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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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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禹航开了门,第一眼看到吴宇也在,有点意外。

    吴宇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见到他进来,脸色一下就变了:“傅禹航,你居然还知道回家呀?”

    “傅禹航,你终于回来了。”索尧从厨房跑出来,态度理性多了。

    “嗯,昨晚有事耽搁了。谢谢你和索娜在这里陪芳薇。”傅禹航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纯黑的衬衫。

    傅禹航没有正眼看吴宇,更没有谢他,这人太自以为是,那语气,那表情,就好像他才是这里的男主人,而自己是入侵者。

    索尧目光一闪,这个男人的面色实在是差,也不知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事了……

    索娜的语气无比不善:“傅禹航,你倒是懂不懂尊重人?晓不晓得爱护人?知不知道照顾人?还有,你是不是男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人哪儿去了?哦,我明白了,你是因为被人拍了吻照,没脸来,故意躲起来了是不是?”

    这是猜测,更是一种故意扭曲。

    按索娜对这人的了解,他是那种敢做敢为的人,就算是因为吻照,他也不至于错过秦叔叔的葬礼,毕竟他和秦叔叔的私交好像还很不错的样子。所以,他是该回来的。可偏偏他就是没回来。她如此扭曲,自然是希望他可以给一个合理的解释,来驳回她的说辞。人要脸,树要皮,自我辩解是一种本能。

    “我添一句,在天上人间,所谓的出差都不是什么好事。傅禹航,我倒想问问你了,你的所谓出差,真的比秦老师还重要吗?以至于要让芳薇独自面对这样大的变故。你身为男人的责任心在哪儿?”吴宇按捺不住心头的愤怒,也高声质问了一句。

    傅禹航倒了一杯水,慢慢地喝着,神情也沉静如水。

    秦芳薇出来了。她的发丝有点凌乱,脸色苍白,唇色黯然,正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盯着他,那眼神是空洞的,手上则拿着一份资料……

    “傅禹航,我们离婚吧。”她走近,将手上的资料递了过来。

    傅禹航看到了标题:离婚协议书。

    他没接,只淡淡地将手上的杯子搁在桌上:“我们谈谈。”说完,他跨到她身边,一把抄起她的手,就往房间里带。

    吴宇看到他这么野蛮,想要上前帮秦芳薇,却被索尧拦住:“这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们谁也别插手。”

    就这么一耽搁,秦芳薇已被带进卧室。

    索娜非常不满:“傅禹航,你给我站住,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你想欺负芳薇,门都没有!”

    她恼火地扭着门把,眼里冒起了火,居然上锁了!于是,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开始偷听——

    说真的,那模样,实在有损她大明星的形象。

    索尧有点看不下去了,把她拎了回来。

    “喂,你干什么?”

    “洗漱吃饭啊!婚,离或不离,我们管不了,管好你的肚子就行了。”

    卧室内。

    傅禹航放开了秦芳薇,走过去开窗,因为他在这里闻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味道,那是索娜的气味,香得厉害,他很不喜欢。他喜欢的,只有秦芳薇身上的淡淡体香。

    “之前我说过了,既然结了这个婚,我就没打算离。”

    “你觉得我们还能过下去吗?”秦芳薇声音冰冷地反问。

    “这要看你怎么想。”他静静地看着她,“这一次,我让你很失望,你有情绪,你生气,你想借机摆脱我,我都能理解。其实从结婚第一天起,你就想和我保持距离,这些,我都知道。从一开始,你就没对我们的婚姻上过心……”

    “对,我是没上心。因为自始至终,我对你就没有好感。嫁给你,只是为了我父亲。如今我爸不在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在一起?没有感情的婚姻,你逢场做戏,我也没那么多精力陪你演戏……分开对我们大家都好。”秦芳薇保持着冷静。

    这些话,真扎人哪!傅禹航顿时沉下脸,走近。那悍然的气势,令秦芳薇不由自主地后退,心里满怀戒备。

    但他只是将她手上的离婚协议书抽了过去,瞄了一眼:“那你最好也搞清楚,秦芳薇,这场婚姻,本来也不是我想要的。”

    “那天,你咬紧牙关对我说,你不会嫁给我的,请我自重。我很自重,丝毫没有为难你,直接放你走了,不是吗?”

    “我知道秦叔的意思,但只要你不同意,我傅禹航就不会强求,更不会来主动招惹你。”

    “可是,只隔了一天,你就跑来跟我说要和我结婚。”

    “当时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领证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要从此以后,要和我捆绑一辈子。你这样委曲求全,实在没意思。”

    “可你说了,只要结婚,你就不会想着离婚,你会给我你的全部。”

    “这才几天啊?秦叔一死,你就翻脸不认人。”

    “我好像告诉过你的,拿了红本,就没得后悔,我会阴魂不散地缠你一辈子的。”

    “秦芳薇,是你先来招惹我的,现在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就想一脚把我踹开?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咬着重音,字字句句带着一股狠劲儿。

    一时间,她竟被堵得说不出话。

    下一刻,他的眼神莫名一深,又扔出一句狠话:“想离婚是吗?看在秦叔的面上,我可以成全你,但有个条件,这处房产归我,你净身出户。”

    天哪,这种话,他居然说得出口?秦芳薇顿时瞪大了眼:“傅禹航,你疯了是不是,这是我爸的房产,你有什么资格索要?你到底还要不害臊?”

    “对,我就不害臊了。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流氓,脸算什么东西?我要它干什么?”

    “你!”她怒目相对,“你是婚内的过错方,凭什么要我净身出户?”

    “我有什么过错?”他的反问理直气壮。

    “你跟别的女人鬼混!”她大叫,浑身发颤。

    “大庭广众的,能鬼混成什么样?就那破照片吗?一个喝醉的女人闹的乌龙,也算鬼混吗?我问心无愧。就算上了法庭,我也敢对你拍胸膛,我,傅禹航,不愧天地,更不愧你,对不起你的事,做过,我不会赖,没做过,你再如何往我头上扣罪名,都没用。”

    他那一脸的凛然,会让人觉得,有些事似乎不能只看表面。而他凶巴巴的反驳,可以看作是他对她作的一种迟到的解释。

    可是,她还能相信他吗?

