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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岚说道:“肯定你想错了,搞不好你自己忘记关煤气的。你看他什么时候开过煤气瓶?”妈妈并未因女儿反对而生气,反而因她说到“点子”上大喜:“这就是你爸小聪明。这样他才没嫌疑呀!所以我跟你说一定要嫁个有钱人,大不了离婚,弄笔钱自己过活。”女儿皮笑肉不笑:“你就不图我个好。”
妈妈似乎胜利了,自那以后,爸爸对她容忍了许多,每次她找茬,他都默默抽烟,尽量不予理会。然而在盛岚看来,这是出卖自尊、轻贱自我所赢得的退步,而非尊重。
偷手机的丑闻还未停歇,盛父就因为入室偷窃被抓了,这下,盛母再也忍不了,要求离婚。盛岚没有劝阻,这种婚姻,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
“我在云南的时候……”她呢喃,想把自己的故事讲给她听,让她了解自己的故事,同情她的遭遇,然而看到宥嫣双眼的那刻,她打消了念头。
宥嫣走不进她的世界的,洒脱的涂层下,是何等的虚伪与缥缈。
在《宠爱你自己》一书中,作者引用查尔斯·亚历山大·伊斯曼的话语:“我是孩子的时候,知道怎么去给予。我慢慢长大,这个高贵的品质却丢失了。曾经的我,毫不掩饰地生活,而如今却活得虚伪做作。”
在离开Y之后的日子里,她就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女孩慢慢地沦落到风尘中,努力地装作高傲,却遮蔽不了内心愈来愈浓烈的自卑。
“宥嫣,谢谢你,要不是你收留……”
宥嫣说:“你怎么又提收留?你啊,把事情处理好,重新找活干,好好过日子不好吗?其他别多想。”盛岚点点头。
宥嫣不想再说话,她累了。
白天高母过来接幽幽时,婉转表达希望她和高旭破镜重圆的愿望,还说高旭看过心理医生下定决心改变,信誓旦旦地保证日后和他们同住或住附近以便亲自监督儿子的一举一动。
宥嫣奇道:“他不是要结婚了吗?小孩都有了。”高母说:“小孩没了。那女的还小,老是吵架,吵得凶了,两个人一生气,就去打胎。”宥嫣心想,你儿子什么脾气,你终究还是包庇的,否则怎么会埋怨对方年纪小不懂事呢。
宥嫣什么都没说,只是嗯嗯啊啊半天,一个劲儿叮嘱幽幽这个那个,搞得女儿嫌她啰嗦。高母说,幽幽需要完整的家,而且是亲爸亲妈的家。
宥嫣点点头,依旧不予答复。她对高旭已然毫无感情可言,但明白家庭对孩子的意义,她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养父在她五岁时就明说,她来自福利院,父母下落不明,生日取自她被领养之日。这么做为的是避免宥嫣长大后纠结于他隐瞒身世,从而生出恨意来。
养父母对自己千好万好,尽可能平等对待子女,甚至有时候天平向她稍稍倾斜。她感恩戴德,但随着年龄增长,她有意无意提醒自己是外人,在哥哥前她总是谦让包容,从不敢造次,可谓活得小心翼翼。
她从小渴望有个自己的家庭,纵容她无拘无束地玩闹的家,希冀有一天亲生父母和她相认。猜测父母为何抛弃她——有段时间成为她玩不倦的游戏——的行为在十五岁那年被强行禁止,现实提出新的要求,那就是将养父母视为亲生的,全心全意待之。
可她自以为心性已定,这是家庭环境造就的,家庭对人的心理成长不容小觑,正因为此,她不愿幽幽从小就受单亲家庭的消极影响。
理智告诉她,应当一如既往不定期让幽幽和高旭接触,而非家庭虽全,却痛苦地见证父母不和,父亲不同寻常的粗暴和母亲不同日常的懦弱。
再者,宥嫣知道高母惦念幽幽,既然过去她对宥嫣并无过分之处,宥嫣愿意体谅她的心情,经常让她来城里小住几天——只是称谓变成了“阿姨”——和孙女亲热亲热,但表示不会回去,最多同意老人将孙女带回去待几天再送回来。
高旭非常尊重母亲,父亲在他很小时死于一场意外,自此便由母亲拉扯大。不管他做什么,母亲都是讲道理对待,从不轻易打骂,也不让他在村里无端受委屈。母亲说什么,他基本都听。
不知道为何,在同事眼里一向温和的他,回家竟然会动手打老婆。他常常悔恨,可是当下一个由头冒出来之后,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离婚后,高母警告他不要私自去找宥嫣,一来是因为宥嫣已经受了伤害,不能在离婚后还胆战心惊;二来,她怕宥嫣一生气,连她的探视权都要没收。
如果他想孩子了,她就出面,把孩子带出来见个面吃个饭。他有想过夺回抚养权,婆婆也想,总是劝宥嫣见到了中意的就嫁了,一个女人到底不容易,她是过来人,其间心酸没人能比。她想着,如果宥嫣再嫁,打算再生一个,那么照顾幽幽就吃力了,这时候提出由他们来抚养幽幽或许更容易些,最差最差,也会留给他们更多相处时间。
然而宥嫣迟迟没有再嫁,对于婚姻,她实在没有太多信心,日久见人心这句话刺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