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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觉今天父亲节,是因为纪明路的提醒。
“同学们,今天父亲节,大家给父亲打个电话什么的,问问好。”
陆江看到群里的消息的时候,微微一顿,今天是父亲节?看了眼日历,已经是六月十六,一个多月的时间,一边帮邓晓录制好了发行版本的《当你老了》,另一边承受新时代综艺带来的后续影响。
中间给家里打过几次电话?陆江沉吟一下,倒也不少,他有个不错的习惯,每隔几天就给家里打个电话报报平安。
打个电话吧,既然想起来了。
陆江打开微信,陆爸爸和陆妈妈一直是置顶,直接打过去。
“歪,儿砸?”响了很久的视频电话终于被接起来,陆江皱着眉头看对面陆爸嘈杂的音乐。
“您这是在哪呢?怎么这么乱啊?我妈呢?”
陆爸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这不是和几个朋友来音乐节玩嘛,你妈受不了这嘈杂,就没来,咋,打电话有啥事儿啊?”
陆江点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回应陆爸“这不是父亲节嘛,我给你打个电话,跟你说声父亲节快乐。”
“哦,这啊,你也快乐,还有别的事儿没?没有我挂了,这边看人家表演呢。”
“行,你多注意,那就,先挂嘟嘟嘟……”
陆江有些无语地看着手机上被挂掉的电话,什么啊,这就挂了?
摇摇头,陆江出门,今天班里有志愿者活动,要去敬老院的。
“陆江?”“叶纪淳?”
保州敬老院的门口,陆江和叶纪淳大眼瞪小眼。
“你们的志愿活动是这个啊?”“说的社团任务是这个?”
缓了一下,陆江总结“所以昨天我们说的其实是一件事情,你就是今天志愿团配给我们的监督员?”
叶纪淳点点头,陆江伸出手把她拉上一起往里走去。
一个班的同学对叶纪淳都不陌生,两个人的照片无论是网上还是班级群里都不缺,所以都友好的打招呼,然后在叶纪淳和另外一个志愿团学长的安排下打扫敬老院的卫生。
“这里,包陆你洗一下墩布。”
“养直,帮我递一下抹布。”
“来两个人拾一下花坛里的烟头。”
……
两个小时的时间,陆江和叶纪淳一脸灰。
“洗把脸?”“走”
两人去厨房附近的洗手池,有些热的天气,凉水洗一下会很舒服。
“你给陆叔叔打电话了吗?”“打了,那会儿就打了,还没说两句,就给我挂掉了。”
“啊?你惹陆叔叔生气啦?”“没有,我爹他老人家正在外面潇洒,所以怕我打扰到他,没说几句就挂了,哎。”
叶纪淳看着苦着脸的陆江哈哈笑,陆江忍不住从水龙头接点水泼到叶纪淳脸上,又被叶纪淳泼回来。
“错了错了,别泼了,别泼了。”最后以陆江战败为结尾,两人这才罢手,安静下来,突然发现后边正有两个人笑着看着他们打闹。
“爷爷好”陆江两人赶忙站直,叶纪淳更是不好意思地笑。
“你们是冀大的学生哦?”浓浓的保州口音讲出这句话,竟有些俏皮。
“是的是的,爷爷在这里生活?”陆江问道,谁知道站着的老人摇摇头。
“我来看我爸爸。”
陆江和叶纪淳对视一眼,慢慢的都是惊讶,其实能看出来还是比较明显的,轮椅上的老人年纪更大一点,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并不会给人一种两人是父子的感觉。
老人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笑着解释“我是我爸爸捡到的。”
陆江反而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岔开话题。
“您来给这位爷爷洗手?”
老人摇摇头“每天工作人员会帮他洗的,我推他出来走走,恰好看到你们在这里玩,就让带着我爸爸过来看看你们,我爸爸喜欢看年轻人笑。”
老人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巾,帮轮椅上的“爸爸”擦去口水,两人顺着老人的动作看,虽然“爸爸”整个人显得呆滞的样子,但是还是能看出来有些开心。
距离回去还有一段时间,陆江和叶纪淳就跟着两位老人在养老院转些圈子。
“我爸爸以前是个老师,现在还有来看他的学生呢。”站着的老人叫穆自肃,即使现在“爸爸”生活不能自理,还是满脸自豪。
“嘿,当年我爸那可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考上师范学校之后就去当了老师,当年那条件可优秀,给他提亲的人天天都有。”
“后来也娶了一位老师嘛?”叶纪淳最快,跟着就接上话头。
穆自肃摇头苦笑“爸爸没结婚。”
“为什么?”叶纪淳脱口而出的话说完就开始后悔,这种问题已经很明显了。
果然
“谁愿意嫁给一个抱着孩子的人呢,尤其是这个孩子已经三四岁。”
“额,不好意思。”
“害,过去那么久了,都是过去式。”穆自肃露出释然的表情“况且,爸爸也从来没怪过我。”
四人停在花坛旁边,穆自肃拉起爸爸的手,陆江顺着穆自肃的动作看两人拉着的手。
整个人的心忽然颤了一下,“爸爸”的手,让陆江想起来前世的一张油画,作家罗中立于1980年创作完成的大幅画布油画,大部分的艺考生都不陌生。
那双耕植于田间的手,和眼前这位老人的手如出一辙。
苍老少肉的手上,是依稀可见的各种老旧伤痕,曾经和老师深入接触过的陆江了解,其中的一些,是粉笔粉尘落在手上常年累积的干裂。
剩下的刀痕……
“父亲当老师养活我,那个年代老师的工资也勉强够,但是一个汉子,要学着照顾孩童,洗衣做饭,还要想办法给我解释,为什么我没有母亲。”
“最近又有些瘦了,我记得很久之前,父亲是个很挺拔的人,经常和学生开玩笑,讲别看自己看起来没多胖,实际上肌肉密度大,重的很。”
“刚学做饭的时候,父亲去街上买刀,遇到那种吹的天花乱坠的,就买了,回来果然锋利,每天都能给手切上好几个口子。”
像是难得找到了倾诉的人,穆自肃嘿嘿笑着回忆
“其实后来我亲生父母也找过来了,我没告诉他,辛亏他们没找他闹,不然他不得煎熬死?”
穆自肃和陆江两人聊了很久,直到纪明路过来叫两人回学校。
“穆爷爷再见。”
“再见。”
和这位老人道别之后,陆江回到学校,晚上又给陆妈妈打了个电话,聊起今天给陆爸打电话的事情,陆妈妈有些鄙视
“一群男人争强好胜,看谁家儿子先给自己打电话,第一个接到电话的今天请客吃饭,你爹接到你的电话狠狠涨了面子,正高兴地喝酒呢。”
“就知道喝酒,喝不死他,老酒鬼。”
不敢附和陆妈妈,陆江讪讪笑着挂掉电话,看着父亲朋友圈发的视频,良久无言。
想起来前世父亲的手,冬天也是会冻裂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