    “那你为什么要关机?”

    “出差。”

    “如果只是出差,需要关机吗?”

    “这是公司内部机密。”

    “那你在出发前,怎么没对我解释?”

    “来不及。手机被收,封闭式作业,每个参加考试的成员都不能和外界有任何联系。”

    这理由,让人无法辩驳。

    “可我找过杜越红,她是你老板,我不信她也找不着你……”

    “杜越红是让人联系到了我,但考试已经开始,我没办法中途退场……”

    这句话,够坦诚。

    他本可以推卸责任,说杜越红没有传话,可偏偏他承认杜越红传话了,只是他权衡利害关系之后,选择了不回来。如此真实的回答,反把她的眼泪一下全给逼了出来……

    “傅禹航,在你眼里,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爸临死前,一直在念叨你,一直吊着一口气等你回来……可你呢,为了你那该死的考试,生生就将他辜负了!亏我父亲这么看重你,你们还算什么忘年之交?”她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并随手抓过一张椅子,狠狠地砸了过去。

    他没躲,闷哼一声,承受了——

    “对不起……”他道歉,“是我没有顾全到家里,我有愧,要打要骂都随你,但是,我不离婚。薇薇,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不原谅,也没法原谅。”她抹掉了那些莫名其妙涌出来的泪水,语气无比坚定,“你让我爸带着满心的遗憾离世,你要我如何原谅你。我要离婚,我就要离婚……”

    “所以,你不想查十六年前的事了,也不想查这一次入室抢劫的真相,想让你爸死得不明不白,是不是?还有,我们离婚是你爸乐意见到的吗?我告诉你,他肯定不乐意的。如果这就你尽的孝道,那当初你就不该来找我结婚。”他的语气比她还要凶,“说结婚的是你,说离婚的也是你。你当我是什么?玩偶吗?要的时候巧取豪夺,不要了,就找各种理由,想将我一脚给踹了?”

    “我爸死得不明不白……是什么意思?”就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她整个人僵在了那里,抓着重点直直地问,“我爸的死,难道不是单纯的入室抢劫造成的?”

    “这是杀人灭口。”傅禹航沉声道。

    “杀人灭口?”她心下骇然,“怎么说?”

    男人逼近了两步,她本能地后退,却被他长臂一捞,扑进了他的怀里。

    “放开我!”她怒道。

    “可以,如果你还是想离婚,我放开。但你爸的事,我不会再和你多说半个字。”他把脸压了下来,与她四目相对着。

    “你能不能别这么卑鄙无耻?”

    “秦芳薇,如果我卑鄙无耻,你觉得秦老师会逼你嫁给我吗?”他沉着脸反问,“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不离婚,我就带着你查清真相。还有,你千万别指望派出所能给你一个真相,就算他们能把抢劫犯抓到,那也只是一个替死鬼……现在,我数到十,给你选择,然后我们再说其他事……”顿了一下,他开始数数,“一……二……三……”

    他数得有点快。

    当他数到“九”时,秦芳薇咬牙道:“傅禹航,算你狠。这个婚,我不离了……”

    客厅里,吴宇在来来回回地踱步,索尧在慢条斯理地吃早点,索娜在凶索尧:“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也不知道想想办法。”

    索尧无奈道:“人家是夫妻,自然有夫妻之间的解决方法。我们是外人,不宜多管。”

    “强词夺理。我看你呀,就是不想帮忙。”反正索娜是吃定他了。

    “哎哎哎,说话要有良心。我要是不想帮忙,昨晚我早就走了。”

    两人正在拌嘴,忽然听见吴宇叫了一声:“芳薇。”

    秦芳薇走出来时,脸色很平静。

    “怎么样,谈得怎么样?”索娜第一时间冲上来,一把牵住了秦芳薇的手,待看到傅禹航跟在她后面时,脸顿时一冷。

    “谢谢你们,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一直守在我的身边,让我不至于孤立无援。谢谢,非常感谢……”秦芳薇郑重地冲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哎,薇薇,你这是干什么?”索娜忙惊呼着扶她,“我们这么多年都一起走过来了,这份感情,难道是假的吗?你这样生分,我可要生气了……”

    “是啊,薇薇,你别这么见外啊……”吴宇也附和了一声。

    “还是要道谢的,朋友之间再亲密,也要懂得感激,懂得珍惜……”她伸手轻轻抱了抱索娜,道,“我现在没事了。索索,索律师,学长,昨晚你们陪我一夜,肯定都没休息好,要不先回去吧……现在傅禹航回来了,我这边他会负责的……”

    “等一下……”索娜看着一脸平静无波的秦芳薇,“你不离婚了?”

    “嗯。”秦芳薇平静地点头,“不离了。”

    索娜不由得对那人渣投去了愤怒的目光,继而一把将秦芳薇拉到边上,语锋犀利地逼问起来:“是不是傅禹航为难你,威胁你了?如果是,那我们告死他!”

    “不用。我还用得着他。”秦芳薇轻轻地陈述着,因为索娜的仗义,她心里面暖暖的。

    索娜一怔,好像明白了:“因为秦叔叔的案子吗?”

    “嗯。”

    “警方可以帮你查的呀!”

