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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内,亚父与翊棠享用午餐后,正坐在原处品茶休息,享受午后惬意时光。此时已步入春色,早晚虽有些凉意,不过此刻,阳光正温,照在身上,暖意十足,格外舒适。
二人正享受着,旁边突然来了三个年轻人,看他们年岁不大,却都是江湖打扮。
这乱世年间,除了难民和来往官兵,最多的,就是武林中人了,他们有的学武为求乱世自保,有的却是为了解决温饱充当门徒,各门各派也是乐意收下他们,以充人数,借此壮大各自势力。
因此习武之人大增,如今在街上看到带武器者,也都是见怪不怪。
然而,这三人讨论之事,却十分有趣,翊棠不免多听了几句。
这三人坐下后,和店家点了二两烧肉,几个干粮,餐食简单,像是急着赶路之人。
店家准备饭食的空档,小二送来一壶茶水,三人一边饮茶一边等候,竟不自觉的聊了起来。
开始还都只是些江湖琐事,其中,竟也有与他们相关之事。
“听闻那‘屠戮鬼’是二人组?功夫了得,来去无形,不知是人是鬼。”其中身着蓝衣者说道。
“是啊,听说武功了得,下手毒辣,无人见过。”另一带着长刀者接过话茬。
“他们一老一少,听说是父子。”其中带着黄色头巾人懒散的说。
听到这里,翊棠抿嘴笑着,偷偷瞄了一眼身旁闭目养神的亚父。
“什么老的少的,依我看,都是江湖传闻,不过是些无名小辈为了彰显自己失败,而编造的谎言罢了!”手握长刀者故意提高了几个分贝,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
这一举动,果然引起周围人侧目,但多是平民百姓,见他们武林打扮,带着武器,都不敢招惹,又都纷纷低头吃饭,不敢发出声响。
带刀者见到这般情形,显得更加得意了,脖子都扬高了几分。
“可别乱说,听说他们杀人不眨眼,干的都是灭门的勾当。就连普生寺都不是他们对手!”蓝衣者悄悄看了看周围,小声说道。
“那是没被我遇见,不然我手起刀落,咔嚓两下,就让他们人头落地!”长刀人说话更是多了几分嚣张。
“嘘,小点声,据说他们能看千里之事,听万丈之音。”蓝衣者唯唯诺诺的说。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正好我这大刀好久都没尝过人血,早就饥渴难耐了!”说着,将手中大刀“啪”的一下拍在桌上,看到旁人吓得头都不敢抬,很是得意。
这时,小二端着两个盘子匆匆跑来,放在桌上:“客官何必那么大火气,我这小店没有什么恶人,不过是些来往百姓。来,这是您要的肉和干粮,齐了,您慢用。”说完,将手中毛巾搭在身上,躬身退去。
三人也都不客气,纷纷动筷,看样子也是饿坏了。
“你们听说‘弑鬼仙’的事了吗?”黄巾人嘴里嚼着馒头,夹了一块肉塞进口中,囫囵的说着。
“听说了,听说了。”蓝衣者将口中馒头嚼了嚼咽下去,继续说道,“听说四年前,普生寺附近有鬼怪作祟,趁着黑夜专门偷吃人家小孩,喝女人血。
就连普生寺妙书法师都不是他们对手,还被重伤丢了性命,后来听闻有个活了千年的神仙,化身成小孩模样下凡,一溜烟的功夫就取了鬼怪头领的脑袋,吓得其他小鬼全都跑了,然后又一溜烟的回到天上去了!再也没出现过。”
听到妙书法师丢了性命,亚父睁开了眼,但并未动弹,翊棠也是瞪着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不过想到他们先前说话浮夸,夸大事情的样子,怕也是瞎传,便没再当回事。
“你这都哪听来的,也太玄乎了。”大刀者听后哈哈笑着。
“嘿,你别不信,我跟你说个秘密。”说完,左右看了看旁人后,用手挡着嘴,俯身小声说着,“听说这‘弑鬼仙’回天庭的时候,担心鬼怪再作祟,特意留了个元神在凡间,谁成想,这个元神走了邪魔外道,与一千年老妖勾结,到处为非作歹,他们二人就是后来的‘屠戮鬼’……”
还以为是什么秘密,原来是这个!听到这话,翊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旁刚刚才睁眼准备认真听的亚父也忍不住,大声咳起来,这一咳嗽可是厉害,竟停不下来,还涨红了脸。
三人觉得受到嘲笑,很是恼火,带刀者举起桌上的大刀,冲他们喊道:“小鬼,笑什么呢你!”
