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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三天,一大清早愚耕提着包裹,跟着那贵州小伙子那贵州老乡,从太和良种猪场那里走到太和,
愚耕像是重见天日,感到新鲜,愚耕再也没有一点学生味,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打工仔,
愚耕干完了一个工地,又要跟那贵州老乡去另一个工地找活路干,打工仔就是这个样子打工的,
不过与在工厂里与在服务行业打工的打工仔则有很大区别。
那贵州小伙子因为死者的事,还并不急于找活路干,
那贵州小伙子因为死者的事,所有付出就可能还想有所回报,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贵州小伙要搬到那贵州老乡那里与那贵州老乡一同住下来再说。
愚耕还不清楚,那贵州老乡能不能顺顺利利地带他找到活路,愚耕有些心理准备,就凭打工仔的身份,何愁找不到活路。
2、他们三人在太和吃了一顿早餐,愚耕抢着买单,借此表明他已正式成为打工仔,
3、早餐后愚耕又买了一顶草帽戴上,顿时使愚耕做为一名打工仔有模有样,
4、愚耕知道打工仔应该是怎样子的,应该有怎样的胸襟,
5、可能是为了死者的事,他们三人在太和磨磨蹭蹭挨了好长一阵子,
6、最后他们三人还是搭车到太原那里,然后又租摩托车到黄塘村。
3、他们三人赶到黄塘村已是中午的时候,愚耕异常兴奋,左顾右盼,
4、觉得黄塘村别有一种气象,认为这是一种上天注定的缘份,象是梦里来过一样,
5、这个比喻确实俗套,反正愚耕心里真是一点压力也没有,一点也不大惊小怪,
6、愚耕还是不知道那贵州老乡要带他到哪里找活路,十分激动,情绪高涨,
7、那贵州老乡对那贵州小伙子稍作安排交待,也就走到愚耕前头,正式要带愚耕到一个地方去找活路,
8、那贵州老乡很有把握似的,只是有点急于了事,才显得有些匆忙,
那贵州老乡要求愚耕到时最好声称是贵州人当作是他的老乡,他才好名正言顺地帮愚耕找到活路,
好像他也是突然想起这点来,
愚耕只嘿嘿呵呵地含糊应答着,觉得很意思,
愚耕并不认为到时他要声称是贵州人,会有多么重要,
愚耕认为如果到时他只要声称是贵州人,就能找到活路,那么他不声称是贵州人,也肯定能找到活路,何况那贵州老乡也只是突然才想起这点来,
愚耕变得乐观起来,十分轻松,这才是打工仔应有的心态,
好像越是小心翼翼低声下气,越不像打工仔,
打工仔关键是要对自己干活路的能力有信心,做好了不怕吃苦耐劳的心理准备就行了,
愚耕相信他这外型,一看就知是块干力气活的好料子,怎会拒绝。
4、愚耕跟在那贵州老乡的后头,很快就来到了一班人马的住处,
5、只见这班人马的往处,是一栋居民房,外面有两个烧柴火的灶台,一个水池,这班人马是住在第一层,有四室一厅面积宽裕,只是到处都没有粉刷,
6、对于打工仔打工汉而言,这样的住处已经不错啦,有点生活品味,就像住在自己家里一样。
愚耕跟在那贵州老乡后头进来的时候,正厅里正有六七个打工汉打工仔,歪歪斜斜地坐着闲聊,操得都是四川音十分惬意,
桌子上还放有一个剩有菜的菜盘子,显然是吃过午饭不久。
这里的人一见到愚耕提着包裹戴着草帽跟在那贵州老乡后头,就知道愚耕是来找活路的,
对愚耕没有一点异样的表情,习以为常。
那贵州老乡也显然与这里的人早就很熟,
进来后他随意招呼几句,也就直接把愚耕介绍给这里的人,要求让愚耕留下来就是了。
这里的人二话不说,也就让愚耕留下来,根本就无须哪个人出面作主,谁都不比谁还在意些什么,
并开始对愚耕嘘寒问暖,认为愚耕完全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打工仔,与他们有着相同的命运,相见恨晚,十分投缘,