    “我想自己查,他能帮我。这是交易。他不肯离,正好我也想利用他。那就耗着吧……”

    这话,让索娜鼻子一酸,很想说一句:何苦。

    可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坚守的东西,所以,她不再多劝什么,只伸手轻轻拢了拢她:“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会不离不弃地支持你……好好照顾自己。哪天你要是用不着他了,我们可以一起干掉他……”

    另一头,傅禹航抚了抚额头:“……”

    他心下很是无奈,她们姐妹俩说悄悄话能别这样大声吗?每一句都这么狠,故意戳他心的吧!两个坏女人。

    吴宇穿上外套,去和秦芳薇道别:“走了……好好保重……公司见。”

    “好,再见。”秦芳薇应了一声。

    索尧则勾了勾嘴角,定定地看着傅禹航。如此短的时间内,他就把决意离婚的妻子说服得不再离婚,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段,足可以证明这人颇有能力。

    “傅禹航,你的脸色很差,是因为失血过多吗?你身上有酒精的味道。”索尧走近,“不管你这几天出去做过什么,请记住,如果有一天,你保护不了你的女人,就放开她,可能她会活得更轻松……”

    “谢谢提点。”傅禹航伸手,“不管怎样,谢谢你的照拂。”

    律师都是按小时收费的,这位的资费可不菲,能这么无条件帮衬,全是蹭了索娜的脸面。

    “我只是为了我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顺道帮个小忙而已。”索尧伸出手和傅禹航握了握,微微一怔,傅禹航的体温不正常。

    他不自觉眯了一下眼,又重新打量了一番傅禹航那苍白的面色:“厨房还有粥,不管合不合口味都吃一点,然后注意休息,或者去医院看看。”

    “有劳挂心。”

    “不客气,走了……”索尧穿上自己的外套,拉上黏黏乎乎不肯走的索娜离开了。

    原本热闹的客厅,一下变得冷清。

    傅禹航去了厨房,发现索尧熬的粥非常不错,看样子,这个索尧值得深交。至少闲暇时,他们还可以互相讨论一下如何做菜。

    他盛了两碗粥出来。

    秦芳薇走过来,问道:“现在可以和我说了吧,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去拿勺子,我饿了,昨晚没吃东西,先让我填饱肚子吧……”他坐下,脸上一脸疲惫。

    她想争,却什么也没说,闷闷地取来勺子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傅禹航吃完了,让秦芳薇收拾桌子,自己则往秦牧的房间走去。

    他看着老爷子的遗照,如何能想到,三天前他还在这间屋子里给秦老师敲背,如今却已然阴阳两隔。

    生命看似顽强,其实是无比脆弱的。

    他恭巷敬敬地上了一炷香,出来时,只觉得头越来越晕,捂了捂胸口,翻开手心一看,全是血水。他折回自己的房间,躺上床,再也不想动了。

    秦芳薇收拾好碗筷,正想追进去,门铃响了。她只能去开门,门外是小胖和小都。

    “嫂子……”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叫道。

    她拧眉,很反感这个称呼,但还是勉强应了一声:“什么事?”

    “傅哥有过来这边吗?他现在身边没手机,我们找不着他。”小胖问得小心翼翼。

    “在里面,”她把人给让了进来,“我去叫他。”

    “不用叫,谢谢嫂子了,我们只是想看看傅哥有没有事。如果他在休息,那就不必了。这些是药,麻烦嫂子帮我们照看一下他。今天的点滴,等一下我们会让白医生过来这边给挂的。”

    这话让她怔了怔,在接过那两大包药后,她眼里起了一丝疑狐,却没问。

    小胖小都转身就走,还帮忙把门给关上了。

    把药搁在茶几上,她往卧室走,看到不久前还像一只恶狼似的想吃了她的男人,这一刻倒头睡在床上,脸色白得异常,额头上还在冒汗。

    说真的,她实在不想去碰触他,可想到自己还有事要仰仗这个男人,只能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却发现烫得厉害——他竟真的在生病。

    “喂,傅禹航……你怎么了?”

    她推了他一把,手上立刻沾上了黏稠的东西,一看,满手是血,来自他的右胸口——衬衣是黑色的,所以那边湿了一大片都很难让人发现。他竟在流血。

    她的心脏狠狠一跳,忙解开他的衬衣扣子,往边上一扯,发现他的伤口正在渗血,让人看得心寒:“傅禹航,你……你在流血……我把小胖他们叫回来,送你去医院!”

    也不知什么时候,傅禹航睁开了眼,正静静地看着她。

    “不用,只是伤口刚刚被你扔过来的椅子砸裂了。是不是小胖来送药了?你把药取过来,里面有止血药,还有酒精、纱布,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就好。”他低低地说着,声音十分微弱。

    “我……我处理不来。还是去医院,你在发烧……”她才不要伺候他呢!不要,就不要!

    “不行……”他闭了闭眼,“我这是枪伤。进医院,会惹麻烦……”

    枪伤?在国内,普通市民根本就不能持枪。

    “你怎么会有枪伤?”她看得心惊肉跳。

    可他不说话了,双眼紧闭,似乎是昏过去了。

    “喂……”她瞪着这个麻烦,很想踹他一顿……

    这人,还真是能给人添麻烦,一会儿和其他女人暧昧不清,一会儿闹失踪,一会儿又跑来献殷勤,护她周全,一会儿又威逼利诱,一会儿又在她面前玩苦肉计。傅禹航,你是不是我前世的冤家,要这么折腾我?

    想到父亲的事还没问出所以然来,又想到这里是自己的家,这人万一失血过多死在这里,那她的麻烦可就大了……她怀着满肚子火,将那包药打开,开始用棉签蘸着酒精给他的伤口消毒。

    直到此刻,她才发现他不仅受了重伤,身上还有其他横七竖八的伤口……总之,不管是胸膛还是背部,几乎没有一处是好肉,而在这之前,他身上可没这么多新伤,也就几道陈年旧疤而已。她心头一阵发毛:这三天,他到底干什么去了?怎么会弄得一身伤?

    刺痛感令傅禹航闷哼一声,眼睛跟着睁开:“轻点,疼……”

    “你装睡?”她莫名又愤恨起来。

    他无辜眨眼,辩解道:“是疼醒的,真是疼醒的。”

    哼,她才不信呢!

    “疼死你活该。”她故意用棉签在他的伤口上狠狠擦了两下。

    他皱眉,汗珠大颗大颗地渗出来,可他咬着牙,没再叫疼。

    他的这份隐忍令她莫名有点心虚,下手终于轻了点……她没问他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反正与她没关系。

    “要不要把衬衣换了?”

    他的衣服上全是血,会弄脏她的床。不对,这床不是她的,而是他买的,弄脏了也不关她的事,以后,她可以睡在父亲的房间……

    “好……”他却答应了一声,将身子支了起来,示意她帮忙。

    她考虑了一下,怕他一用力,伤口再次大出血,只得帮他把衣服脱了,还给他拿了药和水,喂他服下。

    他冲她笑笑,轻轻地叹道:“有老婆真好,伺候得真周到。”

    她咬牙瞪他:“信不信我现在再用凳子砸你一个头破血流?”

