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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班的英语老师张佑之,高而瘦,又因为高而瘦,所以有点驼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拉平和多数人的身高。张老师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戴着高度近视眼镜。说是高度近视,是因为梨花见张老师偶尔取下眼镜,会发现他的眼球向外鼓着,左珍明说这种情况就是高度近视。
张老师是教初三化学的,正在准备研究生的考试,为了保持英语的学习热情,自己申请额外教三十一班的英语。
同学们很爱上张老师的课,不是因为喜欢英语,而是张老师夸张的神态和身体语言带给孩子们无穷的快乐。
张老师教大家音标的时候,把嘴很夸张地咧开,引得下面同学的哄堂大笑。张老师也不生气,眼前这群少见识的乡下孩子,年轻的老师都知道要包容并友善待之。每当同学们大笑时,张老师也跟着笑,镜片后是一双慈善的眼睛。继续他的“a.a.a”,孩子们也扯开嗓子“a.a.a”,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左珍明不知从哪里打听到的消息,开学不久她就跟三十一班的三个老同学说:“你们知道吗?张佑之是重点大学毕业的,就是因为家庭成分的原因,来到我们农村中学教书,他年纪不小了,可是现在连女朋友也没有。”
几乎全校的同学背后都直呼张老师的名字,张老师对这点似乎也不在意。在学校,他算是个另类,我行我素,课余时间都在啃书本,据说还是特别难懂的书。上课时,他又像个孩子一样,天真率性。
张老师长期穿着一件格子领的衬衫,外面套着毛衣。有一阵子,连梨花都觉得张老师好久没换衬衫了,几个女孩在一起闲聊这个发现。阳红秀说,张老师有两件一模一样的衬衫,她看见张老师宿舍走廊上还晾着一件同样的衬衫。最具有发现价值的是,张老师的衬衫只有半件衣服长,原来主要功能仅是突出领子。
“哇,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连穿衣打扮都这么有想法。”
梨花觉得张老师可真不是一般人,他对外表的重视引得了梨花的好感,老师这样的穿着还挺好看的。
学完音标,就学单词。孩子们更是笑作一团,“bed”就在旁边写上“白的”,“red”就在旁边写上“热得”,……五花八门,大家各显神通。
写完之后,又分享各自的创造。“狗得摸您”、“不拉了”……
英语课,成了同学们的汉语创作课,同学们乐此不疲。
回到家后,又跟家里人讲起:“你知道不,英语里讲狗是怎么讲的?”。
“怎么讲的?”
“多给。”
“多给就是狗,外国人也太好笑了。”
全家人于是都哄笑起来,为家里有了会说洋文的孩子,还挺乐的。
期中考试时,发下来的英语试卷,同学们一看都傻眼了。平时上课都去好笑了,谁还记得这些单词是怎么写的呀?
大家抓耳挠腮,勉强写了几个字母上去凑热闹。卷子发下来,班上绝大部分同学都不及格,而隔壁三十班比三十一班英语考分要高很多。
英语不就是学来玩玩吗?为什么要考试呢?
教完一个学期,张老师就没有再教梨花班的英语了,他做回了自己专职的化学老师。每每碰到三十一班的同学,张老师依然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脸,咧开嘴,雪白的牙齿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