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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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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

    秦芳薇去洗漱时,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化了妆勉强遮了一些,出来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秦牧退休后,最喜欢做的三件事就是:做饭,下棋,免费做家教……

    这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打量女儿,那一脸的忧伤不是什么粉底霜可以敷掉的,他知道,女儿很不开心。

    按理说,婚姻自由,恋爱自由,他这个做父亲的,本不该多管,可是,他能不管吗?

    给女儿寻一个可靠的男人靠一辈子,是每个父亲的心愿,也是他这辈子的最后一个愿望,可惜啊,昨天的好事,最终还是被搞砸了。

    秦芳薇默默地坐下,执筷吃起来。

    秦牧开口道:“薇薇,我们再谈谈傅禹航吧。你得相信爸爸,他真的是个不错的男人,你别被他的职业给忽悠了,他跟我说过,他不会永远干这一行的……”

    秦芳薇抬起头:“爸,您要是再提那个傅禹航,我立马搬去和索娜住。”

    这是最后通谍。

    秦牧叹气:“能不能听我介绍一下他再下决定?薇薇,为什么你就不能放下过去,用另一种心态来拥抱这个世界呢……你去哪儿,薇薇……薇薇……”

    秦芳薇把筷子拍到桌面上,径直往门外走去:“爸,我上班去了。您什么也不用说,我和那个姓傅的,不可能……”

    刚打开门,却见几个穿制服的民警站在门外。

    她愣了一下,问道:“你们……找谁?”

    “请问秦牧在家吗?”

    “在,你们找我爸干什么?”

    “你好,我们是南城区公安局的,现在我们有足够多的证据可以证明秦牧涉嫌杀人,这是拘留证。”

    说完,就有两个民警从门外挤进来。

    秦芳薇转过头时,只看到一副铮亮的手铐扣到了父亲的双手上。

    “这怎么可能?”她立马就把刚刚的争执抛到脑后,维护起自己的父亲,“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我爸可是高级教师,这辈子育人无数,怎么可能会杀人?!”

    “对不起,这是上级下达的命令。如果秦牧真的没有犯罪,法律会给他一个公正的审判的。”民警说完,押着秦牧往门外走去。

    秦牧则表现得异常冷静,就好像早已预料到此刻的情景。

    秦芳薇一路追下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父亲塞入警车,在小区邻居的议论声中,扬长而去。

    “小秦啊,你爸怎么被抓了?这是犯什么事了吗?”有个热心大妈关切地问她。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秦芳薇蒙了,接下去,她该怎么办呢?她得从哪里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抱着头想了又想,她没再和人多说话,急匆匆赶回楼上,取了包,直奔公安局。

    到了那里,秦芳薇问了一下情况,负责接待的警员说:“这案子,现在已由重案组负责,人已经被带去刑警队,要了解情况去第一支队吧……”

    于是,她又马不停蹄地去了刑警队。

    “秦牧是二十二年前115事件的重要杀人犯,目前案子还在审查当中,需要秦牧还原案情经过,上头指示,暂不批准取保候审。家属可以请律师,什么时候可以保释,你们可以找律师协助办理……”

    工作人员的回复让她的心往无底的深渊下沉,115事件,那是什么事件啊?父亲又怎么会和那种事扯上关系的?她心乱如麻,却又得逼自己凝神静气:当务之急是请一名好律师。

    秦芳薇想到了索娜——索娜家境不错,是高干之后,而且她堂哥就是本地小有名气的律师。

    电话一拨就通。

    “喂,秦芳薇,这么一大早的,怎么想着和我打电话呀?”

    “我这边出事了,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你堂哥,我爸被刑警支队的人拘留了。”

    “为什么呀?”索娜还在睡呢,一听,马上惊坐了起来。

    “不知道,说什么我爸在二十二年前杀了人……我根本无从了解这件事……刑警队这边的人既不让我见我爸,也不和我说明具体情况……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一向冷静自持,可面对这样一桩大事,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等着,我去找我哥过来,让他帮你去问问这是怎么一个情况。你别急,也别慌哈……”

    索娜在那边安抚着,令她稍稍定了魂。

    一个小时之后,索娜带着堂哥索尧来到了秦芳薇的面前。

    索尧去和刑警队的人了解情况;索娜陪着秦芳薇,一遍遍地安慰她。

    午后,索尧出来了,脸色很沉重,看得秦芳薇更加不安。

    “你父亲非常配合警方,什么罪都认了……”索尧盯着她的眼神有点不忍,“你爸当年是真杀了人,尸首直到最近才被挖到。所以,罪名一经确定,量刑不会小。这一点,小秦,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秦芳薇几乎站立不住:“怎么会这样呢?”

    “嗯,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

    “我能见一见我爸吗?”事到如今,她仍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想听父亲亲口说一遍。

    “这事倒不难,我和这边的刑警很熟,但是……”索尧顿了一下,语带迟疑。

    “但是什么?”

    “你爸不想见你。”

    秦芳薇一呆,不由得惊问:“为什么呀?”

    索娜也不明白,附和:“对啊,为什么呀?”

    “你爸让我带一句话给你。”索尧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什么?”

    “如果你想见他,就拿结婚证给他看。只要他看到结婚证上有你和傅禹航的名字,他就见你,否则,他不会见的。而且,到时你和傅禹航得一起过来。”

    闻言,索娜顿时瞪直了眼,咋舌道:“什么呀?都到这个分上了,傅叔叔还不忘逼婚啊?那傅禹航到底给他喂了什么迷魂药?”

    秦芳薇怔住了,想到了父亲之前急切地安排她相亲,难道他早预料到自己会被捕,所以才想提前把她的后半辈子安排好?

    “我……我有急事,得马上回公司一趟。索索,索律师,回头我们再联系。”想通后,秦芳薇扔下一句话,跑出刑警队,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但她要去的地方不是公司,而是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

    小胖从外头进来,看见一个漂亮女人被人拦着,正是昨天秦老先生带来的漂亮女儿。

    “哎哟,这不是嫂子……哦,不对,秦小姐吗?”

