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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明茶和沈淮与在客厅中打闹一阵,才回了卧室。
她无法在父母注视下和沈淮与接吻,只是在拉着沈淮与回卧室时,往墙上悬挂的遗照看了一眼,在心里默念。
你们看到了吗?我很喜欢他。
喜欢到想要带他回家给你们看看。
杜明茶的卧室比沈淮与想象中要小。
摆下一张一米五的床,床与飘窗的空隙中只有一张小书桌,另一侧的衣柜更是逼兀,开柜门后甚至没有转身的空隙。
但这么狭小的房间被杜明茶收拾的井井有条,飘窗上铺着干净的奶油色软垫,有着山雀和树木图案的被子晒的蓬松,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味道。
她不用香水,窗户透了一阵子气,但房间中仍旧有淡淡的香味,像是等待主人已久,又像主人从未离开过。
书桌上的书摆放整齐,放眼过去是法语版的《情人》、《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王后雄」教材完全解读》、《我和总裁的孤岛七天七夜》……
杜明茶面不改色把那本总裁文抽走,直接抽出来,用力塞进书桌下盛满课本的纸箱子里。
沈淮与失笑,他手指搭在书桌上,垂眼看着她生活过的地方。
简单的木制书桌上铺着pvc的透明软垫,透过软垫,能够清晰地看到下面的压着的各种动漫角色贴纸和卡片。鲁鲁修、土方岁三、玖兰枢、杀生丸……
还有一些干掉的松果,夹在书中充当书签、只露出一个叶梗的干枯叶子,开盲盒开出来的铃铛猫,未使用完、被妥帖收进磨砂盒子里的手帐胶带。
教科书扉页上用中性笔画着简单的画,杜明茶三个字写的龙飞凤舞,大有气吞山河的架势,但是在很多地方,又有着她不经意间抄下的单词,描绘了几个小爱心,勾勒出形状。
这些可爱又零散的东西让沈淮与短暂地触碰到杜明茶的少女时代。
一个无忧无虑、被父母疼爱的女孩。
杜明茶正试图将他视线中的所有令她不好意思的漫画和小说都拿走藏起来,不曾想竟被沈淮与拉着手坐下,开始还只是坐着接吻,后面却变了调子,沈淮与半坐,任由杜明茶压着俯身亲他喉结上的爱心的白色疤痕。
杜明茶喜欢亲吻这块疤痕,她发现每一次用去触碰时,他的喉咙间都会发出好听的声音,像是遮盖不住、忍无可忍才喘出来,惹得她心动不已。
她私心想要独享这个可可爱爱的小爱心,还偷偷为这个疤痕取了名字。
德雷克海峡,守护着南极的区域,美丽而危险。
正如沈淮与本人。
在杜明茶将德雷克海峡亲吻到发红时,沈淮与手指贴上她的背部。
房间中温度其实算不上多么高,杜明茶却觉着被他触碰的地方都噼里啪啦燃起跃动的小火苗。
如今,J市的冬天并不如某著名作者笔下的响晴温暖,无风有日。
倒是有着小雪,飘飘扬扬往下落。小区绿化少,唯独窗外有一株青松挺拔俊秀,雪花柔软,不堪青松顶,浅浅落了一层,在苍翠硕大的青松上融化成水,颤抖地沿着青松落下。
杜明茶和沈淮与在卧室中闹了半个多小时,开始推他肩膀:“我还在煮粥呢,快好了。”
沈淮与只搂着她,凑过去嗅她的脖颈:“我喝饱了。”
“怕什么?”杜明茶被他嗅的发痒,笑着拍他的胳膊,“我给你单炒了一道菜,保证没有放姜丝。”
沈淮与这才唔一声,手撑着床坐起来,衬衫纽扣散了两粒,他侧身看杜明茶,看着她穿上裤子,或许是坐的太久,那裤子在她腰上留下淡淡的红色痕迹,瞧着令人有些心疼。
杜明茶手艺不错,沈淮与中午没有吃饭。
从一开始听母亲说杜明茶准备申请交换生,他就沉着脸,开了近五个多小时的车,才到她的家。
但见到她后,那些危险的念头又消失了。
就像席卷狂烈的龙卷风,刚刚诞生便化作乌有,消失的无影无踪,没有丝毫踪影。
