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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轻笑着摇摇头。
举起一瓶啤酒，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杨远峰急了：“你摇头什么意思？我没把你当兄弟当朋友？”
秦朗依托下酒瓶，又要去拿餐巾纸擦嘴。
杨远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纸巾：“别像个娘们似的！”
秦朗无奈，只得看向他。
“如果你真把我当兄弟，为什么从没对我提过，你家里那些糟心事？”
“你……”杨远峰怔住，“你怎么知道？”
“给你一次机会，以后还能不能做兄弟，就看你的表现了。”
其实从他三年的过往中，秦朗几乎已能推测出他所有的过去。
但他仍是希望，杨远峰能亲口对他，将那些辛酸委屈倾诉出来。
“嗐！谁家没点糟心事？我又不是祥林嫂……”
杨远峰本还嘴硬，可触及到秦朗不肯相让的目光，连忙改口：“跟你说说也没事，谁让你是我小舅子呢！”
总体来说，杨远峰的人生经历，很俗套。
但大千世界，大部分人不都是在种种俗套中水深火热着吗？
杨远峰的父亲经营着一家服装厂，是没错。
可这家服装厂，原本是杨远峰外祖父一手创办。
杨远峰10岁那年，外祖父过世。
老人临终前，将服装厂交给了自己的女儿，也就是杨远峰的母亲。
杨远峰的父亲，其实是个典型的凤凰男。
母亲接手服装厂后，倾尽心血，将服装厂越办越好。
但正因如此，母亲落下了病根。
杨远峰16岁那年，母亲不幸病逝。
死前留下遗嘱，等儿子大学毕业后，继承服装厂。
在此之前，自然是由杨远峰的父亲打理服装厂。
杨远峰的母亲过世后没到半年，他的父亲就娶了别的女人，第二年生下一个儿子。
后妈自然是不待见杨远峰的。
他的父亲因为有了小儿子，再加上后妈的经常挑拨，渐渐对杨远峰冷落。
说到这里，杨远峰再次一口气喝光一瓶啤酒。
“现在你该知道，为什么大学期间，即使是周末我也不愿意回家！我爸除了每个月定期给我转账生活费，根本和我没有交流。”
“老大……”
秦朗心疼地看着他，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杨远峰咧嘴一笑：“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事顶得住！”
“我感觉，事情不止这些吧？”
秦朗意有所指。
杨远峰的笑容卡住，半晌才说：“老四，你特么就是个人精！”
秦朗耸耸肩：“小说里都是这些套路。”
“哎！”杨远峰叹息一声，接着讲接下来的事。
好容易苦等到大学毕业，杨远峰向父亲提出接管服装厂。
他父亲倒是二话没说，隔了两天就把服装转接的事搞定。
可当杨远峰接手了服装厂，才发觉，这些年，他父亲和后妈早就慢慢地将厂里的资金转移走。
服装厂，其实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而他父亲，已在后妈的怂恿之下，将转移出的资金投入到房地产行业。
听说最近看中一块地皮，打算搞房地产开发。
说到这里，杨远峰再次叹息一声。
不知是因为啤酒上头，还是其它原因，他的眼圈红红的。
“是我自己没用！没守好我妈留给我的厂子。
就算我想东山再起，也没钱运作了。
如今厂子早停产了！原本200多个工人，现在只剩下不到60人.
这些剩下不肯走的工人，全都是因为要催讨，之前我爸欠下的半年工资的工人！”
秦朗抿了一口酒。
“老大，你对你老爸还有感情吗？”
杨远峰苦笑：“说实话，我挺恨他的！当年如果不是我妈，他能有今天？
可我妈去世不到半年，他就跟他的秘书好上了，娶进门不说，还任由她欺负我。
如今又把服装厂搞成这样，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说到这里，杨远峰的眼圈更红了。
他低下头，喃喃地说：“可再恨他又有什么用？恨他就能改变我跟他的血缘关系吗？就能把厂子救活吗？”
“既然这样，那就随他们去吧！”
杨远峰抬起头，迷茫地看着秦朗，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房地产业独树一帜近二十年了，市场已经到了有大变化的时刻了，只怕他们这次投资，有去无回。”
“话是这么说，可这十多年，专家们不一直都说房地产市场要走下坡路吗？各地调控政策也没少出，房地产不还是一路高歌走到现在？”
秦朗神秘一笑：“这次不同了。”
这次确实不同了。
在杨远峰的未来中，秦朗早已看到，他的父亲与后妈，确实高价买下了城北的一块地皮。
可就在楼盘施工时，他们打算到银行进行建设贷款时，国家突然对全国大部分地区，包括青石市这样的三线小城，强制出台了“限贷令”。
这次严格的“限贷令”，主要针对两类群体。
一是购房者，要求其用于买房的贷款额度，最高不能超过个人各项贷款额度的32%。
二是针对房地产企业，其用于房地产建设与开发的贷款额度，不能超过该企业所有贷款总额的40%。
以上两个比例，还仅仅是针对国有大银行来算的。
如果是向中小型银行贷款，限制的额度更是低得可怜。
限贷令一出，直接将杨远峰父亲逼入绝境。
原本为了拿到城北那块地皮，他就已向银行贷款几千万。
政策出台，他非但面临无法向银行贷到款的境地，就算能贷到款，他也不敢冒险将楼盘盖起来。
因为针对买房者的限贷，将直接导致未来的房地产市场，买房者锐减。
毕竟能一次性付清房款，不通过银行贷款的买房者，少之又少。
消费者锐减，商品的价格还会高吗？
杨远峰的父亲面临困境，自然不会傻到继续盖楼。
可贷款获得的那块地皮，已成了烫手的山芋，即使他多番想降价转手，也无人敢接盘。
秦朗看到的这些，自然不能跟杨远峰说。
但他还是提醒：“如果你还念跟他的父子情，就跟他说一声吧，现在真的不适合做房地产了。”
杨远峰再次苦笑：“我说话顶个屁用！我妈去世后，他再没信过我一句话！”
既然如此，秦朗也不再对他父亲的问题多纠结。
转头说：“其实我有个好项目，或许能把你的服装厂给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