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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暮色降临,梁安让大家都回去了,她送江心等人去入住。
从食堂出来,走过一条长长的石板路,就到了招待所,梁安安排两位驾驶员住下,并且约定好了吃早餐的时间。但是他们表示归心似箭,天一亮就出发,不在食堂吃早餐了,到时候在高速路上找个服务区,随便吃点就行。
梁安见状,赶紧打电话,让综合办公室的小刘送些矿泉水和方便面来,还说很惭愧,招待不周,以后要是有机会,不再这么赶时间,一定请他们吃贵州特色酸汤鱼。
江心见他们脸上早已有了倦容,明天又要早起,于是跟他们道别,拉着梁安走了。
梁安带着江心来到员工宿舍,一共六层楼,每层八十间房,每间房大约二十平米左右,有独立卫生间和小型厨房,看上去挺方便。
梁安说,宿舍分配是按照职务来的,中层及以上的干部每人一间,两口子都在厂里的,可以分得一个单间,其余管理人员和工人,都是两人一间,住上下铺,这样的宿舍楼一共两栋,员工九百来人,住宿完全不是问题。
听到有夫妻房,江心问,在集团总部,员工之间是不能谈恋爱的,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子公司没有这样的规定。
梁安说,子公司大都是建在偏僻的地方,招工太难,不像大城市,人才济济,走了再上人才市场招聘就行了。在我们这里,人力资源部每天最担心的就是有人辞职,只要人能留下来,只要不触犯法律,怎么都行,而且,两口子都在公司上班,更稳定。
江心终于明白了,也看到了希望,要是将来真的喜欢华杰,不愿意离开,她就申请到子公司任职,这样的话,跟舒阳的事情就没有障碍了。
她又问,将来机构人员来了以后,招待所够住吗?我看着没有多少房间。
梁安说,你放心吧,招待所虽然只有三层楼,看着很小,但实际上一次可以容纳六十号人入住,他们再怎么人多,也不会超过六十个吧。
江心终于放心了,贵州华杰建在乡里,四面环山,地方偏僻,村里没有任何娱乐,吃穿住行全都在公司,要是无法解决食宿问题,怕是难以开展工作。
好不容易把梁安请回去了,江心用手摸了摸桌子和床头,发现清洁卫生做得挺好,只是不知是历来如此,还是临时安排,这需要长时间观察才知道。她打开衣柜门,用纸巾仔细擦拭了一遍,然后才把衣服放进去,床上有一整套卧具,她凑上去闻了闻,发现被套是买回来以后就直接铺上的,于是她把它拆下来叠好后放在书桌上,又把自己带来的干净被套换上,这才放心。
卫生间很小,大约只有一点五平方米,里面放着一只绿色的塑料桶,标签没拆,证明是新买的,阳台上有晾衣服用的铁丝,铁丝上挂着塑料晾衣杆,阳台的左边是洗漱台,有一面小小的镜子,和一个小小的洗漱池,墙砖上有一排挂钩,上面挂着一长一短两条毛巾,牙具也有一整套,放在小小的洗漱台上。
阳台右边做了一个小小的石英石台面,上面有一个小型的燃气灶,还有小小的排气扇,右边有小小的淘菜盆,的确是厨房的样子,只是什么都是小小的。
江心给舒阳打电话,告诉他这边一切都好,舒阳当时正在盯一个化学反应,俩人没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没有洗衣机,江心就不打算再折腾了,等到第二天再用那个提桶洗被子。
宿舍里没有电视,除了生活必须的床头柜、书桌、椅子和衣柜,再没有多余的东西,跟千岩这个大都市比起来,这里的生活条件的确是太简陋了,但是对于江心来说却没有多少分别,因为她之前在千岩住的是公租房,面积也是小小的,对她来说,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洗漱完毕,江心发现天有些微凉,于是拉开窗帘,看看阳台的窗户有没有关紧,她住在四楼,下面是一个篮球场,还有几个着工装的工友在打球,抬头望望天空,有星星在闪,她就有些感慨,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见过如此纯净的天空,如此鲜活的星星了?乡下自有乡下的好,听梁安说,这里因为跟云南交界,气候条件更接近云南,四季如春,空气又好,是一个十分宜居的地方。
是啊,虽然是不一样的乡村,但是这星空跟家乡的何其相似,本来跟家里约好,每天都要打电话,无奈今天因为奔波,晚了些,但想着还不到晚上十点,他们应该不会睡那么早,于是就拨通了电话。
母亲接电话了,鼻音很重,吐字也不清晰,原来是睡了,江心有些愧疚,连忙说:“赶紧睡吧,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跟你说,我到贵州子公司了,看到天上有星星,就想起家里了。”
母亲迷迷糊糊地说:“好好,到了就好,我跟你爸本来想跟你打电话,又怕打扰你,想着今天你第一天到那里,肯定要见同事,就等你打过来,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没什么事就好,那我接着睡了。”
江心挂断电话,拉上窗帘,坐在床上,思乡之情突然就涌上心头,在满是霓虹灯的千岩,是很难勾起这种情愫的。这大概跟我们的传统文化有关,望月思乡的诗句那么多,早已经成为国人的集体无意识,这样静谧的夜,这样静谧的星空,难免会牵动久远的思绪,虽然并没有月亮。
这样的愁绪让江心很是伤感,又很是珍惜,因为在如今快节奏的生活里,这是非常美好又难得的情感体验。她一时间睡意全无,本来想跟舒阳打电话,倾诉衷肠,但是知道他的实验正在关键时刻,根本聊不了两句,于是只好打开电脑,写了一封信,通过电子邮件,给舒阳发送了过去,等他有空,自然就能看到。
信很短,不过是抒发一下思乡之情,以及对千岩市新房子的期待,说那样的视野,想必也能勾起一些难能珍贵的体验。
刚发送完毕,江心就有些困倦了,她不得不承认,虽然为了生活,她做了文学的叛徒,但是她并没有完全忘记,心里还留着一小块角落给它,每到关键时刻,当她高兴,当她难过,只要写一写,一切就云淡风轻了,这是爱好文学对她的馈赠。