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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力有时穷,当少年方行十年的执着和守护再一次被摧毁之时,他却无能为力。
他的眼中除了刻骨的仇恨还有一丝茫然。
他不禁喃喃低语:“难道真是天要亡我!”
“我辈修士为长生,证大道,夺造化,本就是逆天而行,与天争命,便是天要亡我,又有何惧!”
素素沉静的声音中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坚毅,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少年的眼眸也随之明亮起来,一如天边冉冉升起的新月。
天色早已入夜,方行已经为贾宏义竖好墓碑,少男少女坐在一方青石边静静的聊着,并无倦意。
仿佛又看到了那漫天的暗红血雾,方行终于开口问道:“素素姑娘,可知那魔头到底是何人?”
“他自称无生老祖,据我了解,应该是你们青木星北域无生魔教之主,修炼千年的老魔头,已达元婴巅峰,也算是一方霸主。”
“素素姑娘不是我们青木星之人?”
“不是,我来自剑宗,不过家乡与你们这个世界有一定渊源。这次回家途中,恰好听说一座剑仙洞府现世,便前去一探究竟,不巧遇到这无生老祖,一番大战之后追踪他来到此地。”
素素将自身来历一笔带过,接着将近期震惊修真界的一桩大事娓娓道来。
三个月前,大荒山脉中有剑仙洞府出世,各方高手闻讯而动,合力破开仙府屏障。
之后便是连连混战,血腥争抢,各种仙家宝物被搜刮一空。
其中最重要的传承至宝是一把仙剑,据说蕴含那位剑仙前辈的剑道传承,是各方势力疯狂抢夺的焦点,为此打的是昏天暗地,血流成河。
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各方混战元气大伤之际,仙剑被暗中潜伏的神秘高收取,之后更是一路追杀抢夺,几经周折最后落入无生老祖手中。
老魔头也为此身受重伤,伤了根本,仓皇奔逃中恰好撞见素素。
他见对方是个娇滴滴的女修士,顿时心中大喜,就要杀了修炼魔功,恢复伤势。
不料竟是踢到了铁板,一场大战下来被素素斩了法身,落得个凄惨收场,最终只得以元婴施展秘术遁走。
素素一路追踪下来,发现那传承乃是一位邪道剑仙所留,与老魔头所修功法颇有几分相通之处。
逃亡途中他将那剑仙传承与自身邪术相结合,吞噬无数生灵精血,炼制血煞魔障,不断恢复元气,强大自身,逃遁速度也越来越快。
所以,当青龙镇惨案发生之时,素素也来不及阻止,之后为救方行更是放弃了追踪。
方行这才知道那铺天盖地的暗红色血雾叫做血煞魔障,青龙帮上下数百人便是一瞬间葬身与此,端的是歹毒霸道!
“大荒山脉在何处?”
方行很好奇,什么样的山脉竟然有剑仙洞府出世。
“大荒山脉乃是一座太古神山,横卧虚空,有不可想象之大,并不属于你们青木星,甚至不属于你们这个大千世界,只是与青木星西海深处接壤而已。”
“大荒山脉亘古长存,其中天材地宝、洞天福地、上古秘境数不胜数,毒虫猛兽、神魔妖仙隐没其中,是无数冒险家的乐园。”
素素寥寥数语就勾勒出一副宏大画面,方行实在无法想象修真界之神奇到底是何等的浩瀚莫测。
两人聊了一会,又说到无生老祖,方行眼中闪过一丝苦痛,沉声问道:
“我等只是一介凡人,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能够如此毫无顾忌的屠杀?佛家不是说因果报应吗,难道修真者拥有强大神通之后便不惧因果,无法无天?”
“修真者也是人类,并不能毫无顾忌的屠杀同类!”
素素先是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接着又说道:“在漫长的修行岁月中,很多修士的人性会逐渐消失,眼中只剩下长生大道,对于凡人也不再平等看待。”
“一些强大的修真者神通广大,挥袖间可移山填海,可翻云覆雨,可掌握亿万众生之生死,其生命形态已经完全升华,甚至不再以人类形态现世。”
“他们会极为漠然的看待普通生灵的生死,为一己之私残杀同类屡见不鲜。”
“更有甚者,他们只凭个人喜好就残害苍生,毁灭一方世界,真正的惨无人道。”
“他们不在意凡人的生死,就像你们走路时不会在意脚下踩死了几只蚂蚁,或是踢开了几粒石子,也不会在意为了口腹之欲杀了几只鸡或鸭。”
方行听到此番言语,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只觉那修仙问道真是好生残酷,好生无情,好没道理!
