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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宁挂了电话出来,就看见茶几上已经被摆上了零食。
有她前两天买的小西瓜,还有一盘子瓜子儿,并上一壶茶。
吃瓜群众的架势,落到了实处。
颜宁有些无语,但想到毕竟是她自己开的头,也就只能忍了。
自己做的孽,只能自己认栽呗。
可坐下来,却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我又跑不了,急什么。”
易欢十分狗腿地给她倒了杯茶,笑眯眯地递过去:“你老请喝茶,润好了嗓子,就快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被李睿媛坑的。”
想起这个事儿,颜宁就觉得有些憋屈。她瞥了易欢一眼,轻叹:“确实是我大意了。”
说罢,又喝了两口茶,才正经开始说事情。
“那时候,高二下学期刚开学不久。李睿媛莫名其妙在走廊上把我给拦了下来,非要问我喜不喜欢林远直。”
秦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颜宁:“那天下大雪,你跟朱珠在楼下堆雪人呢……”
秦静:“啊?哦……”顿了一下:“哦!哦!那天,下雪赶上体育课那天!老邹和齐风全区市里开会了,咱班和三班没人管,一块儿打雪仗那回!”
颜宁点头:“当时我怕冷,就没下去,在走廊上看你们来着。”
易欢:“然后呢”
颜宁:“你让我慢慢说嘛,还是有一点复杂的。”
……
***
李睿媛拦下颜宁那天,是个周五。
周五下午,是三班学生和五班学生最高兴的时候,不仅是因为周末,还因为他们两个班,体育课自习课绑在了一起。
三班下午是语文,自习,体育
五班下午是英语,体育,自习
而且,由于两个班的班主任一致都觉得他们平时运动量太小了,就特别仁慈的,把自习课全都放羊了,谁愿意下楼玩儿就下楼玩儿。
像颜宁这种不喜欢动弹的,还被邹唐亲自催过几次出去运动。
本来就是放羊的时候,那天不但赶上下雪,还又赶上邹唐和齐风都不在,三班五班的人那真是撒了欢儿了,恨不得全都在操场上跑着打雪仗。
颜宁当时身体不太舒服,怕冷怕的厉害,就不想下去。
秦静本来想陪她的,但一双眼睛却是止不住的往窗户外头瞟。
颜宁抱着本课外书,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就催她下楼找前座的朱珠去玩儿。
秦静没忍住,就欢天喜地也跑下楼撒欢儿去了。
结果颜宁坐在教室里看书没看多久,林远直就来了。
他浑身都是雪,进门之前拍了好久,才拍干净。
颜宁心里又甜又暖,看着他就有些移不开眼。
林远直进了门,坐到她旁边:“渴,有没有水给我喝。”
颜宁握着书的手一紧,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把自己杯子递给了他。
见他拧开盖子就要喝,忍不住又嘱咐了一句:“小心烫。”
林远直就着颜宁的杯子喝了水,他没有不好意思,反倒是颜宁,觉得自己耳根发烫,心尖都是颤的。
林远直放了水杯:“怎么不下楼,都在楼下玩儿呢。体育课赶上下雪,多难得。”
颜宁稳住自个儿的声音,清了清嗓子才道:“我怕冷,不想下去。”
林远直顿了一下:“这么怕冷?我看你那棉袄挺保暖的。”
颜宁:“穿上也冷,一冷我就不想动弹。”顿了顿,又道:“想冬眠。”
林远直闻言失笑,看了颜宁两眼,眼神又温柔又容忍,弄得颜宁都不敢看他。
他笑够了,突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来,碰了碰颜宁的手,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是有点儿凉啊。”
颜宁那会儿魂儿都快没了,心脏好像也停跳了,直愣愣地看着林远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远直看着她呆呆的样子,忍不住扬唇笑了一下,像看电影那天似的,伸手捏了一下颜宁的脸,小声道:“怎么这么娇气……”说完,也不等颜宁反应,就又走了。
等颜宁回过神来,哪里还有林远直的踪影。
她压了压心头的悸动,安慰自己似的,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翻书,还翻了好一会儿。
可其实,根本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那么着闹她,她哪里又还能有心思安安稳稳坐着看书啊……
最后,颜宁干脆放了书,穿上外套,捧着那个被林远直喝过水的杯子跑到走廊上去看楼下的同学打雪仗,顺便瞧一瞧搅乱了一池春水的罪魁祸首跑到哪儿去了。
可她还没站定呢,就碰上了李睿媛。
李睿媛笑的古古怪怪的,颜宁看着心烦,就掉头想走。
还没走开,就又被李睿媛给喊住了。
李睿媛当时的样子,颜宁记得特别清楚。
她记得,李睿媛看着她,笑的阴阳怪气的,说:“别着急走啊?怎么,怕看见我啊?”