几乎是在在跟愚耕讲客气,好像还能看出愚耕有点文化水平,讨人喜欢。
愚耕完全轻轻松松自自然然大大方方,一点也不拘束,
有人问愚耕是哪里人,愚耕就说是湖南人,
愚耕已经当他与这里的人是一伙的啦,一点陌生感都没有,以诚相见,以心交心。
那贵州老乡见能如此顺利地让愚耕留下来,也就不作逗留,就此告辞,
那贵州小伙子还在他租的房子等着他呢,
那贵州老乡告辞之际还对这里的人稍微叮嘱几句,算是功德圆满,了无牵挂,说不定他以后还会来这里玩的。
6、那贵州老乡走了后,愚耕算是正式加入了这班人马当中,
7、愚耕感悟到原来以打工仔的身份找活路是这么容易,
8、愚耕想想以前吃的那么亏,实在是太不应该太屈辱太窝囊了,真是丢掉的面子再也挽不回来了。
这里的人对愚耕还兴趣不减,特别是想知道愚耕与那贵州老乡是什么关系,那贵州老乡为什么会带愚耕来这里,
愚耕只是含糊应答,嘿嘿呵呵,故作神秘,
愚耕其实还是不知道那贵州老乡是干什么的,只知道那贵州老乡在黄塘村租了房子长期住下来,
好像只要能在外面长期住下来,就算是打工,
愚耕对那贵州老乡心存感激,愚耕不想让这里的人看出,其实他在广州有过一段最不应该最为屈辱最为窝囊的经历,说起来真是丢人,
又有人问愚耕吃午饭没有,如果还没吃午饭就凑合着吃剩菜剩饭,
愚耕也不客气顾自饱饱地吃了一顿,愚耕吃饭的样子就能看出愚耕干活样子。
7、愚耕吃过饭马上就着手张罗床铺,
8、这里正还有空床位,有人还主动为愚耕提供了一张旧席子,洗洗晒干后,也就可以用,愚耕又拿有死者的蚊帐,愚耕很容易就可以享有一个床铺,
9、愚耕张罗好床铺,再又先后到外面买来了香皂、洗发水、洗衣粉、牙膏、杯子、水桶、衣架生活日用品一应俱全,
10、这里的人看愚耕一下子就买这么多日用品,还以为愚耕这简直是来享受生活的,至少是超出了打工仔一般的生活品味,
11、这里的人又哪里看得出,其实愚耕在广州有过一段最不应该最为屈辱最为窝囊的经历,那时哪还有什么生活品味可言,
12、愚耕好像是要把他以前缺失的生活品味补回来。
1、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是在附近一个名叫名人苑的工地上承包了打混凝土的活路,
2、听说这个名人苑工地上要兴建好几十栋别墅工程最较大,有好几班人马,
3、有一班搞木工装模的人马,是与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住在同一居民楼的第二层。
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有工头有老板,又是从一个称作老湖南的人手中承包的活路,
那老湖南以及工地上的其他头头们,又好像是从一个湖南老总那里承包的工程,
反正名人苑工地上的关系网复杂,不是愚耕这种小罗喽能够弄得清楚的,这也正好表明愚耕确实处于社会的最底层。
2、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开始只有七八个人,随后断断续续有新人加入,也不时有人退出,人员状况变化很大,人数渐增,最多时达十七八人,主要是四川人,
3、愚耕也不太弄得清楚,真是个有个的来历,
4、愚耕觉得这里的人员状况越复杂,他从这些人员身上见识到的也就越多,
5、愚耕算是从中好好地见识了一回,愚耕几乎从中养成一种习气,成了行内人。
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在名人苑工地上打混凝土,几乎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停停顿顿,罗罗嗦嗦,
