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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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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相山虽然答应了贺令姜要去银生一事,却还是要多做安排才能放下心来。

    四郎主贺诗人素来喜爱行游侠之事,亦曾到过大周多地周游。

    贺相山便将他寻了过来。

    待听得那枚铜符中的纸条,竟极有可能是一张藏宝图时,贺诗人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还真是!”

    合着他原来随口一说,竟是真的,只是那时未发现其中玄机罢了。

    “令姜,你是怎么发现纸上关窍的?”

    尺廓的事,暂且不好告诉他们,贺令姜便换了种说法:“我昨日去云居观,机缘巧合下得了一小瓶黄父鬼的血液,晚间看那纸条时,不小心洒在了上面,不曾想竟让这笺纸显出背后的玄机来。”

    贺诗人抚掌感慨:“这黄父鬼的血,可不好得。没想到,洒到这笺纸上,竟有如此奇效。”

    他素来爱看些志怪之书,古籍里曾记载过这种鬼怪,但世人却极少见到,更遑论得了那黄父鬼的血呢?

    贺令姜微微点头,岔开话头问:“阿爷唤四叔过来,是想让他陪着女儿同去?”

    “是呀。你四叔毕竟曾去大周各地游历过,对出行之事不算陌生。有他跟着,再多些人手护着,我也能放心几分。”

    贺诗人闻言一亮,便是阿兄不提这事,他也本打算自告奋勇。

    这可是去寻宝啊,也只有那些话本里才听过的事情,他怎生能错过呢?

    “阿兄,你且放心,我定然好生护着令姜。”他拍着自己的胸脯,信誓旦旦。

    贺令姜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贺诗人被她一眼,心下发虚,是自己放大话了。

    他这般身板手段,若真遇到危险,怕是要反过来,让令姜护着他才是。

    但贺相山可不知其中实情,在他看来,自家女儿虽日渐稳重,可毕竟未曾在外行走过,不知世间险恶。

    有个长辈在身边跟着,也好。

    贺相山看向贺诗人,言辞切切地叮嘱:“老四,你是长辈,此番出行,途中或有危险,你可得谨慎点,照看好令姜。”

    贺诗人闻言收了笑,肃容道:“阿兄,你放心吧。我定然让令姜无恙而归。”

    既然已经定了出行,贺令姜这处便收拾起来。

    她此番出门,瞒着府中众人真实去处,只说和贺诗人一道出去游历。

    宋氏听闻,不由皱着眉念叨:“令姜今年十月便要及笄了,怎地还好时常往外面跑呢?”

    “无妨。”贺相山拍怕她的手,“咱们大周,又不像前朝那般,对女子有诸多束缚。趁着年少,多出去游历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唉,郎主,你就宠她吧!”宋氏无奈扶额,郎主都如此说了,她又能如何?

    坐在下方的贺云嘉看着也很有几分心痒,然而她这话还未出口,却见贺云楚对着她轻轻摇头:“云嘉,你还是莫要想了。”

    贺云嘉皱皱鼻子,压低声音问:“我怎地就不能出去了?”

    “你呀,就知道玩。”贺云楚点了点她额头,“可你见令姜哪次出门,又纯粹是为着玩耍的?”

    令姜爱画,往常出门,也是为着寻矿石或之物颜料,翻山越岭,凿石寻料,这都不是轻松的事,但她这个看似较弱的小娘子,都做下来了。

    就这一点,便是许多养在锦绣堆中的小娘子都受不得的苦。

    从令姜受伤后,她便鲜少出门了,然而最近这哪次出去,又当真是只冲着玩的?

    阿爷既允了令姜与四叔一同出门游历,便是自有打算。

    她们自认吃不得那舟车劳顿的苦,还是莫要跟着凑乱子了。

    “算了,不去就不去了吧。”贺云嘉垂头,她也就觉得好玩,可若是路上辛苦,她却未必能如令姜那般受得住。

    她不得不承认,贺令姜这丫头,无论是先前学画寻石,还是如今习剑画符,都是能静得下心,吃得了苦的。

    也怨不得她愈发从容厉害了。

    贺云嘉侧首看向静坐在一旁的贺令姜,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贺令姜朝着她浅浅一笑。

    该死!她这张脸还偏偏这般好看!

    贺云嘉捧着自己乱跳的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五姐?”贺令姜不解歪头。

    贺云嘉冲着她轻哼一声,扭头不理她。

    贺云楚看着她这般孩子气,不由好笑,上前拉着贺令姜道:“过两日便是上巳节了,令姜此番出门游历,怕要许久才能归家。”

    “你可要同我们一道过了上巳节,再出发......”

    “是呀!”贺云嘉也顾不得同贺令姜较劲儿了,“你得跟我们一起过了上巳节!”

    “那自然了。”贺令姜笑着点头。

    三月三,上巳节,是“祓禊”的日子,自古以来便有在水滨举行祓除不祥的祭礼习俗。

    然而到如今,除了修禊之外,主要是以郊游踏青、临水宴饮为主了。

    这一日,全城满城士庶,男女老少皆盛服以饰,倾城而出,可谓盛景。

    汝水江畔,杨柳依依,好一番春日美景,然而近看却有被人撸秃的趋势。

    传说柳条有驱邪的功效,因而到了这一日,人们便会编柳条、折柳条佩戴在身上。

    贺云嘉踮起脚尖,折了根柳条。

    “令姜,你可要?”她看着撑伞而行的贺令姜问道。

    贺令姜摇头:“我不了,还是给柳树留几分体面吧。”

    她听过那灞桥的杨柳,被来往折柳赠别的人,辣手摧柳折得光秃秃的。倒未曾想过,临川这汝水河畔的柳树,亦有顶上不保的一日。

    “柳树极易生长,等过了这上巳节,游人日稀,要不了几日,它就能长成先前柳条健全的样子啦。”

    贺云嘉将手上的柳条编成花环,戴在自己的头上:“你真不要?”

    “不了。”贺令姜看着她头顶绿油油的花环,再次坚决地摇了摇头。

    这驱邪的柳条,她一个非人非鬼的,还是莫要佩戴了吧。

    “无趣。”贺云嘉嘟囔了她一句。

    贺令姜眉头一挑,冲着她看去:“戴个花环,当真如此好玩?我以为,孩童才会喜戴呢……”

    贺云嘉素来说不过她,只好哼了一声:“快走吧,阿姐还在等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