传说修真者不都是逍遥自在的快活神仙吗?
修真者不都是食朝露餐云霞的闲云野鹤吗?
修真者不都是腾云驾雾、朝游北海暮苍梧的不老仙人吗?
修真者不都是御剑千里取敌首级的无敌剑仙吗?
素素看着白袍少年内心震动,剑心哀鸣,只是继续沉声回答他另一个问题:
“大道循环,因果报应,丝毫不爽,修真者也是有因果的。”
“只是一部分人修得神通便自负天下无敌,无惧因果,而他们往往便毁灭于此!”
方行闻言更加心乱如麻,各种念头相互冲撞,嘴里不由念叨着:“修真者就是这样的么?”
“如此残酷的修真之路,还去修个什么真,问个什么道!”
“修真炼道,超脱尘世,本该如此!”
“修仙问道不应该这样啊!”
……
月光下,素素静静的看着少年,也不去打扰他。
方行虽然年少,但自幼习武练剑,十年江湖生涯也是见惯生死,本是意志坚定之辈,不至于因为三言两语就心性动摇,陷入魔怔。
但是素素在说话之时用上了师门问心神通,以微言大义的形式直入剑心,让他从世界的本质上去思考问题,思考人性,思考修真。
这便是修真界塑造道心的问心魔考,可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大道漫漫,长生不易,修道必先修心,心性跟不上,道心不稳,再惊艳的绝世天才也走不长远,剑修尤其如此。
素素这么做,是因为方行已经卷入修真界的因果之中,若是他毫无修行资质,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只要远离是非、忘记仇恨,安安心心做个小老百姓就行。
可方行偏偏先天剑心澄明,是绝佳的剑道天才,而且身怀神秘奇遇,迟早会踏足修真界,更何况机缘巧合之下已经传授他号称剑宗大道根基的剑体决,素素便不能不管不问了。
她素手轻挥,在方行身边布下禁制,以免被外界打扰,转眼看向白袍少年身边的白虹长剑,轻声说道:
“天地为之色惨淡,杲日当空白虹贯,真是好大的气象,可惜只是世俗间的精钢长剑,怕是跟不上这位小剑仙的脚步了。”
言语之间似乎丝毫不担心白袍少年无法通过问心魔考,抓住仙缘,跳出凡俗。
素素抬眼看向夜空,似乎看到了那传说中偷吃仙药的月桂仙子,便想着将来一定要去太阴星问问那仙药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香不香,好不好吃……
想着想着,素裙仙子便乘风而起,一路向北而去。
明月皎皎夜未央,星汉西流有仙子。
在青龙镇遥远的北方,有终日被苍白雾气笼罩的广袤森林,在夜色中散发着来自幽冥的森寒气息,犹如一尊地狱神兽趴伏在地,欲择人而噬。
苍白雾气是死气,那森林便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死亡森林。
今夜,死亡森林上空有仙子凌空虚渡,幽冥开道,万兽退避!
在死亡森林深处有巨城,白骨为墙,鲜血铸城,绝死无生,是为无生魔城。
无生魔城后方是皑皑白石山,通体惨白,高耸入云,在夜色中散发出幽幽白光,瘮人无比。
白石山巅,云雾之中,有殿宇重重,魔气森森,生人勿近,恐怖无比,这便是世人眼中神秘无比的仙家府邸——无生魔殿了。
无生魔城、无生魔殿,无生魔教的山门祖庭,传承数千年,底蕴深厚,是青木星当之无愧的三大巨头之一,掌控青木星北域数百皇朝的兴衰,数百亿生灵的命运。
今夜,无生魔城上空有仙子扶摇直上九万里,群魔辟易,百鬼俯首!
今夜,白石山巅有仙子西来,伏羲琴响,神惊鬼叹!
今夜,无生魔殿深处有苍天之音,仙人之剑,音剑合一,直冲霄汉!
魔殿之中,有无数强大修士冲天而起,神通法宝狂轰乱炸,撼天动地!
千年魔殿,岂是儿戏!
然而苍音剑鸣,如白虹贯日,势不可挡;如裁云剪水,洗越苍天!
当真是天地为之色惨淡,星月为之光黯然!
惊鸿一瞬间,一剑破万法,素裙仙子来的快去的也快,转眼便鸿飞冥冥,不见踪迹,留下身后群魔无声,惊恐莫名。
这些平日里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魔头此刻竟无一人敢生出追杀的念头,因为他们都想到了一个传说——一个关于剑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