    “嗯,嘴硬心软,我喜欢……”完全无视威胁,他闭眼喃喃了一句,唇线弯弯,一点也不怕她真的会对他痛下杀手。

    又或者,他很自信,即便受伤如此严重,可对付她一个小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想想昨天下午在陵园,那时他应该就已经受伤了吧?可他还是打跑了那么多人……所以,以她一个小女人,是没办法在他手上讨到便宜的,除非他故意由着她欺负。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没再挑衅,而是把他换下来的衣服往垃圾筒一扔,而后将那被子恶狠狠地往他身上一盖,走了出去……

    躺在床上的傅禹航睁开眼,抱着被子淡淡一笑,放任自己睡去——他真的太累了。

    秦芳薇,你可能永远不会知道,我为了能早点赶回来,差一点就死了……

    也许,我的生死对你来说无关紧要,因为,我于你就是这么微不足道,可我到底还是赶回来了……

    傅禹航睡了一觉,烧退了,只是整个人就像被撕裂了一般,这种疼痛已经好几年没有过了。

    他环视了一下房间,看到了床头的闹钟,显示上午十点,但日期已经是第二天。他竟睡了一天一夜。

    这期间,好像小胖领着白医生来过,他中途迷迷糊糊醒过一次,只是很快又不省人事了。

    这一次,他伤得很严重,强撑那么久,已达到极限。

    躺在床上,他梳理了一遍这几天发生的事,在心里暗暗作了计划,再想到老婆的态度,接下去,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十分钟后,他起身走出卧室,客厅没人,书房没人,而秦牧的房间门半掩着。

    他轻轻地走过去,往里张望,秦芳薇倒在床上,似睡沉了。

    正好有人敲门,他没去打扰她,走去开门,是小胖。

    “什么事?”他用手指压在唇上,嘘了一声,问得很轻。

    “昨天你吩咐要找的人找到了。”

    傅禹航目光一闪:“好,好,那我们好好去会会人家。”

    邓夫人张爱旖带着助理锦平往地下车库走去,发现今天的停车场有点空。

    快抵达自己的车位时,几辆黑色轿车忽然从四面八面开了过来,在空阔的停车场里肆意飞驰着,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车与车配合着逼近她们,将她们团团围住后,戛然而止,只留下满地黑色的轮胎印。

    傅禹航坐在副驾驶座上,戴着一副墨镜,无比慵懒地盯着那两个女人,而后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将手搁到了外面。

    小胖拖着一根铁棍下车了,走到邓夫人的座驾面前,狠狠地往车头玻璃上砸去。

    “喂,你们干什么?”锦平厉叫一声。

    小胖不理,等砸够了才转过身,手上把玩着铁棍,笑眯眯地来到面色铁青的邓夫人面前,大拇指一戳身后,说道:“我们傅哥说了,以后夫人要是还想摆布别人的婚姻,动不动就威胁、暗算,那我们一定奉陪到底。今天只是砸车,千万别逼得我们下次来砍人。损人不利己的事,咱们谁都别干,还是井水不犯河水比较好。邓夫人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我们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亡命之徒,还请你好好珍惜眼前的好运。”

    “信不信,我要告你们……”邓夫人可不是轻易屈服的,纵然面对如此惊变,仍是这么沉得住气。

    “证据呢?”小胖耸肩摊手,“不好意思,这里的摄像头坏了,就算你被人打成了重度伤残,也没有证据。邓夫人,您这是想试试终身残疾的滋味吗……”

    “只要他傅禹航管好他老婆,你放心,我以后再不会找你们生事。”邓夫人认栽了,她是一个善于见风使舵的人。

    “很好,你的话,我们录下了,哪天你要是有所违背,后果自负。但愿以后,我们不要以这种不友好的方式见面……”小胖挥挥手,坐回了车。

    六辆车,四下散开,就此消失。

    邓夫人气得脸色发白,手指狠狠地掐入手心,恨恨叫了一句:“傅禹航,秦芳薇,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有好日子过的!”

    傅禹航去了一趟天上人间。

    本来任务完成之后,他该和晁哥他们一起回来的,而后一起参加庆功宴,但他没有按着规矩来,而是独自回来,又因为昏迷,庆功宴怕是错过了。只是没想到,他到了天上人间,却看到卫老等在那里,而杜越红则在边上陪着,两个人相谈甚欢。

    “哎呀,小傅啊,你的本事真是叫我大开眼界了,好样的。”卫老对他大加赞赏。

    “卫老客气了,您今天怎么会得空来这里?”

    “当然是找你呀!”

    “找我?”傅禹航惦量起来。

    “对,听说你伤得严重,一直在打点滴。怎么样,现在身体状况如何?”卫老拍拍他的肩,一脸关心。

    “还行。就是伤口有点大,将养将养就能为卫老办更多的事了……”傅禹航笑着,作出受宠若惊的样子。

    “唉,想不到啊,这一次居然会出现意外,跑出那么一拨人来抢货。折了我们三个人不说,还差点把货给弄没了。而你一个人把四个人的货一并带到了指定地点,又把那些找我们麻烦的人全弄废了,可谓功不可没……”

    “我只是不想输。”傅禹航一脸倔强。

    “好,好啊,我就喜欢不服输的人,尤其是你还这么讲情义。听说,你急匆匆赶回来,是去给你的老丈人送葬了,还打跑了一群找麻烦的人?”

