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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丙回来的很快,身上带了血腥气,引得姜郁直回头看,林竹乐得看姜郁的注意力被转移开,只装作不知,“你老看薛丙干什么?”
姜郁看了几眼,薛丙却坦坦荡荡,走在林竹身旁,她转头和林竹对视一眼,斟酌了一下措辞,问道,“刚刚怎么不见薛兄身影?”
林竹看出姜郁的意思,眉眼弯弯,笑呵呵地重复了一遍:“对啊,薛兄刚刚干什么去了”
那样轻快的语气,薛丙觉得自己又被主上坑了,多说多错,摇了摇头,“没干什么。”
姜郁收回视线,不说总比胡说还要可信点,林竹闻言倒是有点失望,他本不想薛丙跟着,但薛丙不肯,否则要以死谢罪,他拿不准薛丙的来意,又有些缺人手,只好把他留下。
可薛丙跟在他身边做什么都有些太过明显,次数多了,姜郁必定会发现。
林竹仔细想了想又觉得问题不大,自己不好开口,交给姜郁就好了,几人分开之后,薛丙就能隐在暗处,做事也方便些。
几个人匆匆赶路,天还没大亮,就到了临近的驿站,又喊小二给小乞丐寻了身干净衣服,收拾作罢,四人来到驿站大堂坐下吃饭。
林竹看了看洗得白白净净的小乞丐,“哟,看不出来,这小孩长得也很眉清目秀嘛。”
小乞丐一翻白眼,“别老小孩小孩地叫我,小爷有名字,我叫江云清。”
林竹偏头看了看姜郁,“难不成还是你本家?”
姜郁不搭理他,闷头吃饭,小乞丐凑到她跟前,“大侠,你也姓江,不如收我为徒吧。”
林竹拿着筷子一敲小乞丐脑袋,“想的美,还指不定是哪个字呢?会写你名字吗?”
小乞丐气呼呼捂住脑袋,咬牙切齿地说,“当然会。”
“谁给你起的名字,哪几个字?你说说。”,林竹倒有些好奇,这名字清朗不凡,不像是普通人家孩子的名字,更别说小乞丐从小就在破庙长大。
小乞丐压着嗓子,叽里咕噜说了一句,林竹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江清月明云聚散,孤山悲客影独行。”小乞丐一字一顿,小声地念了一句诗。
声音不大,可话一出口,驿站大堂顿时一静,四个人就算再傻也知道这句诗似乎有什么问题。
大堂气氛凝重,众人虽不作声,但却不时地看向姜郁他们几人,有的握上桌上的剑,更有甚者,脚下用力似乎就要从桌子后跳出来。
林竹看了看桌上另外三个人,姜郁已经放下了筷子,手摸上了腰间剑柄,薛丙正襟危坐,而小乞丐的头都要埋到碗里去了,很显然他知道这句诗背后的意思。
眼看局势不好,怕是要打起来,到时候这驿站可是要遭殃,老板小跑着走到林竹这桌旁边,“几位客官,这诗可不敢乱说。”
林竹面上露出一副好奇模样,朗声道,“我们刚刚下山历练,也是方才偶然闻之,这诗有何不妥?”
大堂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缓和下来,一个大汉嗤笑,“呵,原来是几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桌上同行的人附和道,“就是,怎么会是这几个小子?”
薛丙抬起眼,捏住手边的筷子,却被林竹用眼神止住动作。
气氛刚刚缓和下来,就听左边屏风后,一声轻笑传出,“也不知道刚刚那群惊弓之鸟飞去了何处?”