    秦芳薇转头看,是昨天在办公室见过的圆脸男人。

    “我认得你,你能带我进去见见傅先生吗?”她忙迎了上去。

    “你要见傅哥啊!”小胖上下惦量着,“有什么事吗?傅哥现在在开会,一时半会儿你恐怕见不着。你要有话,我倒是可以代为传达……对了,秦老先生那头有傅哥的号码,你也可以……”

    “不行,我必须马上见到他,很要紧。麻烦你帮帮忙行吗?”

    这种地方,是秦芳薇最厌恶的地方,可现在,她为了见到那个让她厌恶的男人,不得不在这里求人。

    “这样啊,行,那你跟我来。”

    “谢谢!”

    大圆脸将她带上楼,仍旧是昨天那间办公室:“秦小姐,你坐一下,我去看看会议进程。”

    “多谢。”

    小胖往楼上总经理室走去,看到傅禹航出来了,忙笑呵呵地迎了上去。

    “傅哥,猜猜看,楼下谁找?”

    “没兴趣猜,直接说重点。”傅禹航懒得动脑筋。

    “是秦老头准备送给你的那个小妞,今天居然又找上门来了!不过我瞧着她脸色不太好,也不知是来找麻烦的,还是想来倒贴的……傅哥,要是这小妞来倒贴,你收不收?”对此,小胖很好奇。

    傅禹航目光闪了闪,扔下一句:“你猜?”

    “正经人家的姑娘不好沾。我奉劝你啊,别傻傻地被那秦老头用一盘棋的输赢给套住了,不值得的。”小胖好心建议道。

    傅禹航嘴角勾了一勾。

    对哦,他输了一盘棋,老秦却要让他娶他女儿,这到底是输还是赢呢?

    秦芳薇坐在办公桌前,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门开了,她转头看,男人一身黑西服,走姿酷酷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那张阳刚的脸上挂着明亮的笑,看着不像是坏人,但也绝不是好人。

    “啧,今天吹的什么风,居然又把秦小姐吹到了我这儿?”傅禹航率先开口。

    秦芳薇深吸一口气,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吐出来意:“你有空吗?如果有,我们现在就去把结婚证领了。”

    这话一出口,面前的男人眸色一深,紧紧地盯着她看,那种尖利的眸光仿佛可以穿透她内心深处厚厚的城墙,继而把她那个从来不对任何人开放的世界看透了。

    对视中,她败下阵来,别开了眼。

    他嘴角一翘,翘出了几丝嘲弄:“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绝对是故意的。

    秦芳薇极度难堪,回过头来继续倔强地与他对视,对这个男人的印象越发恶劣。可是,她再也不能像昨天那样扔下决然的话,拍拍屁股走人,现在,是她有求于他。

    “我说,如果你有空,我们就去领证。”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微颤。

    “哦,你这是在向我求婚?”傅禹航听明白了,露出了恍然之色,神情霎时变得兴趣盎然。

    秦芳薇的脸色难看极了,憋屈得厉害,好半会儿才接话道:“之前你不是跟我爸说,只要我肯嫁,你就娶吗?”

    这话,她在拐角处听得可清楚了。

    “对,我说过。但你也说过的,我们不是一路人,你死也不会嫁给我的,不是吗?”男人笑眯眯地把昨天她说过的话,回敬给了她,“所以,我和你爸的约定,已经不作数。换而言之,你想和我结婚,就得拿着戒指,正正经经向我求婚。至于愿不愿意,那还得看我心情。”

    他一步步逼了过来,肆无忌惮地盯着她,脸上带着极不正经的笑容,阳光将那笑映得一闪一闪的:“虽然你长得是挺合我心意的,但我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被美色所惑、轻易以身相许的人。来吧……求婚吧……我等着……求得我开心了,说不定我就答应了……”

    男人身形高大,能给人造成很大的压迫感,说的话则轻佻得很。

    秦芳薇本能地往后退,说不出半个字,恨不得马上逃之夭夭。

    “求不出口?甚至认为嫁给我,会让你很痛苦对吧!别不承认,这种想法,你已经在脸上很诚实地表现出来了。既然如此,秦芳薇,你今天跑来提什么结婚?”

    他脸上的笑渐渐变得玩世不恭,危险异常。

    秦芳微死命咬着下唇,凭着一腔孤勇,灼灼地盯着他:“因为我爸。”

    “我爸今天早上被刑警队的人带走了。”

    “他不肯见我。律师说,如果我爸不配合,那么他极有可能会永远被关在铁门里面。”

    “而他唯一的要求是,要我和你结婚。只有拿着和你的结婚证去见他,他才肯见我,才愿意配合。”

    “傅先生,这就是我会来这里的原因。”

    她的语气是淡漠的,眼神是死寂的。

    傅禹航皱起了那两道浓浓的剑眉,空气也因为他们不说话而变得异常沉寂。

    “被抓了?秦叔这是犯了什么事?”他去接了一杯温水,递到她的面前。

    “我不知道。”她摇头,也没接那水,只是死命地咬着嘴唇。

    “你先喝口水,然后,我们再好好谈谈结婚这件事。”

    这言下之意,是不是她不喝这水,婚事就免谈?

