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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幸不是指责,也没有生气,她平心静气跟周莽说话,因为知道周莽听得进去。

    周莽:“我想帮你分担。”

    “这对我来说只是小事情。”池幸笑着捏他脸颊,“以后还有更大的事儿,到时候我会需要你的。”

    周莽困惑:“小事情?”

    池幸:“嗯,小事情。”

    两人坐在路边,看车来车往。池幸把池荣的事情告诉周莽。她语气平静,没有很强烈波澜。周莽松松握她的手,听完后慢慢说:“我会帮你的。”

    池幸奇道:“帮我什么?”

    周莽:“等他出狱,他要是来找你,我来解决。”

    池幸:“可不能打人,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个老头了。”

    周莽:“当然不打人。”

    池幸:“做什么都要有底线。”

    周莽:“我这个人,没有底线的。”

    池幸笑出了声。周莽说得自在自然,就像一切本该如此,他对未来没有丝毫担忧和疑虑。

    池荣会出狱,他会来找池幸,他可能还会做一些让池幸不愉快的事情。就连唐芝心也一样。

    但池幸心里头竟然万分宁定,一点儿也不觉得恐慌。

    有些力量来自周莽,更多的力量——池幸知道,来自这些年成长和沉淀的自己。

    人不一定会爱值得爱的人,但会怜悯凄惨的人。这是人类本能的慈悲。池幸完全不想要这种慈悲。人们每对她慈悲一次,她就会崩裂一次。

    她要坦荡的爱,直接的欣赏,不矫饰的赞美。她追求这些亮堂的东西,一天天一年年,让自己越来越强韧。周莽给了她想要的东西,池幸捂着自己胸口,知道一路上有许多的人也给了她,她是这样跌宕过来的。她有了爱,有了事业,她什么都不必惧怕。

    “……你怎么知道唐芝心是钟映的女儿?”周莽忽然问,“谁帮你查的。”

    池幸:“何年。”

    周莽:“……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池幸:“我让他千万别告诉你。”

    周莽慢慢地笑了笑。

    假期终于结束,裴瑗的隔离还剩几天,B组导演拍完其他戏份,麦子催促池幸回北京。

    周莽收拾行李和她一同启程。常小雁已经准备好一份合约,池幸要自己雇佣周莽为保镖。

    落地后,池幸接到了曾谧云的电话。

    “那孩子醒了。”曾谧云直接就是一句,“你要不要来上海看看?”

    池幸拿着电话怔在当场。她起身走到一旁细听,良久才应:“醒了就好,我没必要出面,一切你帮我解决。”

    曾谧云:“你给他们花了这么多钱,他们很想谢谢你。”

    池幸:“不是以你老公那慈善基金会的名义给的钱么?别让他们知道我的存在。”

    池幸挂了电话,回到周莽身边。他们等来了常小雁的车,一路上池幸都保持沉默,常小雁不住对周莽使眼色,终于忍不住问:“你惹她不高兴了?”

    池幸笑出声:“没有。”

    她决定对常小雁和周莽说一个只有曾谧云才知道的秘密。

    池荣当初被捕入狱,犯下的是诈骗罪和故意伤人罪。他趁夜潜入债主家中,一通打砸。男主人断了腿,两个老人受伤,神智昏沉,女主人一身是血跑去报警。警察来到债主家中,发现男主人正抱着五岁的孩子大哭。

    那小孩颅脑受创,成了植物人。

    池荣是根本没办法承担医药费的。他和孙涓涓共有的房子要司法拍卖,卖得的钱一部分偿还被骗的几个债主,一部分用于医疗。

    当时池幸刚刚与峰川传媒签约,和林述川正谈着热烈的恋爱。姨妈把这件事告诉她:那房子在孙涓涓名下,池幸也有一份,她要回乡处理相关手续。

    池幸担心林述川得知自己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会跟自己分手,便全权委托姨妈解决。

    姨妈办完事情,问他知不知道那户人家是谁。

    池幸听了那名字,在炎热的夏天里忽然发起抖来。

    孙涓涓没过世之前一直在县城的一家照相馆工作,她会带池幸到照相馆里照看,池幸和老板一家人都很熟悉。老板的儿子比她年长几岁,小时候常带着她玩儿。

    池荣犯案的那户人家,正是馆主老夫妻和他们儿子一家。

    池荣在老夫妻面前哭过几次,忏悔自己当年不该对孙涓涓这么差,又聊到池幸。池幸去北京上学,得花很多钱,他说自己非常后悔,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馆主老夫妻心善,被他说动。儿子儿媳认识池幸,不敢信池荣,多次劝阻。老夫妻没多少钱,只借了五万给池荣,美其名曰:投资池荣的造船项目。

    池荣选择他们家下手,是因为他熟悉老夫妻家里的摆设,知道家里的备用钥匙放在门口花盆底下。他要杀鸡儆猴,这对孱弱的老人是最好的对象。

    只是没料到儿子一家人给老人做寿,当晚在老家留宿。

    常小雁在路边停车,回头。她车里满满当当摆着儿子钟爱的玩具:浓眉大眼的男孩子,最喜欢扎蝴蝶结的小熊。池幸抱住一只熊,冲常小雁眨眨眼。

    “你花了多少钱?”常小雁单刀直入。

    “去上海治疗,还有两夫妻也都在上海工作,工作和医疗资源,我都让小云帮忙找的。她门路多一些。”池幸想了想,“小孩情况一开始很糟糕,病危通知书隔三差五地下,头三四年,一年两三百万是有的。”

    常小雁:“……你疯了啊?你开始那几年根本没挣这么多!”