她是止风所在。
是最大的安抚点。
沈淮与坐在简单的、用廉价海绵填充的沙发上,沙发太矮,空间狭窄,他的腿长,不得不微微屈膝。
这里实在太小,杜明茶想了想,还是换到稍大点的餐桌上,虽然相对而言仍旧条件简陋,但总归好了许多。杜明茶就坐在他对面,正开开心心地小口喝粥。
普通的大米粥,没有任何佐料,炖的时间久了,糯糯烂烂,有着朴实暖胃的香味。
她做家常菜的手艺不错。
不,即使手艺稍差些也无妨。
比起来味道,沈淮与更赞赏她的心意。
沈淮与吃掉了两碗粥,他的确有些饿了,但这种饿并非来源自生理,更像是心理上的病。
他陪着杜明茶一同收拾家务,将碗碟收起来。
在狭小的厨房中,杜明茶亲自给他系了两条围裙,才满意拍手:“你穿裙子也挺好看嗷。”
沈淮与垂眼看她:“你的小脑袋里怎么装了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杜明茶回:“再奇怪也奇怪不过您。”
拧开水龙头,凉水呼呼啦啦地溜出来,激的沈淮与白皙修长的手指发红。
水很冷,他立刻意识到杜明茶方才就是用这种冷水做的饭。
这个老旧的小区,只有卫生间能够用上热水器烧开的热水。
一整个下午,她就是用这种凉水打扫卫生?收拾家务?
难怪她的手这样凉。
侧身,眼看着杜明茶站在他旁侧,正挽着袖子,试图清洗一个大的瓷盆。
沈淮与把她从厨房中赶出去:“我来。”
冰冷彻骨的水流出来,浇在他手上。
沈淮与沉默地用冷水和粗糙的清洁球清洗着瓷盘,这些油污往日是他断然不会触碰的。
他先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这种狭窄逼兀的厨房中用冷水清洗盘子,更没有想到往日里眼中脆弱珍贵的杜明茶,会习惯并乐于这种生活环境。
他当她是珍贵娇弱的牡丹,而她实际上是顽强生长的小青松。
纵使悬崖峭壁,热风卷沙石,杜明茶仍旧能开开心心地扎根其中,并骄傲勇敢地生活下去。
隔了几分钟,被他赶走的杜明茶又回来了,她还端了一大盆热水:“你别用凉水洗呀,洗不掉的。”
沈淮与站定。
杜明茶比他矮许多,她并没有遗传了邓扶林优渥的身高,倒更像是她的母亲。
站直了比较,头顶甚至还不到他肩膀。
“……拿冷水洗,你没发现越洗越黏了吗?”如此瘦小的杜明茶将他的手腕从冷水中拎起来,瞧见那修长的手泡红了指节,忍不住心疼,“你看你的手指呀,都冻成这个模样,不冷吗?”
杜明茶并不在意他手指上未洗净的泡沫,洗洁精的柠檬味道,她只小心翼翼地将沈淮与的手从水池中拎起来,包在手掌心,轻轻地吹起,试图为他暖一暖。
她在心疼。
一个吃惯了苦头的姑娘,会在这种小事情上流露出对他的心疼。
杜明茶将水池中的塞子堵上,哗哗啦啦放了一半凉水,掺了那些热水进去,骄傲地向他传授经验:“油污要趁热洗啊,你连这点都不知道吗?”
沈淮与的确不知道。
他下厨次数不多,偶尔下厨,碗筷也都有洗碗机处理;他极少会触碰油污,衣服蹭到了也会丢掉,重新换新的。
沈淮与习惯的生活,在她眼中是奢侈浪费;
而杜明茶的日常,在他心中俱是可怜凄楚。
如沈淮与教她如何品茶、精准分辨不同产地的茶那般,杜明茶认真地教着沈淮与,属于她特有的生活经验。
“如果衣服上沾到血,要在凉水中泡一阵再洗……”
杜明茶告诉他,声音轻快。
她不会因为家中条件简陋而感到自卑,哪怕两人生活水平相距甚远,杜明茶脑子里第一反应也是努力追赶,而不是自怨自艾。
杜明茶从未怀疑过自己是否“低他一等”。
他们是平等的,她承认自己爱他,会因为这份爱而为他镀上一层闪闪发光的光芒。
可杜明茶却不会因这份光芒而降低自己,爱着他的自己同样也是闪闪发光。
只要她沿着既定的路线走,只要给她足够时间,她也能站到与他阅历相同的地方。
说到这里,杜明茶犹豫一下,问:“那天你怎么洗的?”