    秦芳薇瞪了他一眼,只得接过水,小口喝了起来。

    傅禹航看着她喝,不再恶劣地逼她求婚,语气也缓和了:“秦芳薇,领证不是一件难事,你这个人,我看得上。但是,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为了秦叔,你委屈求全地跟我去领证,这样的婚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是,我看上去不像好人,但有一件事,你得弄明白了,我傅禹航要么不结婚,一旦结了婚,就不会想着离婚。婚姻内属于我该享有的一切权利,我会一一向你索要。”

    “比如,夫妻义务;比如,生儿育女……你确定你能忍受和一个你不爱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这些话尖锐极了,深深扎进了秦芳薇的心里,特别是“夫妻义务”“生儿育女”这两个词,让她本能地颤了一下。

    她好半天接不上话。

    他也不逼她,只深深地望着她,不知在想什么——那眼神是让人怕的。

    秦芳薇想嫁的人,从来不是这样的男人,可现在,她已经没得选择了,父亲是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良久之后,她开口了,声音有一丝颤抖:“傅禹航,只要结婚了,我也不会想着离婚。”

    “未来,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喜欢上你,但我会努力不排斥你,并接纳你。”

    “这是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婚姻里,我会给你我的全部。”

    “至于心,那不是我能控制的。你能不能拿去,就看你的本事了……”

    他低低地笑了,那笑声似小提琴音,从他那厚实的胸膛里传出来,很有质感。

    “秦芳薇,你的心里、语气里,藏着太多委屈求全了,我这样娶你,婚姻的幸福指数堪忧。你认为我有什么理由非娶你不可?”说话间,他再次逼近,并很不正经地伸出长臂,极没规矩地将她捞进怀里。

    她没防备,不自觉就往他身上撞了过去,一阵淡淡的麝香味,无比霸道地钻进了她的鼻腔。

    出于本能的抗拒,她立马用双手架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你干什么?”声音透出了隐怒。

    “瞧,只是这样抱一下,你就觉得是一种冒犯了,秦芳薇,我们以后还怎么过日子?夫妻之间的亲密可不是就这样简单地抱一下。单纯为了完成你父亲的心愿,就来结这个婚,值得吗?”他再次反问。

    她推他,可他的身体就像巨石一样,充满了力量,她根本推不开。

    “放开我。”

    “先回答我。”他咄咄相逼,完全不觉得欺负女人是羞耻的。

    “在这世上,我爸是我唯一的亲人。值不值,我不知道,但至少称了他的心……嫁谁不是嫁,不是吗?”

    是的,既然嫁不了自己最爱的人,那嫁谁还重要吗?

    如果父亲这个罪名是洗刷不掉的,那么,她嫁给这个男人,至少可以让他安心。

    傅禹航眸光一深,似乎在思索什么,末了,松开她,转身来到办公桌前,对着内部电话机吩咐了一句:“小笙,取消下午的所有行程,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而后,他从抽屉里拿了车钥匙,再次向她走去:“身份证和户口本带了没有?”

    “户口本不在身上。”她机械地回答着,暗想,他这是同意了?

    “走了,去你家拿户口本,四点前应该到得了民政厅。”

    他走在前头,她默默地跟在后面,反应有点迟钝。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来,去了车库。

    一个小时之后,傅禹航和秦芳薇出现在民政厅,手里拿着各自的户口本。

    填写资料时,男人忽然把她写了一半的资料抽了过去。

    她看向他:“你干什么?”

    “最后一次提醒你,签了名,交了资料,盖了印章,拿了红本,我们就是夫妻,到时,你就别想后悔,我会阴魂不散地缠着你一辈子。而现在,如果你想反悔,还来得及。”

    他很好心地再次给她机会考虑。

    她默不作声,将那份资料从他手上拽了过来,低下头,继续在空白的地方填写个人信息。

    傅禹航挑了挑眉,也开始填写起来,无比专注,无比深情。

    办完手续,他们走出民政厅时,已经从陌生人成为夫妻。

    一个完全不了解底细的男人,就这样成了她的丈夫。

    年少时,她曾不解,有些男女明明彼此没有感情,为什么还肯结为夫妻——那时的她爱情至上,总觉得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可怕的,而她绝对不会走入这种怪圈。

    可在她走进社会多年之后,当爱情成为心头一道永远的伤,当年纪步入剩女之列,二十八岁的她终于妥协了,嫁给了一个自己并不爱的男人。

    回家的路上,她一直沉默着,心里也没有半分期待。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以前父亲的唠叨是何等可贵,而没了父亲的她,只是一个孤儿,家再不成家。

    恍如做梦般回到了家,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进来吧!”

    她把这个男人迎了进去。

    傅禹航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登堂入室了。

    这些年,她的闺房从没有除父亲以外的男人进去过,可一个眨眼的工夫,傅禹航就趁她去倒水,闯了进去,还厚颜无耻地睡上了她的床。

    她的床才一米二,他这人个头又大,那么往上一躺,越发显得床小。

    这人还往上施压,直摇头,见她追进来,指着身下的床和她说道:“这张床太小了,也不结实,真不够我折腾的。”

    这话几乎算得上暧昧了,秦芳薇强忍难堪,继续听他挑剔。

    “被子也太小了,得买最大号的;这个衣柜不够大,只够放你的衣服,不行;洗手间里的洗漱用品,得另外备一份……家里太多东西需要买了,走,我们去逛超市,顺便吃顿好的。今天可是我们的大日子,得庆祝一下,你说怎么样?”傅禹航说完,直直地看向她。

    今天的确是他们的大日子,结婚是人生大事,是该欢欢喜喜的。

    可是,这场婚姻于她,只是一场强人所难的尽孝,她把自己逼入了人生绝境,又有什么好庆祝的呢?

    对于眼前这个男人,她很不满意,可不管如何不满,他总归是自己的先生了,夫妻之间不能随便吵架。她捏一捏眉心:“傅禹航,我今天很累,这些东西能不能下次再置办?我爸在里头情况未明,你能体谅我一下吗?”

    “那我们今晚怎么睡?你这床太小了,真的不够睡。万一半夜它散架了怎么办?我们直接在地上过洞烛花烛夜?第一次亲密,你觉得这样合适吗?”

    说真的,秦芳薇此刻很想骂人:爱睡就睡,不睡走人!