    这些事这老东西会知道,傅禹航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他这些天的行踪一直在他们的监控当中。

    “是。我和秦老先生,不仅是翁婿,更是忘年之交。公事办完,就得办私事了。人活在世上,事业要有,家也得顾着。虽然不差女人给我生儿子,可能够让我看上眼的,真不多……我还就喜欢追不到的……”几丝野性的不驯在他的脸上扬起。

    杜越红的眼神则暗淡下去。

    “哎哟,怎么,秦家姑娘对你还会有不满意的吗?”卫老挑眉,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只能说,她目前还没有向我托付真心。不过,我一向喜欢有挑战的事。卫老也年轻过,想来对此也该深有体会吧……”

    傅禹航的话让卫老感同身受,因为他在年轻的时候也疯狂迷恋过一个影星,却在追到手后将对方遗弃。后来有人问过他原因,他的回答是:没得到时想得到,得到了也不过如此,太没意思。

    “哈,说得好。年轻的时候,谁没疯过玩过……只要疯的时候不忘正事,你们这些小年轻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去,我不管。”卫老说着,目光在杜越红的脸上一瞟而过,“对了,你们准备准备啊,待会儿我们要开个会,恭喜小傅正式成为域主,以后可以直接管理东南区的生意……”

    “多谢卫老!”傅禹航喜不自胜。

    “今晚的庆功宴,小傅你记得准时赴约。为了你,我可是把庆功宴都给推迟了,够看重你了吧!”卫老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干啊,将来说不定还能接替我的位置,成为大陆总域主……”

    “我会努力的!”傅禹航扬起笑容。

    会议上,当卫老正式宣布傅禹航就此成为副总经理时,杜越红很高兴:她看中的男人,就是这么本事了得,她引以为傲。

    可也有人不高兴,比如蔡恒。

    这人本来是想将傅禹航收于手下,为他所用,谁知他亲自推荐的结果是给自己添了一个劲敌,如今傅禹航已经与他平起平坐了。

    散会后,蔡恒虽然也过来假惺惺地道了恭喜,可眼里流露出的懊恼,傅禹航哪能感受不到?

    傅禹航视若不见,笑着说:“以后,还请蔡总多多指点。”

    蔡恒假笑:“客气客气,我们的副总这么能干,本事这么大,应该是我需要好好跟您学习才对。”

    这一天,傅禹航搬进了副总办公室。

    他刚进门,杜越红就跟了过来,急切地问道:“你在任务过程中被人袭击是怎么回事?”

    “同行干的,有人泄露了我们这次行动的路线。明面上是冲着货来的,实际上是想弄死我……”傅禹航捂了捂胸口,现在回想那过程,真是太惊心动魄了。

    “有内鬼?谁干的?”杜越红皱眉。

    “卫老应该在查。”他觉得那事和蔡恒脱不了干系,“我差点回不来。”

    可惜那些想弄死他的人都服毒自尽了,一点线索都没留下。

    杜越红听得心惊肉跳,因为在她眼里,他从来都是战无不胜的,现在却说“差点回不来”,可见当时有多凶险。

    “你太拼了,我实在想不通,你图的是什么?”

    傅禹航笑了笑,说得轻描淡写:“还能图什么?当然是图钱。今天我能站在这里,明天我就能多一套房子,以及能够装满一整个保险箱的现金。男人,都喜欢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都喜欢做人上之人……”

    杜越红沉默良久,越来越觉得他陌生,什么时候,他有了这么大的野心?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

    “那,你老婆那边呢?摆得平吗?那天我和她解释过了,也为喝醉酒的事向她道过歉。说真的,那天她找我,情绪很不好。我让卫老给你通电话,就是想让你回来。一来让我少操心,二来家里出事,你也该在场……”

    杜越红这番话说得挺动听。

    “红姐,你不用操心我的事。我先回趟家,晚上的庆功宴,我会准时赴约……”他看了看手表,穿上外套往外去。

    “哎,我把白医生叫过来了,你不打点滴吗?”

    “我没事了。”他走得飞快。

    可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说没事就没事?

    傅禹航先去了一趟珠宝店。之前他在那边订了一对婚戒,直到今天那边才打电话过来说做好了。

    把婚戒拿到手上时,他挺满意的,心里想着回头好好哄哄她,向她讨饶,一定要和她冰释前嫌,再把戒指套到她的手指上……

    计划很美好,只是实际情况却出乎意料。

    他到家后,看到秦芳薇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顿时皱眉道:“你要干什么?”

    她一径整理着,淡淡地答道:“分房。”

    这两个字,实在是扎得人生疼啊!

    傅禹航走上前去,粗鲁地将东西夺了过来,本来很轻快的心情一下被这个女人闹腾得有点糟:“分房?分什么房?”

    秦芳薇淡淡地看着他:“我觉得,我们两个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在这期间,如果你能帮我查案,我很感激;如果你能让我改变对你的恶劣印象,我们还可以继续做夫妻,如果不能,那就这样僵下去吧!我不介意你在外面找女人,但请你不要再来找我。”

    她这话说得够绝情。做什么事都有千万种法子的傅禹航,遇上这样一个老婆,还真是软不行,硬不行。

    他扯了扯嘴角,眼神一下就变得冰冷:“秦芳薇,你是不是觉得我非你不可?不要以为我看上了你,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我真心待你,你感觉不到也就罢了,现在还想用这件事来贱踏我?门儿都没有。对,你说对了,世上女人不止你一人,我干什么要为你放弃整片林子?你们秦家的事,又关我什么事,轮得着我操心吗?既然你不想和我睡一处,那我去天上人间,咱们以后就各过各的,眼不见心不烦,这才痛快……”

    将衣服往她身上狠狠一扔,他掉头就走,出去时还把门甩得惊天动地。

    一出门,傅禹航就后悔了,闷闷地回到自己的车里,他狠狠地打了一记方向盘,对着反光镜骂自己:“傅禹航啊傅禹航,你这么冲动干什么?她闹别扭,你就不知道哄哄她?易位而处,如果是你遇上这种事,又不知道真相,你能给你媳妇好脸色看?你想个法子稳住她就好了,和她对着干,你干得过吗?瞧你这熊样儿,那是你女人,你理亏了,你还好意思和她斗气?”

    可是,现在回去,脸上挂不住啊!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拿着那对婚戒,他坐在车里暗自郁闷。唉,那个冷血女人,真得让他很头疼。他是想和她好好地过,可她就是这么一副德行,不爱对着他说软话,可偏偏他又不太会哄人,思来想去,很是没辙。

    忽然,手机响了,是杜越红。

    “什么事?”

    “宴会要开始了,你人呢?”

