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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阳前后左右都逛了一圈,大殿内的确有不少青瓷。
古瓷器讲究南青北白,但并不是南瓷就是青色北瓷就是白色,这只是涵盖了大部分瓷,青与白乃是巅峰之色。
就好比西周的青瓷罐,虽然也号称青瓷,目前收藏于晋省考古研究所,但其本色,呈现明显的灰色,这是因为,3000年前,烧瓷器的技艺还并不纯熟,无法烧制出纯粹的青色。
东汉年间,江浙一带的青瓷,颜色明显发黄,仍旧于青瓷沾不上半点关系。
到了北宋,所谓的青瓷总算能呈现出青色,但还是明显发绿,并不纯正,燕京博物院收藏过一只青瓷碗,价值极高,便是颜色发清。
直到汝瓷的出现,使得青瓷重新被定义,颜色如青天般纯粹,如大海般透彻,所以,汝瓷的釉色又常常被称为:天青釉。
秘色瓷就属于青瓷,时间为唐代。
虽说青瓷工艺在北宋汝窑达到巅峰水平,但也并不说明唐代的秘色瓷就逊色多少。
秘色瓷和汝窑,很难一较高下,二者都在各自的时代和领域达到了极致,应该说难分伯仲。
“主持前辈,其它青瓷,皆尽是高仿品,用来鱼目混珠,混淆视听的。”
周阳指着方才拿出来的几件秘色瓷,一一介绍。
这几样东西分别是鎏金双蛾纹香囊,五瓣葵口圈足秘色瓷碗,五瓣葵口秘色瓷盘,八棱秘色瓷净水瓶。”
“三件秘色瓷,一件唐代香囊,价值很大。”
周阳没有隐瞒,和赵江山对比,自己相形见绌,自然之间格局就小了。
主持孤独大半辈子,连香火都断了,就是为了守护华夏的古玩,这种精神令人敬佩。
可以说,这是默默无闻的奉献,主持之所以执意生活在破败老庙中,不愿搬走,就是在等待昔日的那只运输队伍,心中渴望着,那些人能够回来,把真正的古玩带走,大白于天下。
可事实是,那些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只有这些瓷器是他们的见证。
而今天,自己的出现,恰好自己有这个能力,能够帮赵江山鉴定古玩,也就能够了结这位长辈的夙愿。
周阳绝对是一个爱财的人,可这一刻他竟然爱不起来。
从老和尚的身上,周阳看到了很多熟人的身影。
自己的班主任,在讲台上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妹妹,于火场中救人于危难;父亲,身体舒舒服却从来不吱声。
生命都是宝贵的,青春都只有一次,没有人应该理所应当为他人付出,可却不乏这种一心付出的人,这就叫精神境界。
“主持,这几件秘色瓷珍贵至极,用来买套房子都绰绰有余。”
赵江山难以置信,他不明白周阳为什么能够如此迅速完成辨认,要知道,自己也曾请过不少专家和内行,那些人把大殿里各个角落的青瓷反复观看,都无法下结论。
这大殿内青瓷摆放的位置,还是一如当年,没有丝毫改变。
“孩子,既然如此,我就能联系胡海省博物院的同志了,把这些东西交到他们手里,我也算是了却职责。”
听到这,周阳差点感动得哭了。
怎么有这么大公无私的人啊,这种人不是只存在于影视剧中吗。
“主持前辈,你今天给我上了一课,不瞒你说,我到贵寺来,一开始的确抱着一些其它目的,并不单纯。”
周阳想起自己想来马家庙捡漏的初衷。
赵江山报以微笑,道:“孩子,这终究是你的一面之词。”
他的目的就是想要从一堆赝品中找出正品。
奈何自己是外行,无法辨认。
现在挑出的这几件东西,是周阳的一面之词,是真是假,自己无法断定,周阳的本事无需质疑,名声已经从江河市传到这里,能够发现隐藏在青铜砖内部的虎符,一般人做不到。
可周阳的人品他不敢保证。
这年轻人看起来面善,对自己倒也还算毕恭毕敬,可与侄子赵德柱结仇,这就值得商榷。
“孩子,赵德柱为人其实不错,你和他关系搞僵,真的很不应该。”赵江山说得很委婉,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晰,就是源于这件事,他对周阳的人品持怀疑态度。
周阳第一时间没有作答,而是就地坐在了桌子前的蒲团上,不知为何,他觉着自己的脑袋有些发昏,像是染了风寒一样,脑门子里嗡嗡作响。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跳江救人,受了江水的寒气,所以感到不舒服。
周阳坐在地上,脑袋里昏昏沉沉感仍未曾缓解,勉强道:“主持前辈,舍身处境,如若你是赵德柱,亲手把虎符送给他人,也会心有不甘吧。”
周阳觉得这老和尚白念经,这么大的年纪,不说看破红尘,通晓事理的能力应该具备才对。
“主持,我理解你心中的想法,赵德柱毕竟是你的亲人。”
“这三件秘色瓷,以及这只香囊,都是唐代真品无疑,信或不信,全在于你自己。”
周阳准备下山,和薛太强会和,探一探那山洞。
马毅为人很老实,他说山洞进不得,似乎是有难言之隐,这恰恰激起了周阳的好奇心,想要进山洞看一看,而在洞口前不远处发现的汝瓷碎片,更为它增添了神秘色彩。
马家庙此行,不能说没有收获,但因为民族英雄赵江山世代守护这一批秘色瓷,为的就是能将瓷器交给国家,周阳也没道理从中插一脚。
“我当然信你,这几件纪念品你打包带走。”赵江山示意周阳拿走几件赝品秘色瓷,这些东西虽然漂亮之极,但终究是赝品,只能在心中留个念想,要说值多少钱,那是全然不可能的。
周阳看了看几件赝品,每一件都闪烁着秘色水光,代表着青瓷炉火纯青的技艺,不舍道:“好,主持,你替我打包一下。”
周阳打算带走这几件纺织品。
虽说是纺织品,但并非没有价值,一来这是秘色瓷的纺织品,秘色瓷的烧制技艺早已经断绝,成为绝唱,而这赝品竟然能模仿到真品的五成釉色,七成胎形,可见有多难得。
虽然不是真品,但把玩价值还是有得。
周阳摇了摇脑袋,像是突发偏头痛,颅内又昏又涨,面前已经有了重影,这让他很疑惑。
按理说自己现在十七八岁的年纪,即便是没有丝毫热身准备的情况,一跃入江水中,也不会产生这么严重的头痛,更何况自己事后马上擦干了身子,换了干燥的衣裳。
“这么四肢无力?”
看着赵江山拿来一只背篓,将几件纺织品都装了进去,旋即问:“孩子,你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
周阳摇头,旋即尽力背上背篓,向大殿外走去。
他越走越没力气,脑袋愈发昏沉。
临倒下的瞬间,周阳才意识到事情不妙,四肢无力,头脑昏沉,这可不是什么感冒症状!
“茶有问题!”此话刚落,他便倒在了大殿的门槛上。
赵江山望着这一切,将几件仿品收回,神色平淡,道:“孩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