    可她只是咬一咬唇瓣,逃了出去。这个男人的眼神,实在让她害怕,万一他兽性大发,现在就要向她索欢怎么办?

    然而她刚跨出房门,她的腰就被这个男人有力地扣住了。

    “你这是在躲我吗?”他问。

    “没有。”她咬牙回答,想挣却挣不脱,那双手臂紧紧地箍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所幸,一阵俗气的手机铃声响起,原来是他把手机落到她床上了。

    男人这才松开她,转身接电话:“哦,蔡总啊,一起喝酒?行啊,我啊,我在外头办点私事……嗯,办完了啊……我马上过来,你等着,咱们今晚不醉不归……哈,你想灌醉我,我可是海量,就怕先倒的会是你……知道知道……半个小时后就到……”

    她躲进厨房,听傅禹航说着应酬的话,那“哈哈哈”的笑声显得无比粗俗。

    “秦芳薇,我出去一趟。床和衣橱,还有洗漱用品、换洗衣服,我会让人送过来,你给整理整理。晚上我就不回来吃了,也不知道要应酬到几点,你先睡……嗯,我尽量早点回来。对了,家里钥匙给我一把,回头省得吵醒你……”

    背后,那个男人在交代他的行踪。

    “你要是忙,可以不回来。”她心里明明不想给钥匙,脸上却表现得特别懂事,“我可以谅解的。”

    其实是恶心——那种地方的男人,应酬起来能有什么好事?

    这种嫌弃,傅禹航看得出来吗?

    当然看得出。

    她呀,恨不得能躲他多久就躲多久,原因嘛,他心里更是比谁都清楚。

    “那哪成,今晚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之前还答应过咱爸的,要好好努力,给咱们老秦家开枝散叶……今晚我就努力,好好努力……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啊……”

    被他用流里流气的眼神瞅着,秦芳薇霎时脸色惨白。

    他低声一笑,继续调戏:“哎,我说,小薇薇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既然嫁给我了,就该有心理准备不是吗?就算今晚我能放过你,以后,我们还是要面对的,所以你一定要调整好心态,也不要这么怕我,其实我很好相处的。只要你肯在我身上用点心,你就会发现,我并不像你想像得那么差……嫁给我,你亏不了……来来来,快把钥匙给我,我要迟到了……”

    秦芳薇拿出备用钥匙,递了过去。

    他接过钥匙,顺势将她拉进怀里亲了一口。不过他很快放开她了,肆意地笑着:“又香又软,嗯,终于尝到了,很不赖……”

    “你!”秦芳薇几乎要被他激怒了。

    “我这是让你慢慢适应夫妻生活。走了。”他挥挥手上的钥匙,笑嘻嘻地出了门。

    秦芳薇气呼呼地站在原地,父亲非要她嫁给这人,这人到底有什么好?彻底彻尾就是一流氓,爸爸出了事,他没有一点担忧,还这么轻薄她?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带给她幸福!

    秦芳薇气得胃疼,心里头乱糟糟的,靠在沙发里,揉着胃部,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全是旧事——

    那个心爱的少年,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滚了好长一段路,坚硬的青石无情地磕破了他的皮肉,血水染红了他的白衬衣。她腿软地跑下去抱住他,声撕力竭地叫着他的名字。

    他举手想抚摸她的脸,却只来得及说一句:“要好好活着……别太委屈了自己……”

    手滑落了,眼合上了,就再也没醒来。

    她哭着,叫着,而那些人毫不留情地将他从她怀里夺去。

    一个女人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憎恨的眼神似利剑扎进她的心里:“秦芳薇,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

    被敲门声惊醒后,秦芳薇才发现自己已经冷汗涔涔,屋内一片漆黑。

    她打开灯,看了一下时间,晚上七点多,然后起身去开门。

    “您是傅太太吗?我们是来送东西的。楼下是傅禹航先生购买的双人床、衣橱,还有一些生活用品,请傅太太签收。”送货员将一份单据递了过来。

    秦芳微接过看了一看,眼皮直跳。那家伙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结婚第一天,就想大刀阔斧地改动她的私人领地。

    她将单据拍到送货员的手上:“抱歉,你们送错地方了。”

    “不至于啊,这上头明明就写着……”

    “那肯定是买主记错了。你们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关门,揉胃,身体不舒服,额头烫得厉害,她只想好好休息。

    门外,几个送货员面面相觑,带头那人只好给傅禹航打电话:“傅先生,您填写的地址可能有误?这家的主人拒签。”

    傅禹航正在喝酒,听见这话,勾了勾嘴角:“哦,可能真是填错了。那就先退回去,今天你们的跑腿费,我照付,麻烦了。”

    送货人员这才满意收工。

    “这么晚了,什么事?”

    包厢内,纸醉金迷,人声鼎沸。

    坐在傅禹航身边的是天上人间的新副总蔡恒,这是一个老奸巨滑的老油条,黑白两道通吃,背景硬,底子厚,盘根错结的江湖派系当中,他威风八面,无人不晓。

    这人正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眼神审视傅禹航。

    “没什么,买了点东西,送上门去被拒收了。”

    “你人明明在这边,怎么拒收的?”

    傅禹航住在天上人间,这是圈里人都知道的事。

    “哦,我今天白捡了一个老婆,是我老婆拒收的,可能是生气我新婚之夜不陪她,却跑出来喝酒了……没事,回头哄哄就好。”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杯,笑得云淡风轻。

    “捡了个老婆?嗬,你小子只要乐意,多少女人想倒贴。说说看,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被你小子套上了‘老婆’二字?”