“没有血,”沈淮与说,“没做到最后一步。”
沈淮与不许她一同洗碗,她搬了高脚凳坐在沈淮与旁边,看着他耐心清洗着碗筷,俊朗的眉眼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
洗洁精还是上半年剩下的,全家人最后一次大采购,洗洁精大促销,买一大桶会送一个印着小兔的玻璃杯子。
杜明茶一眼看中杯子,父亲替她说服母亲,买下这一大桶洗洁精。
父亲那时候还笑眯眯地说:“说不定这一大桶能用到咱们明茶带男朋友回来呢。”
这一大桶洗洁精如今被安静地放在沈淮与左手边,印着可爱小兔的玻璃杯子在那场车祸中碎裂,碎片扎伤了杜明茶的脸。
杜明茶看着沈淮与将洗干净的盘子整齐摆放在控水的架子上,水顺着洁白的瓷盘边缘落下,滴答,啪地一下落在充满着柠檬味泡沫的池子里。
“我说过不会伤害你,”沈淮与说,“只要你说疼,我哪里还舍得?”
杜明茶说:“哼。”
“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可能有些太早,”沈淮与慢慢地说,“那晚的确是我有些冲动,唐突了你。”
杜明茶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来,继续盯自己的牛仔裤:“那我是你这样对待的第几个人?你还对其他姑娘这样过吗?”
沈淮与洗干净最后一只盘子,用冷水洗干净手,关掉水龙头。
他故意拿冰凉的手指去捧杜明茶的脸。
杜明茶被冰手刺激的哼一声,往后要躲,被沈淮与拉回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乱想什么?”沈淮与低声说,“你当我是你?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杜明茶难得没有反驳他。
她也反驳不了。
杜明茶只晒了一床被子,其他的被褥都闷在衣柜中,有一股陈旧的味道,完全不能拿出来睡。
这就意味着,今天晚上,两个人只能睡在同一张床上。
沈淮与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他身材过于高大,以至于完全找不到合适的睡衣,最后索性不穿睡衣了,只搂着杜明茶。
床太小了,才1.5米宽,睡杜明茶一个人还绰绰有余,加上沈淮与明显不够。
杜明茶脸红红提出建议:“要不然您搂着我睡?我好怕半夜里突然掉床哦。淮老师,您介意这样吗?”
沈淮与大度地表示着不介意:“杜同学,我很乐意。”
杜明茶觉着自己有些地方开始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她其实讨厌和男生的过度接触,这些或许来自于少女时期险些被醉汉骚扰的记忆,那段时间杜明茶觉着男人都好恶心,连和他们并肩走都觉着肮脏。
可沈淮与不一样,她被沈淮与自背后这样抱着,背部就是他温暖坚实的胸膛,稍稍一后退就能碰到他,像是被蚌含在口中的珍珠,被妥帖包容地搂着。
他的气味是好闻的,声音是动听的,拥抱是温暖的,就连那曾经给予过她伤害的都令杜明茶着迷。
这里没有暖气,只开了空调,27度。空调旧了,也不是很热,杜明茶缩在他怀抱中,只露出一个毛茸茸小脑袋,打了几个哈欠,慢慢地睡着了。
这是两人第二次同床共枕,彼此间都没有更多逾矩行为,如初入爱河的小情侣,在这简陋、狭窄的小屋中相拥而眠。
像蓝丝绒的夜温柔地托起圆月亮。
沈淮与陪杜明茶在这里住了两天。
陪她包了肉馅的饺子,沈淮与不喜欢吃这种不新鲜的肉馅,他的味蕾很敏感。
但仍旧安静地吃掉一整碗。
也陪她去给父母扫墓。
墓园很大,杜明茶肚子痛,去了卫生间。
她让沈淮与先将菊花拿到父母墓前:“墓碑上是我爸妈的遗照,和家里贴的一模一样,你应该能认出来吧?”