愚耕在这里干到两三个月的时候,由于矛盾激化,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就与那老湖南终止了承包关系,不再在这工地上打混凝土。
4、愚耕原本打算等把混凝土的账结了,就回家去。有人却要挽留愚耕,说是名人苑工地上反正还有些其它活路,要愚耕不必急着这么早回家,
5、愚耕也就又拖了十几二十天,整班人马也都快要散伙了,
6、在工地上干活路变数很大,但经常在工地上干活路的人完全能适应这种变数,要是没有这种变数,恐怕他们还不习惯呢,
7、他们那些人一年之中换几个工地是再平常不过的啦。
4、愚耕在这里过得红红火火,热热闹闹,内容丰富,生活节奏,散漫无拘,休息的日子特别多,愚耕还常常会自己跟自己放假,有活也不去干。
愚耕刚来的时候,干活还不怎么在行,很快,愚耕干活变得厉害起来,令人刮目相看,大加赏识,
愚耕干力气活基本上掌握了一套适合他的方法
很少有人会像愚耕那样懂得,其实干力气活更要讲究方法,更能体现出一个人的智慧,
就不必举例说铲沙子要有什么方法,拉斗车要有什么方法,
愚耕到这里不久,人们就习惯叫他两毛,愚耕了解到,在他之前那贵州老乡曾将一个落难的浙江大学生介绍到这里,
那浙江大学生走了,这里的人又自自然然地叫他为两毛
这里的人由衷地赞叹,现在这个两毛比以前那个两毛要强多了,并喜欢拿“两毛”这个外号开玩笑,“两毛”这个外号在这里叫得最响亮。
6、有一位四五十岁的安徽人,被叫做一毛,这里的人都称一毛是两毛的老大,并喜欢拿这种关系开玩笑,
7、那安徽人也确实对愚耕特别体贴特别关怀。还有一位麻木迟钝的四川人被叫做三毛。
愚耕刚来时是与三毛睡在一个房间,不久后有两个岳阳人请愚耕把床位让给他俩,愚耕也就与那安徽人睡在一个房间里,
后来由于这里的人不再从那老湖南手里承包打混凝土的活路,也就不管住,
愚耕与那安徽人也还是租了这间房住,但还没有交房租。
7、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在跟那老湖南承包打混凝土的两三个月里,是大伙轮流做饭,
8、或两人一次轮做两天饭,或一人一次轮做一天饭,愚耕开头是与三毛一起轮流做饭,后来三毛提出要跟愚耕分开轮流做饭,
9、每次轮到愚耕做饭的那一天,愚耕忙得不可开交,算是一种很难得很有意思的经历,
10、愚耕做饭的那天总觉得做饭容易找柴难,找柴容易生火难,顾此失彼,手忙脚乱。
11、真是比起轮流做饭,干活都不重了。
8、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不再跟那老湖南承包打混凝圭后,
9、这里的人就自自然然分成几个小组,各自解决吃饭的问题。
结果一毛两毛三毛再加上那重庆两父子,就自然而然组成了一个做饭小组,他们重新购置了一些厨具,改用液化气做饭,就好像一家人一样,
这种经历对愚耕十分宝贵,愚耕的伙食开销是由那安徽人先贴的钱,愚耕可以什么都不用操心,也不必争着去做饭,愚耕也乐得清闲,
谁说只有干活才算是打工,就算没活干,只要有吃有住就算是打工,才不操心挣不到钱呢,真是一人吃饭,全家不饿。
8、愚耕在这里喜欢上了听收音机,广东卫星广播每逢星期一至星期五的晚上,都会有一个名为“我来自他乡”的广播节目,讲叙他乡人在广东的故事,
9、愚耕渐渐喜欢上了这个节目,感怀身世,后来,愚耕自然而然就想到要给“我来自他乡”的节目组写一封信,也讲讲他在广州的故事,估计会感兴趣。
结果愚耕当真就在某个星期六写好一封信寄去,信中内容十分简略,仅是点到为止,却有头有尾,有条有理,实事求是,真真切切,
愚耕只有感到确确实实有东西写的时候,才能写出一点点东西,而且必须要发自内心,
愚耕也还从没有将他在广州的故事讲给别人听,好像嘴上没有说出来的,就想用文字说出来,