    蔡恒难得吃惊一回,因为,傅禹航这小子虽然混在风月街,却不从沾这里的女人,嘻嘻哈哈闹腾的有,带回家的倒还真没见过。

    “不一样。倒贴的女人有几个是正经的?我那短命的老妈告诉我,找情人得找漂亮的、活好的、会伺候人的;找老婆得找正经的、贤妻良母型的,要不然什么时候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我觉得道理很实在……”傅禹航跷着二朗腿,开口闭口就把老妈的遗言挂在嘴边。

    在座的人都知道他是个孝子,可惜先前混得差,没能让他那早逝的妈过上好日子。

    “看来这女人让你挺满意,瞧把你乐得。”蔡恒扯了扯嘴角。

    “满意——长得不差,身材好,学历高,工作也不赖。她老头子你也认得的,就是那个爱找我下棋的秦牧秦老师,人可是出身书香门第。蔡总,你说我是不是赚到了?我妈要是知道我娶了个知识分子,那得有多高兴。”

    傅禹航挑着浓眉,列数着老婆的好,语气甚为得意,却忽然顿住了,语锋一转道:“不过,秦老头今儿个惹上麻烦事,被抓进去了,这事有点麻烦。我在上市那片混得开,但在这边,还没打开路子,我听说蔡总和第一支队的人很熟,回头能不能帮我问问,也好让我在女人跟前露露脸?省得她不信我真有那能力,把我看扁了……”

    蔡恒认识傅禹航这么久,却是头一回瞧着他为了女人来找他托关系,那一副认真样儿,前所未见,不禁取笑道:“瞧你这出息,就像拣到宝似的。以前那么多女人向你示好,也不见你有兴趣!”

    “啧,那些女人向我示好,可不是因为爱我。而且我和蔡总一样,很注重女人贞操的……”傅禹航挑着眉,笑得神神秘秘。

    蔡恒眉一挑,心领神会:“看样子,已经得到手了?”

    “当然,要不是蔡总把我叫了来,我今晚一定奋战到天亮。”傅禹航笑得有点飘飘然,极难得地露出了一副骨头都要酥掉的神情。

    蔡恒算是看明白了:原来这小子也是好色的,只是他好的是正经姑娘。

    “不过,我媳妇儿嫌我没房,这让我有点头疼。以前我花钱如流水,一点儿也没存,更没想着买房子。结果现在被个女人小瞧了,我还真有点不服气。”傅禹航发着牢骚,忽然凑过去,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蔡总,往后您要是有什么生财的门道,可得带上我,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得养活老婆,哪天我一勤奋,老婆肚子里再装个小的,那就越发手头紧了……”

    闻言,蔡恒目光一闪,笑着扬了扬酒杯:“你要是手头紧,尽管开口,我马上让人给你准备。只要往后阿傅你好好帮衬着我,就什么话都好说……”

    “好,这话我记下了,蔡总,往后我一定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过,今天得先借个三十万,一来我得给女人买个大钻戒,二来我手下那帮兄弟也得吃饭,老大一走,我的日子真过得紧巴巴的,处处缺钱……”表明了忠心后,傅禹航立马开口借钱,而且一借就是三十万。

    “没问题,回头来拿支票。”

    “不能扣在工资里,更不能让红姐知道……”

    “当然!”

    “得,那就这样说定了,以后蔡总有事尽管差遣!干杯!”傅禹航眉飞色舞地扬起了酒杯……

    “干杯……”蔡恒笑着碰杯,心情很是愉快。很好,终于在这人身上找着软肋了。

    午夜,看着傅禹航被小胖送回家,蔡恒这才沉声问自己的手下关涛:“查得怎么样了?”

    关涛恭谨地答道:“秦牧是个退休教师,离异,前妻二十年前另嫁富豪卓万虎。膝下有一女,名叫秦芳薇,十九岁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刑一年,现在在雷腾集团当建筑设计师,不出名,但品貌端庄。照片我已经让人发到您手机了,恒哥可以翻来看看……”

    “嗯,确实很有气质,怪不得小傅会看上眼。”蔡恒翻看着照片,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他可是个阅女无数的主,眼光向来挑剔。

    “今天下午,傅禹航把人领去民政厅了,现在秦芳薇已经是他老婆,这话不假。他日常开销大,没存什么钱,这也不假。如果想讨女人欢心,而突然变得有点贪钱,想要房子,这也说得过去。恒哥您对他是不是还不放心?”

    蔡恒不说话。

    关涛就说了说自己对这人所持有的看法:“两年来,傅禹航不碰女色,不收来历不明的钱,只做本份事。说来,吴老大的确没看走眼,这小子做起事是有那么一套,将店面打理得蒸蒸日上,上下关系也料理得无可挑剔。现在老大没了,老大女人终归靠不住,他会见风使舵也正常……”

    “何况他现在娶老婆了,为讨老婆欢心,又失去了老大那条线上的利益,向我们示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些道理蔡恒心里也有数,但还是不太放心。他摸着下巴琢磨着:“我想不明白的是,他怎么会娶这样一个有前科的女人。你说他到底图什么?”

    “也许就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吧!”关涛猜测道,“据我所知,傅禹航以前就暗中去过雷腾集团附近蹲点,什么也不做,就坐在车里。等到了十点以后,雷腾的人加完班了,他会跟着一辆公交车在城里乱开。我记得那趟公交车有一站就是到刚刚那小区的。这说明,他早对那女人存了心思。其实,这些我们都可以不管,总而言之,这个发现,对我们来说有利就是了。”

    这些分析是相当有道理的,一个人只要有了贪欲,就能被攻下来。

    “再观察一阵子吧!不急在一时。吴老大那女人肯定也会在他身上动心思的。吴老大还在世时,她就看上了姓傅的,也许现在会把人捧上老大的位子也说不定。所以我在想,小傅娶这个女人,会不会是为了掩人耳目?这事,我们得好好瞧仔细了。不过,给他的恩惠不要少,以后见机行事。”

    “明白,恒哥,我会看紧他的。”

    在他们眼里,这个傅禹航绝不好对付,如果不能为他们所用,就必须把他踢出天上人间,否则后患无穷。

    傅禹航到了家门口,对扶着他的小胖说:“走吧走吧……我可以的……”

    小胖见他醉得厉害,有点不放心,但还是乖乖走了。

    傅禹航进门后,径直冲进洗手间,把刚刚喝的酒全吐了。吐完,他冲洗了一把脸,抬头看向镜子时,已然没了醉酒的模样。

    而后,他走到秦芳薇的房间门口,一扭门把,没扭动。

    他笑了,他老婆把他当贼呢!