沈淮与停了一秒:“嗯。”
杜明茶没有丝毫怀疑,放心地离开。
回来之后,只看到沈淮与在墓碑前恭敬地放下悼念用的白色菊花。
杜明茶快步走过去,拉着他,往右边移了一格:“拜错了,这个才是我的爸爸。”
沈淮与:“……”
这段小小的插曲令杜明茶有些疑惑,坐上车后,杜明茶刚刚扣上安全带,就忍不住转脸疑惑看他:“乐乐不是说你记忆力超强吗?难道你记不清楚人脸?你难道是传说中的脸盲?”
沈淮与停顿一秒:“不是。”
的确不是脸盲。
他几乎分不清楚所有人的脸。
“那就好哎,”杜明茶松了口气,她背依靠着沙发,和他说,“我爸爸以前和我讲过一个脸盲的故事,把我吓到了。”
沈淮与专心致志开车:“什么故事?”
冬日的墓园很冷,但车内温暖,杜明茶被暖融融的风吹到险些睡着,打了个哈欠,伸懒腰:“以前有个人,先天性的看不清人脸,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能看清自己的女学生哎。”
沈淮与握紧方向盘:“然后呢?”
“但女学生已经有了男朋友呀,两个人准备结婚。脸盲的老师忍不住,在婚礼上强行带走女学生,”杜明茶说,“女学生被老师强行娶了,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开心,直到怀了孩子,才再度露出笑容。”
沈淮与安静地听着,他说:“怎么可能,她既然讨厌自己老师,怎么会因为怀了他孩子而开心?”
“讨厌是一回事,但并不妨碍她因为怀孩子而再度有了生活的勇气,”杜明茶认真地告诉他,“这是我爸爸讲的,说是他的一位校友,真人真事。”
沈淮与沉默了,他只凝视着玻璃窗外的景色。
两侧荒芜,雪覆千里。
“我前段时间在给沈二爷的母亲白女士做家教,”杜明茶犹豫着开口,“我发现……白女士好像就是我爸爸说的校友。如果是真的话,她真的……好可怜。”
沈淮与:“嗯。”
他平静地问:“明茶,如果你是那个女学生,你会怎么做?”
杜明茶:“嗯?”
车子停在路边。
沈淮与的手从方向盘上移开,他侧身,看着杜明茶的眼睛:“假如我是那个老师,你是女学生,假如我强行把你留在我身边,你会怎么做?”
他说话时很慢,语调温和:“告诉我。”
沈淮与大概能猜测到她的回答。
大概会是害怕,或者躲避,逃开。
就像他以往做的那些黑暗梦境,他做了和自己父亲同样的事情,将她关在满是珠宝的别墅中,日日夜夜欺凌,让她产下有着自己血脉的孩子。她会想着逃走,哭泣落泪,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被他捉回来。
她这样骄傲理性的人,只会觉着他的念头肮脏吧。
沈淮与垂眼看着她,安静等待他心知肚明的审判。
他做好了摊牌的准备。
但是没有。
杜明茶只是侧着脸看他,朝他露出一个干净、充满信任的笑:“淮老师,您不会的。”
她笃信,认真地说:“您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违背我意愿的事,对吗?”
沈淮与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问:“万一呢?”
“万一啊,”杜明茶脸上露出稍稍苦恼的表情,很快又开心起来,“那我尽量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您放弃这种违法行为,劝您早点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她完全不懂,为何沈淮与今天忽然会问出这种问题,不过这并不要紧,她仍旧给出了心中的答案。
况且,被沈淮与强行带走玩小黑屋的话,想想还有点点小刺激!
当然,这种违法的念头还是只在脑袋里转转就好,不可以被他知道。
杜明茶看到沈淮与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他轻声说:“这样啊。”
沈淮与继续开车,他若无其事地问:“听说你报了交换生?想要去法国?”
“嗯,”杜明茶说,“是巴黎高翻耶,不是ESIT,是ISIT,好不容易才拿到的机会。”
说到这里,她脸上浮现出向往的神采。
沈淮与第一见她流露出这种模样。
“这个学校的毕业生都前途无量,可以进入欧盟、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工作,我们学校的邵教授就是毕业于巴黎高翻学院的博士……”杜明茶眼睛闪闪,“从小学起,我就做梦要去这里读书了。”
沈淮与手指搭在方向盘上,良久,他才低声问:“去几年?”
