱紧了怀中的富贵，对着富贵说道，“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你也会离开我而去？”
只听得哗啦啦的一片声响，石像之上渐渐开始出现裂纹，随着裂纹越来越密，谛听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只听得消散之际传来的话语，“杀一人以利天下，不可为，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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