翊棠连忙收住笑脸,拍着亚父胸口,才理顺了他呼吸频率,咳嗽好转许多,然后抱歉的对他们说:“我亚父他年岁大了,身体不好,无意打扰,不好意思。”
见他是个孩子,又如此客气,三人也就没在为难。
黄巾者冲蓝衣问道:“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
蓝衣者刚刚被“嘲笑”,心中十分不爽,自顾自的吃着,在二人再三催促下,才缓缓说道:“这弑鬼仙当年杀鬼时用的武器是什么?”
说完还特意停顿,颇为神秘的看着二人,见二人摇头,拍腿说道:“锈剑啊!”
说完又看了看二人,见他们还是不懂,略带“鄙视”的口吻继续说:“真是笨!你们想想,屠戮鬼中那个小子,使的武器是不是也是一把锈剑?难道,你们觉得这个巧合吗?”
看到二人吃惊的样子,蓝衣得意的趁机赶紧往嘴里塞了几块肉。
三人吃过午饭,坐在原处喝几口茶,正准备离开,蓝衣者又开始“八卦”了,只不过这次说的是青玉派琴鸢的事,惹得翊棠情绪激动,神情慌张。
亚父见他情绪激动,欲起身,急忙按住他要拔剑的手,被阻拦的翊棠诧异的看着亚父,本想甩开,但见他冲自己微微摇头,情绪一下就被压制,稍作犹豫,终于松手,坐在原位,只不过这次,他竖耳倾听,听得格外仔细。
“听闻啊,这江湖恶徒‘屠戮鬼’中那个小的,曾是青玉派二君兰世的亲传弟子,当年就曾在山上偷学武功,事情败露后,又拐着与七君兰楚订了婚约,还未过门的夫人跑了!”蓝衣者说的绘声绘色。
听到这儿,翊棠怒火中烧,但又冷汗直冒,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亚父,见他依旧闭目养神,没有半点变化,才稍稍安心,不过此刻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手里握着锈剑,准备随时割了这帮胡言乱语之人的舌头!
“啊,还有这种事,这青玉七君各个做事光明磊落,不成想,竟收了这么一个无耻败类作徒弟!”黄巾者感叹着。
“还不止呢!”蓝衣人口中抖动舌头发出“吱吱”的声响,撇着嘴摇头说,“这屠戮鬼和那个青玉派叛徒,都是手持锈剑,所以听说他在武林出现后,一君兰傲本来要发‘追缴令’,铲除败类,以肃门风,不过却被二君兰世奋力拦下了,真是门风不正啊,看来,有什么样的徒弟,就有什么样的师父。”
众人听得起劲,纷纷摇头感叹,就连其他桌吃饭的百姓听到这儿,也都漏出不屑的表情,与同桌人指指点点议论着此事。
“什么是追缴令,有钱吗?”反而大刀者关心的重点与其他不同。
“这‘追缴令’啊,是各门各派针对自己门内畏罪叛逃的叛教弟子,而发出的江湖追杀令,
凡是能成功追杀者,无论是死是活,都可去门派取赏,如是本门弟子追杀成功,则会得到师父青睐,或可许诺一件心愿,或能得到亲传武功,收为亲传弟子。
因此被‘追缴令’追杀者,在江湖中极难生存,难得善终。”蓝衣者侃侃而谈。
“那这追缴令发了吗?”大刀者眼冒金光,追问道。
“并没有。”蓝衣者摇摇头,“这二君兰世护犊,不分是非,愣是给拦下了。
不过七君兰楚发现,夫人琴鸢竟与那孽徒偷偷有染,私下还有来往,还怀了他的骨肉!