    池幸:“我跟林述川借的。以我个人身份,跟峰川预支薪水。”

    常小雁呆住了:“他能答应?”

    池幸:“当时还谈着恋爱嘛,就答应了。”

    常小雁狠狠拍额头,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池幸拍戏这么多年,却几乎一分钱都没能攒下来。

    “你是不是还在帮你爸还债?”她又问。

    池幸:“我还了一半。我爸的债主也都知道家里的情况。我说了应急的钱我会给,但剩下的那些,和我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她顿了顿又说:“这也是我控制池荣的一个办法。他出狱之后哪里还有能力还钱?最后还不是得依赖我。我可以帮他还清这笔债,但绝不是现在。就让他继续提心吊胆吧,让他在牢里也天天忧虑出来之后怎么办。只要他有任何不利于我的动作,他出狱之后等他的只有债主。当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知道。”

    常小雁算了算:“你花的医疗费,比这笔债还多吧?”

    池幸默认。

    常小雁一声长叹:“你傻不傻啊。”

    池幸现在对他人任何评价,都能平静接受,何况说这话的是常小雁。她扭头看周莽:“我很傻么?”

    周莽还没开口,常小雁气急回头:“当然傻!你帮人,又不让别人知道你做过这些事儿,有意义吗?”

    池幸:“小雁姐……”她娇滴滴喊,撒娇似的。

    常小雁完全招架不住她这一手:“之前舆论风波,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能把那些负面议论压下去的事儿,你倒好,手里明明有,却一声不出。”

    池幸:“我不是为这个才帮他们的。就是心里头难过。那孩子当年才五岁,他小时候我抱过他。一家人对我和我妈都很好,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周莽问:“他醒了是吗?”

    孩子以植物人状态在病床躺了十年,如今终于苏醒,许多事情都要重头学起。夫妻俩在上海有了落脚处,还有了另一个孩子。一家人欢天喜地,要从头教孩子说话穿衣。

    “太久了,康复也很难。不过幸好各个器官都……”

    池幸正说着,常小雁回头伸来一只手,在她脸上摸了摸。

    “让我摸摸这什么女菩萨。”常小雁顺势捏她鼻子,“你呀……”

    池幸抓住她的手:“小雁姐,这事儿我身边只有曾谧云知道,几乎全部的事情都是她帮我去做的。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想找机会告诉你,一直都没碰上合适时机。”

    常小雁反手用力握住她的手:“那现在你可以为自己打算了吧?”

    “……”池幸竭力地想还有什么是必须由自己独力面对和解决的。她想不出来。被常小雁那双永远温暖的手紧握着,她只能畅快、高兴地笑:“小雁姐,带我飞吧。”

    裴瑗结束隔离这一天,正好是峰川的年会。

    池幸在《大地震颤》剧组拍完戏,立刻马不停蹄赶到酒店会场。这将是她在峰川的最后一次年会,常小雁憋足了劲儿要让她出出风头。

    原石娱乐和峰川已经谈得七七八八,原臻本来想帮她借品牌礼服,池幸婉拒。她穿上五年前在东京电影节走红毯时穿过的白色露背长裙,笛子匆匆赶来,在腰上和池幸手脚上做些装饰,让裙子更贴合池幸现在的状态。

    房间里暖气热烘烘,池幸背上是大镂空,她想把暖宝宝贴肚子上,但裙子设计十分贴身,最后只能贴在大腿上。裙摆两侧开缝,不对称设计,走路时露出线条优美纤长的小腿——因此小腿也必须光裸。

    “好他妈折磨人啊。”池幸站在房间中央边换衣服边说,“我刚在走廊上碰见徐鸣姐,她说今儿她穿的是高领长袖及地礼服,还要披个披肩。太有先见之明了。”

    笛子没给她准备披肩,这礼服搭披肩就坏了:它最妙的设计恰好凸显肩颈线条和若隐若现的胸部沟壑。池幸脖子上除了项链,什么都不能有。

    造型、发型全部做完,在一旁打电话的常小雁收线,凑过来说:“颜砚今天也会出席。”

    “她不是很久都没亮相过了?”

    “今天不仅出席,而且要公布一个大新闻。”

    池幸:“什么大新闻?”