颜宁本就不喜欢李睿媛,不喜欢她惦记林远直,更不喜欢她盯着林远直看的时候的眼神。是以平时见到她,颜宁几乎都是目不斜视,视而不见。
可眼下听见她这么说,却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颜宁事后想想,觉得这大概就是那种特属于情敌之间的微妙氛围,是领地意识的一种表现,她毕竟也是个动物,逃脱不掉这种本能。
李睿媛见颜宁留了下来,又笑了,带着些得意,问颜宁:“你,是不是喜欢林远直啊?”
颜宁被她的神情弄得有些不舒服,但她对陌生人,一向疏离又客气,于是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言下之意,大概就是,关你什么事情,要你管……
李睿媛像是没听明白,又笑了一下,一副我看透了你的模样,问颜宁:“是不是真的啊?林远直又好看又聪明,你跟他走的那么近,怎么可能不动心?”
这话说的实在是让人觉得别扭,颜宁听的瞳孔一缩,有一种被人羞辱了的感觉。
她自认她脾气算是好的,对李睿媛也已经是很客气。可这人却丝毫不晓得收敛,实在是欺人太甚。
不知不觉,颜宁心里就生了怒气。
她生了怒气,再看人时,便有些居高临下。
颜宁勾着唇角笑了一下,声音清清冷冷的,能凉到人心里去:“我动不动心,又关你什么事呢?”说着,眼里又不由染上了些轻蔑的意味,看向李睿媛:“再说了,好看又聪明我就非得看的入眼么?你看着好看又聪明的不见得我就看着好看又聪明。你倒是挺高看你自己的。”
说罢,冷笑着斜睨了一眼李睿媛,转身回了教室。
本来好好的心情,被李睿媛弄得一团糟。
颜宁看着被她捧在手里的、林远直用过的、她的杯子,突然觉得,林远直可真是红颜祸水。
想到这儿,她突然又觉得好笑。
笑了一会儿,又不气了。还鬼使神差的,自己也喝了两口水。
一边脸红,一边又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没过多久,秦静突然回来了,蹦跶着抱着个热水袋,递给颜宁,笑的暧暧昧昧的:“喏,你家林远直给你的。”
颜宁呼吸一轻,面上却压不住露出笑意来:“他人呢?”
秦静继续坏坏的笑:“哎呦,我来送,你还不乐意呢”
颜宁当着秦静的面,才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他买也买了,水也接了,干嘛不自己送过来。”
秦静瞥了颜宁一眼:“你可真是理直气壮。”说完,又解释:“林远直跟严正都被拉去组队打雪仗了,现在咱们班和三班正对阵呢,要不要去看看。”
颜宁笑着点头说好,捧着个热水袋,跟秦静一起趴在走廊上看。
这雪仗一直打到下课,打了好几个回合,最后是五班赢了。
颜宁放学走的时候,还发了个信息给林远直安慰他。
要不是颜明珠来接她,等的急,颜宁肯定得跑过去当面安慰他的。
结果,谁知道,他半天都没回复。
颜宁一开始也没在意,还以为,他是因为去给球队的人庆生,闹疯了,没看手机。
再后来,颜宁就被颜明珠拉到了深山老林里参加家庭聚会,手机信号特别不好,山里的家庭活动又特别丰富,颜宁也就一直没再跟林远直联系。
再到周一,再看见他,就已经是那个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汉……
***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颜宁说完以后,轻叹了一声,道:“现在想想,林远直当时估计是回来给我送了热水袋的,正好听见我跟李睿媛说的话。李睿媛那天非要拦着我说话,大概是知道林远直要回来,故意引我入的套。”说着,颜宁笑了一下:“她那么短的时间就能想到这么一个法子,也算是她的本事。”
秦静听着,怔了老半天,蹙着眉像是在想什么:“宁宁……”
颜宁:“嗯?”