    不过他也的确有当贼的本事,随手掏出一件工具,两三下就搞定。

    开了灯,他理直气壮地走了进去。从今晚起,他就可以抱着老婆睡觉了!虽然不知道老婆肯不肯被他抱……

    房内,小小的床上蜷着一个娇小的人儿,发出痛苦的呻吟。

    傅禹航一怔,忙大步走到床边查看,只见秦芳薇双颊通红,脸上皆是痛苦之色。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紧,抓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小胖,回来,马上送我去医院!”

    秦芳薇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而旁边的陪护床上躺着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显得那陪护床非常拥挤。

    “你醒了!”陪护床上的男人突然坐起,走到她身边,一只宽厚的手掌紧跟着压了下来。她本能地抗拒,但他用另一只手捉住了她,那手掌还是覆上了她的额头。

    肌肤相贴,他的手很厚实,掌心还长了一层茧,抚上来,扎着肌肤有点痒痒的。

    “你昨天不舒服,怎么没跟我说?又是急性肠胃炎又是发烧的,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我昨天要是睡在外头,你这小命可能就得报销了。”

    这话绝对是夸张了,但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在病中的人听来却自有一股亲切和温柔。

    “昨天你没好好吃饭?”傅禹航还在唠叨着。

    这不废话嘛,父亲入狱、她被逼与他结婚,谁能吃得下饭?秦芳薇闭上眼,不想和这个男人说话。

    傅禹航眯起眼,轻轻捏住她的脸蛋:“哎,秦芳薇,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昨晚照顾你一宿,现在你醒了,没一句谢也就算了,我和你说话,你还这么冷漠?你要真讨厌我,就不该求我和你结这个婚。既然结了,你就得把我当成你男人。平心而论,你这样的做法,对我公平吗?”

    她拍掉他的手,心里突然起了困惑:这场婚姻,她是了为父亲才结的,那他呢,他为什么愿意娶她?结婚是人生大事,再不正经的人,也不会毫无缘由就结婚吧!

    这个男人见惯了各种路子的美女,难不成,他是图她干净?想到这儿,她的心莫名紧缩了一下,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坐过牢,那他会不会直接拉她去离婚?

    唉,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她咬着牙,就是不搭话,可肚子却叫了一下。

    “肚子饿了?我去给你买吃的,你好好待着啊……”傅禹航披上外套,大步往外走去。

    秦芳薇有点诧异,这个爆脾气的男人居然没有继续逼问,反而去给她买早餐。这样的温柔,让她觉得自己……被人爱着。

    她的心忽然一疼,这世上,除了父亲,除了索娜,还是有人关心她的吗?

    二十分钟后,病房里响起了男人清亮的声音:“秦芳薇,你人要是还行,就赶紧起来洗漱吃东西,吃完我们就去刑警队见你爸。”

    她没理他。

    傅禹航挑眉:“哦,你不想去见你爸?行,那就不去了,只要你别后悔。”

    这话一出,秦芳薇猛地睁开了眼,一张线条无比刚硬的脸孔映入眼帘。

    这种男人若放在古代,就是那种莽夫,品阶若高一点,就是那种不知舞文弄墨的将军,浑身上下都透着那样一股横劲儿,只是那眼神深得让人琢磨不透,让人不自觉忽略他的粗俗。

    傅禹航见她终于有反应了,又一扬眉:“看来你吃硬不吃软啊……得,那我再警告你一句,结婚证已经被我收起来了,所以呢,往后你要是不给我好脸色看,那探望你爸这件事,咱们可以无期限地往后拖,看谁硬得过谁……”

    “傅禹航,这样威胁一个生病的人,你觉得很有成就感吗?”秦芳薇终于被逼着开了口,只是声音很哑。

    但这个男人却一点也不以此为耻:“这是威胁吗?我只是在提醒你,我们是夫妻。既然你已经选择了我,就该试着与我交流,这样我们才能更好地磨合。大家都是成年人,请你不要任性地以为我就该承受你的坏脸色,要是把我的耐性全磨没了,对你对我都没好处。听懂了吗?”

    口才和学历绝对是无关的,这个男人很会雄辩,且擅长软硬兼施。

    她看了他一眼,点头:“听懂了。”

    交流完这个问题,她起身要去洗手间洗漱,傅禹航立马扶住她。

    “不用,我能走。”她拒绝和他有任何身体上的接触。

    “逞什么强?病人就得有病人的样子。你要是再摔一个脚折腿折的,那我就亏大了,天天得在医院伺候你不说,还享受不了应有的福利……昨晚没能按计划跟你洞房花烛,你还想有意拖欠是不是?”他嘴里揩着油,目光则放肆地在她身上流转。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病服,俏脸顿时涨红了,双手护在自己的胸前:“我……我衣服呢……”

    “换了。”

    “谁换的?”

    “废话,当然是我。”

    “你……”她一愣,她的身子……竟被他看光了?

    “我怎么了?我是你丈夫,医生让给换病服,我难道让别人来欣赏你的身材?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肥水不流外人田是这样用的吗?这人到底会不会用成语!