这一句话可算是引起了群愤,大汉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何方宵小,躲在屏风后鬼鬼祟祟,有种的出来和你爷爷我打一架。”大堂内几桌江湖人士也气势汹汹,纷纷站了起来。
姜郁几人反而成了看戏的,林竹端起茶杯,兴趣盎然,和姜郁出来这么久,还没见过江湖人打群架的场景呢,今天倒是有幸一见。
屏风猛地碎成两半,一抹白色身影飘然而出,只随手挽了一个剑花,那大汉发髻一松,头发披散下来,他屈指一弹剑身,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面上神色几番变换,最终变得铁青又难堪的模样。
林竹心中赞道,好气势恢宏的一招,这男子气宇轩昂,应该是正道门派所出,身份地位还不低,剑法又这样好,同样年纪里,可能只有姜郁可以与之相比了,想着眼角余光扫向姜郁,只见她目光灼灼盯着那人,他心里吃味,轻咳一声。
老板才反应过来,连忙按住大汉,陪笑道:“各位各位,小本生意,千万莫要伤了和气。”
那人竟转身问姜郁,“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也不等姜郁回答,便一掀衣摆款款坐下。
人家不给台阶下,自己打又打不过,有几个机灵的出来打圆场,“原来是玉清剑,想必这位就是戴大侠首徒柯彦宁吧,如今武林在戴盟主治下,还出现了那等宵小之辈,既然看不上我们,那柯少侠千万别辜负了这重担啊。”
说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驿站,刚刚那大汉摸了摸头发,恶毒地看了几眼柯彦宁,跟着离开了,柯彦宁只觉得无趣,一群欺软怕硬之辈,站起身来,朝姜郁拱了拱手,“有缘再见。”
姜郁并不觉得之前的纷争有什么有趣,值得林竹那样做作欣赏,只是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位使剑的高手,刚刚那简单的一招,仔细想想确实返璞归真,气势非凡。
她站起来,就要跟上去找柯彦宁切磋比试,却被林竹扯住袖子,他眼神指了指头还躲在碗里的小乞丐,姜郁心里焦急,虽然还没弄清这诗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柯彦宁就要走了,再不拦下他,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碰到他,她扯出袖子,再一回头,柯彦宁已经没了身影。
林竹手中一空,搓了搓手指,垂下了眼睛,一直注意林竹的薛丙只觉得空空的大堂气氛又有一丝微妙。
驿站老板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暗自心疼,长吁短叹地往柜台走。今天实在倒霉,这些人的饭钱可都还没结,但好歹没把这驿站拆咯,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老板,饭钱我们掏,只是刚刚这诗......”林竹压下情绪,朗声喊住老板。
老板转过生,脚步瞬间轻快起来,神神秘秘地一笑,“这你可有所不知,戴正青,戴大侠你们是知道的吧,就是我们的武林盟主,也是刚刚那位柯少侠的师父。”
很明显,驿站老板是个好老师,一副追本溯源的样子,直等到林竹乖乖点头才接着说:“当年戴大侠有个至交好友,名唤江汲,据说当年也是一个翩翩公子,使剑的高手,却不知为何与戴大侠生了嫌隙,在武林大会之后,大放厥词说其德不配位。”
“戴大侠本就无意盟主之位,只是众人推举,不得以而为之,听江汲话后,竟要罢手退位。各派掌门好说歹说,才把戴大侠留下。没想到江汲那个小人,竟然为了报复,屠戮了戴大侠妻子儿女。江湖人人以之为耻,四处讨伐,这句诗就是据说就是当年江汲死前所做。”
林竹摇了摇头,“不过是一句诗,怎么值得大家刀剑相向?”
老板嘴角抽动,还真是个愣头青,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压低声音,“当今江湖,各家门派宝物频频失窃,墙上写的就是这句诗,大家都怀疑是江汲后人所为,正闹着要将这个贼人找出来,所以这才......”
林竹心里嘀咕,莫不是姜郁又捡回来个江湖公敌的遗腹子?谈笑几句,送走老板,看姜郁心不在焉,他也没兴趣再逗小乞丐,众人吃过饭后就上楼回了房间。
姜郁是女子,自己住一间,他们三个挤在一间,林竹嫌弃薛丙无趣,又惦记姜郁,刚倒进杯里的茶还冒着热气,只啜饮了一口,便放下杯子,去了姜郁房间,她果然不在,林竹在窗口探头一看,姜郁又在楼下练剑。
这个剑痴,天赋虽高,于情爱之上却一点窍也不开,自己那样吃味,都是自作多情,林竹自嘲地笑笑,从行囊里翻出之前姜郁提过的那本江湖恩仇录,下楼去了后院。
姜郁练得专注,他也不去打扰,坐在一旁石桌上,饶有兴味地细细翻看,这书的作者名字倒是很大胆——“具晓公子”,取得正是这江湖之事,样样具晓的意思,他再看几眼,不由失笑,怪不得姜郁还给自己讲帝后私奔的故事,敢情都是从这本书上看来得。
姜郁把剑收回腰间,停在原地感受心境变化,等呼吸平稳了,睁开双眼,就见林竹坐在一旁的石桌边,正好此时无人,倒是可以和他说说薛丙的事。
“林竹,我昨夜在薛丙身上闻到了血腥味。”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林竹还是被姜郁这么直白的话吓了一跳,“哦,是吗?”想到昨夜,姜郁继续说道,“昨夜你被刺杀,他就出现救了你,还跟在了我们身边,这样想来似乎也太过碰巧了吧,而且他身上步法诡异,还有秘密不能言说。”
姜郁知道这些他早该想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不一定能保证你全身而退。”
“可昨夜毕竟是他救了我。”林竹面色如常,言语里却然有几分犹豫。
姜郁怕林竹被恩情所绊,摇了摇头,“我去和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