杜明茶转脸,她有点懵:“什么?”
“你要去几年?”沈淮与又问一遍,“大概会有多长时间,我不能见到你?”
“这次是两年,”杜明茶说,她没有隐瞒,眼睛清澈,“交换生期间,我应该不会再回国。”
所以她才惦记着今年一定要陪父母过春节,一定要仔细打扫父母的墓碑,为他们多烧些纸钱、多供奉饺子、香火。
因为她要远行了啊。
方才烧纸钱时,杜明茶就小声和父母说,让他们省着点花,千万千万别再像以前一样月光了。
真要是月光也别着急,托梦给她,她尽量拜托高中同学来替她过来烧钱……
沈淮与就站在她旁侧,安静地听她自言自语,将供奉的纸钱点燃。
杜明茶知道,在沈淮与眼中,和墓碑说话的自己可能有点点神经质。
但她只能这样。
至今,杜明茶仍旧无法从丧失父母的阴影中走出。
她从小就被父亲教导,不要给人添麻烦,她做的很好,从不会自怨自艾,不会在外人面前博同情装可怜。
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接受父母离世这件事,唯独杜明茶心里清楚,她一直在给自己编织父母尚在世、只是暂时去地下远行的美梦。
而与沈淮与的未来是她给自己编织的第二个美梦。
她不过刚成年而已。
无父无母,孑然一人。
良久,沈淮与才轻声说:“挺好的。”
他说:“下一个新年,你也不用担心。”
沈淮与看着前方迢迢远路:“我过来替你向父母送钱,你在法国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不用担心他们。”
“也不光是纸钱,”沈淮与说,“以后瞧见扎纸店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也给他们捎过去。”
杜明茶提醒:“不过烧扎纸电子产品时,你别忘了烧使用说明书。”
沈淮与:“嗯?”
“我怕他们不会用,”杜明茶认真,“万一再麻烦你就不太好了。”
沈淮与:“……”
春季一开学,杜明茶就辞了为顾乐乐做家教、为病美人读书聊天的兼职。
她太忙了。
以她的学分绩点和优异表现,第一天递交上申请书,第二天就从孟老师口中“无意间”得知,今年的两个名额,落在她和姜舒华的肩膀上。
三月份,杜明茶参加了考试,同时获得交换生资格。
在沈淮与生日的前一天,她申请的法国留学签证也顺利下来。
这一个月,杜明茶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她需要在保证上课的同时,去处理各种各样的杂务,这些事情将她的生活完全填满,完全无意间去探听外界的消息。
邓老先生想让她正式去认白静吟为干妈,被杜明茶拒绝了。
杜明茶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也很敷衍:“在我心里面,一日为二爷爷,终身为二爷爷。我已经习惯了管二爷爷叫爷爷,后面好不容易接受他当我干爹,您又变化。不行,我受不了您这样反复无常的性格,还是算了。”
电话那端的邓老先生急了:“这次你要认他妈当干妈,又不是认他!你管他叫一声哥哥——”
“不行,”杜明茶固执予以拒绝,“现在说的是叫哥哥,万一去了那里,您再变卦,让我叫他老公呢?”