于是带着‘铁证’去找一君评理,证据确凿,听说最近就要被问斩了!
还邀请海内江湖人士一同见证,以表青玉派与邪恶势力不共戴天的决心!名曰‘除魔会’。”蓝衣者越说越起劲。
“七君果然大义!”黄巾者拍桌叫好,“也不知这七夫人怎么就瞎了眼,有这么一个名望江湖的君子相公不好好珍惜,偏偏要去勾搭那武林败类!”
“放屁!”翊棠终于忍不住,“啪”的一声,拍桌站起。
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原是先前“大笑”的那个毛小子,大刀者这下可是来了泄气的机会,猛地站起举着大刀冲向走来:“小子,你说谁放屁呢!”
“说你们!”翊棠瞪大的眼睛中充满怒火,龇嘴说道。
“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说着,举刀来砍。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的功夫,亚父就出现在那人身后,还未等他反应,一掌已经打在背后脊柱上。
起先,大刀者楞了一下,见没反应,嘲笑说:“就这?”说完,举刀准备回身去砍,突然,手脚无力,大刀哐当一声掉在一旁,自己也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其他二人见状,连忙上前,只见翊棠拔出一把锈剑,二人怔在原地,互看一眼,蓝衣者痴痴的说道:“锈……锈剑!”
“是屠戮鬼,快跑!”黄巾者还算有点见识,并没有腿软到走不动路的地步,拉着怔在原处尿裤子的蓝衣者就跑。
店内其他百姓听到“屠戮鬼”三字,都尖叫着四散而逃,就连店长和小二也都丢下手里吃饭的家伙,匆忙逃走。
如今驿站内,仅剩下翊棠、亚父及大刀者三人,见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上皮肤由红转白,最后变紫,翊棠有些心软,试探性的看了一眼亚父。
亚父明白翊棠性子,于是一手抓起大刀者,在他胸口又打了一掌,这才慢慢缓过来,恢复常态。
恢复后的大刀者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多谢,多谢二位大侠,小的有眼无珠,不知二位在此,还望大侠恕罪!”
“咳咳。”亚父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咳嗽两声说道,“嗯?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取我俩性命吗?”
这话一出,吓得大刀者屁滚尿流,地上竟湿了一片,话音里带着哭腔:“小的不敢,小的不敢。”说完,用力扇着自己。
亚父吸着鼻子,嗅了嗅,咳嗽两声坐起身,探脖寻找:“哪里来的腥臭味。”
翊棠用眼比了比,亚父看去,嫌弃的捏着鼻子扇着风,说道:“咳咳,咦,这么大个人了,咋还尿裤子!快滚快滚。”
“谢大侠不杀之恩,谢大侠不杀之恩。”以为对方要放过自己,大刀者连磕几头,便准备跑走。
“咳咳。”亚父又咳嗽两声,“回来回来,谁让你走了!”
大刀者愣在原处,不知所措,翊棠从袖口拿出两粒药丸,递到亚父面前:“亚父,你该吃药了。”
“哎,亚父这身子啊,怕是没几天喽。”亚父接过药丸放在嘴里,举起茶杯送服。
“亚父休要胡说,你一定是长命百岁!”翊棠皱眉安慰着。
“不要说那些好听的,我自己身子,自己清楚。”亚父放下茶杯,冲他摆摆手,又对大刀者说道:“你是什么人,准备去什么地方?”
“小的牛五,斧钺帮门徒,准备应邀去青玉派法场,参加‘除魔会’……”说出“除魔会”三字时,牛五见翊棠皱着眉表情严肃,便突然收声,俯身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埋”在土里,浑身颤抖,不敢出声。
“这大会何时开始啊?”亚父又问。
“一,一个月后……”牛五颤颤巍巍说着。
“好,你去吧,如若今后你再口出狂言被我发现,定要你死无全尸!”亚父轻咳两声,冲他挥手说道。
大刀者停顿一会,先是试探性的跪着向后退了几步,见他们没有动静,才大着胆起身,快步逃走,整个过程,始终低着头,不敢看他二人一眼。
亚父看着一旁生闷气的翊棠,开口说道:“走,去云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