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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想着还要将七娘子的情况告诉夫人,便唤了个小婢女过来,嘱托她替七娘子守好门,便一路小跑到宋氏的院中。
宋氏听了阿满的话,惊讶道:“什么?不记得了?”
“是呀。七娘子说她跌下来的时候,或许磕到了脑袋,许多事都不记得了。”阿满点头。
“这……”宋氏不知说什么是好,“还是请大夫看看吧。”
阿满挠挠头:“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可七娘子却不愿意看,说是或许过几天就好了。”
宋氏叹气:“怎能如此任性啊!若是一直想不起来,可怎么办呀?”
阿满不解:“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还是那个七娘子不就行了吗?想不起来,大家伙可以告诉她呀。”
宋氏皱眉,关键是和郎主怎么说呀?其他人不说,七娘子若是连郎主都不认得,他该多难过。
一旁的陈妪知道她的心思,安慰道:“夫人,婢子家乡村里倒是曾有一个七娘子这样的情况。”
“那人上山采药,不小心滚下山磕到了脑袋,就把家里人还有往事都给忘了,但日常行走坐卧,待人接物,却不受太大影响,只要旁边有人提点着就行。那户人家悉心照料,没想到,过了两三个月,他又慢慢想起来了。”
“我看您呀,也不要太过担忧。咱们方才也都看过七娘子换下来的衣物,问过阿满。七娘子这一遭,侥幸没有伤及生命。”
“虽是受了些伤,但额上的伤看起来并不深,喉咙虽然还有些暗哑,但也能正常说话,失踪的时候,更没有遇到歹人。这已是万幸。”说到这,她不由合掌拜了拜。
“至于这失了记忆的事,咱们慢慢提点着便好。就是见了郎主,让七娘子小心遮掩些,也能避过去。”
“只能如此了。”
宋氏对阿满说道:“既然七娘子喊了你在她身旁守着,以后就留在七娘子的院子里伺候她吧,不用再去灶房了。份例就按二等婢女的算。”
阿满听说自己就留在七娘子院中伺候了,神情惊喜:“谢过夫人,谢过夫人!”
宋氏挥挥手:“谢七娘子吧,她既然开口了,想必就是这个意思。”
阿满点头,七娘子自然也要谢的。
两年前,七娘子收自己入府,给了她饭食果腹,屋瓦栖身。如今,又喊自己到她身边伺候,自己定然要好好做事报答她。
贺令姜院中,午后的暖阳暖烘烘的,小婢女坐在门前的杌子上昏昏欲睡。
院外走进一个人来,小婢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慌忙行礼道:“阿郎。”
贺家二郎主贺宪成摆摆手:“听说七娘子受伤了不肯医治,我今日正好回府,来看看她。”
贺宪成在临川郡下面的县里做县丞,也是贺家目前唯一一个有官身的人。对于贺令姜这个别人口中骄纵的侄女,他倒是很喜欢。
贺令姜虽然有些任性,却也很是聪慧。贺宪成爱下棋,府中众人,能陪着他,且还能下个旗鼓相当的,也就是她了。
至于娇纵,小娘子家家的,便是有些娇纵些也没什么。
只一点,贺令姜是个画痴,更喜欢亲自到处寻找用作颜料的矿物和植物,静不下心来好好钻研棋道。
若不然,贺宪成都说,她这棋艺怕是他也赶不上。
因着这,贺宪成平日里看到什么好玩儿的,都会给她带一份。
廊下笼子里的那只虎皮鹦鹉还是贺宪成送给贺令姜的,此时看到他,立时叫了起来:“二郎主,二郎主。”
贺宪成寻声看去,就见那鹦鹉正在笼子里上蹿下跳,他无奈地摇摇头,而后走到门前,轻轻叩了两下:“令姜,是二叔,我来看看你。”
屋子里没有声音。
他又叩了叩门,低声唤她。
依然是一片寂静。
他不由皱眉。
小婢女低着头,开口解释:“七娘子自回来后,就不见人,连夫人也没见到她。她许是想要休息一会儿,若不然,阿郎还是先回吧。”
贺宪成摇摇头,继续对着门内道:“令姜,二叔听闻你这次去楮山,是为了找矿石颜料的,我那儿还有一块上好的青金石,你可要?”
这青金石制成配饰也是价值不菲,拿来作颜料,只能说是奢侈了。
屋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要的。”
贺宪成闻言一笑:“我就知道你垂涎这块青金石已经许久了。”
他转身吩咐旁边的小婢女:“你现在就去二房,找了我的侍从石青,去将它取来。你们七娘子,可是盯着我这块青金石盯了好久了。”
小婢女不知如何是好,阿满让她守着门来着。
门内传来贺令姜的声音:“去取吧。”
小婢女闻言,慌忙小跑着出了院子。
“好了,既然收下二叔的青金石,可就别任性了。大家都在担心你的伤势呢,让二叔进来瞧瞧吧。”
“嗯。”贺令姜低声道。
贺宪成推开门,就见她端坐在外间的小桌旁,面色苍白,额头磕破的地方,已经包了起来,脖颈间还裹着一圈二指宽的丝缎。
贺宪成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眼中满是担忧:“看看你,你这是怎么伤的?”
贺令姜摇头:“我也不知晓。”
“你自己都不知道?”
“听他们说,我应该是从高处摔下的。许是摔到了头,我有许多事都不记得了。”
贺宪成讶道:“连你怎么摔下的,都不记得了?”
“是呀。我现在脑中一片空白,就连家中人怕也是认不全了。”
贺令姜看着他,这贺家二郎主约摸着三四十岁,身上还穿着一身曲领大袖的公服,似是匆匆回府,还未来得及换下。
“你说你是我叔父?”
贺宪成嘴角不由一抽:“你不会连二叔都不记得吧。”
贺令姜歪头打量着他:“似乎有些印象,但又记不清楚了。”
“哎。”贺宪成不由叹气,“你不记得事,你母亲可知道了?”
“我喊阿满去说了。”
贺宪成还待开口,却被贺令姜打断:“你可别再劝我看大夫了。我说了我不看。这些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擦点药膏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贺宪成皱眉:“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任性。”
他上前一步,看着她脖子上裹着的丝缎问:“你这脖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也受伤了?”
贺令姜微微仰头,指尖拂着脖上的丝缎道:“有道伤口,可能是滚下山崖时,被崖边的细石或者草叶划伤的吧,伤口有些深,不过也无大碍。我已经自己涂了药膏。”
“只希望,千万不要留疤啊。”她轻轻叹息。
果真还是小女儿心态,伤成这样,只关心着要不要留疤这样的事。
贺宪成又细细看了她那伤处,只可惜被贺令姜裹得严严实实,也不知具体情况。
他无奈叹气,说她:“这伤口的位置如此险要,没有伤及性命已是大幸。你可当心点,以后莫要再这般不小心了。”
贺宪成又叮嘱了她一番,等小婢女将那块青金石取来,才摇着头无奈回去。
虽然失了记忆,可这丫头对这些矿石的喜爱倒还是不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