    常小雁:“不知道,只是她经纪人给熟悉的媒体透了这个消息。”

    池幸心中一动:“走红毯的顺序让我看看。”

    翻开流程文件,她笑出来:果然,颜砚恰好排在池幸之前。

    场地挺大,峰川旗下的明星们所谓的走红毯不过是走个过场,让媒体拍拍照。

    池幸打扮好,拎起裙摆走出去。

    周莽正在楼下最后确认一次路线,似有所感,抬头时正见到池幸步出电梯。一袭流水般白裙,黑色卷发堆在肩上,顾盼生姿。

    池幸正在寻找周莽。她只知道周莽在一楼,但人太多了,几乎全都是穿西装的男性,她一时之间没看见挂念的人。

    周莽前几日去了天津,何年何月兄妹当时正在天津随小周拍综艺节目。不知出了什么事儿,何年当天晚上给池幸打电话,说些“幸姐你可害死我了”之类的话。

    总之周莽处理好手续问题,如今是正儿八经的池幸保镖,除了池幸自己,谁都不能炒。

    池幸拎着裙摆,脸上是得体客气的笑,她左右张望,看见有人分开人群,朝自己走来。

    周莽塞着通讯耳机,一身深宝蓝色西装,若不是胸前工牌,谁都看不出他是个保镖。他走到池幸面前,却不靠近,隔了两步看她眼睛。

    池幸生来一双伶俐眼眸,盛着万种情意。化妆师深谙这一点,眼妆恰如其分,并不喧宾夺主。池幸扬起下巴,迎接周莽的视线,眼角流露一丝戏谑:“看呆了?”

    “嗯。”周莽直接点头。

    跟在池幸身后的笛子并不知道两人关系,直到看见俩人牵手,十指紧扣。她慌了,左看右看,凑过去小声提醒:“会被人看到的!”

    周莽的手动了动,池幸把他抓得更紧,笑道:“那更好啊。”

    红毯并不长,半露天,冷风飕飕地刮。池幸直到颜砚走上舞台才从室内钻出来。她披着大衣,两腿并拢,站成风里的一只鹌鹑,一只手紧紧挽住周莽胳膊,恨不能贴在他身上汲取温暖。

    “这年会……其实……挺小家子气……”池幸牙关打颤,边抖边说,脸上是僵硬的笑容,“明年……我带你去……更大的地方……”

    周莽低笑:“好。”

    池幸:“……你不信吗?”

    周莽:“怎么会?”

    两人小声嘀咕,常小雁知道劝也没有用,池幸每次恋爱都坦坦荡荡,根本不怕被人发现。忽然,她在池幸身后戳了戳她腰:“行了,到你了!”

    池幸嘶地吸气,脱下大衣交给周莽。周莽牵着她手走上两步台阶。按照流程安排,这几个咖位较大的明星每人有三分钟时间走红毯和接受外场主持人采访,颜砚走完红毯步向主持人的时候,池幸就得在一旁做好准备。

    颜砚跟主持人问好,左手在耳边撩了又撩,把鬓发别到耳后。主持人一愣: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戒指。

    主持人当机立断,抛开主持台本:“颜砚,是不是有什么开心事情要跟大家分享?”

    颜砚娇羞一笑,把手放在胸口上,一副心跳不已的表情,钻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对,我结婚了。”她笑着,“元旦的时候跟我的先生已经登记,婚礼还需要一段时间筹备,谢谢大家关心。我先生让我代表他,跟大家说一声……”

    她滔滔不绝,装作不经意,吐露一个名字。

    主持人和全场媒体哗然——这是去年跻身全球首富排行榜的一位IT新贵的名字!

    闪光灯不断亮起,记者们大声恭喜和提问,现场热烈万分。

    在红毯尽头的池幸瑟瑟发抖:“……”

    看来颜砚的采访还不能结束,她冷得受不了,又缩进周莽怀里。周莽只得给她披上大衣。

    “每人三分钟,颜砚这都五分钟了!”常小雁揪住维持秩序的人,“我们池幸难道就只有一分钟吗?”

    池幸:“要不不走了吧?我真的快冻坏了。”

    常小雁冲她吼:“闭嘴!”回头继续跟那人讲道理。

    主持人身边不断有人打眼色比手势,但颜砚说的话实在太过劲爆,场子完全乱了。

    池幸勾着周莽手指,俩人默默看戏。

    “好玩吗?”池幸笑着问他,“这就是娱乐圈,不仅要有本事,还得有脑子,懂得怎样最能吸引别人的眼光和兴趣。”

    周莽嘴角一勾,他只想逗池幸高兴:“她没你漂亮。”

    池幸:“……”

    她确实被逗乐了,忽然扯住周莽领带,令他微微低头。她吻住周莽,两个人的嘴唇都是冰冷的,只有鼻息灼热。

    周莽:“……这也是吸引别人眼光的手段吗?有人在拍我们。”

    “让他们拍。”池幸轻声答,笑得又坏又可爱,“我现在,特别特别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