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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看起来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啊？
我一边低头愤愤地吃着烤串，一边偷瞄坐在我对面的杨之。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吃东西的时候自带结界，明明是人挤人的小烧烤店，也仍然能表现得像是在家里一个人吃外卖，和以前不一样的是现在他的视线里只有烧烤和手机。
“累死了累死了，那个家长真的…”再喧闹的环境也盖不住何禾的声音，刚刚被家长摧残下班的何禾努力地从一众拥挤的校服里出来坐到我旁边，猛喝一口水之后正准备跟我大骂特骂时，扭头看到了杨之，“啊杨之？”
杨之闻声抬头看向她，何禾眼睛一亮，声音里满是打工人的喜悦，“太好了正好你在这，我就不用专门给你送一趟培训文件了。”
“什么文件？”杨之低下头拧开瓶盖。
“你还没收到通知？沈思面试通过了，老罗让你带着她进行一周新手培训啊！”正在腹诽他好大架子的我突然被点名，还没来得及震惊，何禾紧接着就把文件递了过去，“你看看吧，这是培训文件，你觉得合适就在培训教师那一栏签名，明天直接开始培训。”
…蛤？蛤？？蛤？？？
又一次表情管理失败的我在桌子底下猛捏何禾大腿，眼神交流里尽是问号和谩骂。
“嗯，”而杨之已经利落地签了名，把文件递给我一份问道，“明天早上八点半到三楼找我，没问题吧？”
分开五年之后第一次和他对视的我我看着他公事公办的眼神不知道从哪升起一股无名火。我低下头抿着嘴一句话也不说，也没有动那份文件，就在我差点忍不住这整整一天被忽视的委屈离桌走人的时候，杨之又开口道，“恭喜你顺利通过面试，沈思。”
我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你看看这份文件你能不能接受，如果有不合理的地方及时和我沟通进行更改，上面有我的手机号，有问题随时联系，我还有事先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杨之就打出一套漂亮的组合拳全身而退，只留下我愣愣地看着那份文件。
…真烦人。
“哎呀我本来打算刚下班就跟你说的嘛，谁晓得杨之正好在这里喔，没关系的思思，上个班而已无所谓的，大家都二十多岁了不会在意那么多的嘛。”全程目睹我一言不发的何禾赶忙搂住我开始硬核撒娇，我被晃得烦了，摆了摆手终于还是应了下来。
我假装没事地吃着烧烤，耳边是叽叽喳喳吐槽上班的何禾，脑子里却全是杨之疏离极了的声音。
…真烦人，怎么就突然二十多岁了呢。
我最终还是拿着文件垂头丧气地回了家，刚关上门就看到倪照抱着电脑窝在沙发里一如既往地敲程序，看到我回来了，头抬起来朝冰箱的方向努了努嘴，“饭在冰箱里，我刚放进去没多久，应该还没太凉，但你最好热一下。”
倪照是我高中三年的同桌，内陆小城市的孩子总是特别向往大海，而我和倪照大抵能算是全国爱海后援会会长的程度。整个高中三年，我都是凭借着和倪照的厦门之约勉强做完一张又一张的物理卷子。
不过最后她去另一个内陆城市学了计算机，我去中原地区某著名火炉城市学了医，也能从侧面证明物理并不能靠任何精神激励得到有效提高。
后来我和倪照一起在实习医院附近租了房子，我专心备考研究生，她专心成为程序员。
我拖着脚步应声打开冰箱，把饭端出来放进微波炉里。倪照见我半晌没说话，抬头看了看盯着微波炉发呆的我，狐疑道，“怎么了你？面试没通过？”
我拆开一包饼干，打开冰箱找了罐饮料，拿出来示意倪照要不要，得到点头回应后拿了两罐坐到她身边，“通过了，明天就要开始培训。”
倪照接过饮料，“这不是挺好的？听说那个不是很好进，而且报名期已经过了，何禾还真有点本事。”见我不接话，倪照抢走我手里的饼干，问我，“你干嘛哭丧个脸啊？”
我吧唧了几下嘴，努力压制情绪尽可能表现得无所谓，“就…也没什么啊，明天是杨之培训我。”
“杨之？”倪照愣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声音陡然升高，“杨之？？是我想的那个杨之吗？”
我顶不住她探究的眼神，把靠垫拿过来躺了下去，“是啊，是那个杨之。”
倪照转过身抱住我的膝盖问我，“那你们今天见面了吗？”我玩着手指，佯装漫不经心地回答，“见面了啊，还见了两次。”
倪照努力伸长胳膊揉了揉我的头发，“你怎么都没跟我讲啊，你还好吗？”
我顿了顿，垂眼道，“能有什么不好的啊，都是快二十四岁的人了，没什么好矫情的。”
倪照转过去靠着我的腿躺下，“可是杨之对你来说不是二十四岁的杨之啊。”她吃了一口饼干，“而且这一点也不矫情。”
我停下不断缠绕着的手指，突然有点鼻酸。
“你想想啊，我们已经快是要被工作填满生活，连吐槽都要分秒必争的年龄段了。你不能要求自己连最后一点点怀念过去的情绪都没有。”倪照买的饼干真的很脆，卡次卡次地听着就很有食欲，“更何况是他。”
这几天里一直被教育不能太矫情不能总是停留在过去的我终于开始有点呜咽。
像是大家都从旧房子里搬了出来，唯独我抱着从前的洋娃娃不肯放手，每个人都在笑我抓着一个破娃娃让我快点扔掉，突然有人告诉我这是我的娃娃我可以继续抱着它。
“我明明就不想变成大人啊…干嘛都要推着我往前走…”忍了整整一天的我终于破防。
倪照翻身坐起来递给我几张抽纸，柔声安慰我，“我知道，大家都不想变成大人，”微波炉的声音响起，她穿上拖鞋拿走桌子上的垃圾扔到垃圾桶里，打开微波炉把饭菜端过来，“成长是自然脱落的过程，你不用催自己。”
倪照拉我起来，看着我因为强忍眼泪而憋红的眼睛笑出声，“你不如吃点饭吧，正好我盐没放够，还能显得你自然点？”
“你到底是不是学计算机的啊？小词一套一套的像心理医生。”我不好意思地打了个岔，心里像是塞满了毛绒绒的团子，软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