    她咬牙瞪着这个无耻的登徒子,想推开他——

    他却扣住了她的腰,完全无视她的羞恼:“你到底在抗拒什么?身体上的交流也是一种交流,你得慢慢适应……”顿了一下,他又低低地补了一句,“不过,你的身材,的确是我见过的最棒的……”

    这绝对是一个臭流氓,绝对是!她逃脱他的桎梏,冲进洗手间,望着镜子里气呼呼的自己。

    她一向娴静好脾气,可今天,她真是被他挑得生了怒气,伤心自己怎么嫁了这样一个好色之徒,不解父亲怎么看上那样一个恶劣的浑蛋……

    傅禹航呢,在外头,靠在墙边低笑。

    每个人都是有情绪的,乐时笑,怒时吼,哀时哭。而太过压抑自己,只会扭曲了自己的正常情绪。

    那丫头太压着自己的情绪了,而他要做的是,逼出她的真性格,让她做回真实的自己。

    医生查完病房后,傅禹航去配了一堆药,办了离院手续。

    去刑警队的路上,秦芳薇静默不语,神情忧郁。

    傅禹航知道她心情不好,也就没再多说话。

    索娜已经得知秦芳薇结婚的消息,跟索尧等在刑警大队门口。见秦芳薇领着一个男人同来,她马上冲过来,将秦芳薇拉到一边:“喂,你居然真的跟他结婚了?会不会太轻率!就算是为了你爸,也不用这样委屈自己……”

    秦芳薇涩涩一笑,反过来拍拍好友,轻声道:“这是我爸的选择,我如他意,他高兴就好。”

    那满脸的沧桑,让索娜难受得想哭: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小时候,父母离异,家不成家;少年时,初恋那般甜蜜,却落得劳燕纷飞;熬啊熬,熬成了剩女,婚姻的自主权最终毁在了最爱她的父亲手上……

    这一身的苦难,她要熬到什么时候才有出头之日啊!

    在索娜眼里,这个刚刚跟来的男人,一点也不配柔弱善良的芳薇。

    另一边,傅禹航瞅着索尧一步步向自己逼近过来,嘴角不觉挑了一下:“没想到,我这个新媳妇的朋友,居然一个是大明星,一个是大律师,倒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索尧正用一双锐利的目光扫视他,那里头带着浓浓的研究意味:“我也没想到小秦嫁的人是你。之前秦叔叔让我捎话时,我还以为只是同名同姓而已。风月街上最会打架的傅哥……之前见过你几面,你和人谈判的架势,我在边上领教过,不得了。”

    说着,索尧伸出手:“索尧。傅先生,今日幸会了。”

    傅禹航和他握了握手:“的确很幸会,索律师。既然是熟人,那我岳父大人的事,就拜托索律师了,往后还请你多多费心……”

    “我会尽力的。结婚证呢?我得先拿着它去见秦叔一趟,回头再安排你们见他。”

    傅禹航将结婚证递过去:“有劳。”

    索尧接过去,还真是一本货真价实的结婚证。

    他不由得转头看那个和索娜抱作一团的姑娘,暗叹了一声:傅禹航这个人,是个混黑道的狠角色,亦邪亦正。说他是好人,能在那种地方混得风声水起的人,怎么可能是好人?说他是坏人,他既没杀人,也没放火,更没有逼良为昌,本本分分做生意,让人抓不着任何把柄……

    这种人,是不好惹的,小秦嫁给这种男人,未来命运还真不好说。

    会见室,秦芳薇终于见到了父亲秦牧。

    他翻着那本结婚证,眼底浸润着雾气,同时流露着老怀安慰的欣喜。

    “爸!”秦芳薇鼻子发酸,声音暗哑。

    “秦叔……”傅禹航嗓音清亮。

    “怎么还叫秦叔,该改口了。”秦牧一边抚着那本证件,一边很是满意地瞅着这两个孩子,嘴里则纠正着傅禹航的错误称呼。

    “对,是得改口了,都怪之前叫习惯了,还请爸您见谅。”傅禹航含笑,把那个“爸”字叫得又清晰又响亮。

    “没事没事,只要改口就好。”秦牧脸上的笑意更浓,“现在好了,我们终于是一家人了。阿禹啊,往后我就把我最宝贝的女儿交给你了,你可不许欺负她!”

    傅禹航郑重地说道:“您放心,我一定把她当作宝贝一样捧在手心。”

    “倒也不用捧着,只要你们和和气气的,再早点生个孩子,那我就心满意足了。”秦牧想得可远了。

    “这个嘛,得慢慢来,慢慢来。”

    “是,慢慢来吧,现在你们俩好好相处着就行。”说着,秦牧看向女儿,“薇薇,往后你要和阿禹相敬相亲,知道吗……”

    见到一个“外人”,比见到她这个唯一的亲人还要高兴,秦芳微心里实在很不是滋味,暗想: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藏着怎样优良的品质,能让父亲如此喜欢。

    “爸,您还是和我说说115事件是怎么回事吧!他们说您杀人了,我不信,您是最讲道理的,怎么可能杀人。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芳薇关心的只有这件事,她的婚姻幸福与否,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

    秦牧看着她,语气平淡:“没误会。我杀了人,这是事实。”

    “不可能,您有什么理由杀人?!”秦芳薇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薇薇,谁都有一时冲动、一时失手的时候……我真心认罪,真心忏悔。”秦牧身子挺得笔直,“二十二年前,我犯过罪;二十二年后,我就得为自己的罪行负责。”

    父亲端正的坐姿、平静的神情,还有那甘于受审的淡然,让秦芳微无比恐慌。

    难道这是真的?不该是这样的,不该的!

    “索律师,你能把我女儿带出去吗?我想跟傅禹航单独谈谈。”

    索尧迟疑了一下,随即来到秦芳薇的身边:“小秦,我们先出去吧!”

    秦芳薇不肯走,反问道:“我不出去,爸,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好吧,你想听也行……”秦牧看向傅禹航,眼底全是欣赏,“阿禹,其实,我一早就认出你了。我知道你的好,可薇薇不知道。现在她可能会很排斥你,但是她终究会懂你的。在她还没有爱上你之前,希望你能多多包容,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她其实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这话,让傅禹航目光一深,心中不由得惊叹:姜果然是老的辣。

    结束与秦牧的会面后,四人共进午餐。

    傅禹航突然问索尧:“索律师,能跟我们说说115事件吗?”