    他看了一下时间:“知道了,马上过来。”

    秦芳薇呆呆地坐在地上,双手抱住屈起的膝盖,心里一片冰冷。

    这个男人给她的印象,真的越来越差了,不声不响跑掉一整天,难道他还有理了?

    本来她也不想管他的行踪,可他欠她很多事都没有说,她当然得找他了……结果一通电话打过去,居然是杜越红接的。她一听见杜越红的声音,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

    下午再打,又是一个女人接听的:“秦小姐你好,我是红姐的助理,傅哥现在正和红姐忙着呢,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的吗?”

    她再次挂断,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后来,她对着父亲的照片走神了许久,苦恼自己没办法摆脱那个人的纠缠。

    父亲的案子重要吗?父亲留下的房产重要吗?当然都重要。所以傅禹航才敢这么威胁她!

    可是,她就该这么受他的威胁吗?她考虑再三,觉得他不肯离婚是因为对她还有兴趣,或许,她可以借此反向威胁回去——

    可事实证明,他对她,并没多少耐心和容忍。瞧,一闹就跑……

    嗬,他还有脸冲她吼?是,这世上的女人不止她一人,他爱找谁就找谁,她从来就不稀罕他。然而,她可以不稀罕他这个人,却很需要他的谍报系统。

    她自嘲一笑,她在他的心里哪有什么分量,所以,她根本就没有筹码和他对抗,是她太天真了。

    而今是她缺不得他,现在她把他气跑了,那她还如何去查父亲的案子?为了父亲,她似乎只能一再妥协,甚至该投其所好。

    可是,她真的不甘心啊……她想要的人生伴侣,不是这样的。

    傅禹航驶出小区时,把收音机调到了自己喜欢的频道。

    有人在点歌,点的是一首不出名的网络歌曲。傅禹航眸色一深,那是一个暗号,说明老徐有事找他。

    他转了两个弯,走进商城买了一身今晚出席晚宴的礼服,而后闪进公共电话亭,拨了个电话出去,同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老徐,这么急,什么事?”

    “是我!”

    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他白了一眼,有点无奈:“这些天我一直被人监视着,没大事别找我。”

    “我在你对面。放心吧,监视你的人被我们的人缠住了。听说你受了重伤,现在还好吗?我实在担心你……”女人轻轻柔柔地问着,语气里是浓浓的关切。

    “没事。你要是没有其他事,我挂了。”他很不耐烦。

    “有。”

    “说。”

    “你现在算是正式打入内部了。爷爷问你,半年内能不能彻底解决?”

    “对不住,我没办法给出明确的时间。挂了。”

    “等一下。”她又急急叫了一声。

    “什么?”

    “凡事小心,我和爷爷等你凯旋。”

    他没再接话,挂了电话,往外面瞄了几眼,将外衣帽子往头上一罩,墨镜一戴,走出电话亭,没入人流。

    对面的咖啡厅里,一个干练的女人看着他离去,眼底藏着几丝深沉,心里念着:为了一个秦芳薇,拼死拼活赶回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爷爷若知道了,肯定要骂死你的……

    接下来三天,傅禹航都没回家,手机也关机了。

    三天过去,秦芳薇调整了心情,回到公司上班——哪怕父亲不在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中午,吴宇约她出去吃饭,她拒绝了,匆匆赶去派出所了解案情发展,却一无所获,那两个入室抢劫犯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她又跑去见了索尧,和他一起共进午餐。

    “傅禹航那边好像有线索了,他亲自带人去追人了,你不知道吗?”

    索尧的反问令她怔了怔:“就这几天吗?”

    “对,就这几天。你居然不知道?小秦,你们夫妻俩……没事吧?”

    “他手机关机,我找不着他。”她闷声回答道。

    “哦,对了,他找我时,好像也是用座机打的。”索尧打量着她,“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的事非常上心。所以他之前没能及时赶回来,说不定是另有隐情……”

    秦芳薇挑着饭粒,沉默不语。对于这个男人,她是真的看不懂。原以为他那天气呼呼地冲出去,以后都不会管她的事了,结果……

    她不自觉轻轻一叹:“这件事,我会好好处理的。另外有件事,我得问一问,就是关于索索的事……你没对她说,是不是?”

    “嗯,没说。最近她的拍摄进程有点赶,我考虑了一下,避免影响到她的工作,再缓缓吧……反正接下来这段日子她也没空去和修敏祺过二人世界。我会密切留意修敏祺的行踪,不让他伤害到索索……”

    秦芳薇知道索尧喜欢索索,只是一直没敢开口,怕被拒绝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忽然,秦芳薇的手机响了,是刑警队的人打来的。

    “喂,秦小姐吗?秦先生一案的入室抢劫犯来自首了……具体情况,你可以过来细细了解一下。”

    “真的吗?”秦芳薇惊讶地叫了出来,“好,我马上过来。”

    “什么事?”索尧问道。

    “抢劫犯归案了!”秦芳薇百感交集,眼底尽是酸痛。若不是那个人,她的家何至于会破碎成这样?

    “有说怎么抓到的吗?”

    “是自首的。”

    索尧闻言道:“那我陪你去吧!”

    “好,谢谢你啊索律师。”秦芳薇无比感激地道谢。

    刑警队。

    “抢劫犯叫熊大城,有过前科,受人指使入小区行凶,故意杀害了被害者、捅伤了保姆。现在他的人身安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所以才在你老公傅禹航的劝说下跑来自首,以寻求公安部门的保护……”

    秦芳薇听了顿时呆住了,一是这件入室抢劫案真如傅禹航所说,底下有内情,竟是买凶杀人;二是傅禹航居然能找到凶手,还劝服凶手来自首。这人的办事能力,真的非同一般。

    犯人冲秦芳薇跪下,一个劲儿地忏悔:“对不起,是我们财迷心窍,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缺德事,还被他们追杀……对不起,真是太对不起了……”

    秦芳薇问道:“到底是谁指使你来害我爸的?”