秦静:“我觉得,你应该是猜对了……,那天,林远直给我递热水袋的时候,好像真是从楼里走出来的。我还看见李睿媛追着他说了两句话来着,但我当时没在意……”
易欢眨了眨眼睛,觉得实在是,狗血……怎么能这么狗血呢?!
她看向秦静和颜宁,啧了两声,感叹:“你们高中可真是个宝地啊,什么类型的人才都能生产,厉害厉害。”
秦静觉得话题跳的太快了,一时跟不上速度,表示不解:“啊?”
易欢伸出手来,掰着手指头,跟秦静细数:“你看,你们学校,既出产你这种表面冷酷型纯正傻白甜,又出产老颜这种迷惑性极强的白切黑,最后居然还出产李睿媛这种过期型戏精白莲花?!我的天,可真厉害……真想知道你们学校还有出产啥其他类型的神奇校友。”
颜宁被呛了一下,看了一眼易欢,淡淡道:“反正没出产过你这种表里不一反差过大的喜剧型人才。”
易欢噎了一下,讪讪道:“哎呀,也不是我自己要这样的。搞笑不是我的错,长得好看也不是我的错,你让我怎么办嘛。再说了,我们一个寝室住了四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跟那个戏精白莲花是高中同学!也不能怪我惊讶,谁让你不早点儿告诉我。”
秦静被易欢弄得有些无语,心里默默道:自恋总归得是你的错了吧……
颜宁又轻叹了一声,淡淡道:“早点儿告诉你什么?告诉你她喜欢林远直?告诉你我不喜欢她?不喜欢到都不想承认认识她?”
易欢又被噎了一下,觉得颜宁说得也是。
真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恨不得眼不见为净的。
颜宁说完,有些累了,懒懒地道:“李睿媛,其实也不能算是过期型戏精。我当年不就上当了嘛。”说着,顿了下:“林远直那个笨蛋,十有八九,也是上当了。”
资本家家里住着的包身工林远直同学,突然打了个喷嚏。
对面那个,虽然是资本家却依旧每天要熬夜的严正同学,抬头看了林远直一眼:“哟,这是挨骂了,还是被惦记了?”
这边,易欢安慰颜宁:“你当年也是年少无知嘛……你看,你大二那回不就没上当了么。再说了,她有心算计无心,你上当也是情有可原。”
颜宁点点头:“也是。她大二要是不来这么一出,我还想不到是这么回事。”
易欢想想,还是觉得奇怪,就又问颜宁:“不过,你跟林远直吵架之后,你就真一点儿没想过,跟李睿媛有关?”
颜宁叹气:“当然想过了。但我一直以为最多是李睿媛找到他,把我那天说过的话添油加醋告诉他一遍。没想过他会自己听见我说……,毕竟,他那天下午不还给了我个热水袋嘛。”
易欢:“所以呢?”
颜宁:“所以,我就一直觉得最多就是李睿媛把那天的事讲给他听了。而且,我觉得他要是信了李睿媛的话,他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这种笨蛋不喜欢也罢。”
易欢:“你这么说,也对。真要是笨成那个程度,不喜欢也罢。哦,怪不得秦静说,头两年你都不能提起他呢……原来是以为,自己眼瞎,看上了个笨蛋,觉得丢脸啊……”顿了顿,又道:“可这林远直也是有点儿矫情,他一个大老爷们,就不能当面找你问清楚,问问你为什么那么说吗?我不信他感觉不出来你喜欢他……”
林远直突然又打了两个喷嚏:“不会真是宁宁想我了吧……”
严正无语:“一般,打喷嚏打的太勤了,那就是感冒。”
颜宁听易欢说起这个,倒不是很生气,声音都软了一些,道:“小的时候,都会有点骄傲的吧。再说了,那个年纪,正是自尊心最敏感的时候。非要这样说,我不也一样。他原先那么好脾气的人,突然翻了脸,我也没能打破砂锅问到底。”微停了一下:“他冷脸,我就放弃。我们俩也算半斤八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