    索尧放下筷子,开始讲述当年的案情。

    “二十二年前,常山市有一位叫刘翠玉的老师离奇失踪,警方始终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但最近,在常山市一处新开发的公园里,有人发现了一具尸骨,其手骨中抓着一块碎玉。”

    听到这儿,傅禹航也大致明白了:“然后警方查出那具尸骨就是刘翠玉老师,而那碎玉则是我老丈人秦牧的东西?”

    索尧看了一眼秦芳薇,心生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现在,秦叔已经交代了整个犯罪过程……当初,他和同事刘翠玉起争执,一不小心把人从台阶上推了下去,当场致死,秦叔便趁夜深人静把人给深埋了。”

    秦芳薇一直闷着头不说话,许久之后才问道:“我爸为什么要和刘翠玉起争执?”

    关于这个刘老师,她认得的,是一个妖艳的女人,在学校里的风评很不好,父亲和她并无往来。

    索尧迟疑了一下,才继续说:“因为秦叔和初恋情人私会时,被刘翠玉看到了。刘翠玉还拍了照片,想用那些照片要挟秦叔和她做一夜露水夫妻,秦叔不同意,两个人你拉我推之下,导致了惨剧。当时你还小,秦叔考虑到你妈妈没办法一个人带着你求生,就悄悄把人埋了,想等你长大一些再去投案自首。谁知后来秦叔离婚了,你跟了他,迫不得已,他为了把你养大,就把这事一再延后。如今,你有了可以托付的人,他也不想再逃避了……”

    整个过程摆在眼前,令人难以置信,却已然成了残酷的现实。

    秦芳薇强作镇定:“那,法院会怎么判?”

    “刑期可能在十年以上。”索尧不想瞒她,“这一点,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秦芳薇垂下了头。

    傅禹航以茶代酒,向索尧敬了敬:“我老丈人的事,就拜托你了。”

    午餐是傅禹航埋单的。

    出来时,索娜看着好友坐进这个男人的车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说句良心话,这个男人的长相还不错,是陈道明那种类型,面相够硬,体魄够精壮。但关键是,薇薇喜欢书生型的男人。

    “傅禹航。”她叫住他。

    这个男人正要上车,闻言,双手支在车门上,笑得有点不正经:“大明星有什么指教?”

    “不管你是怎样一个人,我希望你不要辜负秦叔对你的托付。如果你欺负了薇薇,我一定和你拼命。”

    闻言,傅禹航哆嗦了一下:“哎哟,我好怕。”

    可他脸上哪有怕的模样,长腿一伸就跨进车里,只留下一句话:“老婆就是用来欺负的,我就爱欺负她,你能拿我怎么着……”

    果然像极了臭流氓。

    索娜真想追上去狠狠揍他一顿!

    索尧忙拉住了她,这女人,冲动起来完全不顾形象。

    “为什么拉我?”索娜怒目相对,努力挣脱了他,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激怒的小兽。

    “请注意一下自己的风度,在公开场合,你这样肆意自毁形象,是想提早结束你的演艺生涯吗?”索尧好心提醒。

    索娜还是很难受:“他说的那是人话吗?我心疼薇薇,真的太心疼了。索尧,难道你就忍心这么一个好女孩,白白叫这样一个渣男给糟蹋了?”

    索尧瞄了她一眼:“人生百态,各有缘份,各有行道。索索,我没那么多同情心去心疼别人……”

    “冷漠……你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

    索尧没介意索娜对自己的指责,只是淡淡地说出自己的看法:“傅禹航的确有一个复杂的背景,但这不代表他一定是个渣男。我们都不了解他,你只和他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认定他是渣男,那只能说明你很肤浅,很武断。”

    索娜哑口无言,律师的嘴,就是厉害。

    索尧将话题扯开:“我要回家了,你要一起回去看看爷爷吗?”

    “不回。只要一天他不同意我嫁给小修,我就一天不会回家。”索娜说完,钻进了自己的车子。

    索尧身子僵了僵,很想问一句,那个修敏祺有什么好,你要这么痴迷他,而无视一个真正待你好的人?可到底什么也没说——这世上,最苦莫过单相思。这话说得对极了。

    傅禹航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这是秦芳薇很想弄明白的一件事。

    在回家的路上,这个男人接了好几个电话,有时正经严肃,有时嘻嘻哈哈,有时又极度盛气凌人……

    显然,这人非常善于交际,对什么样的人说什么样的话,他心里非常清楚——换而言之,他是个绝对的人精。

    回到家,她问出心中的疑惑:“傅禹航,我爸说他其实一早就认出你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禹航慢条斯理地扯着领带:“如果我说,我曾经是秦老师的学生,你信吗?”

    “不可能,我爸的学生,我每一个都认得。你到底是谁?”她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又说傻话了,我是你男人啊!”

    这人又在忽悠她。

    这时,正好铃声响起。

    “我先接电话,回头咱们把婚床处理一下……你那床真太小,必须换,这事没得商量。”

    “……”

    这人的大脑,怎么老是想这种没营养的事,真是要气死她了!

    他管理的“天上人间”,多的是女人,环肥燕瘦,挑什么样的没有?干什么老盯着她!

    不知为什么,想到他很可能有过很多女人,她忽然有点郁闷了。

    挂断电话,傅禹航看向她:“秦芳薇,公司有事,我得出差一趟,床的事等我回来再弄。我赶飞机,先走了。”

    话音落下,他果然出去了,行色匆匆。

    接下来的好几天,他都没有回来,甚至连电话也没有通过。

    秦芳薇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与他行“夫妻之实”了,但莫名地,又觉得有几分失落。

    可是,有什么好失落的呢,反正她又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