    犯人回答说:“我也不清楚,真的不清楚,出钱的那个上家已经不在了。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是谁想要我的命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案子的线索算是断了,虽然凶手抓住了,可幕后主谋依旧逍遥法外。

    刑警队队长说道:“关于秦牧先生的案子,我们已经应傅先生之请,立案侦查,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只是这个过程不会很快,秦小姐还需耐心等待。”

    离开刑警队后,索尧提醒她:“小秦,你还是和傅禹航联系一下吧!我觉得傅禹航应该知道更多细节……”

    她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她打了电话给他,可他那边依旧关机。

    下午,她走进公司,就被老总叫去了。

    老总是差她去天上人间送修改后的最终定稿,只要这回对方认可了,项目就可以正式启动,而她接下去该做的就是跟进,协调,和施工方配合好,将利益共同化……

    两点钟,秦芳薇来到天上人间,敲响了副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杜越红在里面娇软地应了一声。

    秦芳薇暗暗的吸一口气,进去后,怔了怔,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资料的人是傅禹航,而坐在他对面的则是杜越红,边上另外坐着两个男人,正在讨论着什么。

    “哟,是小秦来了,快坐……”杜越红表现得很热络,“我们正在讨论设计稿呢。”

    “还有什么问题吗?”秦芳薇坐下后,静静地问了一声,目光却落到了傅禹航的身上。

    他的脸色依旧白得厉害,可精神状况看上去还不错。

    傅禹航没看她,很认真地在看图稿,看完才道:“图稿还是按最初投标会上的原稿就可以。之前,我们要求修改的部分全部取消。另外还有一些细节,我们这边需要和你以及施工方进行沟通。这两位是施工单位的陈总、杨工,希望往后我们三方可以合作愉快。”

    整个下午,他们一直在研究工作上的事。

    到了下午五点,傅禹航瞧了瞧腕表,看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就散会了。

    陈总和杨工先行离开。杜越红在边上打电话,好像在邀牌搭子;秦芳薇收拾着自己的笔记本和图稿,目光淡淡地瞄了瞄那个一副公事公办的男人,他正在穿外套。

    杜越红忽然把手机递给傅禹航,笑着说:“是温先生,想约你吃饭,问你有没有空……”

    “好啊,我空得很,约吧,约在什么地方?”

    看到这对男女这么亲密,秦芳薇气不打一处来,拎了包包就走。本想和他私下说几句话的,可现在,她看根本没那个必要了。

    谁知她刚走到门边,身后跟上来的男人就一把扣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了出去。

    “喂,你干什么?”她惊呼了一声。

    “回家,烧饭去!”男人咬牙闷哼地叫了一句,算是彻底投降了……

    杜越红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却还是不死心地高声问了一句:“傅禹航,温先生那边的饭局,你还去不去?也可以带上小秦一起啊……”

    “你去吧!我刚才忘了我有伤,不能喝酒。”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杜越红一下明白了,刚刚这个男人说要去,不过是想气他的女人,最后却又舍不得真气着,自己先妥协了。

    嗬,他竟还是在意秦芳薇的。

    看着合上的门,她狠狠咬着唇瓣,肚子里的火气越烧越旺,一时无以发泄。

    站在一旁的小曲轻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你不是要去跟别人吃饭吗?你不是以后都睡在天上人间,跟我各过各的吗?既然如此,你还回什么家、烧什么饭?”被拉进电梯后,秦芳薇嘲讽道。

    她就是气不过,凭什么他一边和别的女人亲密无间,一边又来招惹她?

    然而下一刻,他一把将她压在电梯上,想都不想,对准那张满嘴讥嘲、似想激怒他的柔软小嘴亲了下去。

    秦芳薇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袭,毫无防备,等意识到自己被强吻了,她不由得恼羞成怒,对他又是推又是踢,不留余力。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他的力量,他那双铁一样的手臂箍得她毫无反抗之力……

    这期间,电梯门开了几次,但没有人敢进来打扰这一对的激吻……

    后来,秦芳薇往他的伤口狠狠地砸了过去,不留任何情面,直击痛处。他毕竟只是血肉之躯,还是知道疼的,闷哼一声,手上一松……

    适时,电梯到了一楼,满脸通红的秦芳薇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而后仓皇夺门而去。

    傅禹航疼得额角生汗,靠在电梯壁上直喘气。疼啊!这臭丫头,还真是下得去手啊!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回家守着去,看你怎么跑……

    暗骂了一句,他抬头瞄了一眼角落里的摄像头,又暗叹了一声: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居然被自己的老婆欺负成这样,想想还真是掬了一把辛酸泪。

    与此同时,监控室的安保人员却一个个看直了眼。如此劲爆火辣的强吻,他们不是没见过,不过,今天在电梯里上演激情吻戏的人可是傅哥!

    “哎哎哎,你们瞧见傅哥这样过吗?”安保员甲摸着下巴问安保员乙。

    “从没见过!傅哥那脾气,谁敢去撩拨他?”

    “哎,这人是谁呀,居然让傅哥破功了?”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腾雷集团的人,也就是这次海景春城的主设计师。”

    “我明白了,傅哥这是想潜规则她。”

    “啧,这女的也太不给傅哥面子了,居然把人推开了……”

    “你们说,要是红姐知道了,那得多吃醋啊?”

    “去去去,你们知道什么呀,”小都突然出现了,“那是傅哥的老婆。以后见到了,你们要叫嫂子……”

    “哇,不是吧……”

    大伙儿惊呼出声,眼底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秦芳薇跑得飞快,坐上了一辆公交车,一下就把傅禹航给抛在身后。可她的脑子里却还是想着方才自己被强吻的画面,没办法,这个男人的侵略性太强了,而且那是公众场合,他……他这么强吻她,她的脸往哪儿搁?

    所以,她砸他的伤口是必要的,是正当防卫。

    坐在车里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她脸上的热辣感才算是退下了,可心脏仍然难以平静,有些担忧:这会儿她是痛快了,回头她会不会更倒霉呢?这个家伙说过,什么样的锁他都会开,所以她不能回家。可是,若不回家,她又能去哪儿?纠结了老半天,她还是回去了。

    幸好,楼下的停车位上没有他的车,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可是,为什么她又有点失落呢?

