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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进速度突然加快了，小尸的瞳孔微缩，朝城市边缘飞奔，它拥有近乎野兽般的直觉，自己被“净化”的结局肯定不止变漂亮干净这么简单。
说好一起打架升级，结果你不仅悄悄地进化了，还想顺便把它消灭掉，这叫什么，叫没良心，叫不讲武德。
或者说，它才是这次“净化”的唯一目标。
它不断调转方向，发现屏障也在随着它而转向，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小尸在心里啐一口，眼下没法当面骂沐辰，只好先一门心思跑毒。
小尸不知道的是，被它称为“不讲武德”的沐辰本辰正端坐在大树下，身旁围着幻化出来的各位亲朋好友，双方进行着“友好平和”的辩论赛。
“它这么暴虐，你趁着这个机会除掉，有什么不好？”正方一辩，身为大学讲师的二表姐说道。
…….对方唯一辩友江沐辰选择不应战，二表姐一巴掌扇在她后脑勺，气得跺了跺脚。
“你留着它干什么，万一有天意识薄弱，比如上次受重伤的情况再出现，它很有可能取而代之。”正方二辩，现役军人三表哥接话。
沐辰掏了掏耳朵，瘪嘴不搭腔，三表哥看她这个消极抵抗的样子，心里窝火但不敢在长辈眼皮子底下动家里的幺妹，砂锅大的拳头只能锤自己胸口。
“你实力已经很强了，哪怕遇到四级体也能碾压它，既然如此，你要这种无法掌控的保险干什么。”正方不知道几辩，退休老干部大姨父语重心长地说道。
长辈说话可不能不回答，沐辰张了张嘴，憋出两个字：“留着。”
大姨父扶额，这孩子脑子有病。
“无论你今天同不同意，它都逃不开一死，你现在只是稍微减缓一些净化速度，潜意识不是无边无际的，迟早会被全部覆盖。”正方结辩，养大沐辰的三姨说道。
沐辰抬头看着亲人，所有人都盯着她，尽管都是潜意识里的幻象，但他们眼中的关心不作假，说的话也没有错。
她当初第一次见到小尸，她俩就属于水火不容势不两立的状态，双方乍看之下只有你死我活一个结局，小尸也确实不遗余力地尝试替代她，比如在船上第一次抢夺她的身体。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进化程度占了上风，一人一尸的对练结果从她单方面被虐打，转变为小尸被动承受狂风暴雨的攻击，小尸似乎已经跟不上她前进的脚步了。
所以在沐辰眼中，小尸从一个必须根除的问题，逐步变为一个她能够接纳的部分，属于她自己的部分。
如果说大树代表着绝对的理性，那小尸的存在就是总在干扰她理性思考的感性思维，抹杀它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已经不是必须的了。
“杀了它有千般万般的好处，不杀它有非常多的坏处，你明白，但为什么下不了决心。”
坐在树下跟Ires喝茶的男人开口，两人相似的眉眼对视了一会，年纪轻的那个率先败下阵来：“爸......”
Ires笑眯眯地看着她，眼角的皱纹都透着温柔和，调侃：“年轻人总是倔，上次她想冲出去送死，你气得不想搭理她，这次总得你做父亲的来教育一下，不能总甩锅给我这个老太婆。”
江瑞同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沐辰跟前：“你害怕除掉它的时候，连同所谓的直觉一起抹除，所以才一直在这里跟我们死嚼豆子，对不对。”
“我知道感性很多时候确实会拖后腿，可万一我之后只会按照逻辑来判断形势，只相信理性的判断，跟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沐辰烦躁地走来走去，江瑞同却笑了：“你站在理性的最核心地带，却说出了最不符合逻辑的话。”
听到他这么说，沐辰愣住了，什么意思？
Ires拄着拐杖起身，边笑边说：“如父如女，挖坑这种事情还是当父亲来做更顺手。”
“你以为自己感性的部分是那个变异体么，笑话。”三表哥嗤笑一声，被三姨拍了一巴掌，他委屈地瘪了瘪嘴，哪有护犊子不护亲儿子的。
“你妹妹不懂，你就好好教，在这里阴阳怪气什么。”三姨瞪他一眼。
沐辰看着他们，两眼茫然，Ires瞧她的模样，摇了摇头解释道：“理性是主观的，根据客观环境及你的知识储备来构建逻辑思维，一般不会受到情绪影响的，只为解决问题而存在。”
她指了指在场的所有人：“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客观环境，知识储备，还是逻辑思维？”
这句话像一颗子弹，瞬间击中了沐辰的大脑，他们，是什么？
第一次进入潜意识，她激动于这些人的存在，他们似乎被保护在大树的势力范围内，代表了她内心不是空无一人的荒原。
每当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或者跨不过去的心坎，她都会无意识地回到这里，会有人为她进行解答，帮她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疏导她迷茫慌乱的思绪。
可Ires问的对，就算眼睛瞎了，也能看出来大树才是保护圈的制造者，如果他们是理性的一部分，那大树是什么？如果他们不是理性的一部分，那他们是什么？
她变强了，小尸变弱了，她理所应当地认为是自己身体非人的变化导致的思维逐步冷漠化，小尸是整个潜意识空间里仅存的情绪波动，哪怕见到亲人朋友，都不像它那样能引起她条件反射般地回应。
“暴虐，不属于正常的情感波动，必须承认每个人都有这个因子，但大多数人能够通过各种方式压制。”Ires的拐杖敲敲地板。
“我的意思是，那只变异体根本不属于感性或者理性的范畴，是你把它的存在合理化了。”老人家似乎有些累，又走回了摇椅坐下，“那你现在告诉我，它是什么？”
沐辰嘴唇微张，愣愣地看着Ires，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性急的二表姐刚想开口帮她交作业，被一旁的大姨父拉住，微微地摇了摇头。
它什么时候出现的？第一次感染暴发。
它出现的时候什么模样？尸化的自己。
它最想干的是什么事情？取而代之。
它从何时被自己全面压制的，又是如何被压制的？
她感觉自己的记忆仿佛突破了什么桎梏，潮水般涌出，在大脑内疯狂搅动。
去掉所有不合理的可能，最后剩下的那个哪怕再天方夜谭，也是最终的答案。
那是病毒。
沐辰早知道这场末世的源头就是那个所谓的流感病毒，并且感染的范围是全人类，她最初发现胸口上有红点，就是被感染后身体做出的应激反应。
当初，她明明知道的啊，小尸绝对是病毒改造后的产物，如果她进化失败，小尸就是她的未来。
但她成功地跨入了进化者的行列，从未被她重点关注过的红点也在某天消失了，不久便被她抛诸脑后，曾被病毒感染这件事情，变成了一个盲点。
“所以，回到问题，我们，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