邓老先生无奈:“不可能。”
他言辞激烈:“我拿你堂哥的命发誓,绝对不会逼你嫁给沈二爷。”
“反正就是不行,”杜明茶咬了口面包,在纸上刷刷刷签下自己名字,“好了好了,我还有事,您慢慢忙啊。”
为了给沈淮与庆生,杜明茶花掉了春晚节目及学校方面的所有奖金,为他购买了一条他常用品牌的领带。
钱包很疼。
但杜明茶心里却很开心。
只是天公不作美,沈淮与生日前夜,天气预报有夜间有雷雨,不过次日是个明朗好天气。
杜明茶没有告诉他,一下课就出了学校,偷偷地去他的小区,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沈淮与给了她小区里的门禁卡,也告诉她房间所有的密码。
他允许杜明茶能够自由出入他的家,但实际上,从年夜饭后,杜明茶只来过两次。
她有自己的学习,沈淮与也有他的工作。
偶尔见面的那两次,两人也只是在一起吃饭,自在闲聊。
杜明茶固执地不再接受沈淮与所赠与的所有贵重礼物,她想要让沈淮与知道,她与他的这场暧昧,并非因为他的钱财或者什么。
她不需要这个。
大雨倾盆,杜明茶出了地铁站,不得不乘着出租车过来,她没有带伞,刷了门禁卡,怀抱着盛放着礼盒的书包就往沈淮与家中所在的方向奔。
为了快捷,她走了近路。
近路上有一段没有铺防水石,有些滑,雨水大,她没看清,不小心踩到水上,滑倒,重重地摔了一跤。
杜明茶衣服也湿了,她没有在意,只庆幸没有怀里的书包没有湿透。
想要送给他的礼物更加重要。
她带着书包,用密码打开沈淮与的门。
沈淮与半躺在沙发上,房间内有淡淡酒气。
并没有开灯,室内昏暗一片,沉沉郁郁的,清冷似无人居住。
听到动静,沈淮与放下手,眯着眼睛望过来,一瞧见杜明茶身上脏兮兮的,立刻站起来,走过来,皱眉:“怎么了?”
“没什么,不小心滑倒了,”杜明茶将书包偷偷背在身后,朝他笑,“我法国签证下来啦,想和你一起庆祝一下。”
对于沈淮与来说,这可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只应了一声,仍旧看着杜明茶。
外套和裤子上被泥水打湿,手背上有擦伤。
弄的这么狼狈,还一脸开心。
沈淮与紧绷着脸,去取了应急药箱,拉她坐下,不由分说,先将裤子卷上去——
疼的杜明茶嘶了一声。
果然,膝盖也擦破皮。
伤口不大,但冒了血丝,边缘都卷起来。
沈淮与开了碘液,用干净棉签沾着,往她伤口上擦:“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糙糙的。”
杜明茶嘀咕:“你这话说的,就像我爸似的。”
“别提这个字眼,”前段时间差点被迫成为干爹的沈淮与对爸这个字神经过敏,“叫哥也比叫爸强。”
棉签贴到破皮处,脆弱的伤口被棉签硬顶部戳到。
杜明茶哼了一声:“疼。”
沈淮与笑了:“这么娇气。”
话虽这么说,手下力气轻了。
只沾着药水贴一贴,便收起来。
杜明茶回怼:“娇气可不是形容人的好词语。”
沈淮与抬眼看她:“一碰就哭,不是娇气是什么?”
杜明茶低头,手指顺着微微发白的牛仔裤边缘滑过去,小声:“那你跨年夜在想什么?你对我做的一切,是想对情人做的吗?”
“情人?”沈淮与低头,往她受伤的膝盖上仔细擦着药水,“你见过哪个男人会给情人亲四五次,情人一哭就立刻停下的?”
杜明茶脸更红了。
她低着头,忽然冒出来一点点的希冀。
那种无法自抑的希冀似被春雨滋润过的春草,郁郁葱葱攀附而生,春风一过,碧草萋萋,绿如丝,轻盈到能跳起舞蹈。
杜明茶转过脸,以傲娇掩盖自己内心的怦然羞涩:“淮老师,您在说什么话,我听不懂。”
沈淮与抬头看她:“杜同学听不懂老师说的哪个词?”
“哪个都听不懂,”杜明茶面不改色,“我超纯洁的,淮老师,我听说男人一年要换一次蛋,是不是真的啊?”
“从哪里听说的?这当然是假的,”沈淮与将药水和棉签收拾好,轻描淡写,“半年换一次才对。”
杜明茶:“……”
趁着沈淮与还没起来,她忽然拽住他的领带。
就是这条她攒了好久钱才能买到同品牌领带,杜明茶鼓起勇气,眼睛闪闪:“我不信,让我看看。”
“光看看?”沈淮与微抬眉,“不怕疼了?”
他任由杜明茶扯着领带,单膝跪在她面前。刚刚抚摸过她伤口的手指,此刻正捧住她的脸:“看了就得用,杜同学,老师可不会再手软了,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你是手软还是手机软,”杜明茶认真地说,“我只明白一点,你再这样光说骚话不动机,我就要怀疑你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