    等到了家门口,她打开门的那一刻,刚放松的神经忽然一下又绷紧了,她闻到了饭菜香……

    他回来了?她转身想溜。可是,为什么她要溜?这可是她的家!再说了,她还有事要问他……然而,又有另一个声音在提醒她:如果他想报复你刚刚砸他的伤口,你对付得了吗?不溜的话,你会被吃掉的……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房间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秦芳薇,你要再敢跑,下次见着你,我直接办了你。”傅禹航的语气有些凶狠。

    她背部一僵,嘴唇一咬,反身把门关上了,没再跑,认命了。

    “进来。”他的语气缓和了不少。

    她不觉一叹,将包和外套扔在沙发上,往房间走了进去,看到那个男人坐在床上,赤裸着上半身,手里拿着一面镜子,正在查看身上的伤,那伤口正在渗血……

    难道是她刚才把他的伤口弄开裂了?哼,活该。可她怎么就有点心虚了呢?

    “过来,帮我上药。”他看着她,温声道。

    她想转身就走,可还是走了过去,默不作声地给他处理起伤口。

    为什么她要这么听话啊?她心里也有点想不明白。

    “你对我真下得了狠手。”他指着伤口,斜眼看她。

    “你信不信,我可以更狠。”她恶狠狠地扬了扬纱布,威胁着他。

    “相信。因为你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这儿。”他转开了头,声音里竟多了几丝落寞。

    她一怔,不再和他说话。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如果是邓溯伤成这样,她肯定会心疼得不行。可这伤落在他身上,她没有半点感觉,甚至庆幸他受伤了就没有心思骚扰她了,她是不是太坏了?

    很快,伤口处理好了,傅禹航却再度使坏,在她准备离开时,拢住了她,逼着她坐到了他的膝盖上。

    “喂,你又想干什么?”秦芳薇有点急了。

    “就想抱抱你,让不让抱?如果你还是执意要把我赶出这个家,那我今天出了这道门,以后,我就真不回来了……”他说得无比认真。

    她的心忽然有点紧张,竟不敢把他推开了。

    这一刻的他,没用多少力道在她身上,如果她不愿意,站起来就可以走人。但她没这么做。

    “傅禹航,我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她平视着他,发出一声叹息。

    “很容易办的,饶我一次……”他以手轻轻托着她柔软的腰,闻着她身上的淡香,低低地求着。

    “傅禹航,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止一个。第一,我和你说过,我要的男人必须身和心都在我这边,我忍受不了男人在外面沾花惹草。”

    此刻的她很冷静,都是成年人,理性地处理问题才是明智的,说气话、互掐、逃避,都不利于事情的解决。

    “那天是意外,杜越红喝醉了……我要真对她有想法,你觉得我会和你结婚吗?”他耐着性子解释着。

    “可她喜欢你。”她瞥着他。

    “那又如何?每个人都有喜欢和不喜欢的权力。”傅禹航表现得坦荡,并不否定,也不遮掩,“我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楚,我和她除了上下级、朋友关系,再无其他关系。那回,真是她借酒撒疯,我也很生气,直接就把她扔在路上,折回来找你了。结果没找到你,调查一番才知道你进了派出来。老婆,真是天地良心,我对你可没有不忠之心……我的心,可都长在你身上呢……”

    这个男人,说起甜言蜜语还真是顺口拈来。

    “是吗?如果你的心长在我身上,那我爸过世,为什么你明明知道,却没回来?”一想到这件事,她的心里就生恨,只因父亲是憾然离世的,他这个女婿太辜负父亲的期望。

    傅禹航的神情一下变得复杂,他知道,在这件事上,他怕是永远要愧对她了。所以面对如此质问,他无言以对。能说的,他不会瞒,不能说的,只能烂在肚子里。

    “爸在临终前,一点也不怨你,甚至还劝我别和你生气。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你们有事瞒着我……傅禹航,你是不是有事没让我知道?”她直直逼视的目光无比明亮。

    她渴望知道真相。他受了伤,还那么拼命地护着父亲的骨灰;他说再也不管秦家的事,却背着她一声不吭地把杀人犯找出来,足见他是在乎父亲的。所以他的不归肯定有不能归的理由,而这理由,父亲似乎知道,并且选择了谅解,可她不知道啊!

    傅禹航似乎在惦量着什么,良久才道:“有,但我现在不想说,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

    她闷不作声。

    他伸手捏了捏她那变得越来越瘦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我做的事,上对得起天地良心,下对得起‘男人’两个字……”

    她目不转睛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要不要再相信你。”

    “完全可以相信我,并且可以相信一辈子。至少,你要相信你爸的眼光。”

    “我就怕我爸老眼昏花,被你骗得团团转,上了一个大当都不知道,毕竟你这张嘴太能说了。”

    “那你可以用你的眼睛来好好审查我。”

    “你这水太深,我道行浅,研究不出名堂。”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一来一回几句对话,秦芳薇的语气渐渐缓和了,终于松口:“好,这一次的事,我们就这样翻篇了。可是,傅禹航,绝没有下次了……”

    傅禹航松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嗯,不会有下次了。”

    可她的身体还是有点僵硬,窝在他的怀里,完全没有半点柔软。

    “也不许分房,更不许分床。”他低低地请求着。

    “嗯。”她闷闷地哼出一字,下一刻,嘴唇就被他吻住。

    她双手抵着他的前胸,正想再次狠狠地掐他一把,他倒是识趣地放开了,还叹了一句:“去吃饭吧,再这样两个人一起黏在床上,我饭都不想吃了……”

    她一怔。

    那男人翘起了嘴角:“因为你比饭更吸引我。”

    于是,她吓跑了。

    他低笑着往床上倒去,叹道:“把我当豺狼虎豹了……好吧,我是狼……还是很饿的狼……”

    听到这话,她转过了头,却看到那男人正抱着她的枕头狠吻。

    她看在眼中,甚是无语地冲天花板白了一眼:现在的他,真的很幼稚啊,哪还有之前在陵园以一双拳头打跑一群来犯者的悍气。

    总而言之,他,真是太复杂了,让人看不透,又让人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