这也可以看出,愚耕不知他在广州的故事又该怎样继续下去,不知道还要怎样打工。
到了寄出信后的下礼拜星期一晚上,愚耕早早就静静躺在床上收听着收音机,心中怀有某种预感,激动不安。
结果我来自他乡的节目一播出,主持人就隐姓埋名地将愚耕的来信点评了一下,
并将这期的节目主题定为人们是出于什么动机南下广东的,愚耕深有感动,久久难以平静,
愚耕完全不知道打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总以为打工会让他找准自己的位置,并慢慢走上一条道路,
可愚耕知道是打工是怎么回事后,完全被淹没了,丢失自我,还不如完全不知道打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能产生一些理想。
10、愚耕还曾给他的同学朋友写过三封信,又给家里写了两封信,每封信中愚耕都毫不忌讳地注明了,他在这里的详细地址,并老实交待他这里在工地上打混凝土,细枝末节一概未提,
11、愚耕更不会透露他在广州的那段不同寻常的经历,愚耕既然知道打工是怎么回事,就认为没必要还说起他是怎么打工的,
12、愚耕写这么多的信,最能表明愚耕内心的困惑,表明愚耕在广州打工已经走到了一个尽头,不知再怎样走下去,
13、愚耕的想法最能表明愚耕的不同之处,
14、家里从愚耕信中得知愚耕是在工地上打混凝土,以为不妙,回信要求愚耕寄张相片回去,愚耕也就特地照了一张电脑扫描的相片夹在信中寄了回去,
15、好让家里看到他还很好,不用操心,只是挣不到钱,别无异样。
10、愚耕头一阵还能偶尔与那贵州小伙子见见面,后来就不知那贵州小伙子转到哪里干活路去了,
11、愚耕还能经常与那贵州老乡碰面,却只是互相一笑而过,渐渐疏远,这都很正常。
12、愚耕还是不知道那贵州老乡是干什么的,也许那贵州老乡是真的什么都没干,那其实也很正常。
12、愚耕在这里有一天没一天地干到三个半月左右,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也快要结账散伙了,
13、就像这班人马中的人的来历各有不同一样,他们将何去何从也各有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14、这班人马中的人照样打麻将的打麻将,打扑克的打扑克,瞎逛的瞎逛,有的整天在一些小商店里看电视,完全当作是在过正常日子,
15、难道他们面对这班人马又快要结账散伙了,就真的像看上去那么坦然,
16、愚耕真是羡慕他们这些人,比起他们这些人,愚耕个人的一些感受又算得了什么,
17、表面上愚耕也跟他们这些人一样,还无动于衷,可愚耕心里能不着急吗,
18、此前愚耕所在的这班人马,不再跟那老湖南承包打混凝土的活路后,曾结过一次账,
19、仅过了十几二十天就又快要结账散伙了,愚耕大概估计结不到几个钱,而且还是等着结账,每等一天就要花销一天,这不得不让愚耕暗自发慌,
20、甚至担心到结账时除交房租,除交那安徽人替他贴的伙食开销的钱,就所剩无几。
愚耕也还没有想清楚结账散伙后,该怎么办,内心十分矛盾,
愚耕曾经产生过的回家的念头,又变得渺茫起来,犹豫不决,顾虑重重,
愚耕好像是隐约有点害怕,继续在广州打工而想回家调整调整,
又好像是隐约有点害怕回家,想继续在广州打工,
又好像确实想回家,不愿继续在广州打工,
又好像是还想继续在广州打工,懒得回家,
要说清楚愚耕心里的想法确实很费劲,愚耕从来没有这样难以作出选择,
恐怕还是只有等到结账散伙的那一天,愚耕才会临时作出选择,
就打工挣钱而言,愚耕在广州打工注定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